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的转过身,眼神游移,欲盖弥彰的大声喊道:“我这不就看着你了吗?”
怪异!傅衡生双手环胸的靠近她。
这下子反而是她跳开,喝令道:“你干什么?”
“嘘!小声点,不然幼梅以为我们在吵架。”他提醒。
夏冬看了幼梅一眼,发现她果然兴致勃勃的瞅着他们两个大人瞧。她理亏的撇过头,不想言语。
他摸摸鼻子苦笑,“你怎么啦?阴阳怪气的,我妈是不是说了什么?”
“没有!”她回得冲,更是表示心里有鬼。
傅衡生沉思了一会儿,“那么我是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夏冬嘴一瘪,心里酸醋直冒,委屈又生气,“哼!”
傅衡生听了,骨头差点酥软,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展现小儿女的桥态。他发觉她这样使小性子十分可爱。她气得双颊犹如天边飞霞,泪水在眼眶里漾漾的流动,娇柔情愫呼之欲出。
他噙着笑,伸手拉她。“喂?”
夏冬不领情的拨开他的手,吸吸鼻子,挺起胸膛回自己的房间去。
“舅舅!你欺负冬姨!”幼梅小声的指责他。
傅衡生捏她的嫩脸,“我怎么可能欺负她呢?”接着是迫不及待的跟进夏冬的房内。
幼梅抚着脸,看着尾随进房的舅舅,不甘心的喃道:“明明就是。”
傅衡生一进门就锁上门,才转身,却被一个大枕头丢个正着,正中俊脸。
他抚着鼻子,“我到底是哪里惹你啦?”
坐在窗边的夏冬迟迟不肯回头。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他像哄孩子般,声音低低沉沉,听起来悦耳迷人。自小,他就爱用这种声音安抚心情低落的她。
许久,她才闷闷的开口,“我看到伯母了。”
“嗯,我知道,她跟我说了。”他凑得更近。
“她抱怨你没有女朋友,不能满足她想抱孙子的渴望,还要我介绍女朋友给你认识。”
他虎视耽耽的盯着她,“那你怎么回她?”
“我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她变相的埋怨他,却不知是自己弃权,把难题丢给傅衡生,逃避面对。
傅衡生温柔的笑道:“其实你知道还有另一种回答,不是吗?”
“我不知道!”她赌气的回话,心里还怨他有别的女性朋友。
“那要我提醒你吗?”
她狠狠的瞪住他,岔开他的本意,“我知道!你要我对伯母说你有女朋友啦。人漂亮、性情又好,又是国外回来的千金大小姐,是不是?”连自己都听不出已经是用质问的语气,像个吃醋的妻子。
傅衡生用手掩往嘴巴,避免让脸上的笑意太过明显。他牛刀初试就得逞,看来他放出他有女朋友的消息传得挺快。这场戏没有敌手,全是他捏造的,目的是为着引得夏冬醋意大发。
她的表现显示效果卓越,难得她会对自己发飙——为着另一个女人。当然,母亲的无心之语也有同样的助力。
不过凡事适可而止,她的个性仅能小小刺激,否则引起太大的反弹,到时候要收拾可就难了。
他摆出自己最诚恳、最忠厚的模样,摊开两手,一脸无辜的问:“哪里来的千金大小姐?我工作都快忙不过来,哪有时间花前月下?假如有,也不过是生意上的朋友,应酬应酬是常有的。”
是吗?夏冬两眼似火眼金睛,上下扫瞄他有无一丝一毫不忠贞的气味。
看样子不像说谎,她突然靠近他的身体,用力的嗅闻,又任性的掏空他的口袋,脱下他的衣服翻找。
暂时找不到线索,好吧!姑且相信他好了。她嘟着嘴,帮他整理仪容,恢复原状,浑然不觉自己的举动亲昵,跨越自己容许的范围。直到两只大手握住她正在帮他打领带的手。
“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的生气解读为吃醋?”
