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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她是谁?”刚自羁锁中释放出来的铁烈横了眼嘻皮笑脸的石定风。等人走远了才给他松开有个屁用。
“你不知道?”石定风吆喝身后的随从赶紧递上水、食物和衣服,回头扬了扬眉。
“我若知道干么还问你?”铁烈囫图灌下一大口水,大啖一番后,伸直双臂任随从替他更衣。
石定风忍俊不已,“这也难怪,否则你也不会沦为仆奴被卖。”
“够了。”铁烈想到就一肚子火。“她究竟是什么人?”想到石定风和她可能熟识,一坛醋便在他胃里打翻。
“干么,你该不会想找他报复?算了吧!你又没什么损失,这几十万两黄金对你而言不过是一点小钱,你也看不在眼里,让他赚有什么关系,而且他还救了你一命不是吗?”
石定风想起铁烈被当成仆奴贩售时,脖子上还套着狗链及链条被人牵着,他就忍不住想笑,怎么也没料到堂堂夜城之王竟有这么一天。
铁烈瞪着石定风,见他忘形的笑咧了嘴,一口闪亮的白牙在阳光下实在碍眼,他忍不住直接一拳挥过去,击中反应不及的石定风腹部。
石定风痛得龇牙咧嘴,跟跆的倒退好几步,“老大,你好狠。”
“既然知道我脾气不好,你还故意吊我胃口。”这一拳稍稍纡解他自被卖后累积的怨气,他吹了下久未用的拳头。看来内力和功夫都未失去,这下他可以全力去找那可恶的小女人算帐。“快说,她是谁?”
“荆无情。”痛呀!早知道应该离暴力的铁烈远一点。
“她的家世背景等一切资料我全都要知道。”
“你要做什么?”
“我要她。”铁烈吐出的话让他身后的仆奴和随从皆震惊不已。
众人噤声的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大声抽气,生怕脾气暴躁的铁烈下一个硬拳招呼的就是自己。
同样受到不小震撼的石定风久久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可是他是男的耶!”
“男的又怎样?”原来知道她是女儿身的只有他。想到这,铁烈的唇角不由得弯起一抹得意的笑。
然而,看在石定风眼里,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全起立站岗。“铁烈,我们好歹也可以算是穿同一条裤裆长大,你心里或身体有什么隐疾千万不要瞒着我,大家都是哥儿们有什么事说出来好商量。”
“去你的,我像是心里有病吗?”铁烈大掌一挥,只是石定风这次学聪明了,轻扬羽扇,头一侧的闪开。
“外表是看不出来,不过身体方面……”石定风眼神怪异的睨着他—暧昧的压低嗓音道:“这件私事还得问你身边那些女人满不满意才知道。”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铁烈身后一群正在窃笑的随从听见。
铁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石疯子,闭上你的狗嘴。我身体正常得很,我的女人当然都很满……”去!他干么跟这个无聊的家伙解释?“反正你把她的资料给我就对了。”
“铁烈,不是我爱说你,你这样盯着人家的表情活像是要把人家吃了似的,就连我看了都觉得恐怖。”石定风拚命摩擦布满鸡皮疙瘩的手臂。
“你有完没完?”铁烈浓眉顿时紧紧皱起。
“若是娘们,我无话可说随你怎么搞,床上做、床下做、马上做或到客栈玩到精尽气竭都没关系,但荆无情可是男儿身,你要想清楚。”他将羽扇指向荆无情一行人消失的方向。
铁烈面覆寒霜,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你是想要我帮你订做棺材吗?早说嘛,我很乐意免费提供风水好的地方替你安葬,你觉得你脚下这块地如何?”再损嘛!他摩拳擦掌等着。
“我年幼无知,童言无忌,夜皇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石定风机灵的转口,然后挨近他耳语着,“你该不会看上他吧?”声音故意很小,小到刚好他们身边每个随从拉长耳朵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那张狗嘴总算说对了一点,我是看上她。”而且她也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铁烈大方的承认,反倒是石定风一怔,“你玩真的?不会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对男人感兴趣?”还好铁烈没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否则照铁烈的粗暴,他小命焉在。想着,他不禁要为惹上夜城之王的荆无情哀悼。
“从认识她开始。”铁烈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她是女红妆。
“铁烈,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把主意打到一个弱不禁风的江南男子身上?他全身没几两肉,可禁不起你的暴力摧残。”可怜的荆无情,自己会在他英年早逝的坟上上香。
