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犹豫地拿起杯子,然后抖着身子看那只杯子又应声碎裂。
“流年不利□□”他忿忿地低诉,随手捉来桌上的一本黄历,配合着自己的生辰八字开 始算流年。
“破个杯子用不着翻黄历,你别想太多。”她两眼无神地看他掐指猛算,忍不住把那本 书阖上,要他别再算了。
朝歌愤然瞪她一眼,一手拿起杯子,把又碎在他手中的杯子拿给她看,“这也是想太多 ?”
慕炫兰不禁皱起柳眉,“朝歌,你很使劲握杯子吗?”他是用了多大的气力,怎么会让 杯子碎成粉状?“我只用指尖碰了它。”使劲?他只要伸手一碰,就会毁了这个叫杯子的东 西。
“大概是意外,你再换一个杯子。”她呐呐地说,脸上摆着很勉强的笑。
他两眼瞬间瞄成一条直线,“意外?一次把杯子握破是可以算意外,两次把杯子握破可 以叫巧合,三次的话就是杯子的质地不好。”
“它的质地不好。”慕炫兰同意他的话;一连碎了三次,杯子的质地是不好。
“但是如果连着一年每天都把杯子握破,这个叫噩运!”
“一年?你连着一年都把杯子握破?”她不安地看着他的手,这才知道他喝水时都拿茶 壶灌,不用杯子喝水的原因。
他的声音更显阴凉不平,“我已经一年没用杯子喝过水,而且这一年来,我的运气背透 了。”一年,整整一年,只要他的手指一碰,这种不吉利的兆头就会出现。
“只是不能用杯子喝水而已,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坏兆头,不要计较那么多。”喝水的方 法多得是,他继续用茶壶喝也是可以。
“我计较?姑娘,这一年,我每天都有灾难发生。”他以前哪会这么迷信,就是有太多 事情让他不得不迷信。
“每天?”他每天□□都有灾难?“每天。”他很肯定地点头。
“你的运气到底有多背?”慕炫兰衷心地希望他的运气千万不要太坏,免得把霉运也沾 到她这边来。
朝歌鹰眸半眯地叨述,“一年来,我搭船船沉、过挢挢断、骑马马死;抢来的银票,钱 庄说过期不能兑现。我武功再高又有何用?一穷二白得只能靠老朋友救济。就在我这个歹年 快过完时,偏偏又倒霉得被神捕左断给捉着正着,接着在天牢又被左断的妹妹左容容下了毒 ,给她逼来当刺客兼抢人家的鸟;我若是拿不到那只鸟,我就活不到下个月!”
“你的运气太背了,坐过去一点。”才听完他的话,慕炫兰就忙着和他画清界线。
他沉痛地垂首,“现在我还遇上奶这个桃花劫,我为什么不能平静的过完这一年?”就 剩一个月了,为什么还要冒出这个劫来?老天爷还嫌他不够倒霉吗?“你该换一本黄历的。 像我,我的流年就很好。”他的那本黄历写得不好,她这本就写得很好,帮她排解了不少噩 运。
他嗤声冷笑,“都是犯桃花劫,奶的运气还好?”
“目前一切都还好。”可能是那个铁板神算算错了,她遇上的男人不但不是噩运,反而 是个能帮她复仇的好帮手;简简单单的一张路径图就能让他帮她,他的运气哪会坏?她脸上 的笑意让朝歌觉得很碍眼;只有他一人风水坏?想来他就觉得很不平,因为这个女人就是坏 他风水的其中一人,让他首次出师就不利,硬是扯他后腿一把,还要他来帮她报家仇。
“奶怎么个好法?”
她翻弄著书页道:“五年前,我一家五十余口被雷万春所灭,独有我被恩人所救。我的 恩人待我极好,不但给我栖身之所,还派人来教我武功,并提供我报家仇的机会,而这会儿 又遇上了你这同是刺客的武林高手,有你的帮助,我可以省下不少工夫,你说我的运气好不 好?”