夏冬一愣,慢慢想起方才的不理智行为都没经过大脑,全是气愤下的产物。再看看傅衡生的脸,笑得跟得到大奖似的。
她警惕自己稳住,千万不能让他占上风,否则他一定会顺势往上爬。
“你……笑什么?”可惜话中的颤抖泄漏她快崩塌的防护。
傅衡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耸耸肩,一副“没什么”,可是那嘴角的笑意却碍眼得让她想揍人。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过是……关心你。怎……怎么这样有错吗?”他愈笑,她心愈慌。
“干嘛那么紧张?我只是问一下,你可以否认,何必——”他顿了顿,轻咳。
她脸似火烧,大声壮势,“何必什么?”
接下来这句肯定会引起她更大的反弹,为着自己下半生的幸福,还是温柔一点比较好。
傅衡生慢条斯理、双眼热切如火的凝望她,“何必此地无银三百两,老羞成怒。”
“我才没有!”她轰隆隆的从位置上跳起,大声咆哮。反应出她根本就是欲盖弥彰、心虚找掩饰。
“你有!”他一口咬定,冷静清楚的说。
她被看得浑身发麻,口齿不清的回道:“谁……谁说我有?”
“我一回来你就兴师问罪,表情像妒妇、举动反常,等听到这不过是乌龙误会,马上放下心来是不是?”
是!她在心底不由得被他牵着鼻子走。不对!不对!她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过大的打击使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傅衡生还不放过她,似捕猎物般的步步靠近她。“你满心不高兴,杵在客厅等着我,是因为下午去见过我妈,知道我妈希望我成家,你却不敢告诉她我在追求你,又怕我妈瞧不起你,所以你心中五味杂陈;又不知从何处听到我跟某位女性走得近,懊恼在心中。对吧?”
“不对!”她激动的喊出。
他盯锁她惊骇的脸,继续吐着气,一语道出她心中的挫折,“你想着,傅衡生理当是我的裙下不二臣,就算还未表示,也不该改变主意。因此你慌乱无主,急着问我就是想知道答案不是吗?”
夏冬目瞪口呆,讷讷的说不出来,面对傅衡生咄咄逼人的质问,她毫无招架之力。仅能涨红脸,手足无措的被锁困在他宽健的手臂和石墙之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这般强硬的作风她可是鲜少看见,犹记得第一次是她被父亲刺伤住进医院,复元后,他搀扶她回家,正好堵上醉醺醺的父亲,他脖颈布满青筋,恶狠狠的威胁父亲:“假如你再动她,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她听了感动许久,一个外人如此珍惜她。
第二次是段一轩变心要娶馨蕾,他也同样坚决的阻止,可惜馨蕾以身相护。
第三次就是现在,温和有力却又不容反对、充满力量。有着斯文书生气质,稳重值得依赖,像邻家大哥哥,有他当帮手,事事迎刃而解。
然而往往这种表面的假象是个遮掩,掩藏自己的锋芒,收敛自己深沉的一面。
相处快有二十年,夏冬才渐渐了解他。
不过她不知,三年前那一夜的“肌肤之亲”是他有意造成,她恐怕还小觑他阴险的手段,惹得她耿耿于怀。造成她必须改变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便是他一手策画,而他现在还想把她拐入礼堂呢!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还盛气凌人。他露出让人无法揣度的笑容,似乎能洞悉别人的心思。
