他理所当然似的接过她的伞,“那不一样。想我吗?”
不知该怎么回答,艳然只能低头默默走着。
“我没有女朋友了。”崇华并肩走在她身侧,“你说过不要跟别人分享,现在只有你了……我有追你的资格吗?”
讶异的望着他,艳然很了解这个在心成性的大男孩,身边围绕着各式各样的女人是他存在的意义,说什么都不可能改。
“你……要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座森林?”
“因为,”崇华美丽的眼睛像万里无云的灿烂晴空,闪烁着纯净与炽热,“那是一棵独一无二的白桦树。失去了我的白桦树,整座森林便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默默的凝视着他,希望从他眼中看到谎言与矫饰,但是,她只看到无止境的温暖笑意。
“你一定是开玩笑的。”艳然的声音仿微发抖;
“我从来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崇华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你知道我的。放弃所有的女朋友虽然困难,但是我下定决心后,就不会改变。”
缓缓的,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近来她总是容易哭泣,就像多雨的台北。
这雨天,总是惹人多感伤。
她渴望温暖而专一的情感已久,却总是为了将来可能的背叛而退缩。
明知道眼前这个男孩的决心持续不了太久,但是……
这份决然的心意却让她感动……
非常感动。
“我可以追求你吗?”环着她,像拥抱易碎的珍宝那样小心翼翼,“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证明的机会。”磁性嗓音在她耳边诱哄着,长长的睫毛刷过她的脸颊,像是蝴蝶轻拂。
她用拥抱代替回答。两人的体温,足以燃烧寒冷的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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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留你。”蜷伏在崇华的怀里,艳然的声音轻轻的,“如果你有了别的女人,我不会留你。你若不走,我走。”
激情过后,他的笑容佣懒,却别有一股邪性的美,“你对我没有信心?”
“看你以前的纪录……是,我没有信心。”
“试着相信我好吗?”他的指尖在她线条优美的背上滑移。
沉默良久,她羞怯的拾手抚摸他俊美的脸,“……你是第二个让我把心交出去的男人。”
“那幸运的第一个男人没有好好珍惜你?”崇华怜惜的轻吻她的发际,“这世界上的笨蛋真多。”
艳然眼神一黯,长长的睫毛在雪白脸上落下忧愁的阴影。即使是这样黯淡的神情,崇华发现自己仍是这样喜欢她,喜欢到心微微发疼。
“……我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一点情趣也不懂,不会说好听话,也不会把男人当神一样崇拜。”她幽幽的说,“你将来就会知道的。”
“你才是该被崇拜的人。”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梳过——滑顺的长发,“我崇拜你很多年了,才女胡艳然。要说好听话,我比较喜欢自己说,你只要负责听跟微笑就好。”
“我不会给你任何优待,考不好、作业没交,我照样当你,说不定比任何人都严苛。”她声明在先。
“我不会给你当我的机会。你知道我对学问的态度的。”
“毕业之前,不能公开我们的关系。”她眼底闪烁着坚毅之色,“我不愿意给人任何私情上的联想。”
“很合理。我也不希望因为和你相爱,让人怀疑我的学业实力。”
“……不跟任何女性有亲密的接触?”她将脸埋进他颈窝。
“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可能吗?心里悄悄涌上疑问,但是,她却选择自我欺瞒的闭上限。
她总还有退路的。赌看看吧,她逃过一次,也不差多逃一次。人生就是一场豪赌,为了他……
她愿意再试试看。
一个人的雨夜,太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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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华和所有的女友分手、洗心革面的消息,短短一天内便轰动了整个校园。
这个花花公子居然做了这么大的改变,让所有人跌破了眼镜。学妹们发现学长居然含笑拒绝了自己的邀请,甚至有礼的保持距离,不禁都有些失落。
各式各样的猜测和流书在校园内蔓延,人人都猜是因为崇华最喜欢的女孩订婚之故。
甚至那女孩还满怀不安的打电话向崇华询问,却惹来他一阵爽朗的笑。
“你离开我,我很伤心。”他坦承,“但是我祝福你,因为那个人一辈子都会对你好,我替你高兴。”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找到了想要一辈子对她好的女人。”他的声音温柔似水、
“是谁?”女孩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失落。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做不到的事,到底是谁成功了?
“秘密。”他笑得开怀,“一个美丽的秘密。”
这个回答,让爱慕他的女孩都为之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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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喜欢我?”
