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
“我也没有穿衣服。”他超乎冷静的告诉她。
“你可以穿上裤子!我一定要回家,放开!”她用力的扯,徐又玮在听到一声危险的撕裂声后放开手,被单差点被她扯破。
她夺过了被单后,别过头不看他,徐又玮赶紧利用机会穿上衣服,黎景鸯则抱着自己散了一地的衣物走进浴室。
穿好衣服后,徐又玮在房里踱来踱去,心中又急又悔,他背叛了施雨妁,他和黎景鸯两人昨晚都没回家,而且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这个事实很容易猜到。完了,他该怎么办?看着床上沾着她处女的血迹,他更着急了,这意味着他必须对她负责。
十八岁!他绝对没料到自己竟这么早就结婚,但情况严重,万一黎景鸯因此而怀孕,这会毁了她,毁了他们两个!
黎景鸯在浴室里将自己擦洗干净,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想到自己昨晚的放浪形骸就感到害怕,她的未来会怎么样?她会和徐又玮结婚吗?虽然她喜欢他,当他是个好朋友,但他有施雨妁,雨妁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如果知道了男朋友背着她和自己的朋友发生关系会怎么样?
为什么她要喝得那么醉?她本来想稍微松弛一下紧张的情绪,不要再让大学联考的压力逼得她无法喘气,谁知这一放肆,竟惹出了祸!
哭不是办法,她抹掉眼泪,但压制不住颤抖,笨拙的穿好衣服,她走出浴室,徐又玮转头看着她,眼里有着慌张和抱歉。
“景鸯,我……”他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景鸯深呼吸一口,用最冷静的态度面对他。
“我们回去吧!”
“就这样回去?”徐又玮尖锐的问。“那我们该怎么解释昨晚……”
“就说我们到另一个地方去喝酒,而且在那里睡着了。”她非常、非常冷静,徐又玮忍不住想问为什么,难道她不介意昨晚发生的事吗?
“什么?你就这么轻描淡写?”
“要不然该怎么办?告诉他们我和你在外面一起过夜?我爸妈可能会逼你和我结婚。”
“我冒犯了你,和你结婚是应该的啊!而且万一你怀孕……”
“我不会怀孕。”她战断他的话。
“别这么肯定,很多事都有万-!”
“我‘非常’肯定的告诉你,我不会怀孕。这几天是安全期。”她强装着镇定,她才不要他为了负责而跟她结婚,他的心不属于她,留他在身边只有徒增彼此的痛苦。
“但我们还是得结婚,我……我们……”
“你‘不必’和我结婚,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还是施雨妁的男朋友。”
“我不能这样毁了你的清白就一走了之!”他吼,黎景鸯纳闷自己怎么今天才发现他这么有责任感。
但这改变不了她的决心,即使她喜欢他,但未来太长,她要的不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婚姻,如果真要嫁给他,她希望他们彼此相爱。但不可能,他是施雨妁的,他的心已经给了雨妁足足一年,而她的心仍无归属。
“你没有毁了我的清白,我们都醉得一塌胡涂,根本不知道做了什么。我要回去了,照我提议的跟大家解释,只要你我说词一致,大家会相信我们的。”她打开门,看起来有些冷酷无情。“快走吧!我相信简瑞琛已经在到处找你了。”
徐又玮瞪着她的背影离去,这事给黎景鸯的打击这么大吗?她向来不是这样的,她活泼、热情,坦率面对一切,而为什么她失身于他后却不肯嫁给他?嫌他们都太年轻吗?或者她在意施雨妁的感受?
他们各自回家后,都受到父母的质询,徐又玮照着景鸯的主意,告诉父母他到别处喝酒,结果睡着了,当他解释时,他心里头冷汗直冒。
而景鸯,她轻松、不在乎的态度搞得她父母莫名其妙,他们的导师也知道他们一夜未归,当他们一起面对导师时,景鸯毫不费力的隐瞒过去,反倒是徐又玮,在她身边不安的蠕动着,引来导师怀疑的眼神,和景鸯不悦的一瞥。
“我不喜欢这样,我想说实话,我愿意对你负责。”离开了和导师相约的场所,徐又玮再一次想说服她。
“可是我不要‘你的’负责。”景鸯也一样的顽固。
“为什么?你是不是害怕人家讲闲话?”
