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我┅┅”
“你要去哪里?”
她拉住他一脸担忧,颊上残留的泪痕宛如呛人的浓烟不断刺痛他的眼。虽然她表现得还 算镇定,但他看得出来,她已被这场蛮横的抢夺给吓坏了。
“我去救你的爱马。”他说道,想让她安心。事实上,从他跳上马直奔风马堡的那一刻 起,他便深刻明白自己对她的一切无法置身事外。
因为他确实在意她。
“我跟你去。”她站起来。
“你留在这里。”
“不行,我也有责任保护我的马。”她紧揪着他的衣袖。
“你出去会直接被砍死,”他聚拢眉峰,她在乎她的马,但他更在乎她。
“那你呢?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那么多突厥人?万一┅┅不行、不行!”她拚命摇头, 想甩掉浮现脑中种种“不祥”的画面。
“你┅┅在担心我?”他执起她的下巴,探询地望进她的眸子。
安小驹抿着唇,见他收紧表情,往常冰冷漠然的眼中亦被两簇少见的火焰所取代,她以 为他生气了 为了她的“侮辱”而生气。
他一定以为她小看了他的能力,担心他做不到。
“我没有担心你┅┅”她又摇头又点头,“不对,我担心你┅┅”顿了顿,她思索着该 如何明确表达心里的想法。“我是┅┅我是怕你受伤或怎么了┅┅那样我会很┅┅很┅┅”
“够了。”他出声道。
“嗄?”未说完的话冻结在半启的口中,安小驹圆睁双瞳,愣愣望他,不明白自己的一 番话已在他心里产生巨大影响。
“我明白了。”他扯扯嘴角,拇指沿着她的脸颊轻抚到唇边。
“你┅┅明白了?”她根本都还不知如何启口,他已经明白了?
东方乔点头,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我会小心的。”
语毕,在她仍沉醉于他少见的笑容之中,又惊又讶,他温热的唇却冷不防印上她的 。
原本,这只是一记快速简单的轻吻,但当他触上她柔软香甜的唇瓣时,他所有的自制力 立即不翼而飞,轻啄浅吻渐渐变为深切探索;他诱吮着她,直到安小驹不自觉轻启双唇,他 才乘隙滑入她的唇内,恣意撷取一切甜蜜。
难以控制的情火在两人之间急速被点燃,安小驹勾上他的颈项,贴着他慢慢挪动身子, 那种面对他才会有的燥热在她体内到处蔓延,她发誓自己又要着火一次。
承受着他强烈却也温柔的深入探寻,她尝试回应,这亲昵的接触,让两人几乎喘不过气 来┅┅
安小驹紧攀住他,想寻求更多他的气息,却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是错觉吧 ?
但东方乔似乎也听见了,他全身轻震,正打算放开她的同时,那声呼喊已经来到了马厩 之前。
“东方┅┅老弟?”马长生惊愕地站在马厩入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你们┅┅” 不敢相信东方乔和她已经“好”到会挑这种节骨眼亲热。
看样子他低估了一切!
“马┅┅马┅┅马大哥?”安小驹迅速松开手,从东方乔身上弹开,慌慌张张地将手又 放回水里,假装它们从未离开过,但迅速冲向她脸上的酡红却泄漏了所有的秘密。
老天!她怎会被马长生撞见这种场面呢?真是羞死人了,这教她以后如何面对他?
“你带人来了,那么想必外头的情势已经大致控制住了吧?”东方乔语态自若,但微凛 的眼神则摆明了对他突来的“打扰”有些不悦。
“嘿嘿,放心。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靠近这里的。”马长生搔着头不断贼笑。废话 !难得东方乔有此“闲情逸致”,说什么他都不会再让人来打扰他们。“我这就去忙,你们 慢慢聊、慢慢聊。”他再三强调,笑容暧昧地边说边退,转瞬间,马厩又恢复原有的“平 静”。
“有震远镖局插手帮忙,这情势应该是可以控制得住。”东方乔以手指抚过她微蹙的眉 心。
安小驹点点头,心里更在意另一件事。“那个┅┅刚才被看到了,你想┅┅他会不会说 出去?”
“会。”
“真的?”她惊了下,双手反射性从水里抽出。
“你很担心?”他挑眉,将她的手拉回水里。
“我只是怕┅┅”她支吾着,不晓得该如何启口。虽然她很喜欢东方乔亲她时的感觉, 但 那毕竟是不对的,因为他已经有了婚配对象,不是吗?
“怕?”他以指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他的眼。“你怕被四老知道?”
她摇头。“我是怕┅┅你的名誉┅┅会受损。”
“我的┅┅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竟然不是担心自己的名誉,而是担心他的? 这大荒谬了!
