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艰涩地开口,“我……我是真的以为他要帮那些孤儿的忙,我……以为我真的可以出一点力。”他有一颗善良的心,总是忍不住想帮世人做点事。
琥珀要帮他洗脑,告诉他他的出发点是对的,但方向可就大错特错了,不过,看见晨光难过的样子,她也念不下去了。
“你……没事吧?”琥珀试探地看看他的表情,干咳几声,“刚才的事别放在心上喔!那个人渣的所作所为并不代表全人类,懂吧?”
“不懂!”晨光突然觉得头好痛,难道人类的问题都是这么复杂吗?“我一直以为,人心基本上还是很善良才对。”
“没错啊!”琥珀突然示意他往前看。
原来前面路口的天桥处,有一位老先生正蹒跚地准备爬上阶梯,手中还撑着一枝拐杖,此时,有一位年轻人跑了过来,主动地帮忙扶着老先生上桥。
“一样米养百样人喔!”琥珀言尽于此。
慢慢的,晨光脸上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他想,他是懂得她的安慰之词的。
※ ※ ※ ※ ※ ※ ※
一个忙碌的中午。
工作已经上轨道的晨光正忙着收拾碗盘,琥珀从炉灶前面弥漫的热烟里抬头,看着他勤快的身影。
仿佛是多年的老夫老妻似的,晨光也有默契地望向她。
“琥珀姊。”一句呼喊打破了她的遐想。
“嗯?发生什么事了?”琥珀不禁诧异的望着一脸沉重的司马炎尘,奇怪地看他收敛了平日吊儿郎当的痞子样,一副正经八百的欲言又止。
“现在有人四处在找你,”习惯从后门进出的司马炎尘一开口便直截了当点出重点,“一个……名叫张万千的人,你认得吗?他是“千万”财团的董事长。”
琥珀俏妍的粉脸骤然刷白了!
她突然虚软的晃了晃,跌坐到一旁的圆椅上。
※ ※ ※ ※
大概……
从来没有人见过琥珀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吧?
司马炎尘很快将后门关好,绕进厨房,来到琥珀眼前,高瘦的他,脸上满是担忧地蹲跪下来,双手平放在她削瘦的肩膀上。
“他们……找来了……不……”平时自信而飞扬的美丽眼眸顿失焦距,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及畏缩的神采,而且彻底弥漫了她的眼眶,接着,泪水竟扑簌簌地滑下脸庞。 www.xunlove.com制作
“不!他找不到你的,我保证。”司马炎尘大声说道,想令她放心,可她却一点也没有安全感。
“琥珀儿?”捧着成堆的油脏碗盘,晨光走进厨房,错愕地看着司马炎尘轻搂着琥珀的画面,瞬间他的心中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浮上心头,而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没事。”琥珀不想让晨光看到她哭泣的丑态,于是她赌气的道:“不要看!”
可是,晨光已抢先了一步,将她捂着脸的手掌移开。
“你在哭!”他的眸中充满怜惜与惊诧,不舍地看着她。
“我没哭。”琥珀在鸭子嘴硬。
“别哭了。”他的手指轻轻揩去她的泪,却反而让她哭得更凶。
静静看着这一幕,静静的暂退至一旁且不动声色的司马炎尘,沉思地看看琥珀与晨光。
他曾派遣所有人手,动用“哨子”的情报网去追查晨光的真实身分,但却一无所获。
没道埋啊!司马炎尘敢打包票,只要是双脚踏在台湾这块宝岛上的人,他便能从他的出生年月日,乃至一天吃了几碗饭,连吃饭配的菜色都能调查得清清楚楚,因为,他深信“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这句名言,他可不是省油的灯!
可是,晨光却让他辉煌的纪录有了污点,因此,他觉得……有没有可能这个人根本没有“走”过……
晨光根本没有注意到司马炎尘,只是心焦的想让琥珀停止哭泣。
有了!
晨光的双眼一亮,他拉她站起来,将她搂到怀中,低头便堵住她的唇。
哇噢!司马炎尘情不自禁吹出一记响亮的口哨,眼睛也瞪得老大,一点也不愿放过这种让灵魂之窗“休养生息”的机会。
琥珀并不是没和男人打过“啵”,只不过她从没想过……没想过……
他的唇很轻、很柔、很谨慎、很小心,甚至可以说是太规矩了些,那是一记很纯粹的“吻”,唇瓣与唇瓣只做了平面的接触,没有更进一步的需索。
但,这就够了,那种平淡如白开水的触感竟酥酥麻麻地电击了她,琥珀感到全身每一寸的肌肤.从头顶到脚趾,似乎全都被水银烫炙滚过,令她的血液沸腾不已。
琥珀努力的保持外表的平静,拒绝接受那股从心中突涌而起的脆弱,她用力的挣出晨光的怀抱,冲动地举起手.“你该死的究竟在干什么?”琥珀盯着他那页诚而温柔的笑容,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打得下手?
