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向湛云拧眉,看似不悦。“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我请起耀的父亲,辛先生带我来的。”为了某件急迫的事情,她必须和向湛云取得联系,但她又不知道向湛云的住处,只好在幼稚园等起耀的父亲。
她猜想,辛济清该会知道向湛云的去处。
果然!是那只老狐狸干下的好事!
向湛云扬高眉,抬了下手,“请坐。”
祁晴盯着坐在沙发上的向湛云,今天他穿的是CK的西装,剪裁得体,衬托出他挺拔的身材,无形中强化他的气势。
她一落坐,垂眸入眼的即是两人接吻的照片。
她轻叹口气,“原来你也知道了。”
“一大早就有人打电话来,想不知道也难。”向湛云也注意到她看见茶几上的报纸,倾身将它摺起来,免得看了心烦,“你想喝什么?咖啡、红茶,还是可乐?”
因辛起耀下午会回来事务所,因此他们都会替他准备可乐。
“咖啡就好,麻烦你。”
“不会。”向湛云起身走到门口,跟秘书交代,没多久,秘书即送上杯咖啡。
“谢谢。”祁晴轻啜烫口的热咖啡,不安的眼眸游移在办公室里。
“找我有事?”向湛云直截了当的问。
“是有关于这个……”她指指被摺起的报纸,“……的事情。”
“破坏你的名誉我很抱歉。”略拨额前垂落的发,向湛云很清楚自己的名声好不到哪里去。
“不,我来不是为了这个。”祁晴急忙解释。“你误会了!”
“不然是什么?”这自尊心忒高的女人会来找他,不外乎是要他一声道歉。
昨晚她的眼泪一泄像恐怖的病毒般,让他避之唯恐不及,如果他不道歉,万一把她惹哭了,他的办公室难保不会成汪洋一片。
“我妈咪看到报纸……”
“等等,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嗯。”她点点头。
“为什么做长辈的对于这种消息总是比我们这些小辈来得敏感数倍?”向湛云没想到今天报纸才刊的东西,他自己都还不知道,台湾那边就知道消息,而且老头还“御驾亲征”打电话给他这老死不相往来的“败家子”。
“我也不知道。”她也是被母亲大人一大早从被窝里挖出来,拿着报纸当面训话。“如果可以,我真想知道是谁拍的照片。”
“我也很想知道。好了,找我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来找他喝咖啡的吧?
“我……我妈咪要我……请你去……我家……吃晚饭。”期期艾艾的说完,祁晴头愈说垂得愈低。
虽然向湛云不是名单上的青年才俊,但他的家世背景够,所以祁夫人“勉强”接受女儿目前正在“交往”的对象不是她名单上的人选。
向湛云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让他死吧!
“为什么?”他好困难、好困难才问出这句话。
起码让他知道理由,这样他会死得安心点。
“因……因为……”祁晴为难的指指报纸。
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呀,她昨晚就打定主意不再跟他有任何交集,否则她会倒楣到底。
怎知,一篇报导将她的冀望全数打碎。
“你没有向你的母亲解释那是一场意外吗?”向湛云发觉自己的头开始产生剧痛,他忙灌下一口咖啡,以镇住自己不停微跳的太阳穴。
“有!我说得很清楚!”祁晴来访后,就这句话喊得最大声,但一下子,她又气势全消地驼背,“可是……妈咪不相信我,就连爹地也说他看好我们……问题是我们两个根本没什么,任凭我如何解释,他们也不听……”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碍眼,让父母亟欲将她推销出去。
不知怎地,听见祁晴说他们之间“没什么”时,向湛云心头缓缓凝聚一抹微氤,轻飘过一抹名为“怒火”的黑云。
“这跟请我到你家吃饭有什么关系?”他双手交抱胸前,两腿交叠,黑眸染上些许漠然地紧盯着祁晴,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动作。
“呃……这个……”接收到他紧迫盯人的目光,祁晴如坐针毡的别过睑,但终是受不了他过于压制的眸光直定在自己身上而选择迎视。
“没事你为什么一直看我?”她气冲冲的问,害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跟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这是礼貌,学校老师没有教你吗?还是老师都塞了一堆死板的理论在你脑袋,让你的思考能力跟着水泥化?”向湛云似笑非笑地吐出讽语。
没什么,他们之间“没”什么的话,为什么他还要跟她回家吃饭?
“喂,你别欺人太甚,我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祁晴教怒火晕上的黑眸恨恨的凝视他。
这人怎么每次都得损她一顿才高兴啊!
