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难怪!
原来栖云国的字长成这副德行,难怪他会看不懂她写的楷书。
“你娘是哪一国人?”既然她真识得字,那就表示她娘八成不是栖云国人,所以才会教她写那般怪异的异国文字。
“台湾人哪,还能哪一国人!”朱媥媥一说完话就发现所有人都当她是疯子般的看着,她这才警觉自己说了什么蠢话,连忙很硬的转着,“那……那……那是栖云国外某个村落名。”
“哪一国?”云栖俍最不能容忍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谎,而朱媥媥脸上的心虚摆明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炽日,还是啸电呀?”趴伏在云栖俍腿上的红梅挑眉问道。
“啊?日?!电?!什么东西呀?”朱媥媥错愕的张着嘴。
在栖云国因为她“丑”,所以她可说是没朋友的,想知道什么都得靠自已摸索,靠自己涎着脸皮追着人问,所以光是栖云国就够她昏头转向了,哪还有闲工夫关心到栖云国以外的事去呀?
所以别说是炽日、啸电了,就连现今天下共分六国她都不知情,只当天下唯有栖云国罢了。
“你不知道?”云栖俍再次眯起眼,盯住朱媥媥不住眨动的茫然眼眸。
朱媥媥摇摇头,眼珠子不住转动着,试图向缩在一旁的老板娘求救,可惜老板娘有看没见,仍是不住发抖着。
“你,好大的本事。”竟能当着他的面说谎还面不改色!云栖俍脸上泛着笑意,黑玉箫却如灵蛇般搭上朱媥媥的太阳穴。
正想痛下杀手的云栖俍眼中再次闪过一抹诧异。
她毫无功夫?!
藉由黑玉箫传来的气流,他探得她气脉虚柔无力,气穴阴柔缥缈,体质虚弱犹如一般平地女子。也就是说以她这种孱弱的身子,肯定未曾踏出过栖云国,因此不知国外有国,是有可能的。
手一旋,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中的黑玉箫。
“本事?我既跑不动,也跳不高,哪来的本事呀?”犹不知自己刚刚又差点死上一回的朱媥媥小声嘟嚷。
“跟了我,那种雕虫小技你自然而然就会了。”虽然身为栖云国人的她定非他姻缘卦所卜出的命定之人,可是她的奇特让他愿意破例收她在身边。
“跟了你?!”朱媥媥错愕的嘴巴大张,“你真要收我当你暖床的小妾呀?!”
“妾?”云栖俍挑了挑眉,对于她的敢言有些讶异,“你想为妾,就妾吧。”神色一敛,他无可无不可的下了结论。
“爷?!”红梅、橙柳、黄樱、绿竹、紫絮五人皆以为自己听错了。
尊贵如云栖俍一向清修寡欲,鲜少亲近女色,所以多年来未曾娶妃纳妾,就连受宠如她们都不过是他的贴身女侍罢了。
“怎么?你们有意见吗?”云栖俍阒黑的瞳眸横扫红橙黄绿紫五侍,惊得她们倏地白了脸,忙摇头撇清。
“没意见就走了。”云栖俍动了下脚,红梅立刻跪直身子,让云栖浪藉由她的动作方便起身。
“她……她们……没……没意见,我……我有呀。”朱媥媥硬着头皮迎视云栖俍深不见底的阕黑瞳眸。
“你?说吧。”云栖浪直着身子任由红橙黄绿紫五侍为他端正服仪。
“我……我……可……可不可以……”
“你说呢?”云栖俍表情和善的不答反问。
“我还没有说完耶。”看着他阴森的眼眸,朱媥媥当然知道他是问心酸的,可是她都还没说完,他怎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的脸替你说完了。”当他的妾可是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她竟一脸的亟欲摆脱?
“啊?是吗?”朱媥媥无力的苦皱小脸,“可……可是……我……我走路比蜗牛还慢耶。”她夸大的说着。
她本想以乌龟自喻的,可是她很怀疑这么高的地方会有乌龟吗?
