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婳从自己的大包包里取出稿纸和笔,趴在床上,开始把她所想的故事记录下来。
他是天生的王者、人中北凤,不需要太多外在的包装,自有一股慑人的魔力。
仅是倚靠在他的胸壑里,就能轻易感受到不容抹减的帝王气息,即便冷眼看人的孤傲显得那般人凛冽,却全然无损他惊人的魅力。
女孩一步一步靠向他,伸出手去——
方婳边写边想他平滑紧绷的胸膛是那样的迷人,也开始把自己的经历套在女主角身上……一边描叙、一边回想与独孤漠相贴时的点滴,想着……写字的笔居然不听使唤的莫名颤抖起来。
她丢下笔,捂住胸口,还是无法阻止心跳变得紊乱。该死、该死,她眼着剧中人紧张些什么,她是作者,只用作者的立场为书中里的男女主角铺陈一段为彼此心动的情节;而独孤漠,不过是她在幸运之下所找到的最佳“模型”,让她有临摹的对象,进而写出最接近事实的感动。她应该客观的分析男女主角该有的情绪跟反应,而非自我陶醉的把自己当成书中人。
不成、不成,现在不够平静,脑袋乱轰轰的,根本写不出东西来。
放下稿纸,看着窗外,等到情绪渐渐平复,那阎夜也慢慢翻成鱼肚白,她猛然想起!
“糟了!我是来当女佣的。”真糟糕,她居然忘了自己的身分,都快六点钟了,要是独孤漠得上班,她怎么来得及准备早餐给人家吃。
旋即像只无头苍蝇似地奔出卧室,冲到厨房前又瞥见独孤漠躺在沙发上——好可怜、也好善良,当主人的居然得窝在客厅里,而让她这位不速之客睡大床,并且昨晚又吵得人家不能安眠。
这份歉疚让她打定主意要准备最棒的早餐,虽然她从来没有下过厨房,不过光凭想像,应该可以弄出些稀饭小菜等等东西来填填肚子吧。
“米呢?”她左顾右盼。“啊,有了。”她忙用量杯舀出几杯米来。“该放多少水呢?随便都可以吧!咦?水怎么全都变成白色,是不是米变质了呀?不对,想想……柳妈妈平常都说要洗米煮饭……是啦,我的米忘了洗干净。”她忙着从瓦斯炉上要把没洗的米拿去重新洗过,没注意到大火已经把锅子烧得滚烫,小手急切去端起锅耳,结果,“哇……锵……好烫、好烫……”她直甩手,疼得要死,而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锅水米全部翻倒在磁砖上,散成一片。
“惨了、惨了,怎么办?”她紧张兮兮的蹲下身子就要捞起散在地上的米粒,可是怎么捞呀?而且这还能吃吗?还有……咦?怎么会有瓦斯味,惨了,一锅子的水淋灭了炉火,她没关掉瓦斯开关。
方婳心急的站起来,伸手去关,然后又急着想收拾残局,但她的动作太急、太快,脚底突然打滑,结果重心不稳,踉跄地直往地板吻去。
“啊!”要摔死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被铿铿锵锵的声音吵醒,独孤漠冲到厨房,才定眼,就看见方婳以拜服之姿朝他跌过来,想都不想,当然迎上去救人。
以五体投地之姿栽下,独孤漠适时迎面相救,被他抱涸正着;然而当她踉跄的跌进他怀抱里时,她的唇似乎曾经擦过他的唇片,倒在他怀里的方婳半天不敢动弹,有吗?她适才真的有碰上他的唇片吗?可是温温热热的触感是那样地明显,他的气味甚至还留在她的唇片上呢。
她颤抖的手抬起抚住自己的唇……
她吻了他。
嘻!
吻了他……
“你还敢笑?”趴在他怀里的丫头居然一抖一抖地笑起来,她把整间厨房弄得乱七八糟,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我……”是不能笑,可是她控制不住呀。
“你笑什么?”这妮子不会是吓疯了吧。
羞死人了,她怎么能够说出来,只是他完全役有感觉吗?他不知道彼此的唇普经规密的贴合过吗?虽然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可是他没有任何震撼的感动吗?
独孤漠忍住气捏住她的下颚,掬起她的容颜,却见她美丽的脸孔红如苹果,娇艳得令人想咬上一口。
“你、你是怎么回事?”他拧起眉,对于自己体内突然窜起的燥热很不满,他相当清楚那股骚动代表什么意思,只是眼前的妮子不是他可以啃咬的对象。
“你……你刚才难道没有任何感觉吗?”她羞赧得不知如何询问,只好旁敲侧击。
“感觉什么?”方才一心救她,整个心思都快被她惊天动地的举动给吓死了!
哪还知道去感觉什么?
