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跟我有点交情,他告诉我的。”他扬了扬手机,并顺手接过她手上的香鸡堡餐。“他等一下就会来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祝雪融紧张道。
“在这里等就可以了。”他按钮拉开车子的顶篷,并且悠哉地开始吃起香鸡堡,可才咬了一口,即发现祝雪融除了他的餐之外,什么都没买。“你怎么都没帮自己买?”
“我不饿。”祝雪融死盯着对街宾馆的门口,一脸担忧。
“别担心,有我在,事情很容易就搞定。”他安抚道。“但饿肚子工作是不行的,弄坏胃就不好了——”他将香鸡堡一分为二,并且硬塞进她手里,强迫道:“快吃,等一下才有精力看好戏。”
雪融低着头,定定地看着那半份香鸡堡,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莫名的感觉,从来没有人注意过她在工作之馀,是否还记得吃饭?包括她父母在内!
因为他们也很忙!
“别再盯着它瞧了,再瞧下去,煮熟的‘鸡’都要飞了。”他打趣道。不知何时,他已将自己的那半份香鸡堡吃得一干二净,同时正虎视沉沉地盯着她手上的那半份。
他吃东西的速度真快!
“这份也给你。”她乐意捐出那半份。
蓝仲达摇摇头。“你吃就好。”话虽慷慨,但是他的表现却像个小孩般依依不舍。
第一次看他露出宛如童稚般的表情,祝雪融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将手上那半份,香鸡堡又掰了三分之一,且直接一口塞进他嘴里。
“吃吧!”她笑道,自己也愉快地啃起汉堡。
对她这突来的举动,蓝仲达先是挑高了眉,有些讶异,但随后他即“欣然接受”,并且还露出一脸吃到汉堡后的满足笑容。
“好吃。”他振奋道,一边大口喝着冰红茶。
“这家宾馆的生意好象……挺不错的……”祝雪融指出道,她从刚才到现在,已经看到四对情侣走进去了。“现在不是中午吗?”
“你忘了吗?中午是有‘休息时间’的。”他两手交迭在脑后靠在座垫上,一派悠闲。
“休息?在办公室休息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出来,真是奇怪。”
“听过一种叫‘办公室的恋情’吗?如果在办公室里公然‘休息’,那不就等于是见光死,而且有些‘休息’是不适宜在办公室里上演的——”
“是吗?”她迟疑道。正想再咬一口汉堡时,蓝仲达突然横过驾驶座,倾身向她——
“他来了——”他拉着她低下头,同时身体压低在她身上。
一秒、二秒……
祝雪融的心跳突然难以控制地加速跳动着,原因莫名;她只知道,她从未和一个男人如此靠近过。
老天,他甚至压在她身上。
祝雪融全身僵直着,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只觉得心脏已经跳上喉咙,随时都有可能脱口而出:而她身上的每个细胞,似乎部敏感地感觉到他的存在。
五秒、六秒……
就在祝雪融紧张万分的同时,蓝仲达小心翼翼地沿着驾驶座慢慢起身,并且不知已从何处拿出照相机,“啪啪啪”地连照数张,准确地捕捉到“目标物”携伴进入宾馆的镜头。
望着蓝仲达全神买注的侧脸,祝雪融不禁有些讶异,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正经严肃的神情,她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从他身体里散发出的专注力……
他向来总是嘻皮笑脸的!她还以为他不会有专心工作的一天……
她的思绪还未转回,蓝仲连即再度展露他惯有的招牌笑容,朝她笑道:“备用的证据已经拍到了,角度抓得还不错,等洗出来以后再给你看。”说着,顺手拿起他的手机开始拨号。
“你要打给谁?”
“他——老——婆——”
“他老婆?”祝雪融吃惊道:“这……这样好吗?”
蓝仲达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脸恶作剧的表情。
然后,电话接通了,蓝仲达简短扼要地告知对方他们的位置之后,立即又拨了另一支电话号码。
“现在,你又要打给谁?”
“他老婆托我帮她联络警察。”
“警察?”她更加吃惊了。
蓝仲达耸耸肩,在电话里和警察讨价还价,最后,在确定警察十分钟后会到,才放心地收了线。
“现在,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收网’即可。”他轻松道。
“需……需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吗?”她觉得有点不道德的感觉。
蓝仲达瞧了她一眼,突然侧过身子,一把按住她的肩头,正色道:“别傻了行不行?‘捉奸就要在床’,这就是我工作的职责所在。”
“这样——他们的婚姻不是太可怜了吗?”她开始感到有些难过,难道一场经过众人见证及祝福的婚姻,一定要以这样的方式收尾吗?
太残酷了!
