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饥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危薇紧张的屏住气,一双小手紧紧揪着大红绸裙。
他来了!
目光直视,触目皆是一片艳红,衬着灯火,她无措的瞪大眼,瞅着由远而近的黑影,然后,随着红盖头的掀起,直望进一双深黝无底的瞳眸。
“你是我的了。”
她不语,惊慌的见他神情凝重的抬臂,替她取下沉重的凤冠后,他以指背顺着她的眉梢滑向她不敢阖闭的眼睑,再缓缓探向白皙的纤颈,然后,慢慢的解开她衣襟上的盘扣……
那日凑近他的胸壑汲取他的气息,那时,他沉睡着;可如今,再度贴近他的身,他是醒着的,灼灼的放肆目光像威胁燃烧她,这种肌肤相贴的刺激几乎令她瘫软,无力端坐。
“我……”
坐在红木大床的她,随着他的进逼,不自觉的向后瑟缩,身心泛起酥麻的感觉。
她好慌、好紧张、好……饿喔!
“你还好吧?”
“我……”
“说呀!”想着她内向害羞的心性,单奕风朗笑,不由分说的将她的手引导向自己的衣襟,一件、一件,不疾不徐的脱卸着彼此的衣物。
好奇的天性一旦勾起,她霎时忘却了一切,沉浸在未知的探索中,直到他精壮的身子完全赤裸的呈现在她眼前,她屏着气,突然紧张起来。
而一紧张,又觉得肚腹在对她抗议。
慢吞吞地,她收回不经心在他光裸胸膛摩挲的指头,见他轻哼一句,不由分说的按回她的手,她不禁面颊一红,气息霎时又梗在胸口。
“我好饿喔!”
“我也是。”
“那你……”
“我正要开始用餐呢。”手一扬,红纱帐飘扬落下,帐内,一双身躯猛然纠缠在一起。
春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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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逐渐进入寒冬,吵吵闹闹的夫妻却尚未进入冬眠期。
说是吵闹,可多半是单奕风吵、单奕风闹、单奕风缠着危薇恼怒咆哮,而她总是静静聆听,温吞浅笑。
他就是这个莽性,她总是这么告诉自己,也习惯了他的暴跳如雷。
这一天,天候寒得冻人,单奕风沐浴后回房,以为早该在房里歇着、等着他的娘子却不见人影,他拉开嗓门扬声怒吼。
“斯文?”
“少爷,什么事?”捧着小脸盆,正在盥洗的小跟班跌跌撞撞的冲过来。
“三少奶奶呢?”
“咦?”
“她人呢?”
“啊?”
瞧他那副疑惑不解的模样,单奕风也懒得再问,挥手叫他滚,索性自己四处寻人,任火气暗暗在胸口燃烧。
果然,她就着昏暗的月光,还在施肥除草!
“你在搞什么鬼?”
呵……
仰首,危薇笑得很心虚。
“给我起来。”
“等一下,等我将这亩园子的苗……”
他才不等,而且,他本来也没打算要跟她好好的谈,倾身,他将她拦腰抱起,直接走回房里。
“夫君?”
“今晚,你最好能安抚我。”将她紧揽在怀,感受到她轻颤的哆嗦,他不由得将她护得更紧。“否则,我绝不善罢甘休!”
啊?
悟到他的言下之意,轰,危薇羞红满面,却情难自禁地将额贴向他的颈窝。
“都多久了还会脸红?”他笑着,在她额上轻印下碎吻。
暖玉温香偎在怀里的感觉,从没这么对过!
而这种很对的感觉,全因为她!