“岂只是喜欢,我爱你。”
每天,崇华都到艳然家报到,在餐桌上摊开所有的书和资料,埋首努力消化,一面在笔记型电脑上敲敲打打。
艳然比他更忙,常常忙到忘记吃饭,而他总会为她做些简单的食物,顺手帮她整理客厅,知道她喜欢喝金萱,更不忘细心的呈上一怀金黄茶汤。
从没被人这样细心照料过,感动之余,艳然还有一丝丝惶恐。
“……为什么爱我?”捧着热腾腾的茶,眼睛也为之朦胧。
“说得出道理,还叫作爱吗?”崇华从背后环抱住她,“好,那你说说,你爱不爱我?”
“……爱。”她微弱的吐出这个严重的字眼。
“那又是为了什么?请阐述之。”
她在崇华颊上轻轻一吻,代替了回答。
是的,她也说不出真正的理由。
但是爱他这一点,却比什么都还要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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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电铃声,总是分外扰人。
平日崇华还愿意忍耐,到了周末就不愿放过她了,总是要缠绵整夜,筋疲力尽后才愿意放她睡觉。
才阖眼睡去没多久,又让电铃声给吵醒。
艳然以棉被蒙头,想装作没听见,但是电铃声却一声比一声还急。见崇华熟睡的脸微皱,她疲倦的拍拍脸颊下床,一下子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便套上了崇华的衬衬去开门。
门一开,巧思和她隔着铁门面面相觑。沉默了将近五秒钟,艳然的瞌睡虫瞬间跑得干干净净。
她该怎么对好友解释这种衣衫不整的状况……
愣愣的开门让巧思进来,艳然有些心虚。
“……你现在穿男人的衬衫当睡衣?”巧思直接排除有男人在她家的可能性,哈哈大笑,“你还真是的,刻意去买来穿喔……”
“谁呀?一大清早的……”崇华只套了牛仔裤,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
一见到他,巧思的眼珠子几乎要掉到地板上。“他……”
艳然的脸烧红起来,“呃……是我的……我的……”
“你……”巧思张大嘴,打死她也不相信艳然会随便跟男人上床,而且还是这样年轻漂亮的大男孩!
崇华轻松的笑了笑,“嗨。”欣赏着巧思艳丽的外表,若是以前的他,一定会想一亲芳泽的……“我是艳然的男朋友。”
“那真巧,”巧思稍微镇静了些,“我是艳然的女朋友。”
“艳然没跟我说!”崇华显得很愤慨,“在外面交女朋友要先跟我报备的。”
“我先认识她的欸,她有男朋友,没跟我报备就很说不过去了,还要先跟你报备?”
“喂!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艳然叫了起来。
唉,她一世的英名就这样毁了。她现在才猛然醒悟,为什么跟崇华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那种花心却又讨人喜欢的调调,还真像她的好朋友巧思。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哦,她的头开始痛了起来。
第四章
自从艳然在卧室里“穿衣服”穿了将近两个小时以后,巧思就一直用一种暧昧又忍笑的表情盯着尴尬的她。
在心里把崇华骂了八百多遍的艳然,也只能佯装无事的和好朋友一起吃午饭。
“怎么不叫你男朋友一起来?身为你的‘女朋友’,我得好好监定一下他适不适合我心爱的艳然啊?”巧思促狭的说。
艳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闷闷的继续吃饭。
“我说大小姐呀,你穿件衣服穿到中午是怎么回事?听到你连声惨叫,我差点要叫警察了呢。你男朋友是怎么虐待你的?你倒是说呀。”
“喂,够了没有?”艳然睑孔通红,“朋友这么多年,你就爱欺负我。崇华和你倒像是一对,专爱看我发窘。”
巧思呵呵笑了起来,“看你发窘,的确是满有意思的,大小姐。”
“跟你说多少次了,别叫我大小姐。”她有点不高兴。
“将门虎女?”
“邹巧思!”
“还是跟你在一起有趣,逗你真好玩。”巧思欢然大笑,清亮的笑声引来隔壁桌的男客惊艳又爱慕的眼神。
艳然不由得被逗笑了。对巧思,她永远无法生气,就像对崇华一样。
想到他……心里流窜过一阵阵暖意。
“说呗,”巧思兴致盎然的撑着下巴,“这么漂亮的男孩是从哪儿拐来的?”
艳然红着脸说了来龙去脉,原来……能有个人听自己说说崇华的事情,是这样愉悦。她的朋友不多,几乎都是学术界往来的文友,碍于她和崇华之间的师生身分,谁也说不得。
难得巧思北上,这才能说说私密心事,像是回到久违的少女时代。
“你还真没天分欸!”巧思叫了起来,“跟一夜情的对象恋爱?那家伙还是你的学生?你连当坏女人都没天分,还能干嘛啊?笨!”
