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打算将来重建完毕,就当作你和依媚的新家,你觉得怎么样?”
“不拆。”秦夏生简单的说。
“不拆,不拆怎么住人?”余依媚撒娇的挽住他,“我喜欢新房子的味道,还要造个人工的小湖,旁边要种很多梅花,我们可以在月光下赏梅,多美好呀。”
“我现在就已经住在那里了”他扳开她挂在他臂膀上的手,“再说我还不打算跟任何人成亲。”
“不成亲?”林法蓉怒问。“你都二十六,依媚也十八了,没多少时间让你在那边犹豫,女人的青春很宝贵的,你不能再耽误依媚了。”
“我没有要她等我,她肯就等,她不肯我也不会觉得有损失。”
“我当然肯等,我心里早已经把自己当你的妻子了,夏生哥哥,我会等的。”
“那怎么行!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一年一年的老了,等不了那么久。”“法蓉下了最后通牒,“我今年要是抱不到孙子,我也不想活啦。”
“娘,你不要这样逼哥哥。”秦雨乔看不过去,“这样对他很不公平。”
“你这丫头也一样,我说雪军人品好、脾气也不错,你有什么好挑剔的?难得的是他还肯入赘,你给我拿乔说不嫁,我还没说你呢!”
“雪军是另外一个哥哥,我怎么能嫁给自己哥哥?”秦雨乔不服气,“再说他压根不喜欢我,谁知道他是不是爱秦家的家产才肯入赘!”
“我会被你们兄妹俩气死,没有人要听我的话,我活在世上做什么?”林法蓉委屈又气愤的哭了出来,“孩子大了,眼里就没有老娘了。”
余依媚连忙安慰她,“蓉姨,雨乔还小不懂事,你别跟她认真嘛!”
“我也知道她年纪小,所以舍不得她嫁出去,而雪军肯入赘,我们娘俩还能住在﹂起不好吗,她不肯还说我逼她。”
“再说夏生对和你这门婚事可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都是雨乔这丫头在挑毛病!”
“娘,我是没说过不,但也没允过。”秦夏生觉得有澄清的必要,“等我想成亲的时候,我自然会成亲,只是对象是谁还不知道。”
“你说这话是存心呕我是吗?依媚,我看我是没这一幅气当你娘了,夏生不是讨厌你,他就是不肯听我的话、要跟我唱反调!”
余依媚哀怨的看了秦夏生一眼,觉得自己是个小小的牺牲品,就像蓉姨说的,他抗拒的不是她余依媚,而是他娘安排的婚事。唉,要是蓉姨假装小小的反对一下,说不定事情会比较顺利。
秦夏生不耐烦听她们罗唆,甚至连招呼都不打,站起来就走。
他这么无礼,林法蓉更加生气、难过。
而秦雨乔居然也跟兄长一个模样,连告退也不说一声就溜了,似乎无视她们存在。
她怎么会生出这么不为娘亲着想的儿女呀?
“哥哥。”秦雨乔跟上秦夏生的步伐,“你要到隔壁去吗?”
“嗯。”
“为什么不干脆打一扇门相通,你这样翻来翻去不累吗?”
“我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或许有一天兰生会回来。
她会希望她的屋子没有任何改变。
“哥哥,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兵姑娘,我知道我不该多管闲事,可是……”她咬咬唇,“你这样失魂落魄的,我看了很难受。”
自从兵家搬走了之后,他天天把自已关在房间里也不跟人来往,简直就像缩在壳里的乌龟。
再说,他没事就住到兵家的屋子去,怎么看都有怀念的味道。
自从有一晚她看见他跟树苗说话之后,她就觉得哥哥真的是很喜欢、很喜欢兵姑娘。
“我?我喜欢兵兰生?”他讶然而笑,“你怎么会以为我喜欢兵兰生?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秦雨乔盯着他,“真的吗?那如果兵姑娘现在回来呢?”
“她怎么会回来?”
“我是说如果呀,很多事情不是绝对的。那到时你还是把她当朋友,然后再错过﹂次吗?”
“如果她回来的话……”他看着枝叶茂密的杨桃树,“我也不晓得我会怎么样,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
天下如此之大,一日一失去消息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除非她回来找他,否则他是找不着她了。
而她是不可能回来找他的,因为他亲口说了那些话,那些让她伤心的站在他窗下哭了的话。
秦雨乔同情的看着他。
哥哥是很喜欢兵姑娘的,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少爷,”柳叔又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有件事我想先跟你说。”
他做了这件事,要是让夫人知道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可是自从兵家搬走之后,少爷就闷闷不乐,﹂副很没精神的样子,他觉得他有些责任。
“夫人要我拨几个婢女到隔壁伺候你,所以我……”
“不用了。”秦夏生挥挥手,“东西送来就好,那屋子里不需要留人。”﹂切照旧就好了,也不用什么特别安排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少爷屋子里该有个人。昨天我……”
“我说不用了!”
