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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的恶作剧  第6页    作者:凌淑芬

  没时间了。

  他撒腿冲下太平梯,也不晓得自己究竟在焦切些什么,只知心底深处隐隐传来急迫的催促,要他立刻赶赴繁红身边。

  她需要他!

  果不其然,出了电梯,就见到走廊上聚集了窃窃私语的员工。会计部的林小姐蓦地从人群中钻出来,一脸仓皇。

  “赶快叫救护车!”

  “是繁红吗?”他遥遥地问喊出声,迅速缩短与目的地之间的距离。

  “总经理来了。”无头无绪的众人明显地放下心来。

  “让开!”王鑫不暇细想,粗鲁地推开挡路的旁观者。

  窄小的空间内,羸弱不胜的雪影虚瘫在门侧墙角,气息短促得令人心慌。冷汗悄悄地渗出额角,淌下她紧紧合住的眼睫。

  眼前憔悴惨白的繁红,根本无法和十分钟前亭亭玉立的倩姿相比。才十分钟而已!

  “繁红?”他单膝蹲在她身畔,轻柔而小心地将她移揽到怀里,生怕一丁一点的震动都会害她白受无枉之苦。

  她无力地眨开眼,又闭上,似乎这个单纯的动作要耗费千斤万斤的力量。

  “别怕,我来了。”他轻轻拂开她额前汗湿的刘海。“你哪里不舒服?”

  “心口……好痛……”她几近无声地低语,睫毛在眼窝凹处晕成扇形的阴影。

  很奇怪,每当她出了状况,不论是巧合也好,心里有预感也好,他总是能及时出现,她一睁眼,瞧见的首张脸孔就是他。

  “好了,没事了……”但是指下所碰触到的肌肤冷凉得令他心惊。“我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总经理,”林小姐小心翼翼地插嘴。“我想,应该送萧小姐到医院挂个急诊,比较妥当吧?”

  “我要,回家……”繁红费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眨开眼帘。

  王鑫默默解读她眸心的恳求。

  月圆那夜,她也曾经突发过身体不适的情况,主因和症状虽然与现在不同,情境却是相仿的。他并不晓得自己从哪里得来正确的思绪,直觉却知道,送她回吴氏公寓的助益性,绝对远超过带她向医生求诊。

  “好,我们回家。”

  ◇  ◇  ◇

  吴氏公寓原本就人烟稀少,白日时分,房东夫妇投入各自的工作,风师叔也抢搭台北建醮大法会的列车,努力攒点生活费,就连曾春衫和小路母子也临时回娘家办事,整栋公寓仅剩除了实验、啥都不了解的科学家尹承治。

  王鑫终于了解“求助无门”是何等滋味。

  回到繁红的公寓,先安顿好她睡下,他示意跟在后头团团转的尹承治出来客厅,让他静静休眠一阵子。

  两个男人隔着红木茶几,面对面地坐下来。

  “希望不是繁红的老毛病又发作了。”承治看起来相当困扰。

  “她有什么老毛病?”王鑫非问清楚不可。

  “一种定期会发作的病。”

  “这种病有什么症状?”

  “我说过了,它会定期发作。”承治以打量白痴的狐疑眼光睨着他。

  “废话!”王鑫失去耐性。“我是问你,她会定期发作、全身疼痛难忍的症状又叫做什么病?”

  “叫做‘老毛病’。”承治斜睨的眼光转为质疑他。“你耳袭了吗?”

  “尹先生,”他必须用尽全身每一分自制力,才能说服自己咽下懊恼的狂吼。“明人眼前不说暗话,你不必再闪躲我的问题,何妨直接告诉我──繁红究竟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你觉得呢?”承治百截了当的反问害他一时之间答不上话。

  “我觉得──”他谨慎地选取不至于产生负面影响的言词。“她很像……某种动物。”

  “当然。”承治几乎开始歧视他的智商。“你是动物,我是动物,她也是动物,天下本一家!”

