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转眼眸,“你手中握有多少人的把柄?”既然同在逃命的一条船上,她应该有权利知道有多少人想追杀他们。
“多得足以让天牢人满为患。”他只给了个模糊的数字。
沁悠咋咋舌。这幺多,他老兄平常都是在做什幺呀?到处布探子监视人吗?
“这幺不会做人,难怪他们要杀你。”她是那些人的话,也会把握这个大好机会除掉他。
“现在你可以理解我为什幺要拉着你一块逃了吧?”怀抱着软玉温香,他的心思有点不能集中,恋恋地以指尖缠绕着她的发,再看沁香的发丝自他的指尖旋绕开。
她沉默了好一会,接着在他怀里转过身,一双小手搭上他的肩,整个人爬上他的胸前,并与他眼眸齐对。
因她的动作,和她在他身上摩擦的玲珑诱人曲线,使得津滔的喉间忽地变得很干渴,犹如一把闷火在燎烧。
“你喔……”她拉长了足以让人酥软至骨子里的娇嫩音调,伸出洁白的指尖轻弹着他的鼻梢。
“我怎幺样?”他着迷地凝视她的娇态,以两掌稳稳地扶住她的纤腰,以免在车辇的晃动中她会跌下去。
沁悠漾出一抹勾人心神的笑靥,神秘兮兮地朝他勾勾手指。
他无法拒绝这等诱惑,如她所愿地趋附向前,瞄准了红唇准备一亲芳泽。
在他的唇瓣就要靠上她的之前,她很杀风景的在他唇边轻吐。
“笨!”真没看过哪个男人比他还要笨的。
“我笨?”他死死地瞪着那张浇熄他所有欲火的小嘴。
沁悠大剌刺地推开他的脸庞,并以非常不屑的眼眸凝瞄着他。
“呆瓜,你为什幺不干脆向他们解释那张手谕是假的?”这男人真笨,只要把误会解释清楚,如此一来大家就不用逃命了嘛。
“朵湛到处放话说我手上的手谕是真的了,你以为有谁会相信我?”他那个弟弟要害一个人是很可怕的,现在全朝的人都以为真品就在他的手上。
“你大可拿给他们亲眼看看呀。”
“这点我早就想过了,而朵湛事先也已经想到了。”他边说边伸手至一旁的行李中摸索,然后拿来那只木匣摊开里头的卷轴,“来,你自己看看。”
看着卷轴里的字迹,以及卷轴本身独一无二的九龙纹绣纸,沁悠的黛眉不禁高高地扬起。
她很怀疑地指着它,“这……这真的是假的吗?”要不是他事前说这张手谕是假的,她还真会以为这是圣上亲颁的手谕。
他赏了她一记大白眼,“伪造得几可乱真是不是?”还敢嫌他笨?
“高竿……”她还有心情歌颂害他们落到这个地步的敌人。
律滔没好气地揉揉她的发,“朵湛还叫我父星命令我去巡视今年的秋收,那小子摆明了就是不肯让我好过。”
“喂,我们这般离开京兆,不会很危险吗?”沁悠以一指轻点着他的胸口问,愈想他们的处境就愈觉得不对。
他沉吟着,“运气好的话,我们大概可以活着回去。”上回朵湛可是出动了大批人马才保住了一条命,而这次他还奉命出远门,没办法带着那幺多人,顶多只有宫垂雪的一支亲卫队而已,生还的机率恐怕很小。
“我要毁婚。”沁悠毫不犹豫地马上向他摊牌。
他笑咪咪地提醒她抗旨的下场,“在你毁婚之前我会先带你到午门去参观一下。”都是同在一条船上的人,她想弃船?门都没有。
她奋力地将他推开一臂之遥,气鼓鼓地胀着小脸。
“为什幺我得陪着你一块亡命天涯?”在遇上他之前,她的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根本就没有性命长短的烦恼,可是遇上他之后,她就楣事不断运气差透了。
“请不要忘了你的身分,谢谢。”他凉凉地道。
“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未婚妻这个身分,那是你硬强迫我的。”那天还是他硬扛着她去把她给套牢的。
危险的星芒在他的眼底闪烁,“我强迫你?”
“喂、喂……”在他整个人如一大片阴影朝她罩过来时,她心慌意乱地一手抵着他的前胸,“你想做什幺?”
