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发生何事?”
“这个……伏衣说他,说他对我……对我……”她支支吾吾,既狼狈又无措地级扭着手指头。
“纱儿?”凌婆婆不免担忧起来。“他对你做了什么事?”
她吸了吸气,想了半晌后才细声细气地道:“伏衣说他喜欢我、爱上我了〕“什么?”婆婆瞪大眼眸。
“他还很正经地说要跟我共结连理。”她愈说愈小声。
“他是说正经的?”
她用力点头。
“可笑!”
“韩姑娘,凌婆婆,公子请两位移驾花园。”两名侍女恰巧捎来通报,打断了两人的对谈。
“好,来得好,我正想去听听他想干什么,咳、咳咳……”下榻时,凌婆婆却是一个颠踬。
“婆婆的身体很不舒服吗?”婆婆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你的事情要紧。”凌婆婆咬牙忍着椎心的痛楚坚持上花园,韩纱违拗不过,只好和两名侍女一起扶持她走进园子里。
美酒佳肴满桌,和着四周淡雅花香,气氛舒服又喜乐。
两人坐下。
侍女立刻盛酒,酒香扑鼻。
“婆婆不能喝酒的。”韩纱立刻出声阻止。
“可以。”伏衣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不行,婆婆有病在身,不能喝酒。”她坚持挡酒,一旁的婆婆似乎难受到连话都讲不出来;正想问状况,伏衣却先开了口。
“至少也得浅尝一口,毕竟咱们两人即将结为连理,老太婆总要贺喜咱们才是。”
他理所当然地举杯邀她。
“你真无礼,什么老太婆。”韩纱愠怒,这男人仍然狂狷、骄傲、视天地如无物,从未改变。“你要恭敬的喊她一声婆婆才是,这是最起码的礼貌——”
“不需要,咳、咳咳……我也承受不起……”凌婆婆终于说出话来,她喘着气,脸色虽然苍白得可怕,却字句坚定。“我不会同意纱儿跟你在一块。”
闲言,韩纱脸色”凛,不敢再说话。
“老太婆不同意?”他自顾自地品尝佳酿,俨然不将她的反对放在眼中,饮完一杯,又斟满。
“咳咳……我早说过,你配不上纱儿,你配_不上_……呃!”一条血丝缓缓从唇角流下来。
“婆婆?”韩纱大惊失色,扶住婆婆摇摇欲坠的身子。“您怎么了?怎么吐血了?怎么会这样?”
“她大限已到。”死灰的面孔清清楚楚地显露她体内伤势再也压抑不住,已经超出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不会的,婆婆捱得过去的。”韩纱将凌婆婆扶坐好后,又急又恐地道:“我马上去桐山采药,婆婆这十多年来只要服下桐山特产的奇果异草就会缓和伤势,我现在去采,”定可以救婆婆。”她乱了方寸。
“没用。”他拉住她。
“你放手,你别抓着我,我要去桐山啊!”她嘶嚷挣扎道。
“纱、纱儿,婆婆……婆婆活够了,你别去桐山,别去,咳——”血丝不断不断从她唇角流下来,怵目惊心地预告着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事实。
她慌了手脚地啜泣道:“婆婆,要不然我弹奏*聚情谱*试试看,应该可以救命的。”
“不必——你忘了婆婆说过,我没有内力,*聚情谱*对我的效果就宛如桐山的特殊药草*样,都只能治标,无法根治,否则我岂会等死。”虽然濒临死亡,但她一心关注韩纱的未来,绝对不允许纱儿重蹈她年轻时的覆辙,爱上一个不该爱、不能爱的霸王。“记住,答应婆婆,不许跟着伏衣,千万不要——”她痛苦地交代道。
“婆婆……”
“答应我……”
“你可以*上路*了,别多说废话。”冷冷的口吻飘荡在风中,无心无情地催促老太婆快快断气,别杵在人间破坏好事。
韩纱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恶毒。
“你又被恶魔缠身了。”她又气又恨地槌打他的胸膛。“你又在诅咒我婆婆、伤害我婆婆,你又开始无、心无情,我讨厌你、我恨你……”
他攫住她的皓腕。“是人,生老病死都得走上一回,何需难过,况且一个将死之人没有权力去干涉活人的未来。”
“但是她是我的婆婆,她是我最爱的亲人,我不能眼睁睁看她死去,我一定要想想法子救婆婆性命。”她也下定决、心。“婆婆若死,我会遵守她的遗言。”
“你是在威胁我?”他冷冷睇她。
“你可以不理我,我又不勉强。”
但是她乞求的脸庞,无助的神态,轻易就炸碎了他铁石般的无情心。
“克星……”他无声地低语。
“你有办法吗?”他慢慢转变的神情让她似乎看见了希望。“你是不是想到法子了,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救我婆婆性命,你在我眼中可是下凡神仙。”
他闭上眼,杀人的情绪仍旧凝聚不起来。
“为我]含箸泪光的瞳孔很想很想纳进他全部的身影。“你亲口说的,可以为我改变、为我破例,那么你又怎么可以因为婆婆不同意让我跟你在一起就又起杀心?
