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眯眼,一脸老大不爽的模样。
见他那副模样,她心生不安,想起他从之前到现在对乔可的反应,忍不住脱口问:“你是不是怕狗?!”
他僵硬地沉默着,好半晌,才脸色难看的从个缝中迸出几个字
“不是怕,是不喜欢。”
***
他怕狗。
真是让人想不到。
虽然他嘴里说不怕,但是一直到他下午离开她家前,他都没有靠近过乔可,无论她是在帮乔可洗澡或喂食,他一直站在地旁边,却始终和它保持一公尺以上的距离。
现在回想起来,那男人在一开始就没碰过乔可,他之前也都不进动物诊所,今天不晓得为什么,竟然陪着她一起去了。
“真诡异。”她瞄着对面那栋公寓,不解地咕哝着。
乔可听到她的声音,好奇的抬头看她,她揉揉它的头,狐疑的问:“不知道他为什么怕狗?”
它一脸无辜的表情。
唐琳看了笑了出来,“呵,我晓得,就算问你,你也不知道。”
她搔搔它的下巴,然后又转头看着对面。
不知道如果她问的话,他会不会说?
大概不会吧……
她苦笑,站起身伸个懒腰。
唉,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他想说的话,总是会和她说的,他要是不想说,她问破嘴皮大概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不过,她看他之后过来她这里的机率,可能会大大减少了吧……
***
“亚当?”一大清早,才开门就看到他站在她门前,唐琳可真是大大愣了一下。“出了什么事吗?”
“你之前不是找我一起跑步?”他说。
她这时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运动服,她看着他眨了眨眼,满心疑惑,她是找过他没错,但那是两个星期前耶。
“我想偶尔出去跑跑也不错。”他补上一句。
注意到他脸上有不自在的僵硬,她把到嘴的问句吞了回去,只是露出微笑说:“那走吧,我和强纳生约好了,他在路口等着。”
他知道,他连续三天看到那位兽医陪她回来,才猜出那家伙每天早上都和她一起晨跑,看得他一肚子的火,郁闷了整整一天一夜。
稍早天才亮,他没有多想,套上衣服就跑了过来,可到了她门前,又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才刚想要走,她就开门走出来,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该死了,他一点也不想出去!
但是他话都出口了,她也开始下楼了,他只好脸色铁青的跟上,唯一让他心情比较好的,是那个王八兽医在看到他跟着她一起出现时,莫名僵硬的笑容。
亚当内心小小的爽了一下,就那么一下下而已,开始跑没多久,他就在心底诅咒连连,一个小时下来,他浑身紧绷,随时处于警戒状态,好不容易回到公寓前,他捺着性子让她和那家伙闲话家常,然后才揽着她的腰当着那男人的面,走进他家。
他暗自希望那家伙识相点,最好之后别再出现,他可不想明天早上再出门经历一次那种恶梦。
可惜,事情没他想的那么个单,第二天早上那兽医又来了,然后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他不行了。
站在浴室里,亚当让热水冲刷着身体,全身却仍紧绷着,他一直冲到皮肤发红,才关掉热水,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出去,一开门,便看到她坐在他床上。
他停在门边,看着她,一手仍搁在头上。
平常跑步回来,如果她到他家,她都会利用另一间浴室淋浴,然后待在客厅,但她今天却在他房间,穿着他的另一件浴袍坐在他床上,素净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你有没有话想和我说?”
没想到她一开口竟是问他这个,亚当僵了一下,沉默着,继续擦他的头发。
她微微眯了下眼,抿着唇。
他不自在的掉开视线,依然闭着嘴,用力的擦着头发。
“没有就算了。”她站起身,越过他面前走出去,冷冷的说:“明天你可以不用来了,再见。”
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忙伸手抓住她的手。
“放手。”她一脸冷漠,一双黑瞳却亮得出奇。
她在生气,他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松手。
他从没想过她也会生气,奇怪的是,她在对他生气,他却觉得她很漂亮,而且该死的性感。
“你想都别想。”他什么都还没做,她却突然开口,冷声再道:“放开我。”
他这时才发现她刚刚那句“再见”是认真的,他心头一抽,脸色铁青,“是你约我和你去晨跑的,现在我去了,你又在闹什么别扭?”
唐琳闻言气得火冒三丈,破口就骂道:“我又没逼你和我一起去!我问你的时候你说不要,过了两星期才突然跑来说要去,等到去了又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每次回来就立刻冲上来,活像火烧屁股一样,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你还敢说我闹别扭?我会来问你,是因为我关心,如果是其他人,我管他去死——”
亚当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她早看出来他的恐惧,他抿唇皱眉瞪她,这女人不甘示弱的瞪回来。
天杀的!