“今天就是因为他老婆有此怀疑,才会来委托我们调查;而她老公要在外偷腥,就必须承担这种风险,我们只要尽到我们的职责就行了,至于往后的发展,就不在我们的服务范围之内了。”
“你怎能如此冷静地评断这一切?难道我们就不能使事情有转圜的馀地吗?”她还是觉得不应该把夫妻两人弄到彼此难堪的地步。
“我们可不是救世主,隐藏事实对我们并没有好处,而且——”他顿了顿,问道:“难道像这种对自己老婆不忠实的男人,你还要替他隐瞒?这样他老婆不也是很可怜?”
“可是——”她嗫嚅道,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只是——
“别想太多了,乖乖吃你的汉堡吧!”他放妥相机,喝了口红茶,悠哉说道:“真正让你大开眼界的场面,等一下就要登场了。
第五章
她的确是大开眼界了。
祝雪融对着镜子梳挽一头过肩的长发,想起前一天跟踪捉奸的种种惊险的画面——那可说是她毕生以来,所见过最混乱的局面。
以前,她也许无法想象“一哭二闹三上吊”是何等情形,昨天,她真的见识到了。
那位陈太太会合警察进入宾馆之后,虽然“如愿”地逮到她老公和别的女人在床上厮混,但她所展现的惊人“哭功”,果然也让在场人士大开眼界。
结果,最先被她哭到“崩溃”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和她老公有不伦之恋的女人。
按着,两个女人的战争于焉展开——她们开始对骂,然后,出乎祝雪融意料之外地,她们打了起来!
于是,原本的捉奸情节变成了劝架场面,警员们不但要拚命拉开彼此扭打的两个女人,还得努力解救那名位于风暴中心的“始作俑者”。
而她,则忙着阻止蓝仲达狂笑出声。
现场真可谓一片混乱。
她没想到蓝仲达真会把它当作一场好戏欣赏,而且还看得不亦乐乎。
叹了口气,对自己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做最后一番审视之后,祝雪融起身拿起皮包,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直接来到厨房。
“张妈。”她轻声唤道,不想吵醒父母。
“你要出门啦?”正在洗东西的张妈一见到雪融,即匆忙擦干双手。“你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今天也是要带在车上吃吗?”
“嗯。”她颔首,接过已装好的早餐。“谢谢,那我出门罗!”
“□……”张妈想叫住她,但祝雪融早已转身离开厨房,朝大门走去。
“你这几天到底在忙些什么?”当雪融正欲穿过客厅时,祝承祥富权威的嗓音蓦地在客厅一角响起。
“啊?爸?”雪融吓了一跳。“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才想问你。”祝承祥从沙发站起身。“你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到底在忙些什么,你不是辞职了吗?”
“是辞了……”雪融低着头,有些心虚。“但是……我又找到新工作了。”
“新工作?什么样的新工作?也是会计师的工作吗?”
“差……差不多。”她更心虚了。会计和会计师的工作虽然不同,但好歹都有“会计”两个字。
“什么叫差不多?”祝承祥严厉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有‘差不多’这种工作。”
祝雪融低垂着头,不敢正眼看他。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重了点,祝承祥叹了口气,和缓道:“爸不是反对你工作,只是这几天逢志来家里都没找到你,这样似乎说不过去。”
“爸……”
“我知道,你一定又要说不喜欢逢志之类的话,对不对?为什么你从来都不给他任何机会呢?”
她摇头不语。
“或者……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另做猜测。
她还是摇头。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
“爸,我说过了,喜不喜欢是无法勉强的。”对于父亲的强逼攻势,她觉得很难过。
看着女儿为难勉强的表情,祝承祥直觉她有事瞒他,只是,到底是什么事呢?
他知道他是无法从女儿这里知道的。
重重叹了口气,祝承祥挥挥手,有些妥协道:“好了,既然上班,就不要迟到,你先出门,以后有时间再谈。”
“嗯。”她点点头,即逃命似地奔出家门。
* * *
她从来没有这么焦头烂额过!
看样子,是她低估了这家公司“混乱”的程度;这次,蓝仲达真正让她见识到何谓“一山还有一山高”,真是人恐怖了……
简直就是地狱!
这是祝雪融目前所见的真实感受。
“我以为我终于打扫完毕了。”她拿着抹布站在蓝仲达工作的专属小房间,望着到处堆积散落的资料,泄气地说道。
经过将近两天的打扫,她已把办公室所有的东西全部整齐地归位,原本,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地“见识”一下征信社里一团混乱的帐目,结果,才一转到这个小房间,她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小房间里虽然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一张折迭式的躺椅,但其它的地方——只要找得到空间的,几乎全都堆满了资料,其杂乱的程度,比前厅的办公室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天若非蓝仲达个头高大,恐怕早已被淹没在众多的资料当中,难以寻觅。
“我这间房就不必整理了,效益不大。”蓝仲连埋首在众多的资料当中,正专心地打他的电脑。
“你为什么就不能买些柜子,整整齐齐地收好这些资料?”她问道。除非这家公司真的穷到没钱买柜子。
“这叫乱中有序,人整齐了反而会找不到要找的资料。”他回答道,依旧没有抬头。“还有,你不觉得穿着套装作事,很不方便吗?”