你的诚意何在?还是你的话是在哄骗我的?”
伏衣被教训得狗血淋头,依然动不了气,只有怜惜的情候在发酵,温柔涨得满满,将满腔的冷厉消弭于无形。
“你都在骗我的吗?难道坏人一辈子都只能是坏人?”在他心中她依然没有分量,诺言都是谎话,她失望地颓倒在他怀中。
伏衣掬起她满布泪痕的小脸,终于开了口?[倘若我救了老太婆的性命,是否如你所言,将有好报上身?][会的,当然会的,你不用怀疑。]她深深相信老天爷会疼爱好人。
他望向昏迷过去的老太婆,幽幽道:她最好懂得报恩,清醒后不会继续怂勇你拒绝我,否则的话,}没道出下文是不想吓坏她。“去取千年灵芝。”
候在一旁待命的吕层堞惊讶极了。“公子,千年灵芝是救命圣品,举世仅有这一株。”
“给老太婆服下,我要她活命报恩。”!
主子心意已决,吕层蝶只得从命。“是。”
“千年灵芝能够救婆婆性命吗?”韩纱焦急地想确定功效。
“不行,老太婆的内伤是由一种怪异的武功所造成,她全身的六大脉门都被特殊手法制住,导致气血不通,甚至气血逆行,她才会受这剧痛之苦,终至死亡,除非当初打伤她的高人能够解开六大脉门,否则炅芝也续不了她的性命太久。”
“那怎么办?怎么办?”
“回曲府,虽然有个高人目前也是自身难保,但他神秘莫测,或许有办法救老太婆一命。”
“他?哪个他?”
“曲难休。”
第十章
车厢外精绘着金马图腾,车厢内的空间十分宽敞而且精致舒适。
这两辆华丽的马车就在数位武艺高强的侍卫护持下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片刻不停地往曲府奔驰。
凌婆婆枕卧在织锦软垫上,身上盖着丝被,虽然陷于昏迷状态,但气色已经不像先前那般的可怕,仿佛随时会断气似的。
千年灵芝虽然不能救命,但至少可以让她拖延到找上救命人。
韩纱1路在身边照顾她,细心观察她的伤势,深怕一个不小心婆婆伤势又恶化了。
伏衣说要上*京城找位叫曲难休的人救婆婆性命。这成为她最后一丝的希望。
“驾……”
马蹄声起落有致地前进,虽然马车行进速度非常快速,但并不显簸,坐得还挺舒适。
“驾!”
马车驶进最后一条山路,只要出了山路转入官道,再过一天时间便可以抵达京城了。
一会儿后,马车忽然间一阵摇晃,接着便停止前进,就在韩纱掀开窗棂前的布幔想探个究竟时,伏衣的声音已经出现在窗外。
“不要出来,不许探头,前面有盗匪挡路劫财,你不要看。”伏衣要她乖乖留在车厢内别出去。
“你应付得来吗?”明白他很厉害,可是盗匪通常都是很凶狠也很霸道,她还是不放心地问”下。
“只要你乖乖留在车厢内我就应付得来。”否则的话,他的决定又会掣肘于韩纱的心软,这妮子肯定会为他们求情。“记住,千万别出来,否则老太婆要是出了意外,责任就不在我身上。”
她瞪他。“好,我不造成你的负担,我会专心照顾婆婆,盗匪就让你应付二她放下布幔。
伏衣这才满意地离开马车旁,步履轻松地掠向最前方。
一群人,来意不善,个个身怀武功,但并非盗匪,因为他们的首领很面熟,正是伏衣的“兄长”常云。
“许久不见,无恙否?”站定后,伏衣含笑一问。
“少猫哭耗子。”常云不再戴上假面具,直接跟他摊牌。“义父已经病入膏肓,或许捱不过这几日,你是为此而决定回到曲府的吧。”曲难休病重的传闻正在迅速蔓延中,想从曲难休身上分得一杯羹的野心家都在蠢蠢欲动了,这其中以常云最为积极。
“你认为呢?”伏衣不答反问。
“我认为?哼!”他冷笑。“在众义子之中,你排行最末,却是最得宠,不过你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一旦你死去,义父也无法立个死人为继承者,所以我不会容许你回到曲府。”
“言之有理。”
常云一定要抢在伏衣之前得到义父的权势与财富。“伏衣,你就去见阎王吧,把位置让出来,让我成为义父的继承者,你看如何?”
他浅笑道:“义父若是病糊涂了,的确会挑你这名庸碌之徒继承他的荣华富贵,而后败光……”凉凉讽语让常云怒跳起来。
他发狠道:“就算曲难休不给我,我照样要杀了你,再让义父死,到时候皇上一样会把曲难休的一切赏赐给我。”
“怎么你的心肠比我还狠毒。”纱儿总爱骂他是恶魔,不过比起常云,他是善良之辈,毕竟他还未到弑亲的程度。
“我不跟你废话了,今日你必死,上!”