她的运气这么好?老天爷偏心,把所有的好运全给了她!朝歌很僵硬地扯出笑,“我们 交换一下风水可好?”他不要再这样背下去了!慕炫兰没得商量地摇头,“你别想。”她才 不要,他的风水太差了。而且,这东西哪是说交换就能交换的?如果风水不能换的话□□他 锐眼一扫,开始打起她那本黄历的主意。
“我们换一下黄历。”她的黄历一定写得比他身上这本好。
慕炫兰马上把自己的黄历收到怀,并挪了挪身子,与他保持着一桌的距离,不肯让他这 个全身都带霉运的男人再靠近她。
“你那版的不好,你自个儿留着。”谁换了那本书,肯定会跟他一般惨。
风水不能换、黄历不能换,什么都换不成□□朝歌气馁地看着这个什么都占上风的女人 ,恍恍惚惚间又把她看成一株桃花。
说也奇怪,这女人的身上老会有一种香香甜甜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朵花□□
怪了,这个像花的女人,怎么会跟他一样迷信?“奶也读黄历?”女人怎么会也对这方 面有兴趣?她们不都是绣绣花、做做家事这类的?“我很信这套,打小就研究。”黄历是她 的生活指针,一日不看黄历,她就会觉得有哪儿不对。
他讶然的指着她,“奶会不会□□每天都把黄历放在身上?”她也把黄历放在怀,这个 习惯跟他一模一样。
“你不放吗?”慕炫兰理所当然的反间。
“放□□”朝歌很想买块豆腐来撞,这个女人要跟他抢同一颗人头、都在这个月犯桃花 劫、还跟他有同样的习性;天底下刺客这么多,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样的?慕炫兰挽起衣袖, 整理着满桌的黄历,准备等会儿把书拿去还给人家。
“奶的恩人是谁?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吧。”她的好风好水皆起源于那个她叫恩公的人 ,说不定他可以去找那个人看看,然后他的运气会跟她一样好。
“不能介绍给你,我只能透露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谁晓得这个江湖之辈安得是 什么心眼?“奶的恩人是女人?”盖聂不是说女人都是祸水,怎么会出个好水来了?“就是 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某人。”把书都收齐后,慕炫兰疲累地坐在椅上,很想就地打个小盹。
“同是女人,怎么会差这么多?”天底下女人众多,果然“品种”也是有差。像那个左 容容,看起来像个无害的美姑娘,可是骨子不知有多诈;而她的恩人就截然不同,救她又照 顾她,真是差太多了。
“女人还有差别?”呵□□好想睡,眼皮好重□□
“有。”他动作又快又轻地挪坐至她的身边,支起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脸,两眼不停地在 她脸上端详。
慕炫兰的睡意马上被他吓光,“喂,风水不好的,你别过来。”他一直捉着她的下巴, 害她想动都不能动。
“沾沾奶的好运道。”多摸这女人几下,也许就能把她身上的好运都摸过来。
她讨价还价,“要沾我的好运,就先带我去杀雷万春。”不能再让他留在这儿翻黄历了 ,窝在这他能帮她办什么事?朝歌略抬了抬眉峰,更把她的下巴握紧。那晚的事她还没记取 教训?带着她这只三脚猫去雷府,她只会坏他的大事,还不如他帮她杀了雷万春较痛快。
“杀人这事奶就省了,再去找个师父练好功夫吧。”他放开他的下巴,轻拍着她柔细的 脸颊嘲笑。
她揉着被柠疼的下巴,“你可以帮我除掉雷万春的守卫,我只要砍下雷万春的人头。” 雷万春不会武功,就算他的武功再不济,她也能砍下他的头。
“奶还是要砍他的头?”雷万春的人头是谁砍的不打紧,问题是,她这只三脚猫不能跟 他去!“我等了五年,我一定要去。”她紧握着拳,口气跟那晚一样,还是那么坚决。
“我就知道奶这种女人最难缠□□”朝歌烦躁地拨着发自言自语。
“除了历书外,你又对我了解多少?”他只会看黄历,哪懂得她心底深藏多年的感受? 他有点光火的睨视这女人,知道对这种意志坚定的女人,要她改变想法并不容易。不过没混 过江湖的她胆子似乎很小□□
他刻意放浪地以指勾画着她如胭脂的唇瓣,将唇靠在她的耳际,“姑娘,对于女人,我 了解得很,而且是□□通体透彻。”
“下流!”她霎时红霞满面,脚跟不听话地连连后退。
“我很久没对女人下流了。”捉着了她的弱点,朝歌再接再厉地扮演采花贼的角色,一 步一步地靠近她。
慕炫兰渐渐开始相信那个铁板神算的话,因为他刚才还是一副刻板正经的样子,现在却 又换了一张脸这个说变就变而且运气背透的男人是色魔!朝歌愉快轻松地把她逼到房角,使 她没有地方可躲。她潮红着脸抗拒地伸出双手抵在他靠过来的胸前,“你□□你一定要靠我 这么近吗?”他靠这么近,她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
“我在看奶这棵桃花。”她这张脸蛋长得真是不错,的确有资格做桃花。
“我□□我不习惯给人这么看,你退后些。”她又推推他结实的胸膛。
朝歌唇边噙着笑,把她的手握住,分按在她身后的墙上。