“嗄?”
“来我这里上班不需要穿得如此正式,随便穿个牛仔裤、T恤什么的,活动也比较方便。”
“问题是——我没有牛仔裤。”
这个回答终于让蓝仲达的目光离开电脑荧幕,转到她身上。“你没有牛仔裤?一件都没有?”他以为牛仔裤这种东西就像电灯一般,非常地普及,就算不常穿,也该会有个备用。
“很奇怪吗?”
“是满奇怪的。”他点头道,好象在看什么稀有动物一般。“你以前在念书的时候,也没穿过?”
“我父亲觉得女孩子就该穿裙子。”她从来不知道她的服装在他眼里竟然会是个问题。
“这倒满符合他的原则。”蓝仲达结论道。
“你真的认识我父亲,对不对?”他的话勾起了她的记忆。
只见蓝仲达又挂起他的招牌笑容,迳自关掉电脑,收拾手边的资料,说道:“我先出去一下。”他走向门边。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挡在门边,不死心地追问道。每次谈到这个问题,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轻的。
蓝仲达依然笑而不答,只是将双手闲适地搭上她的肩膀,倾低高大的身躯,将脸凑近她,像是哄小孩似地说道:“你真的很固执。”
又来了!那种感觉又来了!
祝雪融再次强烈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而这种异常的紧绷感,是因为他吗?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尽管从小在课业方面都优于别人,但她从未碰过这种状况,对于异性,她也一直抱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为何独独对他产生这种异样的感觉呢?这代表了什么吗?
蓝仲达似乎也感觉到流窜在两人之间那股奇特的气氛,倏地,他收起笑容,迳自直勾勾地盯着她。
小房间里陷入一阵沉默,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之外,没人再开口说话,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就要吻她了。
祝雪融吞了吞口水,想说些什么,无奈所有的声音全咔在喉咙,不肯出来;而蓝仲达,似乎也和她一样困惑。
这种令人窒息的情况不知持续了多久——也许一分钟,也许一个小时。
她不知道!
他也不清楚!
直到外头传来有人打开铁门的声音,但又急急地关上,发出一声巨响,才打散了笼罩住两人的魔咒。
怎么回事?
两人面面相觑。
蓝仲达迅速放开她,一个大跨步穿过房间,来到门边,准备出去看个究竟,而祝雪融则反射性地拉着他的衣角,紧跟在他身后。
就在两人到达的同时,即看到阿义正在门外探头探脑的。
“阿义,你在做什么?”蓝仲达粗声道,打开铁门。
“尊的诉这里?偶还以为偶走错地荒了。(真的是这里,我还以为我走错地方了)”阿义大声嚷嚷,背着大包小包进来。“这里诉花森了什么诉?东西怎抹都不见了?(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东西怎么都不见了?)”
“请看清楚,东西没有不见,只是归位了。”蓝仲达解释道。
“你诉哪条筋坏去,才把东西搜成这样整齐?(你是哪条筋坏了,才把东西收得这样整齐。)”阿义取笑道。
蓝仲达指指她。“不是我,是雪融收拾的。”
“哦!”阿义露出吃惊的表情,他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答案。
“你回来得正好,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的车子借我。”蓝仲达走向沙发拿起外套,并顺手接过阿义丢过来的车钥匙。
“快没油了。”阿义说道。
“放心,会帮你加的。”蓝仲达挥挥手,即大步走出门。
望着蓝仲达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铜色铁门后方,祝雪融忽然觉得若有所失。
“你好,偶叫阿义。(你好,我叫阿义。)”阿义转向祝雪融,自我介绍道。
“我们已经见过面了。”雪融礼貌性地点点头。“你还喜欢福尔摩斯,对不对?”
“对,狐呕哞苏。”阿义笑得有些腼腆。他放下身上大包小包的行李,道:“你要不要来粗东西?这诉我从南部带回来的土产,混好粗哦!(你要不要来吃东西?这是我从南部带回来的土产,很好吃哦!)”
“谢谢。”
阿义打开行李袋,抽出好几卷底片,走向厨房后方的小暗房里。“偶去洗照片了,你下ㄗㄨ己慢慢粗。(我去洗照片了,你自己慢慢吃)”他这次跟下南部,可拍到好多好精彩的画面,他有信心这次一定会让那位妖娇美丽的太太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