  讲了半天全是白搭。

  再这样瞎扯下去,他担心沈楚天练球回家后,会发现楼下停着几辆警车,而吴氏公寓内溅满呆头科学家的血液,他则被管区大人以“一级谋杀”的罪名逮捕。

  “算了,我去烧水。”他欠了欠身,决议冲泡一杯红茶提提押。

  红茶?他明明属性黑咖啡生物。

  这下子惨了,连口味都让那个仙女似的妖女给惑乱了。王鑫摇头苦笑。

  水壶才摆上炉火台,繁红房内忽然飘出微弱的轻唤。

  “繁红?噢,该死……”他连忙将触着火的指尖含进嘴里。“等一下,我马上来!”

  快手快脚地奔进她香闺,入眼的景象却让他不由得升起杀人的冲动。

  承治先一步抵达目的地,此时已经侵占了繁红床边最佳的地理位置,扶着她撑坐起来,半倚在他胸怀中。

  “没关系,你去忙你的,繁红交给我照顾就好。”承治不好意思让客人太操烦。

  “是吗?”王鑫哼了声。

  不知道是他太多心了还是怎地,最近繁红身旁突然冒出一大堆碍手碍脚的野男人,代表人物之一是高鹰人,第二把交椅自然非尹大科学家莫属。

  或许他应该好好考虑吴语凝前阵子的提议,鼓吹孟家小姐尽早回国来搅局,别让尹承治将太多注意力放在繁红身上。

  “想喝茶……”繁红的气色依然偏向苍白虚弱。

  “嘿,你!”王鑫朝房门口偏了偏头。“厨房在那个方向,需要我带路吗?”

  “不用。”承治愣愣地站起来。

  “慢慢来,不用急,免得烫伤了手。”

  “好,多谢关心。”承治一时不察就被他给骗了出去。

  王鑫当着碍眼人物的鼻梁,将房门掩上。

  总算赶走了他!

  “繁红,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怨气从王鑫紧拧的眉透出端倪。他依着一式一样的姿势将她移回自己怀中。“规矩的淑女绝对不会随便让陌生人亲亲搂搂,你应该学会适时的抵抗!”

  “承治又还没亲。”她很委屈,急病中依然不忘反驳。

  “等他亲了、你才反抗,那还得了?”他横眉竖眼的。“陌生人很危险!”

  “你比较陌生。”繁红提醒他。

  对喔!承治似乎比他更早结识繁红。

  王鑫不禁老羞成怒。“那又如何?我已经亲过你了,他还没有,你说说看是谁比较陌生?”

  “嗯……他。”繁红思虑过后的回答令人非常满意。

  “这不就对了。”他大剌剌地声张主权。“记得,以后一定要反抗,知道吗?”

  其实,跟逻辑观与众不同的人交谈也有几分好处,起码旁人一听就抓中语病的论调,拿出来唬唬她却不成问题。

  商贾之人嘛!阴险一点也无妨。王鑫立刻恢复心安理得。

  “胸口很难受……好象有东西烙上去……”繁红抚按着胸口,颦眉的病容别有一番勾引人的风情。

  “烙印?”难怪,他总觉得那股揪心的痛楚犹如被灼烧的铁具用刑。“让我看看。”

  他放平了繁红,轻手轻脚地撩开白衫的前襟。不一会儿,遮阻的衣料完全敞开,粉雕玉琢般的雪肤尽数暴露在他谨慎的眼前。

  关怀的情绪暂时高涨于窥香的目的。他的手徒然一震,被烙在她酥胸的褐印骇了好大一跳。

  一道符印显眼地浮现于她左侧的酥胸,面积约莫五公分见方,有若道士直接拿朱砂笔画写上去的。符印的上截已经消失了一大片,下半部的笔痕却依然清楚而深刻。

  “这是什么?”他细细抚过新生的印子。

  “啊!”她的伤处仍然敏感脆弱,禁不起碰触。

  “这些怪痕是怎么印上去的?”上班时间,谁敢在公司内剥掉她的衣棠,轻薄至几近不堪的地步?