“我不要你负责是因为你是雨妁的男朋友,雨妁是无辜的。”她平静的说。
“我会跟她解释……”
“得了吧!我才不相信面对她,你说得出口。”景鸯冷哼一声。
“景鸯,你怎么才过了一夜就好像变成另一个人?”徐又玮皱眉,不解的望着她。
“我没有变,只是你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我而已。”她丢下这一句话后,一个人回家去了,徐又玮在路上闲晃,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想到了简瑞琛,决定去找他,把事情告诉他。
舍 命 令
徐又玮和衣躺在床上,他一整晚辗转难眠,满脑子回忆着十年前的那段往事,忆起每一个细节,及前因后果。
他还记得简瑞琛震惊的表情,但他和景鸯一样,赞成他回到施雨妁身边。
他照做了——只是暂时,他满脑子只有景鸯,跟雨妁在一起时,他变得心不在焉,甚至没有心情打电话给她,好几次,雨妁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而他始终不说,直到有一天,为了大学联考的准备,他们在K书中心遇见了黎景鸯,她礼貌却疏远的和他们打招呼,可是那一天,他的心思不在书本上,而在黎景鸯身上,他频频转头凝视她,敏感的雨妁发觉了。
“告诉我,”在回家的路上,施雨妁的声音温柔、认命的响起。“你是不是喜欢上景鸯了?”
“没……没有,你别乱猜。”他结结巴巴的否认,不敢看她。
“说实话吧!我看得出来,你不要小看女孩子的直觉。”施雨妁温柔的哄诱,她似乎一点世不生气,仿佛男朋友会出轨是在吔意料之内。
“我……”他无法说出口,面对她,他就是不能。
“是不是你们失踪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事?”
徐又玮的心脏猛然跳一下,他惊讶又不安的看着她。
“雨妁……”
“从那天开始,你变得很不对劲,是不是和景鸯吵架了?你做了什么事或她做了什么事让你们开始变得陌生?”她体贴的看着他,徐又玮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如果他还爱施雨妁,为什么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黎景鸯的睑孔呢?为什么和雨妁在一起变得如此尴尬?告诉她实话,她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恨他一辈子?
他很想要对黎景鸯负责,非常想。
“雨妁,那天我和她……我们两个……没有去别的地方喝酒。”他十分困难的起了头;“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我送她回家时……”
他停顿,施雨妁仍-脸天真的等着他说下去,想要开口好难,他真想看清楚他的心到底是爱谁的。
“说下去啊!”施雨妁催促。
“我们接吻了,那时我的脑袋昏沉沉的——”他说到这里时突然住口,其实他并非真的醉到控制不了自己,而是景鸯让他情不自禁,但是他和雨妁在一起时,没有这种感觉。
“然后呢?”雨妁的脸色苍白了些,但她鼓励他继续说下去,强忍着痛苦听完后续所发生的事,似乎她已经猜到了。
“雨妁?”等他歉疚又痛苦的说完,施雨妁的两眼闪着泪水,嘴唇发紫,浑身都在颤抖。
“我懂了,你要娶她吗?串竟你……”
“我求过婚,她不答应。”
“为什么?”施雨妁吃惊的圆睁着眼。
“我不知道,她跟我保证说她绝不会怀孕,叫我回到你身边。”他像忏悔似的低着头。
“那我们分手吧!”雨妁的语气虽然平静,但眼泪已经滑出眼眶。
“雨妁?”他显得不可置信,但随即了解了,施雨妁向来是耶种认命的女孩子,而她的体贴也往往令人不知所措。
“我不是怪你背叛我,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去找景鸯,说服她嫁给你,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她。”她用手背拂去眼泪。
“那你呢?我也对不起你。”
“你不必担心我,真的,我会告诉人家说我们不适合,只要你让景鸯幸福,就是对得起我,更何况我从来没怪过你。”她说完,转头离去,不再回头看他。
徐又玮盯着她的背影远去,一颗心痛苦的纠结着,他真是个混蛋,伤害了两个女孩。施雨妁的心他已挽不回了,他迈开步伐朝黎家而去,如果真能弥补,他会尽全力说服景鸯嫁给他。
思及此,徐又玮叹口气,因为那天景鸯依旧拒绝他了,一直到考完试,景鸯仍然固执己见,连雨妁也不再和他见面,他带着一颗怅然若失的心到了台北,一年后,雨妁病死了,再过两年,他父母过世了,至今十年,景鸯不曾和他有过连系,她在躲他。
黎景鸯的脸孔浮现,天啊!他爱上她了,十年前或许还没有,但是十年后,以那一夜做为基础,他心底的感情越积越深,虽然那时他认为自己爱施雨妁,但事实上,他对施雨妁只有一种想保护她的感情,她太柔弱、太温驯,徐又玮发现他反而欣赏景鸯的活泼与勇气,现在,他对施雨妁只有难除的愧疚,对景鸯,他疯狂的陷入爱河,他非逼她承认不可,至少承认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在床上又翻了十几分钟,但周公似乎无意找他下几盘棋,他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
三点。他回到家里一个多小时了,到现在仍无睡意,景鸯的脸孔、景鸯的舞姿、景鸯的大胆,以及两人之间诡异的感情,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他又想起景鸯的唇……一声叹息溜出口,他怎忘得了那一夜及今晚的细节?