他着恼的在心底咒骂着,好半晌,才不甘愿的粗声开口,“我不喜欢出门。”
“我知道,你说过了。”她仍然对他横眉竖目的,但眼中的火气消了些。“然后呢?”
他恼怒的看着她,“你就不能接受这个简单的答案吗?”
“不能。”她眼也不眨一下,面无表情的说。
“为什么?”他火大的问。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用一种很哀伤的神情看着他,然后垂下了眼睫,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算了,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喜欢她那种表情,好像她要走是他的错一样,他又没赶她走!
他不懂她在计较什么,不晓得她为什么一定要追究原因,他就是不喜欢出门,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瞪着她低垂的小脸,他愤然的松开手。
她走了,没再回头。
他走回浴室将头上的毛巾丢到洗衣篮里,拿起吹风机吹干头发,可她刚刚的表情却不断浮现眼前,他越想越生气,一个不小心就捏坏了吹风机。
Shit!
他瞪着不堪一捏的吹风机,火大的一把扯掉那坏掉的机器插头,将它整个丢进垃圾桶里,然后火冒三丈的走回房间,上床睡觉。
真他妈的不懂那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搞不好她是看上那个王八蛋兽医,所以才随便找个理由把他给甩了!
说不定她还在想和那家伙在一起,那只该死的狗以后看诊就可以免费,狗会和用具都不用钱!
他看她大概一走出他家大门,就迫不及待的飞奔过去了 亚当想得一阵恼火,额冒青筋,下一秒,他猛地翻身跳下床,一把拉开窗帘,却再刚拉开时,又迅速拉上。
他僵站在原地好半晌,才敢用手指悄悄地掀开一点点窗帘,露出一线几不可察觉的缝隙。
她坐在床上,和刚刚一样,那只狗坐在她面前,他不知道她在对它说什么,但那只狗看起来一副听得很专心的模样。
她身上还穿着他的浴袍。
亚当愣了一下,慢半拍的注意到这件事,跟着才领悟她刚刚就这样穿着他的浴袍,在寒风中直接走回她家。
突然间,他知道她在对那只狗说什么了。
八成是在抱怨他——
他皱了下眉头,然后坐回床上,五分钟后,他走到她刚刚使用的浴室,拎起她的衣物,把它们和他的一起放进洗衣篮里。
他的衣服都是深色的,她的却是粉色系的,而且好小。
她连贴身衣物都没带走,她的浴抱里什么都没穿,她刚刚一定气疯了。
抿着唇,他转身走回房间,忍不住又走到窗边喵了一下,那只狗累得都趴下来了,她还在对那可怜的动物碎碎念。
他闷哼一声,重新躺上床,睡觉。
第六章
该死的、天杀的、愚蠢的、顽固笨女人!
前几天他一觉醒来,发现她把窗帘都拉上了,他气急败坏的冲下楼,然后才慢半拍的想起来她根本就没义务把窗帘打开让他看。
他气闷的回到健身房跑了二十公里,有一瞬间还真想打电话叫人过去装窃听器和摄影机,却又怕她发现生气而作罢。
他烦躁地度过那一天,胡思乱想了一整个晚上,然后第二天又忍不住在早上六点到窗边等着,他本以为她会和那个家伙一起去跑步,谁知道她没有出现,他又等了一天,她还是不见踪影。
他想过要打电话给她,却又觉得自己先打过去,就好像承认她走掉是他的错一样,他瞪着电话,始终没拿起它。
结果从头到尾,他就只能瞪着她那碍眼的窗帘,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想把她那些窗帘一把火全烧了。
终于,在今天早上,她的窗帘开了一点点,他隐约能瞄到一点动静,虽然只开了三十公分左右,他也只能看到她躺在床上的腿,比没有好,他躁郁的想。
到了下午,她终于从床上坐起来了,脸色奇差无比,而且咳嗽连连,他这才发现她感冒了。
蠢女人、笨女人!
看她咳得好像连血都要咳出来似的,他恼怒的瞪着她,没多久,他转身抓起她那早就让人洗好送回来的衣物,下楼走到对面,再爬上六楼,接她的电铃。
他等了好一会,她才来开门。
她看到他时,明显的吓了一跳,招着嘴边咳边问:“做什么?”
“你开门前都不看看外面是谁吗?”他生气的说。
她瞪着他,然后当着他的面,用力把门关上。
他一脚卡在门边,刚刚好挡住她关门。
她两只手都握在门把上,整个身子抵在门上,死命的要把他挤出去,双眼冒火的骂道:“走开!”
“不要。”他说,然后轻而易举的推开门挤了进来。
他力气太大,加上她现在病得全身无力,结果被他这样一挤,整个人差点跌倒,他一把拉住她,唐琳恼火的推拒着他,“出去!你再不出去我要叫警察了!”