“扶她一把。”云栖俍瞥了紫絮一眼,就先行迈开步伐,坐上一直等在客栈外的软轿。
“是,爷。”云楼俍身形一动,紫絮便架着朱媥媥随后跟上,完全不顾她还想说些什么。
“呕……”帮树木“施肥”的朱媥媥有些虚脱的半跪在地上。
她怎么那么命苦呀?!
生平没晕过车,却来这儿晕“走”!
才这么哀怨着,喉头再次传来恶心感,令她狼狈的趴在树下继续“清肠胃”。
呜……骗人!什么叫做“扶”她一把?根本是一路将她当烤鸭的强行“架”回咩!
“起来。”紫絮冷然的喝道。
“少在那儿装死!”绿竹不屑的扫了朱媥媥一眼。
吱,生平没见过资质那般驽钝的女人,真受不了。
一般人若经她们姊妹那样“热情款待”个三、四天后,就算无法健步如飞,也定能强身健体,着地无声。
可她呢?
被加倍招呼了五、六天,别说是健步如“飞”了,就连着地都次次“惊天动地”,把双足以外的部位直往地上亲去,身子骨更因为每天照三餐的“捉兔子”而显得更加瘦弱,只差还没晕过去罢了。
被吆喝的朱媥媥很想有点骨气的当作没听见,可是一想到“没听见”的下场将比认命还更加凄惨三倍,她的小小骨气就瞬间消失殆尽了。
“好啦,我这不就在动了吗?”朱媥媥宛如七、八十岁的老叟般慢慢直起身子,又怨又怕的偷偷瞄了眼立在一旁的两名女罗刹。
什么跟什么嘛!
原来“自然而然就会”就是让那五个貌似天仙,心肠却狠如蛇蝎的可怕女人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轮流操练她,把她当沙包似的在半空中丢来丢去,以便让身体习惯成“自然”。
“起来!”再也看不下去她拖拖拉拉的紫絮一把拽起她,“站稳!”
“这给你。”绿竹将悬着两个吊桶的扁担朝朱媥媥递去。“给你一个时辰将厨房的水缸注满水。”本事不急,可让她“变美”却是当务之急,因为主子明天就要召她侍寝了。
“一个时辰?!”喔,让她死了吧!就算十个她一起来,也绝不可能在一个时辰内将厨房里那个供应栖俍圣宫一个月饮水的大水缸给注满呀!
“嫌长吗?”绿竹笑意盎然的甩甩手上绣制精美的香囊。
“不,刚刚好。”朱媥媥苦着脸,盯着绿竹手上那个让人一沾便会诱来群蛇与之缠绵的骇人香囊。
“既然刚好,还磨蹭什么?!”紫絮手上的紫色丝缎如蛇般缠上朱媥媥的颈。“去。”丝缎一缠一缩间,朱媥媥已然落在离厨房三里外的蓄水池边。
“喔。”朱媥媥好生哀怨的揉揉跌疼的小屁股。
呜……
再这么摔来摔去,她可怜的小屁股迟早两瓣变四瓣。
“看来她们的方法似乎不太适合你。”一阵轻柔的话语蓦然由朱媥媥背后传出。
〔什么不适合?!根本就是变相凌虐嘛。”朱媥媥下意识的嘟嘴回话。
“看来你对她们颇多怨言。”
“对呀。”
“既是如此,换我亲自救你如何?”云栖俍笑意盎然的以黑玉箫挑起朱媥媥脏污的小脸,让她直视他。
“你?”
“怎么?不好吗?”
“好,当然好罗。”朱媥媥双眼发亮的望着他“诚挚”的面容,心中为了能摆脱那五个歹毒的女人而窃喜不已。
立在云栖俍身后的红梅、橙柳、黄樱、绿竹、紫絮一见朱媥媥欢欣鼓舞的用力点着头,表情不禁显得有些怪异,末了还纷纷摇头,眼中闪过同情的眸光。
第三章
哼!难怪他会叫云栖俍!