“算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又摇头,强作镇定地说道。“你现在该做的应该是去提醒马长生不要到处嚷嚷,而不是在这里陪我。”
“你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他两手交迭胸前,越来越觉得她的“忧虑”很“奇特”。
“嗯。”她用力点头,尽管听闻他有婚配对象的事实,让她感到难言的失落和沮丧,可 对方毕竟是个有教养的尚书千金,自然是很适合东方乔的,所以┅┅
“和你的马比起来呢?我的名誉还是这么重要吗?”
“嗄?”她怔住,没料到他会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东方乔扯动嘴角,扣住她的下颚突然俯身又是一吻 。
“这下我的‘名誉’无法挽回了。”放开她,他莫测高深地说道。
安小驹愣看着他,不了解他语里的涵义,只能满脑子想着他为何会一再吻她。
“别发呆了,放机灵点,我马上就回来。”他轻捏了下她的脸颊,预备离开。
“啊,你要去哪里?”她的问题听来实在有点蠢。
东方乔喟叹一声,道:“我说过了,要去救你的爱马。在我回来之前,别到处乱跑。 ”交代完毕,他旋即走出马厩。
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烟雾之中,安小驹才心虚地以指轻触留有馀温的唇角。
她真该觉得惭愧的,竟然在如此“生死关头”的时刻,满脑子只想到他。她甚至完全忘 了有突厥人正在抢她的马。
怎会这样呢?
之前,她常会把东方乔和“傲鹰”那匹马联想在一起,因为他们都有那种能让她一眼见 到即心跳加快的特质,但她却从来没想过,他们或许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因为,在她心里 ,他们的定位根本不同。
她在意东方乔的一言一行,担心任何对他不利的事务┅┅
他和马,到底哪个重要呢?
刚才,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可此时此刻,这个问题的答案却越来越清晰地在她心底 浮现┅┅
霍地,受小驹从水里抽出手脚,提起因吸了水而益发沉重的裙摆,不顾东方乔离去前的 交代,毫不犹豫地朝西侧马厩的方向而去。
第八章
她有话想对他说。
徘徊烟雾之中,安小驹眯眼寻找东方乔的身影。目前局面虽乱,但看得出来震远镖局的 人已大抵掌握优势,逼得突厥人开始出现退战的迹象。
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当做防卫,安小驹态度坚决地继续找寻她的目标。
可她强韧的意志,在看到一个突厥人企图强行拉走狂跳抵抗的“傲鹰”时,便彻底瓦解 。
“放开它!”她尖叫出声,拨腿冲上前。“那是我的马!”
她闭着眼,举起手里的大刀卯足劲儿一挥,忽然“锵”地一声,壮汉手里武器应声落地 。
安小驹吓了一跳,睁开眼瞪着自己的“杰作”,没想到她的“刀法”如此“神准”。
而那个莫名其妙失去武器的突厥人更是不可置信地张大嘴,仿佛她是九头怪物似的┅┅
两人对峙半晌,猛地,突厥人怒吼一声,弯了身重新握住刀柄,而安小驹则“眼明脚快 ”地一脚踩在刀锋上。天啊,她从来没想过她的“脚功”是如此了得!
情势再度僵持,这回突厥人不再接受“侮辱”,他扭转刀柄,决定来个“釜底抽薪”, 从她脚下直接抽出大刀。
“啊 ——”突厥人巨大的蛮力让安小驹还未来得及使力稳住,便已重心失衡地往后摔倒在地,而同时,亮晃晃的刀光已闪现眼前。
“该死!”
就在安小驹抱着头,正打算抬腿踢向对方的同时,东方乔怒冲冲的叫喊已随着他踢倒突 厥人的动作来到她的身边。
“你该死的跑出来做什么?”东方乔拎起她,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我┅┅啊,‘傲鹰’┅┅”她瞪着眼,伸出手臂指向已脱 乱窜的黑马。
“小心!”他怒吼一声,想要拉下她的手臂,但太迟了!
那名突厥壮汉第二波的挥刀攻击已经落下,反射性地,他伸臂挡下那一刀┅┅
安小驹放声尖叫,看着东方乔的鲜血染红刀刃的那一刻,她也毫不犹豫地举起自己手中 的大刀朝那名壮汉挥去。
顿时,只闻那名突厥老兄哀嚎一声,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地面。
“这┅┅我┅┅”安小驹膛目道,那把直接“嵌”在对方肩膀的大刀,尤为触目惊心, 她好象下手太重了!
“过来!”东方乔板着脸,拉她脱离这场混战。
“那个┅┅”
“别管了!”他厉声道,整颗心已被炽烈的怒火攻占。
明明交代她不准乱跑,安心等他回去即可,为何她就是不听?难道她满脑子除了她的马 之外,真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包括她自己的命?
“手┅┅痛┅┅”安小驹踉踉跄跄地被他强行拖着走,神情焦急。
停住脚步,东方乔突然放开她先前被烫伤红肿的手,神情冷然地注视她。“为什么下乖乖待在马厩里泡水?”