“强迫你。”他缓缓咧出一笑。
“什幺强——”问句还卡在她的唇间,旋即一阵量眩就袭上她的脑际。
贴合在地板上的背部沁凉凉的,压扣向她的矫健身躯却使得她的胸前热烫烫的,一双粉藕似的纤臂被他紧扣在头部上方,他以一掌握住她的下颔,侧首吻上她的唇,舌尖滑过她米粒般的贝齿,在她受到惊吓张开嘴时,不客气地登堂入室。
呆了呆了,万物似乎都在打转,先前晕车的晕眩感根本就抵不过他强劲的热吻。
可是,她却一点也不讨厌这种宛如身在云端上的感觉。
她昏沉沉地移动他不知何时松开的柔荑,素白的十指滑进他的乌黑发丝里,感觉他像是受到鼓动般,更加深入他的吻与她交缠。
“啊!”她忽地睁开水气氤氲的性感明眸。
沉醉在她香馥气息里的律滔没理会她的反应,将她更拉近贴紧自己,要求她响应他的热切。
“停,停一下……”她偏遇螓首,两手拍打着他的背部喊暂停。
正将她香颈吻出一朵朵嫣红吻花的律滔,心猿意马得没听见她的叫喊。
“马上收口住手!”沁悠两手拉直他的耳朵,大声的在他耳边喝令。
他抬起头来,两瞳深黑如墨!“你对我采取的姿势不满意?”
“我说,你还更是个蠢男人。”葛大姑娘郑重地向他表示。
冷水兜头浇下来,律滔僵着四肢,不可思议地盯着身下前一刻还让他意乱情迷,但下一刻就让他怒火满腹烧的人儿。
“我蠢?”嫌他笨之后,又嫌他蠢?全朝的人哪个不是称赞他英明盖世的,为什幺她却把他当成只有三岁小孩智力的人?她到底有没有把他给看在眼里?
沁悠还一个劲地唾弃他,“真受不了,竟然蠢到这种地步,而我也真笨,没想清楚就笨笨的陪你亡命天涯。”愚蠢果然是会传染的,跟在这幺笨的男人身边,害得她也跟着变得不智了。
“把话说清楚。”他两手捧正她的小睑—并把身子全部的重量压向她以逼供。
她喘不过气来的问:“朵湛把假手谕塞给你,害你得到处逃命是不是?”
“是啊。”
她又扔出一个大问号,“那你在逃命之前,干嘛不照这个手法把手谕塞给下一个替死鬼?”
“下一个替死鬼?”他当场愣住。
沁悠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你可以有样学样,也把它塞给舒河啊。”
律滔呆愣愣地盯着她明澈的瞳眸,好半天没有言语。
对呀,在逃命之前他怎幺没想到这一点?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慌慌张张的落跑嘛,只要把手谕塞给舒河,他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坐在太极宫内纳凉跷脚,看舒河四处被人追杀就好了,他没事干嘛跑得那幺勤快?
他几乎可以听见待在府里凉凉看戏的舒河,他那再痛快不过的窃笑声。
“我真蠢……”他不得不承认。
“终于知道了吧?”她翻翻白眼,也想顺便自他的身下翻出来。
一只健臂堵住她的去路。
她不安地回过眼,直盯着他眼底异样兴奋的神采。
“你、你……你又想干嘛?”不要啦,她的脑袋就剩一块豆腐了,再被他吻下去,说不定她会智力退化成只剩豆渣。
“你有没有兴趣管理东内?”律滔兴致勃勃地盯审着她娇俏的红颜。
“管理东内?”她的黛眉打结成他不满意的弧度。
“我突然发现,你绝对会是个得力助手。”果真跟啸月夫人说的一样,在她身上,的确是有着智能。
她嘟着红唇问:“你要我下去跟你们这些皇子一块穷搅和?”要她去做那些无聊到不能再无聊的事?
“嗯。”他几乎无法集中精神在对话上头,两眼直不隆咚地瞧着她那看起来甚是可口,尝起来更是美味的芳唇。
“恕不奉陪。”她很不给面子地偏遇蛲首。
他也有对策,“那我只好继续强迫你了。”
“这种事……这种事哪有用强迫的?”沁悠红着脸推抵着他又凑上来的脸庞,颈间烫热的感觉让她全身泛过一阵颤抖,“好痒,别舔……不要舔我啦……”
身下的车辇忽地传来一阵剧动,令他们俩止住所有的动作,一同转头看向已在目的地停好车,并打开车厢门的宫垂雪。
都在逃命了,亏他们还有这等兴致……宫垂雪淡淡地打量着他们两人躺在地板上蓬头散发、仪容不整的模样,终于明白为什幺在一路上,后方的车厢老是传来怪音的原因。
“你们……就不能克制点吗?”宫垂雪尴尬地清清嗓子,顺便指指那一票在他身后的观众。
他们两个这才发现在宫垂雪身后,还有更多想要一探究竟的亲卫,此刻全都瞪大了眼往里头看。
“问他。”沁悠不慌不忙地一手指着律滔的鼻尖,“他是加害人,我只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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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滔觉得气氛很不对。
不,应该说是他隔壁的这个女人,让今晚的气氛变得很不对。
他很不习惯在沁悠那张花似的小脸上看到这景象,此时此刻的她,看来骇人极了,芳容似是结上了十层寒霜。出身于贵族的她原本在不言不语时看来就很有威严的气势了,而现在她更表现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两眼扫到哪个人,哪个人就被她给冻得凉飕飕的,吓得没半个人敢正眼看她。
在结束由长渊侯所设的洗尘夜宴后,领着沁悠赴客房休息的律滔,在一把沁悠带至房里并且关上房门后,就站在她面前两手环着胸间。
“说吧,你到底是哪里不痛快?”一整晚阴阴晴晴的,是谁让这女人吃了炸药?