柳叔突然生气了,声音也变大,“少爷,你让我讲完好不好?我在秦家三十多年,老爷在世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不让我讲话过。”
“柳叔,你别生气。哥哥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心烦而已。”秦雨乔连忙出声缓颊,“有事你就说吧,我们都听着呢。”
秦夏生也一脸抱歉,“对不起,柳叔,是我不好,我应该让你把话说完的。”
“没关系,冲着你这句话,我更觉得自己做对了。昨天我贴了红纸要聘雇丫头,﹂早就有人来撕了去,说她能煮能扫、能扛能抬,勤快得不得了。”
秦家兄妹俩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不大明白这种聘用丫头的小事,为什么要说的这么详细,而且还坚持要告诉秦夏生?
“我知道留了这丫头夫人不会放过我,可是少爷,我实在不忍心看你难过……所以我让兵家姑娘进来,又把她拨到隔壁的屋子去。”
秦夏生没有反应,就连秦雨乔都呆了。
“你刚刚说什么?”他一定是听错了,这世上哪有这种事?
“我说兵姑娘现在在隔壁的屋子里。”他有特地一父代她要勤怏一些,不可以因为跟少爷是朋友而找借口偷懒。
谁知道她正经八百的说他们不是朋友,她也不会偷懒。
呼的一声,秦夏生像﹂阵风似的翻过墙,柳叔从来不知道他家少爷身手那么俐落。
秦雨乔露出了一个笑容,“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不来。”
姻缘这种东西果然冥冥之中都注定好了。
第九章
“他卖掉了?”米小行惊讶的看着桌上的银两,脸上的表情像是高兴却又有些生气,“卖给了谁?”
她原本打算派人去宜古斋买那幅假画,看秦夏生会怎么卖,没想到他已经卖掉了!
“他自己。”裴其霜相信自己从没看错人,“郡主呀,我早说夏生不是那种人,他给了我三百五十两买了那幅画,在我面前毁了它。”
“这怎么可能?”米小行咬咬唇,“我不信他会那么做,他一向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绝对不可能把这么多银两当作打水漂似的用掉。”
裴其霜疑惑的问:“郡主,你很了解夏生吗?”她根本不认识他,怎么能一口咬定他是这样的人。
“秦家的人我都调查过了,可摸得一清二楚。”她到杭州来不是吃饱了撑着,她是来复仇的。
“秦夏生会这么做,绝对有问题。”是有人警告了他,或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吗?
“为什么不可能?或许他体认到世上有些东西比金钱更有价值。”王二笑咪咪的出现在窗边,“他没有掉进你的陷阱,你觉得失望吗?”
米小行回过头来,猛然省悟了,“是你。原来你跟秦夏生是同伙的,你警告了他。”
她真是个笨蛋,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登徒子会出一买她?他跟秦夏生是同一种人,所谓物以类聚,他们一定是朋友了,她居然没有想到。
还把她的计划告诉他。
“我的确跟夏生是同伙,我也警告过他,不过关于你的小秘密我可是一个字都没说。”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愤然道,“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你没有想过,秦夏生没中计的原因可能是他没你想像中的坏吗?”王二没移动半步,“我承认你说得对,秦夏生爱钱、会玩花样。”
“但你以为他每个人都剥削吗?裴学士是个好例子,他在他手里吃过亏吗?”
裴其霜连忙摇头,“没的事,夏生帮了我不少忙呢。”
“对,他是造了些假货,骗那些有钱又不识货的人。我没说他那种行为是对的,可是至少那些人不知情,他们认为自己的钱花得值得。而你比夏生更糟糕,你故意设圈套害他,根本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要是不贪心,我也害不了他。”米小行冷哼道!“多亏有你的提醒,他一根寒毛也少不了。”
“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痛恨秦夏生?”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咱的﹂声扔到桌上去,“记得吗?有王羲之的雨后帖当聘礼,你嫁我为妻,我要知道你是谁。”
他听过裴其霜喊她郡主,一个王爷的女儿,为什么会隐瞒身分在杭州一待就是两年,又为何会与秦家结怨?
米小行脸色一变,“那是不可能的。”这世上不可能有王羲之的雨后帖。
她惊讶万分的打开那个木匣,里面静静的躺着﹂张五行草书尺牍,其上有“世南”、“贞观”墨印。
王羲之的草长*纤折衷,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在纸上显示出的浓淡墨色变化和运笔的起收、顿挫,转折的徐疾和力量都在在是王羲之的手笔。
真是王羲之的真迹?真有雨后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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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柿子很好吃,烤鱼的味道也很棒,实在是个不错的季节。
只是满地的落叶让人扫得有点火大,好像、永远都扫不完似的。
但现在不是气恼这种事的时候,她应该赶紧把这只被握断的竹扫帚藏起来。
她一紧张就忘了控制力气,连一支好好的扫帚也弄断了。
可是她没办法叫自己不要紧张。
她就要见到夏生了,这么多个月过去,他还在生她的气吗?
