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本能的捂住口,露出一双惊诧的眼眸。
他和敖俊是……孪生兄弟?!
太离谱了,这是老天爷开的玩笑吗? “我之所以当上总捕头,也是希望能藉由官府的力量来找寻他,我曾经找到亲生父母那边的亲戚,由他们口中得知,我们打一出生,因为长得太过相像,就连自己的爹娘都会搞错,所以,我才特地前来询问夫人,他和在下的容貌是否真的神似?”战戎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怎、怎么可能?我家相公和大人只是有几分相似而已,况且他根本没有其它兄弟,对不起,让大人失望了。”玉竹心跳如擂鼓的说。
战戎紧迫盯人的问:“他不在家吗?”
“不在,我这次来到郊县,为的就是找他,大概在半年前,他曾经捎封信给我,说在这里找到一份差事,可是我来了十几天,还是没有他的下落,所以才会在路上认错了人。”
他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玉竹笑得有些牵强,“对不起,帮不上你的忙。”
“夫人别这么说,是我以为这次真的可以找到他。”战戎苦笑。
她将发抖的小手藏在褶裙间,挤出浅浅的笑意安慰他,“我想老天爷总有一天会让你们兄弟团聚的。”
战戎抱拳一揖,“打扰了,夫人。”
“大人慢走。”玉竹咬紧牙关撑到送他出门后,便全身虚脱的滑坐在地。
老天!她该怎么办? 万一敖俊真的是他的兄弟……
玉竹真的无法想象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
一个是官,一个是贼,战戎真的能狠下心逮捕自己的亲兄弟吗?而敖俊又会怎么做?到时兄弟厮杀,那是天匠下最惨的人伦悲剧。
夜阑人静,星月杳然。
支着下颚在桌上打盹的玉竹好不容易阖上眼,霍地感觉到一道风拂过面颊,整个人骤然惊醒,身后探来巨掌,蒙住她的唇。
“唔……”她惊出一身冷汗。
暗夜中的庞大身影遽然凑向她的耳畔,“嘘,是我。”
玉竹在瞬间瘫软。
“我不是有意吓你。”敖俊笑谵的搂搂她,“我还以为这阵子已经把你的胆子练大了,想不到还是这么不中用。”
她扭身想挣开他的拥抱,“胆子再大,也不能乱试。”
敖俊箍紧双臂圈住她,“别动,让我多抱一会儿。”
“石楠他们呢?”
“已经先赶去和主公他们会合了,我伯你担心,想接了你再走。”
“我在这里很安全,你们还是去办正事要紧,不用管我。”玉竹不想让他和战戎见面。
他眉头一皱,“怎么了?你好像急着赶我走?”
“你、你别多心。”玉竹心口一沉。
敖俊捏住她的下巴,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你不是会说谎的人,到底是什么事?”
她仰起螓首,不再逃避。“敖俊,我问你,你要老实的告诉我。”
“反正连我的底细你都知道,还有什么好瞒你的。”敖俊一副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的模样。“问吧!”
玉竹咬白了唇瓣,“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你是被一个姓敖的土匪头子养大的,那他有跟你提过你亲生爹娘的事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有些讶异。
她一脸焦躁的抓住他,指甲因太过紧张而掐进敖俊的皮肤。“你不要管,只要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敖俊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没有?真的没有吗?”玉竹有种快发狂的感觉,一再的追问。“你想清楚再回答我,真的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他只好遵照她的意思想了想,还是摇头。“是真的没有,我也从来没想过要问他们的事,而且就算问了,我爹也不可能会知道。”
“为什么?”
“据我爹身边的手下说,当年有个妓女抱了个婴儿去找他,硬说是他的亲生骨肉,还逼我爹娶她,想不到被我爹拆穿她的阴谋,因为他年轻时受过伤,这辈子根本就不可能有子嗣,那个女人眼看事迹败露就丢下婴儿跑了,我爹听见婴儿哭声宏亮,又是个壮小子,说不定将来可以继承他的衣钵,所以才把婴儿留下,那个婴儿就是我了,所以没有人知道我是那个女人从哪里抱来的。”
敖俊轻描淡写的说完,身世之谜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更不会浪费时间去寻根,他只在乎自己的将来。
玉竹沉默不语。
该告诉他吗? 如果说了,敖俊又会有什么反应? “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可以睡觉了吗?我好几天没抱你了……”他眼底点燃了两簇欲焰,毫不掩饰的向她求欢。
她揽起眉心嗔骂,“你不要满脑子都是‘那个’好不好?”
