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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豆恋曲  第8页    作者:凌淑芬

  这家伙就是这一点讨厌。

  每次都仿佛蓄意戏耍她做的,前一刻钟两人还正正经经地交谈着,下一秒钟他忽然凝定了探幽的眸心,盯住她。

  她觉得自己都被他搞胡涂了。有时明明见他十足认真,待她真要摆出肃穆的心情和他推究下去时,他又瞬间恢复戏谑的姿态,取笑她端严的神情“就像一棵充了氦气的四季豆”。

  似真似假,若严谨若流气,简直比女人更难捉摸。偏偏他看起来又十足的阳刚,教人不气结都不行。

  常人总是偏好以“谜样”来形容女子,她却认为,这个词汇毋宁更适合用在袁克殊身上。他可以维持表面上的平静无波,却凭借着区区一来眼波传达翻云覆雨的讯息。

  “不,我只是在盘算绑架你应该勒索多少赎金,才会值车马费。”这回她学乖了。

  无论袁克殊动用何种千奇百怪的表情,她一慨以“老僧不动不闻”应对之,以免再度被他用来做为增加生活情趣的笑料。

  “哦--”他的鼻音勾拐成旋律。

  分针似乎移动了天长地久。她低首自顾自地整顿塑料积木,他则一股劲儿地盯视她。

  半晌,古铜金的手掌忽尔抽掉她忙碌的目标。

  绕珍愕了一下。

  “干嘛?”她仰头,一张大特写的肃黑脸孔恰恰移近她面前五分公之内的领域。

  面对这种意外,她不倒抽口冷气是不可能的。

  卡文克莱古龙水顺着这口抽气,钻进她的心脉、肺叶。

  袁克殊的眼神依然谜样,嘴角却勾起坏坏的邪笑。

  她的芳心,莫名其妙地怦动起来。

  缺氧!没错,一定是这个缘故!

  “你,”他蓦地启齿,划破沉静的低嗓几乎震跳了她。“交过男朋友没有?”

  “要--要你管!”她嫣涩而不自在地别开眼。

  袁克殊突然凑近,鼻尖埋在她的耳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绕珍只觉得嗅觉、唇齿间充斥着他的古龙水味,脑中晕眩,几欲昏茫过去。

  “嗯……味道又青又涩,一闻即知是培育未完全的嫩豆苗,想来应该还不到发情的成熟期。”低哑的嘲弄抖进她内耳。

  绕珍紧紧含着救命的一口气,不敢太用力呼出来,深怕拂中他的鬟际。不知为何,这种交换体息的方式竟比直接的短兵相触更--暧昧。

  “谁跟你发情!先生,我可不像阁下的历尽沧桑。”她故意凶巴巴地顶开他。

  不推还好,这么一妄动,反倒累了她自投罗网。他的肤色非但近乎古“铜”,连硬度也与铜筋铁骨相差无几。

  枉费绕珍十项女铁人的威名,两手并用地抗拒竟然还奈何他不得。

  既然她率先出手,袁克殊也乐得心安理得地反击,矫健的身躯四仰八叉地,立刻将她制伏、压扣在波斯地毯上。

  她马上陷入全然的劣势。

  “喂!”绕珍又急又怒。“你想干什么?让我起来。”

  她奋力将他排拒在半截粉藕臂以外。

  袁克殊轻轻向下施压,就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别担心,小处女,我又不会吃了你。”他狡猾地笑。

  这臭男人分明了解她的尴尬,偏又故意提起一些涉及两性亲密的字眼逗弄她。绕珍忍不住抡拳狠捶他。

  可惜,短短两寸的间距,她能施力的程度毕竟有限。

  英气、娇赧共存的粉脸,霎时胀红了。

  “起来,我快喘不过气了。”此言非虚,剿悍的阔胸平贴着她,几乎夺走肺腔吸取氧气的空间。

  “你先告诉我,以前虽然没交过男朋友,总被异性追求过吧?”他依然好整以暇地欺压她。

  看样子,没问到答案,他是不会轻易休兵的。

  “有……但是这不干你的事。”她恶狠狠的。

  袁克殊对待异性自然比她更有经验。通常,性格外放的女人倾向于以怒气来掩饰自己的羞怯、无助。她的虚张声势实在英雄无用武之地。

  “那些拿汗毛当胡须留的小子通常如何追求你?”他饶富兴味地绽出晶亮的白牙。

  绕珍下意识别开脸,又被霸道的大手转回正前方。

  “写……写信呀!否则还能怎么样?”她粗鲁地回嘴。

  “哦?”邪笑的弧度加宽了。“他们……没有尝试牵你的小手,或者……这样?”