“闭嘴,你少给我想些有的没的。”
“难道你真想把人家强掳回夜城?”看到他冷锐慑人的深瞳透露出坚定的光芒,石定风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你有疑问吗?”铁烈浓眉一挑。
“铁烈,他不过是个汲汲营营于蝇头小利的市侩商人,而且身材干瘪瘪的,一点曲线也没有,抱起来就跟硬邦邦的木材没两样,抱他不如抱女人。”除了有张漂亮的脸蛋外,他实在看不出荆无情有什么好。
“我就是要她,还有她有没有身材也是我的事,你最好把你脑袋里的嗯心画面给我清除掉。”他抡起拳头恫喝。
“是!你夜皇大人爱怎样就怎样,我只是小小的军师哪敢多话。”荆无情若想保长命百岁,千万得聪明的不要和铁烈再碰头。石定风暗自替她捏把冷汗。
“石老弟,这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倏地,铁烈的大掌拍上他的肩,吓回他的失神。
“铁烈,你刚说什么?”石定风胆战心惊的问。希望不是他现在脑袋里所想的——掳人。
“七日内我要看到她的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我为她疯狂。”铁烈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猛烈的独占欲。
“铁烈,老朋友劝你一句,三思而后行。”堂堂夜城之王竟要强掳个男人据为己有,若传出去不成了笑话。
“我心意已决。记住,七日。”铁烈骑上随从牵来的马。
石定风意兴阑珊的开口,“不用七日。”
他很不想送羊入虎口,可是看铁烈一副誓在必得的样子,就算自己不帮他掳人,依他我行我素、顽固强硬的性子还是会派其他人去做,就怕到时闹得满城风雨,一发不可收拾。
铁烈跃上马背,旋身回睨着万般不情愿的石定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需三天我就能完成任务。后天中午苏州茶坊的人来夜城做买卖时,你自然会看到他。”
“你的意思是……”铁烈恍然大悟的放声大笑,“这真叫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闯进来。”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可别吓坏荆公子,我们还要跟他做生意。”
“我怎么会?”铁烈嘴角轻轻勾出一道讥讽的线条,眼底不见笑意,“我会好好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娇客。”前仇旧帐一并算。
噙着诡魅的笑,他已经等不及她与他重逢的那一刻了。
然而,看在石定风眼里,背脊莫名窜过一阵冷飕飕的风。
第三章
“少爷,这样卖掉他岂不便宜了那个臭男人?”送还了马车后,春兰同荆无情一样骑了匹马。
“春兰,那你觉得呢?”
荆无情冷眉一挑,见状,春兰自知越矩的噤声。
无法言喻的怅然像涟漪般在荆无情的心湖一圈圈泛开,她不自觉的抚上被铁烈肆虐过的唇瓣,隐约还感受得到他危险的气息仍残留嘴上……蓦地心神一凛,她硬生生的将手放下。
自己在想什么?她和他的生活原本就没有交集,他是满身血腥的江湖人,而她是一身铜臭的生意人。在当众羞辱他以回敬他的轻薄无礼后,她已经有一丝丝后悔,毕竟没几个大男人能忍受被当成货物般贩售,他肯定恨极她。
将他卖给夜城自然有她的考量,起码他在夜城的庇护下不至于被仇家砍杀,夜城的声威显赫足以让人忌惮三分,不看咱面看佛面,在夜城的势力下,他的生命安全多少有保障。
“算了,他的死活都与我们无关了,把他忘掉,以后不许再提。”问题是忘得了吗?荆无情不禁怀疑。
他是她在改扮男装后第一个识破她伪装的人,而且还触碰到她清白的女儿身,这要是传了出去,爹大概会拿菜刀逼他娶她。想着,若有似无的浅笑在她唇角轻轻飘起。
“少爷,你还好吧?”春兰望着若有所思的荆无情。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小姐脸上看到如此有人味的表情,该不会小姐对那粗野鄙夫……她不敢再想下去。小姐是她心中圣洁无瑕的偶像,那个野蛮的臭男人怎配得上。
“我们该回客栈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到夜城。”
“是。”
“啊——救命。”远处密林传来求救声。
“少爷,有位姑娘在喊救命,我们要去看看吗?”春兰犹豫的瞄了瞄没有表情的荆无情。
“不了,我们是生意人,没必要招惹是非。”而他是个意外,还好自己已把他这个烫手山芋转给了夜城。
“可是……”春兰很清楚荒无情冷僻的性子有些不近人情,但身处奸险诡变的商场,不冷血是无法生存。
“救命!”一个衣不蔽体的艳丽女子仓皇地奔出密林,颠踬的扑到她们主仆马前,险些吓坏马儿。
“柳凤娘,夜皇生死未卜,现在没有铁烈给你撑腰,我看你今天往哪跑!”尾随那狼狈女子身后,一群淫秽的恶徒正猖狂的肆笑着。
原本不想多生是非的荆无情,乍闻这名狼狈美女就是传闻中与铁烈老相好的北方花魁,念头一转的想到她和夜城间有生意往来,不妨就顺水推舟的做个人情给夜城。