果真是“云”国里最擅长“欺”负“ㄌㄤ”的超烂法师!灰头土脸的朱媥媥恨恨的拔着地上的草。
“地上坐得舒服吗?”云栖俍居高临下睇着灰头土脸的朱媥媥。
“你不会自己来坐坐看喔。”朱媥媥没好气的嘟嚷道。
“你说什么?”
“我说……”不甘愿的对上云栖俍带笑的眼眸,朱媥媥霎时以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说什么?”他的语气和善到了极点。
“没什么。”尽管心里对他咒骂连连,朱媥媥仍勉强自己对他扯出一抹笑。
她唾弃自己的没骨气,可为了已经离肢解不远的骨头,她不得不暂时咽下那不值三分钱的骨气,以免立在他身后的那五尊女罗刹会扑向前来,当场将她的骨头直接拆解开来。
“你知道我不太喜欢听人说谎吗?”黑玉箫点上她的鼻头。
什么不太,根本是容不得!随侍在云栖俍身侧的五女有些同情的瞄了眼总是学不乖的朱媥媥。
“不知道。”鬼才知道咧,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朱媥媥瞪着定在她鼻头的乌亮玉箫,直想咬它一口。
“那现在知道了?”他依旧一脸的笑意盎然,玉箫上的手劲却突增三分,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她整个人。
“知道。”朱媥媥双眼倏地一瞠,忙咽了咽口水。恶魔!他果真是一个衣黑、心更黑的超级大恶魔!
“很好。那你现在是否可以试着回答我,你刚刚究竟说了什么?”邪魅的云栖俍语气轻柔的几可摇出水来。
“当然。”朱媥媥用力的点点头,“可是……我忘了耶!”她端出一脸懊恼样,“人笨记忆差应该不犯您的忌讳吧?”
切!她又不是猪头,怎可能笨笨的把刚刚那种大不敬的回话再当着他的面重复一遍呀!
一直以为那五个歹毒的女人已经够没人性了,不料这个黑衣恶魔更加夸张,根本连一丝人性都没有!
那五个冷血的女人虽然总把她当沙包丢来丢去,可好歹有给她落地喘息的机会,可他呢?
竟直接让人将她头下脚上的悬吊在至少有五人高的树上!
说什么这样一举两得,非但能让她习惯高度,还可方便她随时对地面“施肥”而不致污了衣裳。
最差劲的是……
要嘛他也让人找好一点的绳子吊她,不要为了省点银子就找那种随时可能断裂的绳子悬她,害她一整天下来,摔了不下十几二十次。
不过值得安慰的是,被摔了那么多回,鼻青脸肿的她总算在时时提着心的情况下,不再笨笨的直往“肥料”坠去,而会在下坠过程中及时向前一扑,让自己稍稍偏离那片“沃土”。
“是不会,只不过你确定你的记忆真的有那么不堪吗?”云栖俍非但不见懊恼神色,反倒笑得更加灿烂。
“之前或许没有,可现在一天照三顿摔,不笨都难。”仍是昏头转向的朱媥媥缺乏戒心的嘀咕着。
“说得是,摔多了的确有损脑子。”云栖俍颇为认同的点点头,眼中却闪过一抹诡谲的光芒。“红梅。”
“属下在。”红梅恭谨的向前跨出一步。
“我记得你略懂医术。”
“是的。”她医术之精湛,栖云国中尚无人能及,所以略懂二字不过是在说给朱媥媥听的。
“那你说脑子伤了,该如何补救呢?”
看着主子将黑玉箫掠过朱媥媥的脑际,撩起一绺发丝,红梅心领神会的顺着他的意思回答--
“以脑补脑。”
“这是什么?”望着红梅端出的“豆腐”,朱媥媥咽了咽口水。
“猴脑。”云栖俍神色自若的瞄她一眼。
“这该不会是要给我吃的吧?”盯着“豆腐”上纵横交错的红色条纹,朱媥媥脸色白了白,再见那“豆腐”似乎还微微跳动着,她瞠大的眼倏地瞠得更大。
妈呀!他们是怎么将它取出来的呀?居然还蹦蹦乱跳,摆明还有生命迹象嘛!