她的唇那么丰润、那么芬芳,他一辈子品尝仍嫌不够,他已经非常肯定黎景鸯是他所要的,想了她十年,在清楚心中感情的那一瞬间,他就对自己发誓:今生不会再让黎景鸯溜出他的手掌心。
第四章
黎景鸯坐在阳台的海滩椅上,喝着酒、看着住家附近的夜景、任由萧索的晚风扯动她的发丝,满心无助的抗拒着对徐又玮那份无法言传的感情。
她的食指轻触自己的唇,想要回忆稍早被他狂吻住的滋味,甜蜜夹杂着苦涩袭上心头,即使她想去爱他,但仍抛不开封施雨妁的愧疚,她破坏了他们纯真的恋情,她不能原谅自己,然而那一夜后,她却无法对徐又玮忘情,甚至无法接受别的男人。
姜世中。
在景鸯二十二岁时,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就是她心中所谓的“别的男人”,他大她三岁,追了她两年,但景鸯老是和他玩游戏,一会儿在他面前表现得风情万种,一会儿又对他不理不睬,景鸯知道自己的任性,但她无意为了他而改变。
姜世中总是很有耐心的等待,他不疾不徐,好像他多得是美国时间,而他也从不逼她,他告诉景鸯他要的是心甘情愿,而不是勉为其难。
可是在景鸯心中,她喜欢他当她的朋友、兄弟,而不是当地的情人。
“你心中有另一个男人吗?”他曾经这么问过她,语调温柔的让她深感不安。
“没有。”她撒谎,以她一贯冷酷无情的眼神和口气。
“你说谎。”他指出,但没有责备的意思。
“既然知道了,你又何必问呢?”
“我只想听你亲口说出来,好让我死了心。”
“我不相信你会这么轻易的死心。”她不以为然的说,灌下一口酒。
“别喝了,戒了吧!”他伸手抓下她的杯子。
“不要再劝我戒酒,你明知道我不会戒的。”景鸯不耐烦的说。
“我这是为你好。”他不受影响。
姜世中就是这种人,他的存在对景鸯而言是与众不同的,他关心她、爱她,他喜欢和她在一起,不是因为她的大胆叛逆,而是因为他真心爱她,可惜景鸯无法接受。
身为一个追求者,他也吻过景鸯,但她毫无反应,甚至无法被激起热情,他的吻无法让她有与他守候一生的渴望,他只让她体验到一种手足间的关怀之情。
但是男人的冲动不是那么有耐心,姜世中曾差点失去控制,把她压在床上动弹不得,一心只想满足他对她的渴望,为了彻底忘记徐又玮,她无言的答应了,可是他不过想试着脱掉她的衣服,她就哭了出来。
“你还是忘不了他。”他说,没有再碰她。
“对不起……我……我不能……”她哽咽着,双手紧抓着衣领。
“我了解,我不会逼你的,你看起来也许狂野浪荡,但你只是想把他忘记而已,如果忘不了,就别忘吧!有一天你会碰到一个让你心甘情愿忘了过去的男人,我想我不是那个男人。”他温柔的拍拍她的肩膀,意图安慰她。
从那之后,他们的关系仅止于朋友,但是好景不常,两个月后,姜世中死于一场车祸,而且死在景鸯面前,她目睹了肇事者的汽车是怎么辗过姜世中的身体,让他的四肢几乎残破不堪。
为此,景鸯差点疯了,她足足被世中的死亡阴影纠缠了一年,甚至每到他的忌日,都会在他的墓碑前痛哭流涕。
“景鸯,你还没睡啊?”黎海仓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转过头,看着她父亲。一天之中,她只有在早上出门之前,和半夜回家吵醒父亲时,才有机会和父亲说话。
“我又吵醒你了吗?”
“没有,也许是父女连心吧!我睡不着。”黎海仓在另一张海滩椅上坐下,这时的景鸯抬头仰望夜空。
“在想什么?”他问。
“没什么,只是想些往事。”
“有他吗?”黎海仓挑起一道眉,景鸯知道他指的是徐又玮,因为他不知道她的生命里曾经有姜世中这么一个人。
“一点点。”
“还不能死心啊?”
“我的心从来没有活过。”她吐出一口好大的气。
“别说这么感伤的话,这不是我知道的景鸯。”黎海仓给女儿鼓励的一笑。“邦咏要回来了,我告诉过你了吗?”
“没有,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礼拜天,他休假,今天早上才从台中打电话回来。”
“礼拜天我不会出门,要不要我多买点菜,煮顿好吃的?”煮饭?她好像很久没进厨房了。
“你呀!只有你弟弟说要回来,你才会亲自下厨,邦咏上次回来是一个多月前,我怀疑你还记得饭怎么煮。”黎海仓疼爱的拍拍女儿的手背。
“别小看我,我的记忆力好得很。”景鸯笑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让你去忙吧!我都这把老骨头了,叫我下厨会要我的命,快睡吧!明天还得上班。”黎海仓满意的看到女儿的笑容后,起身走进屋内,景鸯喝光啤酒后才回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