  薄薄的暖唇盖上她的小嘴。

  啊……我的妈……

  绕珍险些晕过去。

  “不……不要放纵你的男性荷尔蒙……分泌得太过旺盛……”她无助地侧开粉颊。

  袁克殊顺势烙印上她的颈侧,运动T恤在挣扎中松出大范围的香肩。他沿着这道完美的弧度,啃啮着她的乳白肌肤。

  青春女子馥郁的体香,如丝如缕地盈满他的嗅觉。

  淡幽幽的、夹着清新的汗味……

  香汗淋漓。

  以往他对中国文人的用语习惯总是抱持怀疑的态度--汗就是汗,不会熏人已经很难得了,何来“香汗”之说?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原来汗味也可以是好闻的。

  原本调戏居多的吻,不自觉变了质,心如猿、意似马……

  粉嫩的颈项和肩胛似乎源源发散着磁力,紧紧吸覆住他的唇。

  他用力吮着、吻着,直到无瑕的玉肌表面浮现淡红色的痕斑,一处、两处、三处……

  “啊!”她低呼。

  趁她两唇未合拢之际,侵略性的嘴缘攫捕住空隙。

  绕珍并未反抗。

  因为她已经被整治呆了!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乱亲她!

  不!应该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亲完她之后,依然健在于人世。

  但……他还没亲完她呀!脑海深处一道微弱的细音反驳道。

  她昏昏沉沉的,心田茫然无措。

  该怎么办?现在就打他,或者,等他侵犯完毕?或者,边打他边让他亲?或者……

  不行,她乱了!全乱了!早在两副躯体交贴之际,就已失去自主能力……

  恍惚中,感觉到他的舌探入口中,挑逗她的内在领域,虽然有点不卫生,却又透着无比的自然而舒坦。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处于窒息与舒坦?

  拉贝迪特摩,法文,“短暂的死亡”,艳情的法国人用以形容绝佳之吻。

  而他结结实实地“杀死”她一次。

  “挂--号--信!”邮差杀风景的吼声与三记门铃同时响起。

  仿佛冷水兜头浇灌下来,让她瞬间从濒危中复生。

  绕珍猛然推开他,跌跌撞撞地爬向最偏远的角落。

  他深暗如墨的脸庞现出潮红,眼眸依然出奇的清亮。

  溜!

  保命要诀跃进她脑中。

  她不暇细想,扶着昏沉的浆糊脑袋颠奔出客厅。

  “我等你回来!”狂猖的誓语一路追着她出厅。

  甚至尾随她回到家里,关进房内,钻入她包覆自己的被窝。

  我等你回来!

  不,她才不会回去!

  她发誓,下半辈子都将迥躲这个如魔如怪的男人!

  足足半个钟头之后,绕珍终于探出头来,深吸一口轻爽鲜气。

  迷迷蒙蒙的眼,自然而然瞟向惯坐的窗口,玻璃窗敞开着,吹进懊热的风。

  隔着两家的庭院,就是那个男人的房间了。

  她的追寻要务,再度宜告失败。

  思及方才的放浪形骸,绕珍羞愧地掩住面颊,不敢置信。天!她怎么会如此轻狂?

