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就输了,难道我只能嫁他,没有别人可嫁了吗?”
“你还能嫁谁呀!全扬州城谁不知道你是单府的二少奶奶?你不嫁他行吗?”纪蔷觉得厌烦,于是赌气道:“那我嫁给程大正行了吧!全扬州的人都知道他喜欢我,我去嫁他,他可不知有多欢喜。”
“你真没出息!居然想嫁到程家去!”纪大娘骂道,“我宁愿你当老姑娘,也不许你嫁到那种人家去。”纪蔷愣愣的看着她,娘还真的当真哪!她那只是气话,又不是真的要嫁。
“娘,我拜托你放过我吧!”她愁眉苦脸的哀求,“你快把我逼死啦!”
“要真死了还一了百了,省得我操心!单府那混小子,居然这么薄情、没有良心,也不想想你等了他这么多年,还这么狠心!我诅咒他背后生个大烂疮!”纪大娘气忿不已,越说越生气。难怪那天她那口子不让她一起到单府去,原来他早有打算和单老爷讨论这事了!
这老头胳膊居然向外弯,老是替别人想,连一丁点替女儿做主的能耐都没有,真是气死她了。她真后悔以往老是纵着女儿,一连拒绝了几门称得上是他们纪家高攀了的亲事。原本女儿跟单奕月并没有婚约,是直到去年程府强行下聘之后,单老爷才来提亲。
可是在这之前,多少人托人来说亲,都给女儿打了回票,那时要是逼着她嫁,现在哪有这个烦恼。
“他又不知道!是我自己愿意等的,你干嘛没事就咒人家!”纪蔷把手一甩,嘟起了嘴生闷气。
纪大娘笑骂道:“好哇!他这样欺负你,我骂他几句替你出气也不成吗?”果然女儿大了,心都飞到意中人那去。“我就是不要你替我出气。”虽然她也很烦恼。
因为她也是很骄傲、很敏感、很有自尊的,他这样欺负她,她早该扔一句:不娶就不娶,本姑娘一点都不希罕。可是,她却又有一些期待,想这样子拖下去会有不同的结果。她好矛盾、好烦恼!
“咦?那是怎么回事?”纪大娘朝旁边的巷于一指,“又是程家的少爷在欺负人!”
纪蔷好奇的探头一看,果然看到程大正那个狗东西跟一名女子拉拉扯扯的。“这王八蛋,总算给我碰到了!”一定又在欺负人,她不用猜也知道。
“你干嘛!”纪大娘把她一把拉住,“我不许你去,程家的人不好惹!”她才跟她说要是在街上遇到了,就赶紧躲开,现在怎么肯让她去惹麻烦。
“娘,你没看见他只有一个人,他那些狗奴才都不在旁边。”纪蔷有恃无恐的道:“放心,我不会吃亏的。”这可真是天大的奇事了,程大正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出门居然没带他那群仗势欺人的狗奴才?这机会可真是难得呀!
“蔷儿!”纪大娘怎么都拉不住她,只好自己生起气来,“都叫你爹给宠坏了!蔷儿……蔷儿!”
第五章
扬州城的繁华和热闹让很少出门的柳如雪惊讶,而此处的地痞流氓更是叫她开了眼界。
她本来带着丫环小佩跟人问路,突然从巷口窜出一个大汉笑嘻嘻的跑来跟她搭汕。“这位姑娘,我家公子想跟你交个朋友,请你到茶楼一聚,如何?”他说着向茶楼一指。
柳如雪转头看去,一个手摇着折扇,身穿锦衣,生得细眉细眼,大约二十来岁的男子,坐在茶楼的窗边正微微对她领首致意。
是个陌生人?柳如雪连忙回过头来,摇了摇头拉着小佩就想走。大汉双手一张拦住她们,得意的说:“姑娘,你不会不给面子吧?我家公子可是程府大少爷,是扬州城出名的富商之后。”
小佩叫道:“没什么了不起,快点让开,别挡了我家小姐的路。”扬州城富商又怎么样!她家老爷是两广总督,随便伸个小指头就能把他捏死。
大汉翻脸如翻书,恶声恶气的说:“请你家小姐过去是看得起她,多少人要跟我家少爷认识,他还不肯呢!你们可别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
柳如雪根本不想搭理这种人。“小佩,别理他,咱们走。”真讨厌,原来扬州城也有登徒子,她不应该一时冲动就跑来找他的。
她们快步的走了开去,原本想逛逛扬州城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没想到那个大汉扯走了柳如雪系在腰带上的一块玉佩,跑了。
小佩眼尖看得明白,大叫道:“有贼呀!”一边拔脚追了上去,可惜路人都不帮忙。
程府作威作福的恶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谁想去惹那个麻烦?因此全都装做没看到。
“小佩!算了……小佩……”柳如雪是个闺阁干金,喊了几句之后,见喊不回小佩,也就放弃了,毕竟一个女孩子在街上大喊实在不雅观。
“姑娘。你一个人吗?我来陪你可好?”程大正,有先见的交代仆人把小佩引开,亲自出马来调戏她了。
他性好渔色,杨州城里的女子他个个都了若指掌,可是从来没看过这个美娇娘,可见得她一定是外地人!而孤身的她,八成是来游静心湖的,他不趁机吃些豆腐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柳如雪听到有人叫她,于是转过身去,落入眼底的陌生男子眼神色迷迷的,还有一些诡异,她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姑娘,你一个人碰巧我也是一个人,不如我们结伴去游静心湖。”他一面说,一面伸出魔掌拉住她的玉手。
柳如雪听他口出轻浮之言,忍不住心生厌恶,将两道秀丽的眉毛给皱了起来。
“放开我!我不认识你!”她心里实在害怕,忍不住尖叫连连。
程大正色迷迷的摸了她的嫩脸一把,淫笑道:“咱们多亲近、亲近不就熟透了吗?”