“我是一时糊涂,又不想当什么坏女人……”她越说越小声。
“笨蛋!让我薰陶这么久,还不知道当坏女人的好处?!我白当你女朋友了!”巧思气极了。
“你又不是我真的女朋友!”艳然失态的叫了起来,“那是以前人家乱放黑函胡说的!”
成绩太优异,也会引来莫名的嫉妒,她和巧思同寝室多年,在博士论文即将通过的前夕,被人一封黑函寄到指导教授那儿去,诬赖她和巧思是同性恋。
后来,这封黑函还被到处转寄,几乎每个人的电子信箱都有一封,闹得风风雨雨。巧思火大的把黑函印出来,闯到指导教授的办公室,拍桌子拍得人人侧目,就因为指导教授稍微“关心”了一下。
“我跟艳然是不是同性恋,关她的博士论文屁事?”巧思暴跳如雷,“对啦!我是她的女朋友,又怎样?还是你们这些自认胸襟开阔、见识远大的教授歧视我们这种少数族群?”
巧思这场火一发作,让人打趣了许多年。
“当你女朋友不错呢。”巧思笑着说,“你待人又好,体贴又大方,比许多男人强呢。等我厌倦了男人,就来当你的专职女朋友。”
“你少发神经了好不好?”艳然又好气又好笑,“我才不要你这种女朋友。”
互相取笑了好一会儿,巧思撑着下巴看她,“接下来呢?可怜的艳然,你对男人总是大认真。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你已经沦陷,不去东大了吗?”
“你觉得我该对他有信心吗?”她垂下眼睑,无意识的摆弄着桌巾。
“要看你的信心建立在哪里。”巧思回答,“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和他很像,若是你要求精神忠贞,应该是没问题吧;如果你要求肉体忠贞……我不回答这个问题。”
巧思的答案,剌中了艳然心底的隐痛。他们交往后第一次吵架,就是因为崇华为了安慰分手的女孩子,失踪了好几个小时。她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却不正面回答她的质问,只是不断强调他是多么爱她,
爱和欲,分界到底在哪里?
他怎么能够一面说爱她,又不带丝毫爱情的拥抱其他女人?
那场大吵之后,崇华口口声声说不会再犯,却在她心里烙下深重的阴影。
“……我还是要去东大。”艳然沉重的叹口气,“距离远一点也好,起码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这根本是逃避!”巧思端详了她一会儿,“不会吧?你真的爱惨他了?”
目光凝注在远方某一点,艳然知道自己已经深陷了。因为爱……所以想逃,她只希望、也只想相信崇华只爱她一个。
不管崇华怀里抱着谁,都只爱她一个人。
“是啊,我惨了。”她喃喃自语,“我真的惨了。”
巧思同情的拍拍她的手背,有些为这个总是学不会游戏人间的好友忧心。
那男孩有一双和自己一样的桃花眼,看她的表情太特别。这种眼神,她很清楚。
希望不会如她想的那般……她这位可怜的好友已经吃过太多苦,她实在不忍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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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思的希望落了空。接到崇华的电话,她的心情跌到谷底,为好友难过不已。
“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她不动声色的轻笑,“艳然给的?找我又有什么事情呢?”
“找你就一定要有事吗?”话筒那端传来磁性的嗓音,如此魅惑。“有你的名字、任教地点,要拿到你的电话,不用让艳然知道。”
“为什么艳然不能知道?”
“因为你跟我一样喜欢艳然,不愿意她受到伤害。”他轻声诱哄着,“不是吗?你是艳然最好的朋友,不忍心伤害她吧?”
“我绝不会伤害艳然。”就算再怎么坚决,她柔媚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像撒娇。
“那么,你不会告诉艳然,我打电话给你吧?她很敏感脆弱,我不想让她难过!”
“当然。”她弯起一抹充满魅力的微笑,“那么,你打电话给我的目的是什么?”
“吃顿饭。”
“艳然不能在场?”她的笑意更深。
“我不愿意伤害她,却又无法压抑对你的想念。”他的声音像令人沉溺的水波,一不小心便会身陷其中。“我想你也有同样的感觉。”
“哦?”巧思的声音越发慵懒,“你确定?”
“我确定。”低低的嗓音像是耳语,“我们是渊薮里的同路人。一看到你……我就明白了。”
热情的低语、大胆的告白,巧思承认他很有魅力,却忍不住为好友感到难过。
这样的男人,根本不该出现在艳然的生命中,她斗不过的。
“你不会告诉艳然我打电话给你吧?”挂电话前,他催眠似的低语,“你我都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当然。”巧思回答。
只要他别再打来,她说什么也不会告诉艳然的。跟他说话很有趣,他懂得游戏规则,更清楚如何营造恋爱气氛,是不可多得的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