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楠马上举手发言,“等一下!嫂子,我还是认为不妥,你是外行人,做不来间谍工作,到时陷你于危险之中,我们可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我赞成老三的意思。”臧孙九揉着眉心提神,“如果只是衙门里的官差捕快还不打紧,现在又多了个‘铁面神捕’战戎,他誓言要抓到我们,可是布下天罗地网,三个月前我们侥幸逃过他的追捕,下回就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幸运了。”
“所以,才更需要我!”玉竹坚决的说。
敖俊抬手阻止他们再说下去。“好了,你们的意思我都了解,不过我觉得你们嫂子说的也不失为好办法,昨晚我劝了她一夜,她还是坚持己见,所以我们就试试看,万一有什么不对劲,再另做打算,反正大家小心点就是了。”
想到昨夜他是怎么“劝”自己的,玉竹顿时满面红潮,“既然你们大哥都不反对,你们就不要再说了。”
臧孙九惊呼,“大哥……”想不到威武神勇的黑豹子居然成了妻管严,真不知道该替他感到悲哀,还是深表同情。
“我会证明自己的能力,不会替你们惹麻烦的。”这是玉竹生平头一遭依照自己的本能去做想做的事,情绪无比高昂,跃跃欲试。
石楠和臧孙九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被她的执着打败了。
“大哥都同意了,我们自然没话说。”
“我们打算何时出发?”
“明天一早。”敖俊说。
当日用过晚饭,敖俊等人便聚在一块商讨往后的计划,这时宋苹侬闯了进来,爱娇的扯着他的手臂嚷着,“敖叔叔,人家也要去。”
敖俊纵容的任她撒娇,“去哪里?”
“当然是去帮你们的忙,尽自己的一份心力。”就算敖叔叔娶妻了又怎么样,她还是可以像小时候一样霸着他。
石楠很不给面子的吐她的槽,“你这丫头不要在旁边碍手碍脚就不错了,还想帮我们,我看你是别有用心。”
仿佛被人戳破心事,宋苹侬臊红小脸娇嗔,“人家哪有什么用心?敖叔叔,你不要听石楠乱说。”
他语带责备,“跟你说过几次了,要叫石叔叔,这么没大没小。”
“是他老是跟人家作对,一点大人样都没有。”她斜瞅一下在座的玉竹,“敖叔叔,你让我跟嘛!连敖婶婶都可以去,为什么我不能?”
“这还用问吗?她是你敖叔叔的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当然要跟着他了。”石楠有意无意的在嘴里咕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大家都听见。
宋苹侬不悦的瞪他一眼,“我又不是在问你。”
“老三,你还是‘惦惦’,免得丫头一辈子记恨在心。”臧孙九作势起身,朝关小毛使个眼色,“大哥,我们先出去了。”
玉竹也跟着起身,“那我也出去,你们慢慢沟通。”反正又不关她的事,让他自己解决。
所有人都退出屋外,宋苹侬才放心大胆的提出要求。“敖叔叔,我会乖乖听话,不会坏你们的事,你就让我跟嘛!”
“不行!太危险了,义父也不会答应。”他果断的拒绝, 她俏脸一绷,“你跟爷爷为什么老是把我当作小孩子?我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且我还学了一身的武艺,普通人根本伤不了我。”
敖俊按捺着愠意,“丫头,不要任性了,听敖叔叔的话,待在府里等候消息,你想尽一份力量,这是好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表现,不急在这一时。”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以后?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宋苹侬仍旧执迷不悟,“像敖婶婶一介女流,也不会武功,她还不是可以去,难道我会输给她?”
他下颚一缩,“丫头,你长大就不听敖叔叔的话了是不是?”
“除非敖婶婶也留下来,不然我非跟着你们不可。”既然她不能跟,别的女人也休想。
“为什么非跟不可?你给我个理由。”他沉声问。
宋苹侬局促的垂下眼睑,含蓄的表白。“人家……人家只是不喜欢跟敖叔叔分开,难道这样也错了?”
“我当然知道你想念敖叔叔,敖叔叔也一样,况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你应该习惯了才对,以后敖叔叔保证会尽量回来看你好不好?”敖俊像哄孩子似的安抚她。
她暗自生着闷气,“不要把我当三岁孩子,随便说说我就相信。”
敖俊的耐性也用罄了。“丫头,你是怎么了?个性越来越别扭,到底要敖叔叔怎么做你才满意?”
“你……你还不了解吗?”宋苹侬大有豁出去的感觉。“我喜欢敖叔叔!从小开始,我就只喜欢敖叔叔一个!”