“我这是在安慰你呀!”晨光居然还有胆量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我是从电视上学来的,很有效呢!你看,你不哭了吧?”YA!我成功了,电视果然满有用的。
“噢!电视。”琥珀的确是不想哭了,因为,她的怒火正蓄势待发,“那你还记不记得电视上演过,当一个男人突然随随便便的吻一个女人,接下来的剧情会怎么发展?” 浪漫 一生Noriko P扫
“好像是--”他认真的摇头晃脑思索起来。
“啪!”地一声,没等到他想起来,一记铁沙掌已经掴上晨光的左边脸颊,打得他倒退一步。
“哼!”脸儿仍泛红的琥珀高高的昂起头,丢下背后愕愣的晨光,不可一世的走了出去。
“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吗?”晨光非常非常困惑地看向那名仿佛快惩不住想大笑的司马炎尘,希望他能为他解惑。
“不!完全不会。”司马炎尘走过来拍了一下晨光的肩膀,另一手则搓揉着憋笑憋得发疼的肚子,保证道:“你做得太妙了,天使老兄。”
※ ※ ※ ※
那个痞子、登徒子、色狼!
那个……那个烂天使!
那个……性感的天使。
琥珀迎着徐徐的夜风,一边在心中暗骂晨光的大胆行径,一边则想藉此吹褪脸颊上的红晕。
她身上穿着一件下摆长至大腿的蓝格子衬衫,外加一件藏青色的七分裤,长长的秀发披在纤瘦的身上,偶尔会随着气流的撩拨而飞扬。
晨光--
她念着这个名字,心中忍不住泛上一股甜蜜的感觉,让她俏脸挂上一抹笑意。
以往她每回听到有关张家的消息,都会郁卒一整天,并不停的以酒精去麻醉自己,拒绝再去回想那段己不如人的卑贱感觉。
但这回没有,晨光怪异、突兀却又可爱的举止成功地阻断了以往那份沮丧的怒气……哦!对,她还打了他一巴掌……
琥珀要笑不笑地摇摇头,他的确是“侵犯”了她,但是那种纯洁天真的“侵犯”,还真是史无前例呢!
想来就让人忍不住失笑,一个二十七岁的大男人居然连亲吻都不会,看来她得好好的调教他一番才是。
咦?她……调教他?
“拜托!”她对自己居然会动这种不纯真的念头而感到羞愧不已,却也觉得……
期待!
她真的是十分的期待耶!
她并不是世纪末的豪放女,见一个男人捉一个;见两个抓一双地拖上床……可是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她……居然怀念起一个男人的怀抱与亲吻。
“琥珀儿。”
唉!她还以为是幻听,但是转过身,却真的看见晨光朝自己走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琥珀粗鲁的回应,企图掩饰她不应有的心悸。
“我是来道歉的,”晨光说得一板一眼,满脸充满了愧疚之意,“我很抱歉强吻了你,那是不对的。”
她撇撇嘴,心中立刻明白了。
“是那个臭小子要你来的,对不对?”她恶狠狠的兴师问罪。
“谁?”晨光原本还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哦!对。”他知道她在说谁了。“就是司马炎尘那孩子要我来的。”
“那孩子?”琥珀饶富兴味地看着他,“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胆敢把阿尘当小孩子看。奇怪,他没有对你抗议过吗?”
“有啊!”晨光点头道:“不过他真的还是个小孩子嘛!事实上,每个人都是天父的孩子,应当都得到喜乐平安。”
“说得跟真的一样。”哦!他又来了。
“这本来就是真的嘛!”虽然明知琥珀不相信他更是天使,不过晨光依旧诚实的回答。
“我说,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天使,”她睥睨他手臂上痊愈得差不多的伤口,“你只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跷家大少爷,一时贪图新鲜才溜出来玩。”
“我不--”他张口想反驳。
“你差不多也闹够了吧?该回家了,少爷。”
也许这番讽刺的话令人有些难堪,但她真的是为了他好,至少她没有像某些人在他背后耻笑他,认为他是赖上琥珀这里可以吃白食的好康所在。
尽管他们这条黑街有司马炎尘及石榴玉那种聪慧坚毅的年轻优秀份子,但大多数的人仍和她一样,早就被这阴暗的臭水沟染得同流合污,且时间久了,也就懒得翻身,日子也就一天天的过去了。
可是,晨光不属于这里。
他太干净了,他绝不可能会想要一个像她这种不洁的女人……
晨光闻言不笑了,他露出沉重的表情,问出他满腹的疑问。“为什么你们大家都不相信我真是天使?这会今天父非常的伤心。”
“圣诞老公公都没有送礼物给咱们了,上帝又能拿我们怎么样?”琥珀将手中的“一番麒麟”咕噜噜的一口喝光。
“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愈久,便有愈多令人伤痛的伤口,会刺得你不会去相信那种可笑的玩意儿。”琥珀愈说愈钻牛角尖。
“为什么?”尘世间的人的想法好奇怪喔!