他冷着脸,掏出手机,按了911,然后递给她。
这男人以为她不敢叫吗?
唐琳怒瞪着他,将手机凑到耳边。
“911。”手机里传来一位小姐的声音。
他动也不动一下,只是冷着脸看她,唐琳抿了下唇,张嘴开口道:“对不起,我打错了。”
她说完就挂掉电话,他还是冷着脸,她忍不住又咳了起来,恼怒的将手机扔回给他。“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还你这个。”他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她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她的衣服,还有贴身衣物,她的脸颊微微一红,唐琳硬是压下那股羞涩,抬起头,冷冷的道:“谢谢你跑这一趟,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想休息了,可不可以麻烦你出去。”
他琥珀色的瞳孔闪过一丝金黄色的火光,他快抓狂了,她忍不住退了一步,差点踩到乔可,两个人这时才注意到那只狗的存在。
它乖乖的站在她身后,对着他们猛摇尾巴,她注意到他又僵了一下,有一瞬间她还真想叫乔可把他赶出去,可惜的是,虽然亚当不喜欢它,它却对他印象很好,才刚来没几天的它,显然还搞不清楚谁是主人。
而且,好吧,她也不是真的想这么做,她不想让他更怕狗。
所以,当乔可又想靠过来时,她很习惯的开口命令它坐下。
“Stay。”
他几乎和她异口同声,她愣了一下,他说的并不是一般人会讲错的字句,而是训练师或养过被训练过的狗的人才会说的正确用语,她猛地抬头看他,他只是眯眼瞪她,“我说过我只是不喜欢。”
才怪!
她又皱起眉头,然后又咳了起来,还没停下来,他就将她拦腰抱了起来,绕过那只狗,转身走进卧房。
“咳咳咳……放我……咳咳……放我下来……”她皱着眉头咳着说。
“闭嘴。”他说,不过还是放她下来,在她床上。
“你做什么?”他强迫她躺下时,她忍不住抗议。
他把坐起来的她重新压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压着她的肩头不让她起来,粗声粗气的命令,“躺好,不要动!”
她这时才注意到他眼底的关心,到嘴的抗议不自觉的消散,她看着他,表情缓和了下来,他粗犷的脸上闪现不自在,但仍没拿开压在地肩上的大手。
唐琳沉默了两秒,才开口说:“我要喝水。”
***
不晓得为什么,她的气突然消了大半。
可能是因为他看起来一副没睡好的熊猫样吧。
这男人日夜颠倒又不爱出门,虽然壮得像头熊,肤色却相当白,她以前总认为像他这样的猛男都会把自己晒成古铜色,他却从头白到脚,奇怪的是,他虽然很白却一点也不难看,她怀疑他有北欧维京人的海盗血统。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让他的黑眼眶更加显眼。
她怀疑他是因为发现她感冒才过来的。
顽固的家伙。
瞥了那个替她倒水的男人一眼,她其实很好奇他究竟在他那里看了她多久,早知道他会看,她一定故意在床上跳脱衣舞给他看,搞不好他第一天就会跑来了。
“水。”他端着温水过来。
她坐起身捧着水杯,温热的水将她冰冷的手温暖了些,她慢慢的喝着水,一边觑着他,门铃却在这时响了。
她闻声就想下床,他却瞪着她,用一种不容质疑的口气斥喝道:“坐好。”
他凶恶的表情让她停下动作,乖乖坐在床上,盖好被子,继续捧着水杯。
他见状,才满意的起身走出去开门。
虽然看不太到,她还是忍不住弯身探头,试着想瞄瞄看这时候到底是谁会跑来,结果却差点掉下床,她赶紧撑住床头柜,在他回来之前,重新调整好姿势,拉好被子。
来人跟着他一起走进来,一脸的胡子,看起来四十岁左右。
她不认识那个人。
唐琳一脸狐疑,正想提醒亚当她不认识那家伙时,对方却笑容满面的走过来,伸出手道:“你好,我是约翰,约翰·道格拉斯。”
“呃,你好。”她扯出一记笑容,礼貌的和他握了一下手,两眼忍不住看向大胡子身后的亚当。
“医生。”亚当开口轻描淡写的带过,“我刚打电话要他来的。”
她没看到他打电话啊,就算他是去倒水的时候打的,人也不可能来那么快吧?
唐琳眨了眨眼,然后顿悟到他在还没过来之前就已经先打了那通电话。
他果然是发现她感冒才特地过来的。
她怔仲的看着他,那个男人有些不自在,却没掉开视线,只是眯眼瞪她,心口莫名暖了起来,她粉唇不觉轻扬。
“亚当和我说你感冒了,可以让我看看吗?”约翰在她床边坐下来,笑容可掬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