  一瓣碎花飘呀飘的,流浪进她的闺房,停顿在松枕上。

  绕珍捻了起来,突然发觉今天午后的艳遇就像这瓣小花一般,如真若虚,难以自主。

  自在飞花轻似梦……

  第五章

  叶氏夫妇将最后一袋行李扔进TOYOTA后车厢,开始检查随身的证件。

  绕珍蹲坐在车库门口嚼口香糖,佣懒地旁观父母大人打包,右手懒洋洋地撩拨前额的刘海。

  十二天后,叶家两老的姻缘正式跨入第二十五个年头。在这种追寻“不在乎天长地久”的后现代世界,一纸婚约得以将两只鸳鸯牵系了四分之一个世纪之久,的确具有划时代的疯狂意味!面临如此殊荣的日子,夫妻俩当然选在优雅浪漫的欧洲欢度。

  其实她满羡慕父母的。两位冤家平时虽然偏爱斗嘴闹意见,私底下那股蜜里调油的甜腻劲儿,还真教后生小辈们打从心里窜出钦慕的鸡皮疙瘩。

  “啊你的护照再检查一遍,不要又东忘西掉的。”叶母提醒丈夫。

  “你已经讲过几百次了,我早就放进霹雳腰包里。”

  叶父不太耐烦。

  “好啦!我们走吧,免得赶不上飞机。”叶母第N次叮嘱女儿:“阿珍,记得!肚子饿了就到外头找东西吃,否则去你姨妈家搭伙也可以,不要老是怕麻烦,动不动就扛两箱陈年泡面回家,当心吃到最后变成木乃伊。”

  “放心啦!我看起来像‘食古不化’的人吗?”飞垒口香糖吹出磁盘大的泡泡。

  “你妈已经联络过你阿姨和表妹,就说我们两个老的要出国玩三个星期,如果家里临时出了什么状况,就请她们多担待一下。”叶父加入叮咛的行列。

  “噢。”她滚过一颗篮球,开始低手运球。

  “你没课的时候多到店里帮忙,不要一天到晚乱跑,省得那些伙记以为家里没大人,手脚偷偷摸摸起来。”叶母不愧为她的上梁,脑中依然记挂着家族营生。

  “好了啦!你们只去二十多天而已,又不是一辈子,哪来这么多唠叨。”她耗尽承欢膝下的耐性。“你们自己开车去机场,那车子怎么办?机场的停车费率很贵耶!”

  “谁说车子要放在那里,当然是找人开回来。”叶父大惊小怪的。

  “谁开?”绕珍登时兴奋异常。“老爸,你终于觉悟,自愿让我登上驾驶者宝座?”

  “你想得美!”叶母白她一眼。

  谈话间,隔壁的铁门嘎吱拉敞开来,她回避了四天的死对头踩着稳重的步伐而来。

  “伯父、伯母,准备好了吗?”袁克殊礼貌的白牙与墨绿色太阳眼镜相互辉照。

  绕珍一愣。那个两面人!他又冒出来搅局!

  袁僵尸最擅长在老爸、老妈面前扮演高贵君子的角色,哄得老人家团团转、笑嘻嘻,害她每每吃了暗亏、回家向伟大的亲生父母哭诉时,他们一听见开场的“袁克殊”三字,以卡车承载的赞美词马上一吨一吨地倾倒下来,让她当场被自家的支持部队洒落一身冷清。

  “就好了、就好了。”叶母一见着邻家进退得体的后生晚辈,立刻眉儿弯开、眼儿眯笑。“袁先生,还麻烦你开车送我们去机场,实在很不好意思。”

  “哪儿的话,举手之劳而已。”他对住绕珍阴沉的视线,蓄意向她顶了顶墨绿色镜片致意。

  “哼哼……”她干笑两声,撇开脸蛋。

  奇怪,莫非是金阳太烈了,否则怎么觉得颊侧烧烘烘的?

  “啊我们出国的期间,阿珍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叶母一厢情愿地托孤。

  “当然。”他满口应允下来。

  “妈,台湾地区我只怕混得比黑桃……袁大叔熟咧!你反倒央求人家‘罩’我,没搞错吧!”

  “啊你们俩年纪差不多,叫‘哥哥’就行了啦!”叶夫人攀亲带故的企图,路人皆知。

  “反正你照顾他、他照顾你,不都一样吗?大家就像自己人。”

  “拜托!”她压低了嗓音咕哝。

  这阴损亏德的袁克殊真要当她是自己人,就不会每每在人前陷她于不义,人后又偷尝她的嫩豆腐。

  “伯母,咱们出发吧!”他亮灿的白牙令人联想到鲨鱼。“小珍的生活起居你们大可放心,我会分分秒秒地盯着她的!”