敖俊因她的拒绝而有些不高兴,“不然接下来几天我们都要赶路,就没时间嘿咻了,当然要把握现在了。”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还有什么比嘿咻更重要的?”他才管不了许多,抱起她就往房里走。
玉竹抡拳敲他的头,“我在跟你说正经的,快放我下来。”
“你这女人真是不懂情趣,小心我到外面找女人,到时你哭死可别怨我。”敖俊故意恐吓她,要不拿出点做丈夫的威严,人家还真当他是妻管严,那他黑豹子的威名不就毁了。
她斜眼瞪他,“去呀!那我就马上回娘家,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永无瓜葛,随便你要讨几个小老婆都行。” · 被她这么一恐吓,他赶紧柔声安抚,“好,算我怕了你了行不行?你还要跟我说什么?”他居然被个容貌平庸的女人给吃得死死的,莫非这就叫做现世报? 玉竹试探的问:“要是现在有个自称是你兄弟的亲人来找你,你会怎么样?”
“没凭没据,我为什么要相信他?”
“如果他有证据呢?”
敖俊疑窦丛生的斜睨她,“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
他两手抱胸的睥睨吞吞吐吐的玉竹,“女人,我的耐性很有限,再不说就甭说了,我们直接上床嘿咻。”
为了怕自己会后悔,玉竹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
“我昨天遇见‘铁面神捕’战戎了。”
“什么?!”敖俊黑着脸大吼,“你们怎么会碰上的?”
玉竹捂住他的雷霆怒吼,“嘘!现在是三更半夜,小声一点行不行?”
“他对你做了什么?”他一把扯下盖在大嘴上的柔荑,“我要宰了他!”
她低喊,“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
“敖俊,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玉竹就担心他会一时冲动铸下大错。“我们是在阴错阳差的情况下认识的,因为他……长得跟你很像。”
敖俊先是一愕,旋即咧嘴大笑,笑声中充满男人的优越感。
“我知道了,因为你太想念我了,所以才会把别的男人误看成是我,如果是这个原因,我可以接受。”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假装没听见他得意的话。“我说他像你,不只是一点点,而是几乎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玉竹认真的颔了下首,“对,一模一样,否则我怎么会认错呢?他还告诉我正在找寻从小就失散的孪生兄弟,一个只比他晚一刻钟出生的亲兄弟。”
“你是说……”敖俊瞠目结舌的觑着她。
她说出他未尽的话语。“你们有可能是同父同母的孪生兄弟。”
“不可能!”他大声咆哮。
“我也希望不可能,可是你们长得太像了,除了气质、眼神不同外,简直分不出谁是谁。”
敖俊大口大口的喘气,“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我跟那个姓战的会是孪生兄弟,那太阳就打西边出来,我们长得相像只是巧合。”
“敖俊……”
“不要再说了!”他阴沉着面庞低吼,“我和他是死对头,只要他一天不放弃抓我,就永远是我的敌人,我黑豹子绝不会束手就擒的!”
一夜难以成眠,玉竹只想着尽快和敖俊离开郊县,免去两兄弟可能的自相残杀,熬到天亮,她迅速的整理好细软,不料,敖俊却决定不走了。
“我要亲自会会他。”他冷笑。
玉竹心头一惊,“你要认他?”
“当然不是,我要以黑豹子的身分去见他,这些年他对我穷追不舍,这笔帐迟早都要算的。”敖俊早就想和他来场生死决斗。
她失声叫道:“你疯了!他有可能是你的亲兄弟……”
“是不是无所谓,既然他是京畿总捕头,我们就注定是敌对的,你别担心,我还不一定会输。”
“不管你们谁输谁赢,这么做都是错误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们兄弟杀个你死我活,敖俊,我们走,算我求你!”玉竹泪眼婆娑的哀求。
敖俊寒着脸,紧抿双唇。
“我求你不要做出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事。”她哽咽道。
他表情有些松动了。
叩、叩,门板上霍然传来剥剥啄啄的声响。
玉竹一脸惊悚的瞪着门,“是谁?”
一大早会是谁来? 在这里她并没有认识多少人,会上门来的寥寥可数。
“在下战戎。”屋外的人应道。
惊骇的倒抽一口气,玉竹暗暗叫糟,见敖俊的脸色难看:心里更是恐惧到了极点,真伯两人当场打了起来。
敖俊一脸阴森,“哼!来得正好,居然自动送上门来了。”
“我不准你动手!”她先警告他。
他几乎要把眼睛瞪凸了,恶狠狠的质问:“你是我的女人,干嘛替他说情?怕我打不过他吗?”
“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我怕。”玉竹这下只好使出最后的撒手锏。“万一你们打了起来,我在旁边看得一下子太激动,不小心动到胎气,你承担得了后果吗?”
