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神农
“瞧你神清气爽的,成亲对你真是件好事。”高向庭淡淡一笑。
“你要不要也跟进?”栗天择心情很好,不介意被取笑。
“暂时不考虑。”
两人因为楚东文那混蛋建立了交情,虽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可也禁得起考验。
“言归正传,你信上写楚东文根本没奸污胡大嘴的妻子是怎么回事?”
“那胡大嘴哪有什么妻子,自己都养不活了,没有女人会死心塌地跟着一个游手好闲的大无赖。”
“楚东文要一百两做什么?”
“他们合伙想诓你,他们猜想栗家的钱好骗,结果一试就成。”
“真可恶!”
高向庭理所当然的笑道:“楚东文太了解他那妹子的魅力了。”
栗天择并不否认,“没错,我就是没法见到悠悠睁着一双忧愁的眸子看着我。”
“所以楚东文能骗到你栗公子的钱。”
人真的不能有意中人,因为意中人就是弱点的同义词,敌人的攻击目标。
“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打扰我和悠悠的婚后生活。”栗天择决定给楚东文一点颜色瞧瞧。
“丹凤公主会不会是你和楚姑娘之间的绊脚石?”
栗天择愣了下,“你怎么会这么间?”
高向庭从麻小蔓处耳闻关半仙的“说法”,心里也隐隐的发毛。
“随便问问,我最喜欢看见人家成亲了,所以希望你和楚姑娘也能欢欢喜喜的。”
“我们会欢欢喜喜一直走下去,直到死神将我们分开。”
“既然这样何时成亲应该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才是,你为什么不考虑丹凤公主回京之后才举行喜筵?”高向庭技巧性的探问。
“如果你曾经像我一样这么在乎一个人,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了。”他恨不得今天就把悠悠娶回家。
高向庭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确实不曾尝过在乎一个人的滋味。
“真羡慕你。”除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好象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对不可知的末来有些惶惶不安,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高向庭宁愿相信吉人天相,关半仙的预言不会成真。
“向庭哥,我的头好疼啊,昨晚没睡好,外头的野猫一直叫嚷,烦死了,你能不能替我开些安魂定魄的药方?”麻小蔓按着太阳穴走进赛神农,苦着一张脸。
“你们聊,我先走一步。”栗天择转身离开。
麻小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那么严肃的人脸上都能挂上笑容了。”
高向庭轻拍了下她的脑袋,“人家已经有意中人了。”
“我又没要怎么样。”她咕鼌。
“是啊,没要怎么样却表现出一副嘴馋的模样。”高向庭取笑她。“才没哩,我只是欣赏栗公子的风度和神辨罢了,不行吗?”她吐了吐舌头。“栗天择是我所认识少数对感情这么执着的人。”他不得不佩服。“怎么,你探了栗公子的口风?”他点点头,“不妙。”“难道关平说的是真的,大喜与大恸是注定要相随发生的?”她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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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总管通报门外来了一个少妇,哭哭啼啼的指名要找悠悠姑娘。
楚悠悠愣了下,她并不认识什么少妇朋友。她赶紧跟着车总管一道去瞧瞧,到底是谁在门外哭哭啼啼?
她不认识哭得死去活来的少妇。
“你找楚姑娘有什么事?”车总管问道。
少妇一见楚悠悠立刻跪倒在地哭喊着:“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东文。”
“这位姐姐,请别这样,有什么委屈说给悠悠听,我哥怎么了?”楚悠悠连忙拉起少妇。
“你哥哥东文他……”少妇又是一阵嚎啕。
“请慢慢说清楚,我哥哥怎么了?”她想起爹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你也是知道的……可不可以借两步说话?”少妇看了一眼车总管。
楚悠悠点头,跟着少妇往烟波府右墙方向走去。
“东文就爱喝两杯,这回可惹上麻烦的人物了,他昨晚喝了酒在大街上拿了把刀砍了知府大人的公子,把人家的头给砍得头破血流。”少妇说着说着眼眶泛起泪光。
“我哥人呢?”
“躲起来了。”少妇轻声道,怕隔墙有耳。
楚悠悠听完少妇的话,脸色沉重地道:“哥哥怎么会这么冲动呢?”
“我知道你就要嫁入栗府做少夫人了,这样冒昧的拜托你,也怕会影响你,可我左思右想,实在不知道还能求谁救救东文。”
“我可以知道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吗?”她确定不曾听闻此女的来历。
“我是东文的相好,你一定不认识我,我叫史霞,求求你救救东文,他并没有大家认为的那么坏,他只是不小心走错路,现在他想回头,就怕没有机会了。”史霞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史霞姐,你什么时候认识我哥的?我怎会不曾听他提起?”她怕又是一个骗局。
胡大嘴事件她已经害天择少爷白花了一百两银子,这次不能再有误。
“几个月前,东文爱往花街里混这事你也是明白的,我和他也是有缘,我知道东文干了不少狗屁倒灶的事,任谁也有理由不救他这一回,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也就不强求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好了。”
“你别误会,我是他的妹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我知道你们不是亲兄妹,所以想想还是不要为难你好了。”史霞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我跟我哥见了面之后再想办法好吗?”