想到他说她没资格当他的朋友,她就觉得沮丧。
要不是她无处可去,秦家又刚好在征丫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你在这里干么?”
兵兰生猛然回过头,和秦夏生打了一个照面,有些结巴的说:“我、我在扫地……”她连忙把弄断的扫帚藏到身后,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我知道我们不是朋友了。”她说得有些尴尬,“我也知道你不想再见到我,可是我现在是你家的丫头,不是朋友……”
她边说,边偷偷的抬眼看向他,“这样应该没关系吧?”
“你到秦家当丫头做什么?”他得很克制h己才能不露出欣喜的表情。
当他看见那熟悉的背影时,差点没让狂喜的情绪淹没自己,差点大叫出声,冲过去将她紧紧抱住。
一片随着流水飘走的落叶,本来应该去了很远、不知名的地方,却突然的回到原来的大树边,那还能不是奇迹吗?
从她进入他的生活以来,他渐渐的习惯了。
习惯她有些傻气的举动和单纯的思考。
习惯看见她房里的灯熄了,自己的一天才宣告结束。
也习惯她一说睡不着,就趴在墙头跟他说话,让他也睡不着。
还有习惯她边扔石子边唤他出来的声音。
习惯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墙的距离。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他发现,他竟然把和她在一起当作了习惯,当作生活的一部分。
似乎是不能失去的。
“我、我想说……”她吞吞吐吐的,考虑了好一下,“好吧,我老实告诉你,其实我是从花轿上偷溜下来的,我不要嫁给张员外当妻子。”
“什么?”花轿?嫁人?
“嗯。”她委屈的点了点头,“我娘收了人家的聘金,逼我嫁人,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要嫁。”
“我还以为你想嫁个有钱人。”员外级的人物想必也是富甲﹂方,看不出来她倒是挺抢手的,“那你的亲亲丰表哥怎么办?”
“他当然也不同意呀。我跑得了还是他帮我的。”
秦夏生酸溜溜的道:“那很好呀,你怎么不找他去,跑到这里做什么?”
“我怎么能去找他?这样老爹就知道我在那里了。况且我也不能连累丰表哥-为了我的事,娘已经很生他的气了。”
“也不只你娘生他的气而已。”多得是看他不顺眼的人。
“可是丰表哥是真的为我好。他说我不喜欢那个员外,就不应该勉强自己。我想他说的有道理,他就像我的亲爹﹂样,总是为我着想。”她展眉一笑,“你不知道我是丰表哥第一个接生的孩子,从小他就很疼我,老是说我是他的女儿呢。”
“还有呀,表嫂也说我不喜欢就不应该嫁,当初她的爹娘也嫌我丰表哥穷,不肯把表嫂嫁给他,硬是要她嫁给别人,可是表嫂不肯,就跟丰表哥私奔了。”
“虽然他们没有很有钱,可是过得很幸福、很快乐,小茵茵就常说她的爹娘是世上最恩爱的夫妻,以后她若是要嫁人,她要为爱嫁人而不是为钱嫁人。”
秦夏生听得目瞪口呆,“所以你不打算嫁给你丰表哥?”
她莫名其妙的看他﹂眼,“我怎么能嫁给丰表哥,那表嫂怎么办?”
他哈哈大笑出声,笑得她一头雾水,“干什么笑?我是说真的,我不能嫁给丰表哥的。”
“没有,我弄错了一些事情,很好笑。”
是他想错了、弄错了。真是个大笨蛋哪,也没搞清楚就乱吃飞醋,他是幸运到了极点,才能再见到兰生。
要是他再也见不到她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什么事?”
“我自己知道就好了。”他揉揉她的头,温柔的说:“欢迎回来。”
“呃、夏……不,少爷。”她小心的说,“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生气?没有,是我自已胡涂了。”他释怀的说,“兰生,前阵子我对你的态度不好,那是因为、是因为……”
承认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承认吧,你爱上了她,为了一个男人吃她的醋、吃得满心酸溜溜的,差点没有酸死。
可是他说不出口。
兵兰生睁大了一双美目,不明白的看着他,“是因为什么?”
“都是我弄错了。”他一脸诚恳,“兰生,如果我以后还是那么差劲的对你、冤枉你,你就敲我的头,骂我是胡涂鬼,叫我不要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