他哈哈大笑,“傻丫头,敖叔叔当然也喜欢你了,你就像我女儿一样,是我把屎把尿带大的。”
“人家是认真的,我喜欢敖叔叔,不是把你当作爹或者叔叔,而是喜欢的男人,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敖叔叔。”她小脸通红的大胆告白。
敖俊一阵错愣,旋即捧腹大笑。
“我不是开玩笑的!”宋苹侬难堪的嚷道。
“丫头,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敖叔叔,不过,敖叔叔配你太老了,再过几年,你就会发现我不适合你。”
宋苹侬激动的扑到他胸前,“才不会,我这辈子只喜欢敖叔叔,不管你年纪多大,我才不在乎。”
他不由得失笑,“你所谓的喜欢并不是男女之间的爱,不过现在说这个,我想你也听不进去,总有一天,等你真正的爱上一个人,你就会知道了。”
“除了敖叔叔,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她一味的认定。
敖俊揉乱她的发,“如果三年后你遗这么想,到时敖叔叔会考虑考虑。”
“真的?”宋苹侬喜出望外的问· “大丈夫一言九鼎。”反正他也没表明会娶她。
她笑得好灿烂,“好,一言为定。”
“那你就听敖叔叔的话,待在无疆山照顾爷爷,这可是件很重要的任务。”
末苹侬挺了挺小巧的胸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一切就拜托你了。”敖俊狡猾的笑说。
第八章
琵琶河是条贯穿数省的大河川,每到涨潮或大雨便会泛滥成灾,大约二十天前,连下了几天的雨,便造成老百姓极大的生命财产损失,可以说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各省官员连夜进京呈上奏折,奏请朝廷赈灾筑堤。
皇帝在民意的压力和政治的考量下,为了确保能安稳的坐在龙椅上,和文武百官经过几日的协商,终于指派钦差大臣,带着朝廷勉为其难拨下的五十万两,并下令开仓放粮。
当百姓听闻有赈灾物资到达,纷纷前往各地衙门等待领取,可是左等右盼,得到的答案皆是早已领完,并粗暴的予以驱赶,让他们对朝廷见死不救的所作所为彻底的寒了心,历尽无数次的失望,到了绝望,在死亡边缘挣扎的老百姓再也忍无可忍,开始展开一波波的暴动,抗争行动越演越烈,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半个月后,被朝廷授命为赈灾行动的钦差大臣惨死在销魂窝中,墙上用鲜血写下“泯灭人性,该杀!”六个大字。验尸报告上说死者是遭两指勒断,根据妓院老鸨透露,凶手是名有着巨人身材的男子,经过官府研判,有可能是“狂天四兽”之一的“大象”所为,目前正极力通缉当中。
不出几天,担任发放物资米粮的两省总督府遭到强盗洗劫,听说两省总督一刀穿胸而过,现场地面上同样用鲜血写着“贪赃枉法,该杀!”五个字,私吞的五十万两官银也不翼而飞,并且大开米仓,囤放在仓库的米粮一下子被蜂拥而至的老百姓全数搬得精光,真是大快人心。
远在京畿的皇帝得知消息,可是寝食难安,深怕暴民会攻进皇宫里来,在诸位大臣的建议下,派出更多的官兵前往镇压,并且下旨要“铁面神捕”战戎一旦发现“狂天四兽”的踪迹,不需审判,可以先斩后奏。
暴动如野火燎原般蔓延到全国各地,让那些平日作威作福、欺压良善的官员各个心惊肉跳,唯恐哪一天轮到自己遭殃,有的甚至干脆携家带眷和财产,弃官潜逃去了。
在无政府状态下,插着“正义”旗帜的正义之师出面领导不知何去何从的百姓加入推翻极权暴政的行列。
眼看龙椅快坐不稳了,皇帝慌了,躲在寝宫里不敢出来,在一干奸臣的怂恿下,诛杀所有企图造反的老百姓,以达到威吓的效果。没想到适得其反,让更多人不畏生命危险也要打赢这场圣战。
玉竹在租赁的屋子里坐立难安,急切的想获知敖俊等人的消息,这些天外头情况很乱,官兵挨家挨户的大力搜索,也是导致敖俊无法顺利返回家门的原因。
“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我看还是出去打听一下好了。”据说正义之师快到了,到时官兵便会撤走,敖俊他们也就安全了。
她心付,便挽起食篮,在篮内放了些水果和香烛,假装要到庙里上香,拜拜总不犯法吧!