“我有名有姓,不叫喂。”向湛云睑上挂着让祁晴欲一巴掌挥之而后快的恶劣笑容,纠正她的称呼。
“你……”忍,要忍,今天她有求于人。祁晴才要发作的当口,脑中窜出一道声音制止她,促使她大口大口吸气吐气,藉以宣逸胸中的郁结。“向先生。”
“是的,祁小姐?”向湛云一笑,有礼的回应。
“我……我想跟你打个商量。”祁晴强迫自己冷静以对,否则什么事都不用谈。
“请说。”向湛云有预感她口中的“商量”不会那么好商量。
“你跟我回家吃饭,然后我们合演一场分手戏,之后分道扬镳,各自闪人,我相信你也为这则莫须有的绯闻所扰,因此……”
“等等。”他打断她。
“嗯?”
“这样我有什么好处?”
“你我皆可脱离现在的窘境。”祁晴突然觉得口渴,喝过咖啡后口渴的情形未解决反而使她更加渴望水。
向湛云见状起身离开办公室,祁晴还在莫名其妙的当口,只见他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喝吧。”
祁晴霎时觉得这男人也挺细心的,有些欣慰的喝完它。
“所以不知你是否愿意陪我演这场戏?”祁晴深吸口气后,轻问。
向湛云沉默不语,目光定在办公室一角,沉思着。
“向先生?”祁晴久久得不到回应,只好出声唤回他出神的心智。
向湛云别眼祁晴,“你想得很天真。”
“什么?”祁晴不懂。
“我说,你真以为一场分手戏就能让你我脱离现在的窘境?”向湛云好笑的重复。“我远在台湾的家人叫我要跟你多亲近亲近,为他们多辟一条金钱支援的道路,你说我该从还是不该从?”
“什么?!这怎么可以!你……我……我们……我……我不代表MTA啊!你跟我在一起不代表可以获得MTA的支持啊!”祁晴弄混了。
怎么一张照片,就扯出这一长串的事件,她能不能不要!
“你跟我都是置身事外的,但我们双方的家人不能理解。”他们看见的是背后的利益勾结,而非真正想要他们两人交往结婚得到幸福。“如果演一场分手戏,不如再上报一次,让报纸来告诉我们的家人,我们前几天才接吻,没过几天就分手。”
“啊?我没有跟你接吻啊!那是意外!”祁晴很坚持这一点。
“我知道是意外。”向湛云沉静道,而且是很孬的意外。“但是报纸写的是两人拥吻。”
“我们没有拥吻!”她只是跟他不小心擦到嘴唇,这种“意外”八辈子都不会有一次。
“我知道!”向湛云瞪她一眼,警告她再说一句辩解的话就送她出门。
祁晴这才含冤地扁嘴安静下来。
“我们知道详情,但我们的家人,我老头、你爹地妈咪都不知道详情,显然我们两人在家人心目中的信用程度都不高。”
祁晴想反驳,但终是忍下来。
“因此,我们如果能利用媒体,也许不必费唇舌就让他们了解我们没有在交往。”向湛云打的是这个反作用计策,与其现场表演,不如经由别人告知他们的家人。
“利用媒体?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张?”祁晴晶亮的眼眸投映着两个大大的问号。
“因为……”向湛云才启口想解释,外头秘书拨了内线电话进来。“你稍等。”
“哦。”祁晴好奇的看着他。
他按下通话键,“什么事?”
“二线威克先生来电。”
“好,谢谢。”向湛云按下二线的按钮,执起话筒,开始一长串的对话。
祁睛发觉向湛云的神态随着谈话而渐趋正经严肃,偶尔出现的微笑柔化他的脸部线条,让他看起来很亲切,不像之前那样欠扁。
透过外头的光线映投,让他整个人发起亮来,祁睛不由得眯起眼来看他,跟着微牵唇角,形成一朵小小的笑靥,看他看到出神。
直到向湛云讲完电话,拿到案子,确定又有一笔进帐后,不经意抬头迎上她的视线,一呆,她的眼眸专注得让向湛云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于是低头四处瞧。
没有。
那她在看什么?疑问,化为一串串珠链在他头上乱绕。
“祁晴?”他走到她面前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她眨眨眼,仍是盯着他看。
“祁晴,你在看什么?”怎么呆了?他不过是讲了通电话,她怎么就变成这副呆样?