史霞带着她往“灵佛寺”的方向走去。
“东文躲在灵佛寺后头的山洞里,他要是见到你一定很欢喜。”史霞自顾自的道。她们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山路才到灵佛寺,见着楚东文时他正啃着生地瓜填肚子。
“史霞,我叫你去筹钱,你把她带来做什么?”楚东文嘴里嚼着东西道。
“我没法可想只好求助楚姑娘。”史霞委屈地道。
楚东文瞪着楚悠悠怒道:“她就要过好日子了,哪会管我的死活!”
“哥,你怎么可以把我想得这么绝情?”她忙着解释她不是忘恩之人。
“难道不是?”
“哥,你若真的有难,我这个做妹妹的一定会想法子帮你。”楚悠悠蹲在他身边,好心好意的道。
楚东文推了她一把,害她趺坐在地上。
“享福了是不是?”
她难受的看着他,“我请天择少爷去拜托知府大人,也许这件事会有转圜的余地。”
“你少鸡婆,知府大人面善心恶,他不会饶我的。”
“可你躲着也不是办法啊。”
楚东文认真的问道:“你是不是真的肯帮我的忙?”
楚悠悠点头,“如果在能力范围之内,我没有理由不帮自己的哥哥。”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不是亲哥哥也肯帮?”
“养育之恩,恩重如山。”她一直不敢忘怀。
楚东文一笑,“给我一百两,我要和史霞远走高飞,到别的地方闯闯或许可以重新开始。”
“一百两!”她确实没有这么多。
“怎么,这也不是什么大数目,栗天择是腰缠万贯的盐商,你只消一开口,他不可能不给。”
问题是,她开不了口。
“我……我要想想……”
楚东文立刻变脸,“还说什么养育之恩、恩重如山,一到关键时刻什么都成了屁话!”
“东文,别这样。”史霞推了他一下。
“你推我干嘛?我说的是实话!”他大声咆哮。
“哥,我不是不帮,给我一点时间,也许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让知府大人原n,。你,你也不必离开苏州。”
楚东文愤怒地斥道:“你是瞧不起我是吗?你看我一无是处离开苏州一定吃不开是吗?所以拼了命希望我别到外地流浪?怕丢了你栗少夫人的身分?”
“不是的。”
“自从爹收养了你之后,我就一直倒霉到现在,爹看重你,看轻我,说你孝顺,我不孝。”他冷哼一声。“真是天大的笑话,明明是爹不公平,好的东西全留给你,坏的东西却要我照单全收。”
天地良心,爹一向公平,她不知道他会有这么强烈的不平衡。
“东文,你别乱说话,你爹当年那么穷,会有什么好东西留给楚姑娘!”史霞插嘴道。
“女人,闭嘴!”他斥道。“你懂什么?我爹让她读书识字,宁愿让我吃粥饿肚子。”
“楚姑娘又没说不帮你筹一百两,你就别再说以前的事了,怪可怜的。”史霞说。
楚悠悠心情恶劣,自己实在能力有限,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变卖天择少爷近日陆陆续续买给她的首饰。
“哥,我会想办法的。”
“你别骗我了。”他不信,“栗天择不会帮我的,他看不起我,把我当恶霸。”
“我有些金银首饰,卖了之后可以凑些银子。”楚悠悠急切的说明。
楚东文看了下她手指头上的翠玉指环。“你先把那翠玉指环给我,让我能度过这几天好等你筹钱。”
“不,这是 ”
楚东文冷冷的道:“说得好听要变卖首饰给我筹路费,我现下不过跟你要个翠玉指环,你还不是借口理由一大堆。不要紧,我死了之后到九泉之下跟爹说去,说他白白疼你十几年,一点好处也没有。”
“楚姑娘,你东文哥现在真的很惨,天天啃地瓜、面色很不好。”
最后,她摘下了翠玉指环。
第八章
美人卷珠廉,
深坐蹙峨眉。
但见泪痕湿,
不知心恨谁。
唐李白怨情
准备许久的接驾宴,在丹凤公主来的当晚热热闹闹的展现。
席开三十桌,又是舞龙又是舞狮,台上唱着三国 吕布与貂蝉的大戏。
丹凤外貌平凡,虽贵为公主,一样无法将她琢磨成天仙美女。
这点小小的遗憾却使得丹凤极痛恨貌美如花的女子,凡稍具姿色的,她都要唾弃一番,若是绝色的女子,她更要狠狠的批判。
“这貂蝉不是什么好女人,王允既然要将她献给董卓了,为何还去勾引吕布?害得董卓死于吕布之手,这貂蝉不是红颜祸水是什么?”