“你不用太感动,虽然在外头它价值连城,可在这儿它不过是一道普通的料理,必要时你尽可多食几份。”她惊惧惶恐的模样早在云栖俍预料之中,所以她精采的表情并不影响他的客套辞令。
朱媥媥有些傻眼的望着云栖俍,一待他说完,她立刻接口,“谢谢,我不需要,那么美味高档的食物你自己留着慢慢吃就好。”
开什么玩笑呀!多吃几份?
那种恶心的东西一份就足够恶个十天半个月了,还多几份咧!
“你真该多食几份了,才这么一会儿你就忘了是你摔到脑子,不是我。”
云栖俍笑着提醒她。
“我……不……”
“这猴脑得趁鲜食用,一日误了时效便如同一摊烂泥,令人观之生厌,食难下咽。”云栖俍仿若没听见朱媥媥蚊蚋似的挣扎声,迳自说着。
语毕,他手一招,红梅立刻将猴脑端至朱媥媥面前。
“你不用舍不得吃,厨房里还多的是。”云栖俍眼神一扫,黄樱立刻抚动琴弦,奏出优美乐声。
“我现在还不饿,能不能……”天啊,都端来那么久了,它依然脉动着,若是吃了它,它会不会继续在肚里蹦蹦跳呀?朱媥媥反胃的盯着离她嘴巴仅有一公分处的“豆腐”。
“猴脑入口即化,不致产生饱足感,可糟蹋食物却会招致天谴,无力可挽。”
“反正我已经够笨了,我不介意再笨一点。”朱媥媥咽了咽口水,她实在很怕再被噎死一回,那种食物卡在气管中不上不下的惊悚感觉令她至死难忘,所以说什么她都不愿再经历一回。
“不成!你人已经够丑了,要是再没脑子,岂不败坏我栖俍圣宫美誉?”云栖俍眼一掠,绿竹立刻挨到朱媥媥身边。
“要我帮你加料吗?”绿竹将悬在小指上的袖珍香囊举至朱媥媥眼前轻晃。
“不用。”朱媥媥立刻用双掌隔绝由香囊飘落的小粉末,谄笑说道:“我生平第一回享用此等精致美食,你总要让我好好想想该从何下手吧。”
“不知如何下手?意思是要我动手喂你吗?”紫絮冷冷的声音乍然响起,逼得朱媥媥不得不豁出去的接过红梅手中的“豆腐”,视死如归的闭上眼。
“吃就吃,谁怕谁呀!”与其被硬塞,她宁可自己来。
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朱媥媥一手捉起滑不溜丢的猴脑一口吞进肚里。
悠扬的琴声缭绕,让人听得心旷神怡,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朱媥媥竟觉得一路滑进自己肚中的猴脑似乎产生感应般的在她体内大肆鼓动,震得她肠胃挪移,冷汗直落。
“你觉得自己的记忆力是否好些了?”云栖俍眼中透着邪恶的光芒。
“我--”朱媥媥才刚开口就遭云栖俍截断。
“我真是胡涂了,小小一块猴脑的功效能有多大呢?应该多食几回再问你才是。”
“我--”
“我说过,猴脑在栖俍圣宫中不过是一道普通料理,你尽管安心食用,不用担心造成圣宫的负担。”
“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该不会是红梅的厨艺不合你的胃口吧?”他终于好心的迎上她的眼,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
“啊?当然……不是。”朱媥媥很想点头赖过,可视线一扬,立刻对上红梅眯视的威胁眼神,她只得改口。
呜……烂人!他根本是借刀杀人。
“既然不是,那就表示你对红梅的手艺很满意罗?”不待她点头称是,云栖浪便迳自对红梅吩咐,“从此刻起,一天三餐无限量供应猴脑,直到媥媥夫人记忆力恢复正常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