“胎气?”敖俊傻傻的喃道,好像生平头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玉竹羞涩的瞠他一眼,“你要当爹了。”
“你、你、你有了?!他嘴巴张得好大,都可以吞下一颗鸡蛋了。“我不是在作梦吧!快捏我一下,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她往他手臂上重重掐下去,“痛不痛?”
“不是很痛,可是有感觉,所以不是梦。”敖俊张臂想抱她,可是又怕自己力道拿捏得不好伤了她,吓得又缩了回去。“哈哈……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叩、叩,门上又传来轻敲。
“实在抱歉,一大早就冒昧来打扰,在下可以跟夫人说几句话吗?”他不愿放弃任何可以找到孪生兄弟的线索。
敖俊实在很不爽有人这时候来打搅他们。“我去赶他走……”看见她担心的眼神,“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好了,我不会跟他起冲突的。”
“你确定要见他?”玉竹仍是不太放心。
他嗤哼一声,“见就见,没啥了不起。” 玉竹心上像吊了十五个水桶,一时七上八下的。“不要惹事知道吗?”
“只要他不惹我就好了。”敖俊没好气的哼了哼,迈着步伐上前开门。
这实在是个相当怪异的景象,若不是先有心理准备,还真会被吓一大跳。
当门扉一开,敖俊和战戎两人仿若照镜子般,瞠眸盯着眼前的男人,半晌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敖俊,他说话向来直来直往,喜怒全写在脸上。“这里不欢迎你,你可以滚了!”
“不准对大人无礼!”玉竹真想一脚踹过去。
“你……”战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本能的朝他伸出手。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个男人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他粗声斥道:“不要碰我!”
玉竹偷掐他一把,“敖俊,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哼!”敖俊气呼呼的踱了开来· 她尴尬的笑了笑,“大人,对不起,我家相公脾气不好,遗请见谅。”
“不,没关系。”战戎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敖俊,“他叫敖俊?”
“是的,我家相公姓敖,我问过他,可惜他也不清楚自己亲生爹娘的事,所以也无法确定和大人是否就是亲兄弟。”
战戎眼眶泛红,喉头微梗,“如果不是,怎么可能长得如此相像,这就证明他的确是我的亲兄弟。”
“喂!你不要半路乱认兄弟,我没那么倒霉。”他愠怒的斜睨,“没其它事的话就快滚,我们这种烂地方不适合你总捕头大人,怕会污了你的脚,”未了还不忘嘲讽一番。
“你不相信我们是亲兄弟?”无视他的无礼,战戎只在意这件事。
敖俊撇唇嗤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好。”战戎出其不意的扣住他的手腕,敖俊也不甘示弱,马上予以还击。“我会让你看证据。”
“去你的狗屁证据!”他掀眉毛瞪眼睛的叫嚣。
玉竹闭了下眼,“敖俊,你刚才答应我什么?”
想到她有孕在身,禁不起刺激,只好把牙一咬,收起拳脚。
战戎撩起他的袖口,在他右边的手腕上,赫然有块铜钱大小的胎记,接着卷起自己的,也有同样的记号。
“如果只是长相,可以说凑巧,那胎记呢?”幸好那位亲戚还记得这种小事,不然今天他们兄弟就无法相认了。
“够了没有?”敖俊火大的挥开他的手,“你干嘛非要找什么兄弟不可?如果我真的是,你打算做什么?”
他正色的说:“我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毕竟他是我的亲人,我当然希望找到他,一家人能够团聚。”
敖俊冷冷一笑,目光如炬的逼视他。“你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好,我告诉你,他是被个土匪头子养大的,从小就跟着大家一块打家劫舍,甚至也杀过人,在世人眼中是个十恶不赦的土匪、强盗,请问总捕头大人,你要逮捕他吗?”
在他咄咄逼人的质问下,战戎痛心疾首的倒退数步。
“怎么样?人人都说‘铁面神捕’”刚正无私、不惧强权,是在这个乱世中唯一值得百姓信赖的好官,那么你现在知道了,是不是打算大义灭亲了?”敖俊就是看他不顺眼,不断刺激他。
他脸上血色尽退,满眼痛楚的瞅着敖俊。
“说不出话来了是不是?哼!就光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让人听了就想吐,这种兄弟不要也罢。”敖俊不屑的撇开脸。
玉竹可以看得出战戎心里也不好受。“敖俊,不要再说了。”
“你以为我喜欢说吗?姓战的,要抓我的话就趁现在,否则以后没机会了。”
战戎脑子乱烘烘的,根本无法思考。
“大人,认亲是不能勉强的,既然你现在已经见过他了,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以后各过各的,免得让你为难。”玉竹开导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