“因为,那样只会让自己更难受。”“啪!”她用力将铝罐捏扁。
“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想替她消极的想法洗脑。
“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琥珀刻意转移话题,“你先前好像说要找什么东西来着?”
““圣杖”。”晨光道,突然觉得这项任务似乎变得好遥远。
他迷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发现自己可以一直这样的看着她,而将其他的事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那是什么东西?”哇!听起来挺严肃的。
“是天父的精神象征。”讲到这件事,晨光整个人全都“竖立”了起来,差点让她以为他要起立唱国歌哩!“当年,天父先将‘圣杖’交给摩西,让他代替天父对埃及人及它虔诚的子民显示神迹,分开红海,阻绝了追兵,救了犹太人。”
“对,埃及王子是这么演的。”她最近才看过这部由“梦工厂”拍出来的卡通大作。
“啥?”晨光没听清楚。
“没事,你快继续说,然后呢?”
“然后“圣杖”便被收回到天堂里,一直到现在,天父及长老们做出决议,要将“圣杖”再度送到人间,赠予世上最大的主教堂,希望‘圣杖’的力量能赐予世人喜悦和乐。”晨光满脸圣洁的说道。
“哼!”他妈的!她就是很恶意的对他那闪亮而虔诚的表情看得不、顺、眼极了!
“看来你是“信耶稣,得永生”的信徒罗?”
第四章 游山玩水
当卸下防御的面具,
我和你悠悠游在大自然里,
享受凡尘的洗礼,
此时,我的心竟悸动不已。
“生命有许多种类型,而且永恒不灭。”晨光答得一本正经。
琥珀微牵嘴角,缓缓道:“以前有个家伙,嗯!应该说是天主教的神父,他不停的对我传教,要我信教,还告诉我一套什么永生啦、上天国啦、下地狱啦,一堆圈圈叉叉的事儿。
“他很有耐心喔!每天都跑来找我,一直到我终于不耐烦了,就不客气的问他,‘我为什么一定要信教?’‘因为信了教,上帝才会保佑你呀!’那个神父是这么回答的。
‘那我问你,上帝是不是博爱的?’琥珀设下了圈套。
‘对呀。’神父不疑有他。
‘那我再问你,上帝是不是万能的?’她再设下第二个圈套。
‘对呀!’神父又放心的回道。
‘那我何必信他?既然他是万能的,当然会知道我的存在;既然他是博爱的,又怎么可能会因为我信不信他而不爱顾我?’她满口歪理。
‘不、不是这样说的,你不信不行的呀!’神父一时拿她没辙。
‘为什么不行?你不是说他是博爱的吗?你不是说他是万能的吗?’琥珀还得理不饶人,不断反问那可怜的神父。
※ ※ ※ ※ ※ ※
“结果,那个家伙再也没来找过我了。”琥珀结束了这个故事。
晨光听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这个……你……你也未免……末免……太……”
可是,她讲得又好像都没错耶!
晨光发现,这个故事最矛盾的地方,就是--找不出一丝的矛盾!
“总而言之,我是一个无神论者,”琥珀挥挥手,“我并不是故意针对你,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那我道歉。”
“呃!每个人心灵上都应该有某种寄托比较好。”晨光想到最后,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这趟下凡之旅,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以前他一直待在圣殿的书室中执行他的工作,从书中,他很自然地明白人世间的生活状况、过往历史,他知道什么是疾病、什么是肮脏、什么是贫穷,可是,了解是一回事,真正亲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他对自己观察到的一切人事物都感到震骇莫名,书中以文字记载的事情更正在他面前上演时,他却觉得是那样的不夏实。
但是,这也是他第一次尝到与各式各样的人交谈的滋味,那种感觉真的很新鲜,像是相同的一件事,每个人却都有不一样的看法,这是他在天堂里从来不曾遇过的事。
他还喜欢在忙进忙出时,聆听人间的各种声音,像是人群的交谈声、喧笑声……
这些声音对他而言如同天籁。
天籁?!
晨光发现他的观念真的改变了。以前他在天堂所听到的天籁,都是宁静而悠扬、柔和而今人心旷神怡……
他回过神,继续听琥珀说话。
“嗤!心灵上的寄托?我只相信我自己。”琥珀傲慢的抬起头,瞅视着他“你知道吗?在这里生活,相信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没有时间去考虑要信仰谁,或是依赖谁……”
她突然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