他俯身向她,在她耳边吹着暖烘烘的热气,“事成之后,奶要给我什么当谢酬?”要他 办事,就得给他酬劳,他从不当善人。
“我□□我会提供火凤凰的藏身之处。”热气直通她的脚底,她体内忍不住兴起一阵战 栗,焦躁难安地扭动着受制的身子。
“报奶一家的血海深仇,这份谢礼的分量不够。”原本只是想吓吓她而已,但他演着演 着,反倒有些认真了起来。他愈是看她的脸,就愈想要这女人付给他些什么。
“你还要什么当谢礼?”她边躲边间,想赶快从这种暧昧又难堪的情况下逃走。
“我正在想。”他更是靠近他的脸庞,鼻尖顶着他的。
“别想了,就当奶做个善事行不行?”慕炫兰直望着他贴近的眼瞳,他眼的虹泽闪闪莹 亮,使她不禁屏住了呼吸细看,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不行。因为我不喜欢便宜女人。”他被女人占过便宜,这次,他要占回来。
第四章
朝歌放下手中的黄历,蹙眉看着映在窗上的那道人影。
接连着四天没歇息,他和慕炫兰有志一同的翻黄历再看好了时辰后,花了两天的时间补 眠。两天没见到那个女人,他的运气似乎好多了,什么灾难都没发生。可是她偷偷摸摸的在 他房门外站了半个时辰,走来走去、要进不进的,她到底是想做什么?他走至门前无声的打 开门,对着那个低垂着头还在想心事的慕炫兰开口:“想进就进来,别站在那儿晃。”
“朝歌,你□□今晚要去雷府?”慕炫兰跟着他进去,小声的在他背后问着。
“我是看好了日子和时辰。”他边说边把龙腾鞭往自己腰际缠,一手将桌上的黄历放进 怀。
“那么我”她还没把话说完,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休想,我办事从不让女人同行。快点告诉我关火凤凰的地点在哪,我顺道帮奶杀了雷 万春。”他不容回绝的命令。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她这个东风,但她这个东风只要在这儿吹 即可,不必跟着吹去雷府破坏他的风水。
慕炫兰紧握着拳反复咀嚼他的话。
顺道?杀一个人可以“顺道”?也许他觉得杀一个雷万春对他来说没什么,但那个雷万 春对她却有着重大的意义,她绝不能让雷万春随随便便的就给人“顺道”杀去。
“奶不能杀他。”她咬牙的一字字吐出。
“雷万春是我的顺道目标,我非杀不可。”左容容给了他两个任务,雷万春的那一颗人 头,他要定了。
“你的目的是火凤凰,雷万春又跟你没仇。”他跟她抢什么仇人?他只要专心去抢那只 火凤凰就可换解药。
朝歌摇着头冷笑,“他是我的仇人。”那家伙跟他有仇,大大的有仇。
“他也抄了你的家、灭你一门?”他这个刺客不是被派来的吗?“他的性命攸关我的生 死,只要他的命和火凤凰能换解药,他就是我的仇人。”反正跟左容容牵扯上的人都跟他有 仇。雷万春愈是用大批人马来阻挠他,他就愈要把他的人头砍下来。
她一手挡在他面前,“不准你杀他。”又是这种无聊的理由,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当刺客 。
“我要我的解药,由不得奶准不准。”这个女人不要命,他要;而且他也不容人来命令 。
慕炫兰淡淡地嘲笑,“解药也只有一个月的分量。”
“能多活一个月是一个月。”不活这个月,他往后哪还有命?先让他办完了事换解药再 说。
“别忘了我们的买卖,我助你夺火凤凰,你把他的命留给我。杀他的事由我来。”她提 醒他们有过的交易。
朝歌冷漠地盯着她,“奶一定要去?”她还是那么计较那颗人头该由谁来砍?“对。” 她昂首迎向他的眼神,不让步也不退缩。
“奶这棵桃花□□”他气恼的手平放在桌上,用浑厚深沉的内力震碎了桌上的杯盘。
“你若答应了,那么今晚先杀雷万春。”她将他这个举动视为首肯,盘算起今晚行动的 先后。
他扭头看向她,狂愤的紧揪眉心。是谁说买卖成交了的?还有,谁说要先杀雷万春来着 ?“先夺火凤凰。”他要先去拿那只鸟。雷万春不像那只鸟会飞,早杀晚杀都可以。
她往前跨一大步,“我要他的命来偿我一家五十口的命!”她要手刃雷万春,将雷万春 的人头供祭在她家人的坟前。
“我要那只鸟来换我的解药!”雷万春的人头随时都可以砍,但他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 间;没有那只鸟,谁来把他的命赔给他?“我先。”她坚持不让步,一定要先报仇。
“我先。”事有轻重缓急,他比她更坚持。
他们以眼神较劲许久,两个人的眼底都有不退让的意思。
互瞪半天后,慕炫兰发现,他们这两个迷信的人决心一样强。
她不愿再僵持下去,于是改了个方式,“不然,我们分头进行?”
他倒是颇感兴味,“怎么个分头法?”以这女人的能力,她还想分头办事?“我先去帮 你解机关拿火凤凰,你去铲除那群以命守护雷万春的人,然后我再与你会合,到时你把雷万 春留给我收拾。”她去破机关,他去除守卫,这样大家都不会有怨言。
“火凤凰我非得亲手夺取,不假他人之手。”他不屑把自个儿的事交给一个女人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