郊县的百姓和平时的生活没两样,邻县的暴动还未影响到这里来,可是人人脸上还是笼罩着一股不安,也不再谈天说笑,死气沉沉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她走得很慢,小心的留意四周,即便是与官兵擦肩而过,依她朴实无华的容貌和穿着,丝毫不曾引来侧目。
虽然玉竹的态度装得很自然,只有她自己明白此刻心跳得有多快,仿佛随时有可能从喉咙里蹦出来。
不期然的,她瞥见一具熟悉的身影自茶楼里出来,就算他烧成了灰,玉竹也认得出和自己同床共寝数月的丈夫,不禁扬高唇角,小跑步的冲过去。
“你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回家?”害她望眼欲穿,一个人傻傻的在家里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就是不见他的踪影。
对方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她。
玉竹抓着他的手臂低嚷,“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快跟我走。”
“对不起,这位夫人恐怕认错人了。”对方沉稳的说。
她攒起秀眉,快怏不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认……”就在这当口,玉竹突然发不出声音了,“呃……”
不对!这个男人不是敖俊。
虽然他们的五官、身材可以说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但是仔细比较后,她发觉面前的男人眼神内敛,不似敖俊的狂放,两人的气质更是相差甚多,而且穿着讲究,不似敖俊随意。
怎么可能?天底下居然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世上除了双生子外,这样的机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夫人,你真的认错人了。”他有礼的点醒她。
玉竹有些词穷,“对、对不起,我以为大爷是我认识的人……你们长得很像,猛一看还真会认错。”
“那人真的和在下长得很像?”
“呃,其实也不是很像,是我没看清楚。”玉竹尴尬的笑说。
他一哂,“认错人是常有的事,不必太在意,请问夫人也是郊县的人吗?”
“我是最近才搬来的。”她简单的一笔带过。
“夫人要上哪儿去?要不要在下送你?”
玉竹慌忙的摇手,“不用了,我只是想到前面的土地公庙上个香,祈求不好的日子赶快过去,不用劳烦大爷。”
他深表同戚。“在下也是这么希望,相信只要赶紧抓到那帮强盗,你们自然可以继续过原来的日子。”
“大爷所说的强盗是指……”其实不必问也猜得出来。
“当然是‘狂天四兽’。”他说。
一股熊熊怒火霎时直街头顶,玉竹忍不住为丈夫的行为做辩护。“大爷认为只要抓到他们,百姓就可以安居乐业了是不是?”
他一脸正气凛然,“‘狂天四兽’目无法纪、杀害朝廷命官,罪无可恕,原本就该就地正法。”
“他们杀的都是些置百姓死活于不顾的狗官,若是没有他们,我们这些老百姓早就饿死了,‘狂天四兽’是在替天行道。”
“夫人错了!”他严厉的低斥,“无论犯下什么罪,都该接受国法制裁,不该动用私刑,若是人人如此,不就天下大乱了。”
玉竹沉下秀颜,“你这个人根本是在强词夺理,什么国法?这世上还有国法吗?那些只是用来保护狗官,让老百姓苦不堪言的狗屁律法!”她越说越火。
“你……若不是念在你是女流之辈,在下定当将你治罪。”他喝道。
她不怕的眼含嘲讽的睨着他,“要把我治罪?你以为你是谁?”
“在下是京畿总捕头,姓战,单名一个戎字,奉皇上旨意捉拿‘狂天四兽’,夫人若是再污辱朝廷,休怪本官无礼了。”
战戎?!
这个名字她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万万想不到这个信誓旦旦要缉拿敖俊的男人,却有张和他相似的脸孔,这是一种讽刺吗?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玉竹急急的逃了开来,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战戎怪异的瞅着她仓皇离去的身影,想到她方才错认自己的事,顿时露出深思的表情……既然知道她就住在郊县,要找人并不难。
战戎思索了一夜,还是寻来了,曲起指节敲了两下,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你……”玉竹这回可没再认错人。“大人有何指教?”
他彬彬有礼的问:“在下可以进去吗?”
玉竹睇他一眼,“请进。”
“谢谢。”战戎挑了张凳子坐下,才一眼就将屋里的陈设看完,简陋的家具似乎没有长住的打算。
她心生提防。“请用茶。”
啜着茶水,战戎斟酌着该由何处说起。
“大人不是应该忙着抓强盗,怎么有空到寒舍?”玉竹嘲弄的问,她可没忘了他是他们的敌人。
战戎搁下杯子,双手抱拳,“在下今日前来是有点事想请教夫人。”
“请教我?”
他开始循序渐进的道明来意。“不错,昨日夫人在街上认错人,不知道夫人把在下当作谁了?” : 玉竹一脸狐疑,“你问这个做什么?”
“方便告诉在下吗?”
她想了又想,保留的说:“告诉你可以,大人我和家相公有几分神似·”
“他姓什么叫什么?今年多大岁数?”战戎口气略显急促,在还没搞清楚他的用意前,让玉竹不敢再透露。
“做什么?”她警觉的问。
他深吸一口气,“夫人不方便说吗?”
“除非大人说出原因,不然我没必要回答。”
战戎定定的看着她坚决的神情,在心中轻叹,“好,我说。”
他停顿了几秒,让玉竹也不由自主的屏息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