常云命令才出,一道粉红色的粉尘也在同一时刻由天而降,只是粉尘覆盖住的是常云与一班随从,而非计划中的敌人吸入粉尘的人都开始昏昏想睡。
“凤晚?”她的静心粉怎么会洒在己方头上,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对自己人施毒,你……唔……”他无法再言语,连忙运功抵挡毒气。
“人该有自知之明,既是乌鸦就别妄想当凤凰。”伏衣早就派人先查探回去曲府的路径是否设有阻碍,查出常云将会埋伏在这处山坡攻击他们,于是让凤晚先回常云旗下当卧底,伺机而动。
“凤晚你?”常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跟随他两年,她一向忠、心耿耿,怎么会突然间变节。
凤晚淡淡回道:“良禽择木而栖,伏衣公子才是我该效忠的对象。”
“你怎么可以……而且就在一瞬间反目?”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最得力的手下已经投靠他人。“还有伏衣你……”
“够了,我忙,无暇跟你多谈,你快上路吧!”俊美无俦的脸孔乍现噬血寒芒,他宛如闪电般地掠前,出掌击杀常云一班下属,十馀名中了伏衣透、心掌的喽罗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就纷纷倒地,一动也不动。
透心掌是一种不会见血的武功,倒在地上的人看起来像是昏睡过去似地,然而他们都已经心脏碎裂,神仙难救。
伏衣的、心肠依旧是绝顶歹毒,他的手段仍然毒辣非常,他的喜怒哀乐不容他人干涉——只除了韩纱以外。
常云已经恐惧地跪地求饶。“伏、伏衣,你放过我吧,看在我是你兄长的面子上,看在我们相处十多年,自小一起长大,好歹也有感情。”
他似笑非笑掀唇道:“就是自小一起长大,你更该清楚,我要谁死,谁就逃不过、躲不开!”
“蔼—”惨叫从常云口中绝望地喊出来,但见常云被伏衣一掌击飞出去,然后掉下悬崖。
听到惨烈的叫声,韩纱从车窗望出去,见着一条影子喷飞了出去,然后掉下悬崖。
“怎么回事?”她讶异地下车,见到前方有好多人倒在地上,情况好诡异。
“他们……他们死了吗?”
“没有,只有盗匪的首脑死不悔改,我只好把他打落崖底,至于会生还是会死,就看他的造化了。”伏衣没说实话,旨在安抚她。“至于这些喽罗,我让凤晚施毒让他们睡上一觉,过不了多久就会清醒过来。”
“真的?”他们的样子确实像是在沉睡。
“不用把时间浪费在这群无用匪徒身上,不值得,还是快点起程,否则老太婆会出意外。”
“也对,咱们快走。”她不再多想多问,回到车厢内准备起程。
伏衣”声下令,马车立即驰骋而去。
走在最后的凤晚瞧见横尸在地的这十多人,哀悼地为他们叹口气——遇上无情魔煞,却引不出唯一可以制伏魔煞的女菩萨救命。
活该例楣该送命!
进入曲府,凌婆婆被安置在一楝金碧辉煌的院房内,这片范围是伏衣专属的院落,除了曲难休可以不受拘束进出以外,其他人都得听令于少主人伏衣。
以往没有外人能够进入伏衣专属的殿阁中,韩纱与凌婆婆成为他唯一允许的例外。
“伏衣,你说可以救婆婆性命的高人曲难休呢?”安置好婆婆后,她焦急询问贵人何在。
“他正在等着你的救命曲。”没有拐弯抹角,伏衣也要跟她摊牌。
韩纱一怔,问:“什么意思?”
“曲难休中了毒,需要你的*聚情谱*救命。”
“不会吧……”一抹沮丧慢慢地流露在她精致的脸蛋上。“你大费周章的把我骗到曲府,难道是为了骗我弹奏*聚情谱*,根本不是为了救婆婆。”
“我没有骗你,早前时候我已经向你提过此事,要*聚情谱*是为了救人性命,可借你不信。”
“救人……咳咳,你要救谁?”幽幽转醒的凌婆婆听到两人对话的尾句,吃力地问道。
“婆婆,你醒过来了。”
“你——你要救谁?”
“你不必知道太多,只要同意纱儿弹曲便可。”
“不行,咳咳咳……不让我知道他的身分,我绝不许纱儿弹奏*聚情谱*。”
这老太婆真麻烦。“若是此人病愈后可以救你性命,你也不愿意。”
“不可能!”她冷笑道。“这世上唯一能够救我性命的人已经死去,而且死了二十年,不可能再有人可以解我身上的销脉。”
“老太婆何妨一试,只不过此人目前也是性命难保,还得靠纱儿先救他一命。”这巧合着实有意思。“你们两老各居一地,却是同病相怜。”
韩纱干脆自己替婆婆解谜。“婆婆,那个人叫做曲难休,你认识吗?”
曲难休?姓曲,又和死去的霸王同姓,虽然这十多年来她避居遗世独立的小村庄,但关于曲难休的传言她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传言云:曲难休用五年时间以高超手段从武状元之姿爬到尚书尊位,并且威名隆盛,俨然是当今圣上最倚重的楝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