她挣扎着,却抵不过他的孔武有力。“放开我!救命哪!”
他把她往后面一推,让她背抵着墙,凑上嘴便想来个火辣辣的吻。柳如雪吓得尖叫。“走开!救命、救命!”
“乖,亲一个就好,我绝对不会弄……”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他晃了一晃,眼前突然多了满天的星光闪耀,然后他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你没事吧?”纪蔷扔下手里的大棒子。“有没有伤了哪?”
“我没事。”柳如雪吓得厉害,眼睛里充满泪水,颤抖不已。“我……我……”她话都说不全,眼泪就扑簌簌的流下来。
半晌,她平静了些,还好这个大眼睛、长睫毛,皮肤雪白的美貌女子救了她,否则要是真给轻薄去,她宁愿死了算了。
“谢谢你。”
“不客气!那人是城里出名的大恶棍,以后遇到他就快跑,知道吗?”纪蔷伸脚端了端昏倒在地的程大正,突然瞧间旁边一户人家后院门半开,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臭味和猪叫声,看样子那里是个猪圈。
“我知道了,谢谢你。”她感激不已的说道:“我叫柳如雪,请问姑娘芳名?”
她弯下腰去抓着程大正的脚,一边把他往门边拖,一边回答。“我叫纪蔷。帮我个忙吧,这狗东西真重。”
“你要做什么?”她有些犹豫的问。
“这狗东西欺负你,我们把他拖去跟猪做伴。”纪蔷嘻嘻一笑。“来吧。”柳如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好。”
于是她们一人拉着程大正一只脚,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扔到猪圈里。
两人做了这件“大事”之后,相视一笑中友谊油然而生。
“我叫你如雪你不介意吧?”纪蔷笑道:“你是外地来的吗?”
“嗯!”柳如雪点点头,“我从福州来的。”
“你一个人到扬州城来不危险吗?你来依亲还是……”
她突然红了脸,“我是来找人的,我不是一个人,还有个丫头叫小佩跟我一起,她跑去追坏人了。”
她朝小佩追着大汉的方向望去,“糟了,小佩该不会迷路了吧?”
“你们住在哪间客栈?她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柳如雪摇头道:“我们今天才刚到,还没找客栈投宿就碰上了这个坏人。”
“那你们来找谁?扬州城我熟,说不定我知道。”纪蔷好心的说:“不如我带你过去,免得又遇上坏人。”
“我……”她羞涩的嗫嚅着,“我找的人他姓单,叫做奕月。”
她其实并不是为单大哥而来,可是她不好意思直接去找她的意中人。
若能透过单大哥是最好了,因此她才会想先找到他之后再打算。
纪蔷一份,“单奕月?”她细细的打量柳如雪,只见她眉毛弯弯、双眼水亮一脸含羞带怯的模样,看起来就像纪真说的,温柔的大家闺秀。
“你为什么要找他?”她有着不大好的预感,最好不是她想的那样,否则她就……她就……呜呜,要怎么办她也不晓得啦!
“我……”柳如雪低声告知她,“因为有个人在我的招亲擂台上击败群雄,所以我……”
“什么?”纪蔷马上就认定是单奕月称雄于她的招亲擂台,那表示柳如雪是来找他、要嫁给他的。
他拒绝与她的婚事是不是就是为了她?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她就是他喜欢的那个模样,他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放着美娇娘不娶,而来娶她这个母夜叉?
“好,我带你去找他。”她忍住想哭的冲动,既然他有更好的对象,那她就成全他!
“你认识他?”柳如雪欣喜的拉住她的衣袖,“真是太好了。”
好?一点都不好!纪蔷只觉得糟糕透了,一点都不好呀!