  “不晓得。”繁红虚颓得合上眼。

  无论他有多么渴盼挖掘出事实,此时此刻绝非上佳的时机,她的体力恐怕负荷不了多久。

  “你多睡一会儿,养好精神要紧。”王鑫先撇开满腔的疑惑。

  说来好笑,他心里声声句句提醒自己,“繁红很危险”、“不可以太过接近她”,结果呢?眼巴巴地就和她夹缠不清了。

  下个星期他必须和梁依露跑一趟纽约,或许,时与地的相隔,有助于他贯彻拉远距离的决心吧!

  “又是你!”砰!房门被人一家伙撞开来。语凝活似一只触了电的母老虎,眉毛、寒毛、头发全竖直成盾牌。“你真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每次我一进门就会发现你偷吃繁红豆腐!”

  王鑫瞥向墙头的挂钟。六点整,房东大人下班回家的时间还真该死的神准。

  “唷,少年耶,你的手脚挺快的嘛,和当年的沈楚天有得比哦!”风师叔施施然地跟着晃进来。

  王鑫赶紧拉拢病美人的衣襟,免得曝光过度,身价贬值。

  “繁红生病了。”他为名誉清白提出无辜的声明。

  “就是趁人之危才可耻!”语凝无视于矮人家一颗半脑袋的高度,居然揪住他的衣领,一副随时准备将他过肩摔的勇猛悍样。“我问你,你对我们繁红做了什么好事?”

  他啼笑皆非。抓贼的反而被抓了!

  “她的心口突然浮出诡异的符咒印子,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什么符咒?让我看看!”风师叔排挤到大前线,撩高袖子就准备上场掀繁红衣服。

  “喂!喂!喂!”王鑫沉下脸,差点抡拳头揍人。“你想干什么?”

  “查查她着了谁的道呀!”风师叔一脸莫名其妙。

  “男女授受不亲。”他要求清场。“去去去,你们全到外头排队,我把那道符印依样画下来,送给你们研究。”

  “先生,现场的‘唯一’女性好象是区区不才在下我!”语凝恶狠狠地狞笑。

  “这个嘛……”他为之语塞。“好吧,人就交给你,不过你可别趁我不在场,侵犯我员工的权益。”

  “废话!”一干男人全被赶到客厅。

  五分钟后,语凝拎着一张纸交给风师叔。

  “风师叔,这是什么奇怪文字?”无论是何方高人出手,她保证与对方没完没了。

  “哎呀!”风师叔突然跳起半天高。

  “怎么样?”一伙人齐齐惊问。

  “没事,我不小心咬到舌头。”风师叔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

  “风师叔!”抗议声充斥着各个角落。

  “抱歉抱歉,大家多多包涵。”老师公有模有样地端详着房东手绘的符纸,头至歪的。“哎呀!”

  “这回又咬到什么了?”王鑫在旁边放冷枪。

  “这、这、这,这可奇了!天师制狐咒!”这回风师叔来真的,经验和道行遭受前所末有的冲击。“天师制狐咒明明已失传上百年,居然还有人通晓法术的施咒术。”

  王鑫觉得他的科学观正面临严重考验。二十世纪的现代人应不应该采信符咒、施术的异端邪说?

  而且,吴氏公寓的成员好象没有如上的困扰,就连正牌科学家尹承治也聆听得相当入神,难道没人愿意站出来主张“废除迷信”?

  话说回来,对于一栋怪人收容所,他应该期待什么?