其实真实的原因是为了什么,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脑海中闪过那个轻薄她的邪恶笑脸。
“公子,救我。”由多年识人的经验看了眼马背上两人的穿着打扮,柳凤娘随即相准英姿飒爽的荆无情,躲在她马边寻求庇护。
“住手。”荆无情出声喝止恶徒前进。
“哇!这个公子比娘们还标致。”流着口水的恶徒活像饥饿的野兽。
“少爷,他们是山贼。”粗鄙淫邪的视线令春兰感到毛骨悚然,扯动缰绳退到荆无情身边。
她后悔方才还想叫小姐救人,如今看那些轻佻猥琐的淫徒们盯上她们,她不禁打个哆嗦。虽然小姐身怀绝技,但他们人多势众,万一……春兰不敢再想下去。
“少爷,我们还是快走吧。”还好她们有骑马,要逃跑绝对没问题。
“两位公子别急着走嘛!咱们聊聊,做做朋友。”
“谁要跟你们这些无耻之徒做朋友。”春兰这才发现,她们救的那个野蛮男子的风度比这些鄙俗的淫徒好太多了。
“哎呀!小公子骂人的声音真好听,让我骨头都酥了。”
“不要脸。”春兰羞愤的怒嗔。
“春兰,不要多话。”惹怒他们决计讨不了好。
“可是……是,少爷。”春兰悻悻然噤口。
荆无情优雅从容地下马,朝这些恶徒拱手一揖,“各位大爷,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咱们是来自南方的生意人,今日刚巧路经贵宝地,还请各位兄台们给小弟个方便,让我们过去。”
春兰听了又气又焦急,“少爷,你干么和这些无耻的家伙讲理?”小姐怎么下马?太危险了。
“春兰,不得无礼。”荆无情投给春兰一眼,警告她切莫激怒这些山贼,然后转回头不卑不亢的说:“真是失礼,在下的仆人性子冲了些,若有冒犯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我们当然会原谅你们,只要你们交出身上银两,并自愿随我们回山寨作客。”
为首的是个獐头鼠目的矮小男子,一把纸扇眼看就要碰到荆无情的下颚,一道白影流光快速穿过这群毫无防备的山贼中。
荆无情站在十几个此刻已如石像般动也不动的恶徒后,轻拍了下衣服上的尘埃。若非攻其不备,她决计无法脱困。
“小……少爷。”春兰激动得险些忘形,幸而及时转口,接着兴奋的跳下马,飞扑到荆无情怀里,“你好厉害。”
“是我运气好。”点穴和轻功是她比较在行的,若使刀用剑或比内力她就讨不到便宜,何况这次的山贼有十几个,光打一个就很吃力,更遑论还得分心去照顾不会武功的春兰和那个柳凤娘。
试图维持花魁形象的柳凤娘,优雅的步上前一福身,只是步伐显得有些蹒跚。“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奴家与仆人欲前往夜城探亲,路经此地时,不料遇上山贼拦路打劫,奴家和婢女、随从们失散了,而他们……”
不愧是北方花魁,美眸一红,眼眶中蓄满泪水,波然欲泣的模样更显得她楚楚动人,让身为女人的荆无情看了都不舍,何况是男人。
柳凤娘抽噎了下,强忍住泪的开口,“若非遇见公子,恐怕奴家难逃山贼之手。”
“已经没事了。”荆无情将春兰轻轻推开,语气不冷不热的说。
“公子的大恩大德,奴家无以回报……”
“谁希罕你的回报。”春兰打断她的话。只要不要眼巴巴的看着她家小姐就好。
“春兰,去把马牵过来。”这个小丫头越来越不像话。
“是,少爷。”春兰心不甘情不愿的去牵马,经过柳凤娘身边时,还不客气的送个不屑的大白眼给她。
“披着吧。”见柳凤娘衣衫不整,荆无情解下身上白氅递给她。
“多谢公子。”柳凤娘热泪盈眶,揪着披风,痴痴的望着俊美无俦的荆无情。
荆无情的眼神清朗澄澈宛若晴空,不但没有受她美色所惑,一身雍容高雅的非凡气质反倒让封为花魁的她有些自惭形秽,那冷淡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温柔体贴,更是让所有女人都忍不住心折倾慕。
她不禁想,如果能跟随这样英俊的良人,不管为妻、为妾,就算是奴婢她也愿意。
柳凤娘眼波流转着感动直瞅着荆无情,眸中闪烁着莉无情非常熟悉的光芒。她忍不住在心中哀叹,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想多管闲事的原因。
柳凤娘含羞带怯的开口,“奴家是楼凤楼的柳凤娘,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荆无情。”她以冷漠疏离的态度回应柳凤娘痴恋的眼神,“你身上这件珍贵白氅要一百两银子,记得还我,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卖你,我会上栖凤楼去收钱。”不是她市侩,而是不想欠下感情债。
钱债易还,情债难还,过多的情债她无力消受,不管是男是女都一样,还是趁早让她幻灭。
闻言,柳凤娘的眼珠子快凸出来,整个人难以置信的愣在原地。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居然跟落难遇劫的她收钱?不过怎么看,这位翩翩公子还是那么帅,让人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