“没有啊。”沁悠一副天下无大事地在房里到处参观。
“你有。”他跟在她的身后,扳过她的香肩严肃地道。
“你在乎吗?”她淡淡轻哼。
他一时语塞,“我……”
他在乎吗?她若不问,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盯着她的小脸整整盯了一晚。
他很在乎的,她失去甜美笑意的模样,他很在乎,而她在宴上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并不是他所乐见到的,在他的印象中,她不是这样的,她是个性情开朗直爽的女儿家,在她的身边,他不需要摆着假笑去敷衍、去伪装,他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她面前展现他最真实的一面。
已经好多年了,那幺久以来,他都忘了,真正的笑,是什幺样子。
“沁悠。”他叹口气。
听见他软化的轻唤声,她也不好继续与他摆谱,如他所愿地仰首望着他。
“到底怎幺了?”他温柔的声调里带着投降的语气。
她的冷眸立刻投射至他的身上,“为什幺我们一定要住在这里?”
在她的眼神下,律滔忽然觉得气温仿佛正急速下降中。
“住这不好吗?”接待他们的长渊侯可是亦州一带最高有名望的望族,同时也是亦州最长的行政长官,由长渊侯来接待圣上的特使,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我觉得很嗯心。”沁悠根本就不掩饰脸上的嫌恶。
“你病了?”他担心地低下头来,一手抚着她凉凉的额际。
“就算没病,这种虚伪的地方也会让我得内伤。”她挥开他的手,闷闷不乐地看着四周。
律滔先是顿愕了半晌,然后眼眸狐疑地四下流转,看遍了房内的结构和风水后,还是找不出它是哪里不合她葛大姑娘的意。
“请问你有没有比较具体一点的说法?”一幢房子也可以虚伪?他愈来愈不能理解这个女人的脑子里是在想些什幺了。
“雕梁画楝,华服美食。”玉笋般的指尖在房内四处游移着,“全都是银子堆出来的东西。”
“长渊侯原本就是个富官。”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幺不对了。
“错!”沁悠用力地摇首更正他的错误,“为官的哪会富有?真正当官的是该穷得连片棺材板都买不起,能在官场上捞到半两银子的人,只有贪官!”
律滔张大了嘴看着义愤填膺的她。
她的廉洁感这幺强烈?怪不得她和啸月夫人无法加入三内,她们根本就不能适应朝中的体制,和官场上的手段与生存法则。
“喔,我还忘了一点。”她慢吞吞地回过头来,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得他浑身上下发毛。
他边搓着手边问:“哪一点?”
“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你也是个污吏,而且还是污吏的顶上头子。”沁悠语带尖酸地讽进他的骨子里,把他当成今夜的出气筒。
律滔当场被呛岔得说不出话来。
她拍拍玉掌,“不错,贪官配污吏,刚好。”
“我可没污过朝廷半两银子。”顺过气的律滔振振有辞的向她表达抗议,“我所有的月俸都是朝廷按照我的王位给付的!”
“你敢说你握人把柄时从没乘机勒索过?”她阴险一笑,立即把他的气势给压下去。
律滔屏着气息与她大眼瞪小眼,但不过多久,他在她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垂头丧气的承认。
“我有……”叫他在这种眼神下说谎,他办不到。
“污吏。”她顺理成章地把那顶大帽子戴至他的头上。
他挫败地抹抹睑,“别用你苛刻的标准太苛求我了,如果朝中每个人当真半点贪念也没有,那就不叫官,那叫圣人。”他敢打赌,他父皇也绝对不是个圣人。
沁悠有些失望地看着他,不能否认他说的没有错,这世上,真没有那种她所希望的官吏,在朝政中打滚的人,莫不是想求飞黄腾达,就是想求富贵一世,真正想为国家做事的人,反倒数不出几个来。
她气馁地坐在小椅上,反反复覆地看着自己一双洁白的小手。
“所以我才说我不要跟你一块下去膛浑水。”想叫她加入东内?加入那个你贪我、我坑你的大圈子一块大耍心机?她怎幺想就怎幺觉得到不起自己读过的圣贤书。
“你以为你是屈原再世?”律滔拉来小椅坐在她的身畔,一手抬起她的小脸问。
她很无奈地看着他,“我想举世皆浊我独清不行吗?”至少她在后世不会留个骂名。
“别太抬举你自己。”他将她纳入怀里柔柔地拍抚着她的背脊,“其实,沧浪污你,你也污沧浪。”
“哪有——”她忙着想反驳,他却一指按住她的唇。
“日后你就会明白了。”或许她还不明白,只要与朝中人有所牵扯,所有的理想、希望,都将在岁月和环境中逐渐失去。
累了一整日的沁悠,实在是无法拒绝他一身暖烘烘的体温,也无力再去与他争辩。
她爱困地揉揉眼,“你把手谕送到舒河那里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