“公主分析得极为有理,那貂蝉凭借自己的美貌周旋在吕布和董卓之间确实不该。”太监王容赶紧接续道。
马屁人人会拍,但巧妙各有不同,这宫里的太监要能跻身于公主身边并且跃为大红人,可不是容易的事。
“王容,替我查查戏台上演出貂蝉的女子是谁?”
“王容遵旨。”
王容退下后,丹凤打了个优雅的呵欠。“累了一天,还是早点歇息才是。”
栗通闻言旋即差人伺候着。
负责伺候丹凤公主的丫头是从京城随行而来的宫女,容貌平平不说,身材更是臃肿。
她经由丹凤公主特别挑选担任此职。
丹凤公主下榻的别苑是紧临清心苑的“宁心阁”,规模略小于清心苑,但不仔细丈量,外人倒是计量不出。
楚悠悠在末来公公告知下并未出席接驾宴。
栗通说:“公主不喜貌美之女子,你最好在这段时间回避、回避。”
“悠悠明白。”
她虽非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可也是识大体之人,楚悠悠告诉自己,无论再不合理的要求都要全力配合。
在车总管的请托下,麻小蔓亦进了烟波府帮忙。这段时间又要接驾,又要忙栗府娶媳妇的大事,委实忙不过来。
麻小蔓这回倒是没啰唆什么就答应了。
她希望能陪在楚悠悠身旁,看看有没有机会阻止大恸之事发生。
“我刚刚偷偷躲在树后瞄了丹凤公主几眼。”麻小蔓兴致勃勃的道。
“你真是好奇。”楚悠悠一笑,她正忙着为天择少爷缝一双鞋。
“平凡无奇的一张脸,怪不得这么讨厌美女。”
“小蔓,别乱说话。”她看了看四周。
“不会有事的,大家都去参加接驾宴了,这附近除了养心阁的栗天璃,就只有我们了。”
楚悠悠放下手中的针线和鞋底,叹了一口气。“天择少爷不该这么急着办喜筵的。”
“我也觉得,反正你对他肯定是死心塌地的,早晚都会嫁他,也不急于一时啊。”
“早上我又说了一次,天择少爷还是不同意我的想法。”
麻小蔓噗哧一笑,“怎么,他怕你跑了不成?”
她脸一红,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不过若换成是我,我会希望早早成亲,免得新郎反悔逃婚,那就丢人了。”麻小蔓自顾自的往下说。
这话有一半是开玩笑的成分。
“小蔓,有件事我想拜托你替我跑个腿,我不方便出面。”楚悠悠将楚东文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什么?又是楚东文!”
“我想把身边的首饰卖了。”她觉得自己很坏,天择少爷的心意,她竟然决定卖了换钱。
麻小蔓没多想直觉反应,“你哥自己闯的祸为何又要你收拾?他自己不会去死阿!”;
“再怎样,他都是我哥。”
“你对他有情有义,他老兄未必感恩,反而会食髓知味,把你吃得死死的。”
不无道理,但是她能忘了爹的恩情吗?爹死之前最最放心不下的是哥哥,她不能不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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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东文很快便叫史霞将翠玉指环拿去古董商处卖出,古董商不知翠玉指环来处,旋即将翠玉指环拿去烟波府。
“栗爷,这翠玉指环是敝人小铺里最新的货色,您看这翠玉晶莹剔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玉,戴在身上能趋吉避凶,配栗爷的新娘正好呢!”
古董商说得口沫横飞,完全不知道初见翠玉指环时栗天择的惊讶。
这翠玉指环,他给了悠悠的啊,为何会在古董商手上?
“你这翠玉指环从哪里来的?”栗天择不动声色地问。
“从西域。”
栗天择冷着脸,“是西域吗?”
这回,古董商聪明点了。“卖给我的人说是西域来的。”
“谁卖给你的?”
“是……是个妇道人家。”古董商明白大事不妙了。
“你认识的人?”
“不……不是很熟。”
“是谁?”
“个叫史霞的妓女。”古董商觉得自己像是撞邪了,高价买下的翠玉指环莫非有鬼怪?
“这翠玉指环她卖你多少银子,我要听实话。”
古董商嗫嚅地道:“栗爷,您别问价钱,我把这翠玉指环送给您,就当作我给新娘子的贺礼,烟波府平日给小的光顾不少,一点小意思不算什么。”
“今天的事不许说一句出去知道吗?”栗天择不怒而威地道。
古董商猜到一点可能的来龙去脉,只是想不透栗爷和史霞是什么关系,为何送翠玉指环给她?
“小的知道。”
“带我去见史霞。”
“嗄?我以为栗爷认得史霞。”原来如此。
“不认得,立刻带我去见史霞,我有些事想问她。”
“小的只知道那史霞是个青楼女子,并不知道她住在何方,也许已离开苏州了。”
“总有人知道她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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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天择问了几个鸨姐儿打听出史霞这个人的过往,他回到烟波府,说不出什么情绪,他走进楚悠悠住的玲珑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