本来嘛!都已经把她的心底最逃避的原因说得一清二楚。现在夏冬在他面前简直像个光溜溜的孩子,任何心思都无所遁逃。
傅衡生贴近她稍嫌单薄的身子,用与生俱来的体型优势囚禁她。他微俯下身与她面对面,四张唇瓣欲离又近,交换彼此的气息。
夏冬脸红心跳的吸入他特有的男人味,带点古龙水的气味,醺得她心笙醉迷,热气凝聚在全身,血液流窜到每一根神经末梢,她不自觉的发出轻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浪漫的暗香,甜蜜疾速流淌在他们之间。
他等不及的舔吻她水滟滟的柔软唇瓣,像在品尝最高级的香醇美酒般,一下一口的吞下肚里。夏冬被动的回应他湿濡的吻,胆战心惊的学着他的步调前进。
傅衡生的呼吸浓浊,举止也愈来愈充满侵袭的意图。他一发不可收拾,饥渴万分的想埋入她温暖的身体。
在夏冬还笨拙的回应他时,他猛然的抱着她躺入床铺,把她压陷于软绵绵的床铺里。
等肌肤碰到冰冷的床铺,夏冬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白衬衫不知何时已被他解开。
她惊慌的抬头迎上他那双充满情欲的狂傲眼眸,眸底散发窒人的热气,有种想吞噬她的野性。
夏冬畏惧的一惊,突然不知哪来的力量,猛然的推开他,两手捉紧自己的上衣,逃到门旁的角落,大眼流露害怕,直盯着床上的男人。
黑暗中,他的眼睛像是会发亮,瞬息闪过锐利的光芒。
她骇然的反手握住门把,准备逃出去时,后头的他发出压抑的警告——
“现在你该知道,我真的没有二心吧?不过我只能再等一阵子喔!”
浑厚粗嗄的喘息声让她毛骨悚然,赶紧夺门而出。
她走后,室内又是一片黑暗,蓄满张力的傅衡生顿时像泄气的皮球,往后瘫成大字形地躺在她的床上。
能怎么样?差一点点,再差一点点就得逞。
可恶!他气自己太过于绅士,刚刚应该直接扑上去吃掉她。不过事后她可能会厌恶他,这又是他不愿的事。
看来这下,他得去冲冷水澡,才能冲掉高昂的兴致。
正人君子的下场——可悲!
※ ※ ※
夏冬呢?
连门都不敲就逃进幼梅的房里喘气连连。
“冬姨?你怎么了?”刚睡着的幼梅揉揉睡眼,坐起身来,疑惑的看着她。
她哭笑不得,尴尬万分的说道:“今天……今天冬姨跟你睡好不好?”
幼梅瞪大眼,随即点头,“嗯!”
夏冬像是得到救援,三两下就跳上床,跟幼梅挤在一块,紧紧的偎着她。
孩子就是孩子,幼梅马上就呼呼大睡,夏冬却还未平复刚刚的激情,两眼大张的盯着天花板。
心中侥幸的想,她要是晚个几分钟,现在可又是两种不同的情形。不过结果都一样,就是明天会尴尬得想钻入地。
臭坏蛋!平时温温吞吞,被她压得死死。但是只要使起性子,她就无法招架,三两下就被制伏。
他还说对了。她本想好好拷问一番,哪知这狡猾鬼,无端说出不该说的话,神算似的每一点都说中。
是!她自卑又不肯面对,对傅衡生吝啬多付出,有人抢时又不肯放。她虽然自私,但追根究柢还是那家伙的错。
做兄妹不是很好,非要搅乱他们平淡无波的生活,感情的平行线搞得错综复杂,交叉兼打结。
就算想恢复也来不及。
况且……
况且自己……自己好像真的也爱上他。
“哎哟!”她抱头呻吟,脑子一片混乱。
“妈妈……妈……”幼梅突然作梦呓语。
孩子想妈呢!夏冬心一软,忍不住抱紧幼梅的身躯,学着电视上演的那样,一下一下的拍哄着她。
接着由自己也在一团混乱之下,慢慢的睡着。
第六章
“起床罗!小懒猪。”低沉嗓音轻轻的唤着夏冬。
夏冬翻个身,理也不理的埋入枕头中,甚至坏脾气的想揍人。“别吵!”