第十章
轻啜了口茶,单老夫人悠哉的拿了柄檀香扇扬啊扬着凉。
“老夫人,新铺子的准备和施工再过个两三天就能完成,你是否要前去瞧瞧?”一旁的单仁恭敬的说着。
“也好,明儿个顺道请薇儿陪我去瞧瞧。”她笑着点点头。
由于单府家大业大,四个孙子除了单奕风外,全接掌了其产业所属的铺子,原先单老夫人认为老三有着和商人斡旋讲价的长才,生性亦漂泊,所以便派他负责府里头对外运输方面的生意。
而今单奕风娶了媳妇着实也不适合再整日往外跑,单老夫人便有心想再开个新铺子让他们夫妻俩共同经营打理。
当然,她这么个精明的老婆子亦深知人尽其才的道理,相中了危薇深谙园艺莳花弄草的才能,要人为她开个专门卖花或是帮人整理庭园的铺子。
如此一来,单府的家业又更为壮大不说,更重要的是她会要老三专心陪着媳妇打理铺子,夫妻俩相处的时间一多,当然离她抱曾孙的愿望就又更接近了。
“老夫人……”单仁轻声的叫唤兀自在作含饴弄孙白日梦的单老夫人。
“喔,还有啥事?”回过神的她故做镇定的继续扇着扇子。
“做匾额的张老板说,咱们还没取铺子的名字哪。”
“唉啊!我这胡涂的老婆子居然给忘了这件事!”她轻拍一下自己的额头。
这取铺名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哪,既要请人合算个吉利发财的笔划,还要听起来顺耳好听,个中的学问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明白的。
“好吧,不如咱们今儿个就去新铺子逛逛,铺名的事就交给薇儿想好了。”今天把铺名取好,做区额的张老板应该还来得及赶工。
“是,我这就去请三少奶奶。”单仁打个揖后随即转身踏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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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个铺子真的要送给我,完全由我来打理一切?”危薇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繁华的京城里可能还见不着几间这般新奇的铺子呢!”执意要跟来的单奕风也是第一次见着这将要落成的新铺子。
偌大的铺于是采半西洋式的建筑,既有新鲜华丽的洋人风味亦不失中国传统的气派典雅,铺子前种满了各式各样鲜艳瑰丽的花朵,而其后头更是别有洞天,除了崭新舒适的厢房外,还有一个准备给老板娘莳花弄草的小花园。
“建这铺子的师傅本身曾喝过点洋墨水,所以他建议我既然要弄个能够吸引客人的漂亮铺子,中西合璧的方式是最好也不过的了!”单老夫人满意的呵呵笑着。
原本她还担心这铺子一建好,会让人有四不像的怪异感觉,如今看到成果,再见到四周街坊邻居和围观路人们的赞赏目光,她知道当初这个大胆的决定是正确的。
她人虽老,但精于盘算的脑袋可不比年轻人差啊!瞧这新铺子还未开张就引来这么多好奇的人围观,相信过不了多久,这间铺子的名号肯定响遍整个扬州城,说不定连京城里都会有人慕名而来呢!
“奶奶,谢谢你!”危薇满怀感激的握住单老夫人的手。
拥有一间铺子是她从小到大最大的梦想,幸运如她,身为单府的孙媳妇还能够整日与最爱的花花草草相伴,此刻她真的打心里高兴着。
“呵、呵!好说,好说。”她慈爱的拍拍那双因太兴奋而不住颤抖的手。
“奶奶,薇儿这下可要开心得好几日都睡不着了。”单奕风笑着揽紧媳妇的腰。“对了,薇儿,我现在先到吉祥商号里去谈些事,晚些才会回府里,你和奶奶就在这先看看。”
“你啊手头上的事也该放手让底下的人去做了,我老婆子可舍不得让孙媳妇一个人撑这间铺平哪。”单老夫人没好气的叨念着。
“是,我的好奶奶!”单奕风重重的点着头。“你放心,我会和薇儿好好打理这间铺子的。”
“你再不走迟了商号就要关门了。”危薇轻声催促着他。
“遵命,我最美丽的娘子。”轻吻了她的粉颊后,单奕风随即往街井方向走去。
“对了,别忘了铺名的事。”单仁轻声提醒着。
“是啊,你不提我准又给忘了。”单老夫人轻笑道:“薇儿啊,这新铺子的名字就由你来取如何?”
“喔,好是好,可是……”危薇心底犹豫着。
“来她并不善取铺名,再者若是取了个名宇不讨喜不发财的话,那岂不是她的罪过了吗?
“唉啊,你就别可是了。”单老夫人一眼就看穿这个孙媳妇的心事。“铺名你尽可放心大胆的取,等取好我再要单仁去请师父合算笔划不就得了,如果真不行再改嘛!”
唉!也难怪老三会常常发无名火,娶了个凡事都要考虑个半天,还总是慢人家一步的温吞媳妇,若不是她老人家见多识广比较有耐心,肯定也要受不了。
可这孙媳妇她老婆子是嫌不得啊,人可是她瞧对眼的,嫌了,岂不是自打耳刮子?
“是,奶奶。”轻轻福了身,危薇将目光注视在即将要完工的铺子上头。半晌后,她的嘴角漾出一抹甜甜的笑。
“奶奶,薇儿左思右想,觉得这个铺子合该取个不失喜气的名儿才对,不如咱们就叫它喜儿花铺如何?”
“喜儿、喜儿,讨喜的铺儿,好!好名字!”单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薇儿,奶奶有你这么个聪慧的孙媳妇真是高兴啊!呵呵呵!”
“是啊,真是个顺耳又讨喜的好名。”
“看来往后单府的家业肯定更壮大了。”
“那银子包准是赚下完!”
“有这么个美丽贤慧的孙媳妇,单老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面对众人的赞赏,危薇的粉颊不自觉飘上两朵红云。“奶奶,还有各位街坊邻居们你们过奖了!”
“薇儿,你就别不好意思了,往后铺子里的事你可得多烦心着点啊!”单老夫人轻拍她的肩。
“不过你放心,到时不但风儿会帮着你,奶奶我也已经派人去请你弟弟危矶来做这间铺子的管事。所以你只管专心玩你那些花花草草就行了。”
闻言,危薇楞了一下。“奶奶,危矶承得了这个大任吗?”
管事的位子不是随便的人都可做得来的啊,更何况危矶还小。
“呵呵!你瞧奶奶像是个不识人才的人吗?”她爽朗的笑着。“危矶的守财爱钱性儿可是众所皆知,我相信铺子里有他帮忙你打理一定会更好。”
再说如果孙子和孙媳妇整天为了生意忙得团团转,哪来的时间帮她生曾孙哪?