“嗯?”好不容易,祁晴有了回应,只是看着他的眼眸仍有些呆滞。
“你没事吧?”没想到她有随时随地发呆的本事,难怪昨晚会被人拖到庭园去而不懂自卫。
“没事啊。”祁晴这才如梦初醒地凝聚眸光,落到向湛云身上。“只是没想到你也会有正经的一面罢了。”
她之前见着的都是他痞子跟无赖又混帐的一面。
“你这是褒是贬啊?”向湛云啼笑皆非的坐回沙发,扬起笑容。
“随你怎么想,你是做什么的呀?”刚刚她在他的谈话中有捉到几个关键字—诸如:工程、预算、设计、用材……等等。“我以为你是学生。”
“我是学生啊!”向湛云不否认他是万年大三生,毕不了业也退不了学的那种。
“那你怎么……”祁晴指指这间办公室,它不像一个学生会有的。
即使是学生创业,它看起来也像是一名事业小成就的人拥有的办公室。
“如果我跟你说实话,你会不会保密?”向湛云降低音量,要她凑过来。
“会。”祁晴重重点头,马尾跟着她点头的动作摇晃着。
向湛云因她可爱的动作而不小心笑出声,但他及时以轻咳声掩饰住,“我其实……”
“其实怎样?”祁晴为了听清楚而更加靠近向湛云。
“阿向,”辛济清再次不经通报踹门进来。
他们两人被这声大吼外加踹门的声音吓到,过度接近的两人不经意又擦过彼此的唇。
“啊!”祁晴没想到意外又发生了。
“呃!”向湛云更没想到连续两天,他都跟同一个人意外亲吻。
“哦……”知晓自己闯祸的辛济清拿着蓝图往门外退去,小心地合上门,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祁睛和向湛云只是呆呆的望着对方,久久不语。没有人留意辛济清是何时离去的。
他的唇带点冰凉,但很清爽。祁晴双颊染上两抹嫣红,抬起手来掩住唇,“嗯哼。”
这次他们真的是“意外”中的“意外”,可她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
她的唇瓣柔软而温暖,让他想再品尝一次。
“咳!”向湛云扬起笑,试图化解这份不自在。“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
“你在做什么大事业?”祁晴咬住下唇,掩住上扬的唇角,瞟向向湛云眸光蕴含着一些看不出的深意。
“我的身分是败家子,专门将我老头勾结来的钱花掉,这是我毕生的志业。”向湛云玩世不恭的露出个笑容,标准的痞子笑脸。
“是吗?”她刚刚瞧见的可不是一名败家子会做的事情谈生意。
如果是败家子做生意,何必跟人计较那一点酬金和材料的价钱?
向湛云闻言,笑容敛去,神态微凝,“没想到你还挺会观察人的。”
“我是学教育的,心理学是必修课。”从向湛云变化的神情中,她想自己猜对了。
“你很得意呵?”向湛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不觉得告诉祁晴会有什么危机,只是想吊吊她的胃口。
直觉地,他感受到祁晴并不会出卖他或是做出背叛他的事情,只是这份信任来得突然,让他感觉不怎么踏实。
“有……有吗?”祁晴掩饰不住喜悦地笑开容颜。
“有。”向湛云伸手想碰她,但及时收回,“我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什么提议?”祁晴早忘了向湛云刚刚说了什么。
“不去你家吃饭,但……”
“为什么不去吃?你不去我会被剥皮啦!”若不是屈服于母亲大人的淫威,她也不会找上向湛云。
“你能不能听我讲完?”向湛云受不了的出手捂住她的嘴,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搭话的本颌如此之高,高到他得动手才赢得了。
祁晴点点头,嘴巴都被封住了,她要搭话也很难。
“我刚刚的提议是,我们不如先顺着报纸上写的那样,‘假’交往,注意,我说的是‘假’交往,然后,过几天,我们在一个公开的场合,‘真’分手,一定要故意让媒体拍到‘照片’这才算数。”
“为什么?”何必如此费尽心思?
“因为我们的家人比较相信报纸而不相信我们说的话。”向湛云有耐心的解释。
“哦。”祁晴无言以对,只因向湛云说中她的心头事。
“如何?”向湛云等着她的回答。
第五章
风带微凉,缓拂过行人的脸上,留下一抹残凉后,毫不恋栈地往下一个目的地而去。
踩踏枯黄红排落叶的声音轻轻传入耳,一片落叶缓缓飘落至戴着帽子的祁晴头顶。
“啊。”她正想伸手将叶子拿下来,身旁伴行的向湛云却替她动手,将叶子凑到她眼前。
“你想要?”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明声音的主人有些感冒。
祁晴伸手接过叶子,拿着叶柄转动叶子,发出轻笑声。
“你的感冒还没好,不要乱说话,省得传染给我。”祁晴用叶子骚动向湛云的鼻尖,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