☆☆☆
“差不多了,再找几个手艺好的工人,随时可以开工。”单奕月满意的看着逐渐上轨道的南陵染坊,用很轻松的口吻说。
“银子果然很好用,办起事来也特别快。”纪真点点头表示同意。银子大把大把的花出去,这几天的辛苦总算有了一些小小的成果。“那还用说吗?”单奕月看了他一眼,觉得应该关心一下对手的进度,于是问:“纪蔷最近怎么样?”
纪真瞥他一眼,“看是哪一方面喽?如果是心情的话,很糟;如果是生意的话,挺不错的。”
“我当然是问你生意,你干嘛连她心情糟都要多嘴?”都是因为他多嘴多舌,说了不该说的事,害他心情也变糟了。“你明明知道我想到她就头痛,还提她干嘛。”
纪真一副冤枉的表情。“明明是你自己问我纪蔷最近怎么样,你要是真的不想听,干嘛还要问?真是矛盾。”
“我只问你染坊生意,哪管她心情好或是不好!”
“你这人真难伺候,自己没说清楚还怪别人多嘴。”嘿嘿,有人开始心浮气躁而且互相矛盾喽。
他就说嘛!单奕月对他老姐没兴趣才怪呢!一定是小时候被她欺负得太惨了,不甘心这么容易就承认自己爱她,他非得找个好理由来说服自己,纪蔷是值得爱的。也就是说,他老姐赢定啦。
“咦?纪蔷来了!”纪真看见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居然就是他们正在谈论的对象。
“你怎么来了?”他迎上前去,“找我吗?”是家里有事吗?否则她怎么会到这里来?他昨晚跟她说起这里的情况时,她还把耳朵掩起来,说没兴趣知道也不打算来。
话言犹在耳,她却来了!所以他猜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出现在这。纪蔷摇了摇头,“我有话跟他说。”她刚刚带柳如雪到单府去之后她人就走了。
她本来想回家的,可是又觉得喉咙里老是卡着什么,非常不舒服,她知道是自己有一句话非对单奕月说不可,所以她来了。
纪真看她神色有异,便道:“那我先回去了。”他在旁边她大概说不出口,只是他实在很好奇,她要跟单奕月说些什么?
情话吗?绝对不可能!找他吵架吗?看起来又不像。想着想着,他踏出了大门。
“找我什么事?”纪真一走,她却还迟迟不开口,等了半天的单奕月有些不耐。“有话快说,我没空陪你耗。”
他话才一说完,一串泪珠便从纪蔷颊上滑下来,她连忙用衣袖擦掉,转身就准备往外跑。
说?她要说什么呢?说他们不用比了,她认输就是,答应退婚,她祝福他一辈子快乐?
她说不出口!她喜欢他这么多年,实在说不出来祝他和别人快乐的话。
“纪蔷!”她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哭了,又一句话不说就想走?难道她是特地来哭给他看的吗?
他从来没看过她掉泪。她一直都是非常强势的,曾经有一度他还以为她是不流泪的人呢。
“你怎么了?”单奕月拦住她不让她走,他想知道她为什么哭。“没事!快放开我,我要回去了。”她觉得自己好丢脸、好可耻,好像专门来哭给他看似的。
“你不说清楚,我不让你走。”他相当坚持。“是你说有话要跟我说的。”
“现在没有了,不行吗?”她真痛恨自己的眼泪,居然在这种需要坚强的时候掉下来,而且还是在单奕月面前。
“不行!你为什么哭?”是因为他吗?突然,有一种不应该有的情绪占据了他的脑袋——罪恶感。
没错,她的眼泪让他有罪恶感。
“我喜欢哭,关你什么事,而且你想知道我偏偏不告诉你!”纪蔷没好气的说。
“随便你。”单奕月放下手,觉得胸口有股莫名的怒火,因为她那句不关他的事而燃了起来。“你真是莫名其妙。”
“我就是喜欢莫名其妙!你既然觉得我讨厌,又何必管我为何掉眼泪!”她丢下这一句话,快步的走出去。
“我没说……”讨厌你。看着她的背影,他轻声低语着。
强强强
纪蔷托着腮,愣愣的看着天上那轮明月,跟着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不回来,她心烦,他回来了,她却又心伤。因为他,她突然之间多了无数个烦恼。
“纪蔷。”
突然,她听见有人叫她,于是奇怪的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人影,是自己听错了?
“嗯,听错了吧!”她玩弄着自己的辫子,正想转身回房时,却看见地上除了自己的影子之外,还有另一个影子。
贼!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她装做毫无所觉的样子,往前走了几步,张开喉咙大喊,“有……”
一个人影迅速窜到她面前,一手抓在她肩头上,一手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喊出声。“别出声,是我。”
纪蔷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里面充满了惊讶。单奕月?他来干什么?三更半夜的,莫非是来做贼?
“我放开你,你别乱叫。我有事跟你说。”
她点点头,心里觉得奇怪。有什么事一定要在三更半夜,闯进她家来说?他应该在家里陪他的“二少夫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