“喂!再不起来,我要亲你罗!”亲昵宠爱的笑语又带些恐吓的恶意,如魔音般传入她的耳中。
原本紧闭的双眼登时一亮,“刷”的一声,下一秒她已经紧紧的贴在角落的墙壁上,动也不动,戒备的盯着傅衡生。
傅衡生定格了几秒,随即笑出来,温和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起来十分无害。“怎么啦?一早就闹别扭啊!”瞧她宛如只小狼,眼睛紧紧的锁住他的行动,仿佛他只要一伸手,她那锐利的爪就会挥过来。
夏冬惊讶的瞪着他恍若无事的脸,是她作梦吗?他如何能对昨晚的突发事件表现得无动于衷,仿佛从没发生过般自然?
“嘿!你该起床了,幼梅做好早点等你吃呢!”
应该是她妄想症发作,傅衡生泰然自若,压根不像昨夜兽性大发的男人。就算是,他理当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哪有那么不知廉耻,嬉笑怒骂的杵在她面前?
该不是真的自己作梦吧?不过哪有那么真实的梦?
他催促道:“你慢吞吞的做什么?还不快去梳洗一番?你不是说最近要赶本稿子,还不勤劳点每天净会睡觉。”
半信半疑的夏冬听到他用惯常的语气,像个老妈子般的唠叨。她脸一垮,马上松懈的步出安全范围,一只手还慵懒的搔搔头往门口走。
浑然忘了昨晚的尴尬事,还认为可能是作梦,否则他才不可能厚脸皮成这样。
什么嘛!教训她!?她的工作都按照进度来,还敢暗示她偷懒!?
与傅衡生擦身而过时,夏冬心不甘情不愿的瞪了他一眼,心底还嘀嘀咕咕的臭骂:管家婆。
谁知胳膊却猛然的被拉住,身子不稳的跌进一具宽阔的胸膛里。
“你?”她讶异极了,还未做出反应。
傅衡生迅雷不及掩耳的扶住她,邪恶的在她耳旁吐气,充满暧昧的说道:“希望你昨夜睡得好,没给吓到!不过也别忘了,我说过我已经渐渐没耐心了。为了你好,你还是早点投降吧;否则我难以保证下次会做出什么事喔!”
夏冬呆若木鸡,整个脊梁骨忽地一凉,寒气从脚底往上冒升,整个人就这么给定住,血液凝结,僵在原地。
而傅衡生呢?下马威之后,得意的放开她,拍拍她的头。“我想你现在大概没心情吃早餐了吧?那么再睡一下啊!”然后扬长而去。
夏冬动也不动,等他离开后,她马上奔回自己的房间。
“啊!”大叫声撼动整间屋子。
饭桌旁的幼梅紧张的问一副老僧入定、正在喝咖啡的舅舅,“冬姨怎么了?”还想去看她。
傅衡生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回道:“喔!没事的,她只是打击太大罢了。你快吃吧,吃完送你上学。”
幼梅惊奇的望着舅舅,心里想—他一定又欺负冬姨了。
※ ※ ※
“臭男人、假道学、伪君子、流氓、野兽、不要脸、色狼……”夏冬一整个早上边打扫家里,一边念念有辞的臭骂傅衡生。太无法无天了,把她当猴子耍弄,看她又急又羞、手足无措他很快乐是不是?近日来还真是让他爬上头顶。
说说他为自己制造多少麻烦好了,打从今年三月初春开始,就丢一颗叫“幼梅”的炸弹,把她炸得面目全非,厌恶自己到了极点;接着还屡次挑逗她、给她压力,动不动暗示她该给他个答案。
答案真那么容易给,她早就讲清楚。
问题是,她也很怕,她不是没有期待过与另一个知心伴侣过一生,问题是她不知对傅衡生是尊敬、友谊、习惯,还是拿他当生命中不可多得的贵人?她彷徨无依时,是他在身边给予鼓励,受到伤害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