“你真的没有发现?”方婳不免失望,她本来以为可以从他口中问出些感想来的。
“我不喜欢打哑谜。”扶正她之后,独孤漠退了几步,这个女孩,满脑子的诡谲企图,多少次想赶她走,却在见到她无邪的小脸、又感受到她异于常人的纯真气息后,莫名冒出的怜惜就会硬生生阻止他的驱赶意志。
他好像要生气了,为了那记吻?还是她弄糟了这一切?
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再怎么不灵光,也知道现在不宜再去追问。
“你别生气,我知道自己笨手笨脚,才会把厨房弄得一团糟,不过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痛定思痛,好好改进,我现在就把厨房打扫干净,重新舀米煮稀饭,相信我,这次我一定知道先把米洗干净,然后再煮。”她滔滔不绝地向他保证。
“你给我站住。”他多久没有头痛过了?现在却得尝到这种痛苦滋味。“你给我站到客厅去。”
“独孤漠,我……”
“去!”
她瑟缩了下,不敢违拗他的命令,怯生生地闪到客厅去。
望着一地的狼狈,独孤漠闭了闭眼,随后也走出去。
“你去哪?”方婳看他打开大门,连忙问。
“去买早点。”
“我是你的佣人,该让我去才对……”
“你给我闭嘴,坐下!”
嘎!她赶紧噤口,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乖乖坐好。
独孤漠防卫什么似地狠狠瞪她一眼,这才用力关上门。
砰地一响!不仅吓坏门内的可人儿,也把独孤漠吓得愣在原地。
记得许久没有尝过生气的滋味,现在却因为她的出现而破例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无法解释。
第三章
爱情一有进展,就必然会遇上起伏,这应该是种定律吧。想谈一场顺利且毫无阻碍的恋曲,那是何其困难,真实的人生如此,幻想下的情节亦该是如此。
我如此猜想着。
唇片与唇片相接合的那一刹那震撼,她相信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虽然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并且迅速,但回味无穷哩,假使说她故事里头的男女主角再次取材她的亲身经历,就在这么不经易的一摔之下,摔出他俩的感情来,那可是一件极其浪漫之事耶。
好!就这样发展下去……
独孤漠前脚才离开,方婳后脚就冲进卧室里,抓来稿纸,埋头在书案上,笔如疾风的将方才的灵感迅速化为文字,一字一字地往稿纸上头写,她写得那么专心、写得那么开怀,岂知——
她眉一拧、笔一顿,突然翻到最前页去,把自己已经写好的情节重新看上一遍,又一遍,再一遍,倏地,她丢下笔,原本的笑容此时突然急遽凝结在嘴角边,当她第四次又浏览过自己所写下的故事之后,眼睛忽然一闭,下唇一咬,竟将数十张写好的稿纸揉成一团丢掉。
“不行哪,这样绝对不行……”她痛苦的自言自语,又拚命搔着脑袋,小巧的五官全拧皱在一块。“这个故事实在大奇怪了,男女主角的发展显得过于虚假,笔下的人物似乎少掉了什么,而且是最重要的东西。”她撑着颊,不断在纸上乱画着。
“这对男女主角虽然可以用这种方法正式拉成男女关系,可是自己写来的感觉怎么好像是为了肉欲而肉欲,一点美感都没有,更遑论那份最重要的感动,这样的爱情故事怎么可能会获得出版社的青睐呢?又凭什么吸引审槁编辑的注意,更遑论让出版社录取出书了……不行!一定要重写过,我这种作品一定不会及格的。”方婳承认失败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算从头再来一遍,哪知回头,不期然地,一张俊美的面孔居然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她眼瞳内,把她吓得跌回椅子上去。
“啊!”他哪时候站在她后头?
他看了她一眼,随后盯着桌上的纸团。“你捏掉的稿纸上头写些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她把那堆纸团扫在一块,紧紧护卫,一脸不给看的坚决。
“我随便涂鸦的东西,不值得你看。”
他深深凝睇她,接着转过身,似乎也懒得再去深究。
“早餐放在客厅桌面,饿了的话,去吃。”“你买回来啦……”经这么一提,她才发现自己饥肠轳轳。“谢谢,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这工作原本是该我做的。”
“你到底饿不饿?”瞧她一脸垂涎表情,又叽哩呱啦尽扯些无意义的话。
“我饿、当然饿,我现在就去吃。”虽然他表情不太好看,不过方婳深深相信他是舍不得让她饿肚皮,独孤漠是属于外表冷酷如冰,但内心热情如火的性情男子,一定是这样子的。
“吃饱后,你也可以离开这地方。”他随后又补上一句。
“什么?”开门的手猛然定住,她不敢相信的蹦回头。“你意思是说……又要赶我走?”