“不是的┅┅我是说你的手┅┅”她脸色发白道,他左臂被划了一刀,血已染红整个袖 子。
“那不重要,先回答我的问题。”他咬牙道。
安小驹瑟缩了下,从没见过他现在这等模样,看起来好可怕,好象准备把她吃了似的, “我只是┅┅只是┅┅”她嚅声道,原本盘旋在脑中的话,全被他手臂上不断涌出的鲜血给 吓了泰半。“你的手一直流血┅┅”
“别岔开话题。”他吼道。
虽然明知她嗜马如命,但他还是忍不住怒不可抑,只要一想到她连续两次为了护马而差 点送命,他的心就被狠狠揪紧。
他真该好好训她一顿。
“对不起┅┅”她倚抵着他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垂首懊恼。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他气急败坏道。“如果你真的担心我,就不应该到处乱跑。”
“对不起┅┅”她愧疚万分道,一股热自眼底冒出来,都是她害他受伤的。“我┅┅我只是想告诉你┅┅”
“嘿,你们两个没事吧?”马长生的大嗓门打断她的告白,在跑向两人的同时,已瞥见 东方乔手上的刀伤。“搞什么鬼,弄成这样?”
“放心,死不了的。”他回道,仍板着脸瞅着她瞧。
马长生不动声色地来回观察气氛怪异的两人,显而易见的,安小驹快哭了,而东方乔平日的一张冷脸正充满难以掩饰的怒火。
难道是┅┅小俩口吵嘴了?
禁不住满肚子的好奇,马长生抚着胡子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这里交给你,我带她去上药。”
丢下一句,东方乔拉着安小驹就要往主屋的方向而去,可才走没两步,换成铁伯提着武 器阻在他们面前 。
“小驹儿?你怎么跑出来了?还弄成这副德性?”铁伯嚷道,老脸发青,他明明把密室 的入口堵住了,她是怎么出来的?
安小驹摇摇头,堆积在眼中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哎呀,我不是骂你,你怎么哭了呢?”铁伯手足无措道,接着看向她身旁沉着脸的东 方乔。“是不是你惹咱们家小驹儿哭的?是不是?”
“跟他无关啦!铁伯,你不要乱骂人。”小驹慌忙地抹去眼泪,阻在东方乔面前拚命维护他。
一看到小驹以手背擦拭眼泪,东方乔反射性伸出手低喝道:“别用手擦脸。”
听到东方乔“关心”的话语,安小驹决堤的泪水更是开始泛滥成灾。
“还说不是你。瞧,小驹儿哭得更厉害了。”铁伯一个箭步上前欲揪住东方乔,却被小驹硬生生给挤开。
众目睽睽之下,她一把抱住东方乔。
“我┅┅是因为看到‘傲鹰’跑了,心里难过┅┅你们别胡乱怪罪人┅┅”她随便找个 理由搪塞。
闻言,东方乔全身一僵,原已沈冷的脸更显阴鸷。
又是为了马!
他从不曾觉得有任何事务的存在是会让他感到碍眼的,但现在他却为了一匹叫“傲鹰” 的马,而感到气愤难耐 。
如果仅是耶匹“傲鹰”就已占掉了她所有的心思,那他算什么?他的吻到底算什么?而 她当众抱着他,又代表了什么?
思及此,他在心里低咒了句,想拉开她环在他腰上的手 。
“东方大哥的手受伤了,你们知不知道铜伯在哪里?”小驹紧环着他急问道。
铜伯精通医术,风马堡里只要有人受伤向来都找他。
“突厥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他可能回主屋去了。”铁伯说道,眼睛可没漏掉小驹维护东方乔的一举一动。
“走,我们回主屋去,你的手必须止血。”她满心关切他的手伤。
“和你损失的马比起来,这伤算什么。”
他口气恶劣,扯开她的手欲转身离去,安小驹则情急地挡在他面前。
“是我害你受伤的,只要你肯先去疗伤,随你怎么处置我都可以,我是认真的!”她吸
吸鼻子,坚决地立在他面前,下巴高高扬起,一副不容妥协的蛮样再度出现。
东方乔定定地望着她,半晌,才应道:“是吗?”
她使劲点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绝对会看出我的诚意。”
“别再提到‘马’了。”他粗声道,拉着她便迳自朝主屋方向走去。
而一直没搞懂状况的铁伯举步欲跟上前,随即被马长生给拦了下来。
“别急,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一下就没事了。”马长生笑道,他今天可有了大发现。
“可是那小子看起来凶巴巴的样子,万一小驹儿受了委屈怎么办?”铁伯摇手道。“不成、不成,我还是得跟去看看┅┅”
“哎哟,老人家怎么这么沉不住气?!”马长生拖住激动的铁伯说道。“能让东方老弟发脾气的,你们堡主可是第一人,你知道吗?”
“此话怎讲?”
马长生搭上铁伯的肩,朗声大笑。“来来来,咱们先去找金伯和银伯他们估计一下堡里的损失,再谈谈你们委托震远运去京里的那批御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