“谢谢奶奶。”恍然大悟的危薇高兴得直笑着。
弟弟的帮忙,说个实,对她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啊。
“免了、免了、都自己人还这般客气生疏。”单老夫人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我说单仁啊,你先去找师父合算笔划,我和薇儿到市集里逛逛,晚些再回府。”
“是,老夫人!”
待单仁离去后,单老夫人随即笑着牵起危薇的手。“薇儿啊,走,奶奶带你去市集里吃些甜品和零嘴,顺道帮你添购些老板娘该有的行头。”
“奶奶……”危薇还来不及回话便被拉着走。
没了老总管的盯梢,老婆子她岂有不趁机会好好玩乐一番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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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薇的心沉甸甸的。
“薇儿啊,你别听那些三姑六婆的闲言闲语,老三的性子我这老婆子最明白,他虽谈不上死心眼,但也绝不同小四那般风流成性,相信奶奶的话,别一个人闷在这胡思乱想!”
这是单老夫人离开她房里时所安慰她的话。危薇当然明白,可一颗心偏揪得紧哪!
虽说方才在市集里的三姑六婆们只是耳语交谈着,但仍是被奶奶和她给听得了一二。
传言单奕风和京城里百花楼的名妓施浣浣是老相好,每个月他去京城里办事时都会住在她那,她甚至还为他生下一子……
“是啊,哪个男人不娶个三妻四妾的?”她轻声自嘲着。
可她真的不希望她深爱的男人也是如此。
原来,自认看淡一切的她,也会为感情的事耿耿于怀,即使那只是个未经证实的传言。
“唉!”她轻轻的叹笑一声。“原来我也是个贪心的女人,现下拥有了他的人仍不满足,还害怕着别人会分享他的心……”
虽然她温吞迟顿了点,但并不代表她的心就应当是麻木无感的!一思及丈夫的心有可能一半在别人身上,她的心头就无端蒙上一层恐惧。
不知不觉鼻心又泛着酸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
“天暗了,怎么不叫丫鬟们点灯?”揽着爱妻,单奕风轻声问着。
“你回来了,用过晚膳了吗?”悄悄拭去泪痕,危薇努力扯着笑。
然她的动作和略带沙哑的声音,却反而引起走开去点灯的单奕风的注意。
“怎么好好的一个人窝在房里哭?”他温柔的抬起她的下巴。“是哪个丫鬟惹你不开心?”
怪了,下午去瞧快落成的新铺子时,她不是还高兴得直笑着,怎么才没多久工夫却哭成了泪人儿?
“不、不是,丫鬟们都对我很好,她们还会帮我除花圃里的野草呢。”她赶紧摇摇头。
“还是奶奶说了……”
她急急打断他的话。“唉啊!相公你别胡猜,奶奶可是很疼我的,你瞧桌上那些布料,都是我们去市集里她特地挑给我的,还说明儿一早要请裁缝老师傅为我量身制衣。”
“那我就不明白了,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让三少奶奶不开心?”单奕风狐疑的审视着她。“该不会是为夫的我吧?”
见危薇头突然垂下头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薇儿,有话就说别又闷着。”
“我……我……”她低声嗫嚅着。
“你就直说吧,别再吞吞吐吐的了。”唉!又来了。
“可……可是……”
“再不说我可是要发火了喔?”他佯装不耐烦的语气。
“你别发火,是那个百花楼的名妓……”危薇急急的将头抬起来,没想到对上的是一张眸底含笑的温柔脸庞。
“你不是……”她娇声的噘起嘴。“原来你存心闹人家!”
“不这么说,我的好娘子恐怕今晚都要一直低着头了。”他笑着执起她的手。“你倒是跟我说说,怎么好好的会提到百花楼的浣浣?”
“我没说她的名儿。”她不满的抽回手。
浣浣?瞧他叫得多顺口、多亲热,看来那些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我……我要睡了。”一口闷气不知如何抒发,危薇沉着小脸儿起身走到床榻边。
看着她的表情,单奕风已约略猜着一二。
“怎么,打翻醋坛子啦?”走近她身边他低声笑着。
这对他来说可是件好事啊!他这娘子整日只想跟那些个花花草草做伴,有时扒土扒累了就干脆睡在花圃旁,压根无视他这相公的存在。
现下竟然可以看到乎日性子温和的爱妻吃飞醋的俏模样,可见得她仍是在乎他的。
见他的态度仍是一派闲适轻松,危薇的心仿佛被针刺伤了般疼痛。
“我知道你并不是真心想娶我,你真正喜欢的是那个施浣浣!”一颗颗的泪珠就这般不争气的滚滚滑落。
瞧她这可怜模样,单奕风的心也被揪疼了。
“我的好娘子,你就别再哭了。”轻叹了口气,他紧紧的抱住她。“没错,前几年我确实常去百花楼里捧浣浣的场,也曾和她有过一段情,但那毕竟是过眼云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