他冷峻的表情不带任何颜色。“难不成你想赖在这里。”
“可是……可是我们不是已经谈好条件了。”她愿意留在这里当女佣,换取留住一个月的机会。
“那是你自说自话,我不记得有答应过你。”“你……”她慌了起来,他的冷淡仿佛是把利箭,恶狠狠的刺进她的心。“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而且,你不该是这么一个冷酷的人才对。”
“你认识我吗?”否则她凭哪一点认定他属于哪一种人。
“当然认识,你说你叫独孤漠。”
“还有呢?”
“还有……还有……”还有什么?除了他的名字之外,对于他的出身背景等等资料一片空白。
他冷笑道:“我并不欠女佣,而且我也不需要女佣,况且我留在台湾的时间不会太长久,最重要的一点,我不要有人打扰我。”好不容易把“侠客居”的工作处理妥当,正想好好休息,迎接下一个挑战,哪知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破坏了他的全盘规划。
“我真打扰到你啦?”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像只准备被抛弃的小狗,更教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个独孤漠应该不是这种人,即使他总是冷冰冰的,不过她以为他只是外冷内热的个性使然,没想到他居然是冷血到底。
“你的确打扰到我。”这妮子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的生活圈,不仅干扰到他休闲的生活,并且,他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怀有企图,身为“侠客人”的他行事作为必须特别谨慎,只因敌人总是费尽心机想抓到歼灭他们的疏漏。“对我而言,你的确是一个没必要的包袱。”
包袱……没必要的包袱!她是这么被比喻着。懂了、也了解了,她妨碍到他,所以她必须离开。眼前这么一位气宇非凡的卓绝男子,定有属于他自己的世界,而这个世界里,没有她可以涉足的空间;只因他们是陌生人。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拚命赖着你,却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尤其我还一厢情愿的想要介入你的生活,笨笨的没去想过,也许你有你的家人、你的女朋友……”
呃,女朋友?她幡然醒悟!没错,问题的症结就是这里,独孤漠一定有要好的女朋友了,否则他也不会一直想要把她赶出去,而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衣柜里头的那几件紫色衣裳;她怎么呆得没去细想过,男人的住处放有女人衣裳所代表的含意,原来如此……若说一旦被他的女朋友发现到她的存在,即使是毫无关连,也一定会引起误会。“我真是蠢哪!没想到我赖着不走,极可能引起你跟你女朋友之间的误会,我现在明白了,我走,我马上离开……”
这呢子的幻想力的确超极丰富,他不过是单纯的想要她离开,她居然就在转眼间编出一整套的故事。
也罢,让她这么误会也好;反正,只要她滚蛋。独孤漠不想看见她的脸,因为她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蛋会让他觉得自己的残
酷,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
“我走了。”方婳收拾好包包后,极其不舍地又看他一眼。算了!既然他不能收留她,就另外想办法吧。
走出门口的方婳一边按下电梯键,一边喃喃说道:“看来,这个“模型”最后还是得放弃掉。”
“什么?”耳力极端敏锐的独孤漠硬是听到她这句呢喃话,转过头去想问个清楚,但电梯门已经关起,把她送出公寓外。
放弃就放弃吧,虽然没有真人真事让她得以观摩,不过,凭着自己的想像力,最后也应该可以写出一本精彩的爱情小说来吧。
无人可依,无奈之下,方婳也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晃出公寓,这下子真的走出独孤漠的眼界之外了。冬季时分,天气阴阴冷冷的,她虽然穿着一件紫色毛衣、黑色长裤,又套着一件紫色风衣,不过已经足够御寒了,只是睹物思人,这个喜爱紫颜色的女孩,想必是美丽又神秘吧,否则怎么可能掳获独孤漠的灵魂,那个男人,并不是简单人物。
诶!还想这些做什么?反正从此以后毫无干系,即使她想替人作嫁,人家未必领情呢。
方婳低着脑袋懊恼地走在路上,没有目的的四处闲逛,一会儿走累了!随便找个角落坐下,然后从大包包里翻出皮夹,幸亏里头还有钱跟信用卡,晚上也不必沦落到住公园,总之先找个地方安身,再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构思好计划,她才准备付诸执行,谁想到她才站起来,霍北望的高大身躯居然堵住她的去路。
“北……北望哥……”她张着小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他怎么找得到她的?
台北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怎么可能会被逮个正着。
“婳儿。”霍北望走过来,挂着冷硬面具的脸孔,像个阎王般地正准备审理她的罪状。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太恐怖了。“我起码要五十家征信社四处找寻你,除非你都躲起来永远不现身,否则我也有运气好的时候。”
当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她央求的笑。
“北望哥,跟你打个商量好不好?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当做没看儿我,让我离开,我保证,只要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后,我一定回去公司跟爹地还有你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