  “重点是,中了天师制狐咒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他决定入境随俗,同流合污。

  “嘿嘿,这个问题你就问对人了。”风师叔钦赐他孺子可教也的关爱眼神。

  “如何?”大伙屏气等候他公布答案。

  “不晓得。”风师叔回复得干净俐落,甚至没有一丝丝惭愧的意思。

  王鑫翻个白眼,跌坐进沙发内。现在不得不从现实观点考量,把繁红交托给他们照料,不晓得安全性有多高?为了她的小命着想,或许他应该将她随身携带到纽约去。

  “什么叫‘不晓得’?”承治有种上当的感觉。

  “不晓得就是不晓得。”老道士坦率地嚷嚷。“我已经说过了,这道符咒早已失传,我怎么知道它会发挥什么作用?”

  “可是繁红已经中了符,你有什么具建设性的解决方案?”在场中人,王总经理是唯一保有理智思考者。

  “我先烧七七四十九道护身符给她喝喝看!”

  王鑫听得心惊肉跳。她喝完之后焉有命在!

  “如果没效呢?”语凝也抱持怀疑的态度。

  “那只好等到繁红发作,再对症下药喽!”风师叔摊了摊手。

  直到这一刻,王鑫终于确定,繁红留在他们手中铁定凶事多、吉事少。即使不为其它,光是考虑到员工福利这点,他便不能坐视。

  “大家介不介意我们用比较科学的方法来解决?”他一一扫视过每双眼瞳。

  “解剖她?”承治表达最专业严肃的意见。

  “您老人家手下留情。”这也未免太矫枉过正了!“反正,繁红的事交给我负责就好,你们回头忙各自的事去吧!”

  第五章

  长荣航空班机划破蔚蓝如洗的晴空,扬向另一块远隔数千里的大陆。

  “繁红终于飞走了。”语凝昂着螓首,送别腾空而去的七四七巨无霸。

  过去几天,吴氏公寓陷入繁红就职后的第二波忙乱。王鑫决定偕同她往纽约交涉公事,顺道延请专业的医疗机构为繁红的怪病做检验。

  房东大人的算盘打得好,让繁红出国做个检验,查清楚她的奇异脉源会不会产生什么未知的变化,顺道增长见闻也不错。于是,公寓的一干怪人全部投注在赶办签证、收拾行李,叮咛她应注意的事项。种种琐事费心之余,也没剩多少时间让大伙培养依依的离情了。

  其间,王鑫前阵子介绍过的孟家小姐也搬进公寓里,而且对承治似乎还颇有好感。两位美女级人物一进一出,总算吴氏公寓得以维持繁红未离去之前的生态。

  可是,公寓内的每一位成员皆是无可取代的。

  “唉!”房东大人幽幽叹息。

  “别想太多啦,鹅妈妈。”沈楚天极力想提振暴君老婆的士气。“你的小雏鹅总有一天会长成大鹅,一只只飞离窝巢。”

  “可是,美国……美国耶!”她垮着凄凉伤悲的娃娃脸。

  “美人去美国,王八配绿豆,正好嘛!”风师叔加入劝说的行列。

  “而且他们顶多待两、三个星期就回来了。即使临时发生意外,十几个钟头的机程也不算太远呀!”难得向来悲观的曾春衫也对繁红的纽约之行抱持正面态度。

  “纽约的治安之恶劣排名全世界第一,而且社会问题那么严重……”她忍不住又呼了第二口沉重的悲气。

  “反正繁红只是暂住一段时间,又不打算移民,社会问题什么的也和她无关嘛!”沈楚天属于乐天派。

  “这就是重点呀!你怎么能确定美国的社会问题和繁红无关呢?”语凝终于详实地表达出内心的焦虑。“你要晓得,美国人一天到晚打仗、天灾人祸处处发生,实在已经够可怜了,现在又多出一个繁红──唉!”

  惨惨惨,连三惨!

  “嗯……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替美利坚人感到忧心了。”风师叔顿时陷入沉思。

  “回家吧!”语凝抬起千斤重的步伐,颓丧她走向机场出口。“从明天开始,大家记得每天收看CNN,说不定我们得到有关繁红的消息,会比她主动打电话来得更迅速。”

  ◇  ◇  ◇

  傍晚六点半,王鑫和繁红抵达希尔顿饭店,进驻阁楼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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