  乖乖,这厢他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跩起来才怪。

  绕珍懊丧地捂着眼脸,开始烦恼了!

  ※※※

  十月的傍晚,寒阴的风息一旦旋扬在“双叶寿店”的门里门外,威力更陡然添加一筹。

  透过寿店的玻璃窗,两排制作古典的棺木赫然在望,材质从高级的橡木、桦木到平价的白樱木,一应俱全。尽管店家内部的照明设备充足,然而,商品一旦涉及阴阳幽冥的人生大事,总不免让人引发阴飕飕的凉意。

  端坐在店头末间的年轻人们,却似乎恍然未觉灵异交替的困扰。

  “原来令尊经营棺葬生意,难怪他女儿的脾气阴阳怪气、冷热不定的。”阳德白净文雅的俊颜露出恍然之色。

  即使他甫从课后的篮球友谊赛中脱身,依然维持着棉T恤、白长裤的干爽清洁,额角不见一滴汗。

  偶尔绕珍会暗自揣想,究竟是阳德的汗腺不够发达,或者他天生就习惯保持全身洁净无菌?也幸好阳孔雀生逢其时,阿诺史瓦辛格式的肌肉壮汉开始褪潮流,轮到彬彬神采的清秀佳男出风头,所以他才能以文弱书生的仪表赢得众路佳丽的青睬。

  “你才阴阳怪气。”她瞟了助教一眼,NIKE脚丫豪迈地翘高在样品灵桌上。“我爹娘出远门,本社长下课后必须过来店里帮忙看顾,所以麻烦大家跟着委屈一点儿,开会地点暂时移师到这个地方。”

  “没,关系。”她怯柔体贴的表妹完全能谅解。

  “你还没拿到正式的社员资格,发言资格从缺。”她抢白屈灵均。

  婉约的小美人立刻垂下螓首。

  “算了吧!”阳德凉凉地谑笑她。“你输了,昨天肯德基爷爷打电话联络凌老师,指示他决定将案子移交到本人手中,因为你已经延宕过最终时限。所以咱们的赌约实现,屈灵均小妹妹从今天起正式升为‘海鸟社’社员。”

  “什么?你们竟然背着我做出这种缺格的暗盘交易!”绕珍登时老羞成怒。

  姓凌的同胞也站在阳德那一边,这才是教她最无法忍受的。

  “否则教大伙儿呆呆等你弄来梦幻娃娃,移作肯德基孙女的陪葬品吗?”

  “陪葬就陪葬,我还可以附送上好棺木一口,这样的售后服务你提供得起吗?”她轻喝。

  “不,不要吵架。”屈灵均急了,情切的颊畔跳上红艳艳的牡丹花。

  “谢谢你哦!咱们海鸟社尚未出现委托人身亡的特例,我也不打算破此纪录,因此你可以留下那口上好的白骨盒子当嫁妆,或者明年校庆捐出来当摸彩奖品,至于校长大人,他只怕不会感激。”阳德当真无愧于温文学子的形象,即使嘴上嘲讽人,神情依然显露儒雅和煦的书卷气。

  “阳孔雀,总有一天我对你的容忍度会到达神经张力的极限。”她卯起劲地赌咒。“而且这个日子就要来临了!”

  “表姊……”屈灵均讷讷的。

  “别这样,愿赌服输。”阳德笑嘻嘻地绕到她椅背后,探臂勾住她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他只有在面临生命威胁的时候才会和她攀亲带故。

  悬在店门上方的小铃铛敲脆了清越的叮咚声。

  贵客上门了!

  从他们的角度仅能捕捉到成排的棺材板,无法鉴别来客的身分。不过,以寿衣思考也晓得,来人铁定是那名背弃同性盟友的凌某人。

  “某人姊姊,赶快进来里边,我要找你麻烦!”绕珍扬声唤道。

  今儿个无论如何也要抢回自己的CASE。她非但已碰过“梦幻仙子”,连它的设计师也搭上了线,目前只欠缺临门一脚,现成便宜岂可扔给合乌孔雀之流的扁毛畜生,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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