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你,我就能存活。”
“你是一个最擅长谈情说爱的男人。”缩回自己的手,她笑望他。
在她的眼神里,他看见阳光,一点点的调皮、一点点的慧黠,他仿佛看见从前的盈心……他怔愣了,动作停留在上一瞬间。
“为什么不反驳我?”盈心推推他,拉回他飘远的心绪。
“不想反驳,我但愿自己在你眼前是擅于谈情说爱的。”微微勾起唇角,她主动拉起他的手。
“我们要回家了吗?”盈心问。
“不!我们有两天假期,我还想带你到一个地方去。”
拉起她,连连几个小跑步,他把她带进停车场,小小的运动,让她苍白的脸色浮上淡淡红晕,她屈着身体,浅浅喘息,斜眼望他,有些些不满意。
自从不坐台,盈心很少化妆了,缺乏阳光照料的肤色上,是不自然的白皙;及腰长发飘在背后,让她看起来不像凡间女子,恍若随时随地,她都会从他手中飘走。
他喜欢她现在的模样,这样的盈心多了人气,健康又回到她身上。
“你要带我去哪里?”
“先走再说。”
“你不会要把我卖掉吧?”
“没有人买得起你。”
“你呢?买得起吗?”她挑衅问。
“我不买你,你是我的。”他正色回答。
“谁规定的?”
“命运!”他坐进车子里面,发动车子。
她也跟进车子里面,追着他说:“命运操纵在我手里。”
“对,我的命运也一并操纵在你手里,你要我快乐我便快乐,你要我痛苦我便痛苦,你希望我痛苦吗?”
他的问话让她语顿,这个男人……嘴角稍扬起,虽然笑得含蓄,但开心是真的。
车行两个小时,盈心从小睡中清醒时,车子已进入山区。
看看腕表,才四点一刻,山岚已经自层层翠绿间染起,蒙蒙的薄雾飘来,车窗外一片白茫茫。
“这里是哪里?”
“仙境。”
点点头,她同意他的说法。“好美,从高处往下看,山谷底看不清楚了。”
“我们刚刚从那里上来,沿途的野花五彩缤纷,美得不像真的。”
“为什么没叫我起来看?”
“你睡得很熟,我舍不得叫你,明天我们下山时,你可以看仔细。”
“要是我又睡着了,你一定要记得叫我。”
“好。”他应答。
谈论问,车子闪进一条小径,再往前两分钟,看到一个占地不大的别墅。
一个年约十几岁的小女生从屋里跑出来,她对着天衡深深一鞠躬。
“你是哥哥的老板大人对不对?”她天真的表情,可爱的让人欢喜。
没等天衡回应,她转头看见从车子里下来的盈心,圆圆的眼睛登时瞠得好大。
“天啊!请问你是神仙姊姊吗?还是小龙女转世?”最近她迷上神雕侠侣卡通,迷得可凶了。
“黄一恭在家吗?”天衡试着叫醒她。
“哦……哦?哦!哦……”几个音调不甚相同的哦字,把她从迷糊中带回现实,她凑向前,在天衡耳边问:“对不起,我长这么大,没见过此神仙姊姊更美丽的女生,老板大人,你确定她是人类,不是聂小倩?”
“我不是聂小倩,我有影子的。”盈心微微一笑,小女孩的赞美比成千上百的男人对她的夸奖更让人心喜。
“对哦!我真笨。神仙姊姊,我跟你说,我哥哥长得不错,他是个有为的年轻人,我们整个村庄的人都看好他的未来,你如果喜欢我们家这里的环境,你可以一直住下来,说不定你会和哥哥日久生情……”
“她如果对你哥哥日久生情,你哥哥就没有未来了。”天衡打断她的废话。
“为什么?”小女孩一头雾水。
“我会把他辞掉,现在工作不好找,他的前途未来统统没了。”天衡威胁。
“你利用权势压人,不公平。”
“没办法,这就是为什么所有男人,都汲汲营营于权势的原因。”当老板的好处有多少,从这点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好吧!”小女生瘪瘪嘴,走向前,勾起盈心的手臂,用屁股对住天衡。
“神仙姊姊,我哥哥去帮你们订民宿,我爸爸在杀鸡、妈妈在作菜准备招待你们,哥哥交代我先陪你们去花田看花。”
天衡被这个小女生的无礼弄得啼笑皆非,从来只有天语才敢用这种态度对他,天语……若是天语还在,他们全家人一定会很幸福吧?
“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天衡站在她们后面问她。
她偏不回答他,反而对盈心说:“神仙姊姊,我叫天羽,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话出口,盈心和天衡同时停下脚步盯着她看。
“我很奇怪吗?”
天羽摸摸自己的头发、衣服,她看不出自己哪里不对。
“你说你叫天语?”天衡攀住她的肩膀问。
“是啊,黄天羽,黄色的天空羽毛,我妈妈说,我是仙女投胎转世,只要让我穿上羽毛衣,我就会飞到天上去。”
松口气,天衡放开女孩,提醒自己,这只是巧合。
“天羽,你好,我叫盈心。”她晓得这个女孩让天衡联想到自己的妹妹。
“盈心……姊姊,你的名字很好听,我觉得你比我更像天上仙女。”
“你想认一个干哥哥吗?”盈心临时起议。
“哪一个?”
“后面那位老板大人。”
“嗯……不要,干哥哥就是男朋友的前身,我没有恋父情结、对老男人不感兴趣,而且……老牛吃嫩草……恶……好恶心。”她频频摇头,可爱的表情惹笑一双男女。
“不过,要是盈心姊姊不想嫁给我大哥,想嫁给这只‘老牛’的话,为了争取你这个大嫂,我是可以自我牺牲一点点,没关系啦!”
她转头看着天衡的眉目里,有着浓浓的为难。
从头到尾,天羽这句话最合乎天衡的需求。
天衡接下天羽的话,对盈心说:“既然如此,看在我思妹情深份上,你就嫁给我吧!”
和他结婚……真的可以吗?
盈心看看他,再想想自己,吐气、摇头,在这么美丽的风景里,她不想思考烦恼问题。
“盈心姊姊,要是你不打算马上嫁老牛老板的话,我建议你多看、多比较,除了权势之外,我大哥样样都赢他。”天羽说。
“再多讲一句,你哥哥明天开始不用去上班了。”
天衡的恐吓收到效用,天羽一跺脚,指着前方说:“那里就是我们家花田,你们自己去看,恕我不奉陪了。”
转身,朝天衡扮一个鬼脸,她很“摇摆”地往回家方向走,留下两个客人,完完全全忘记自己是被编派来作导游的。
天衡牵起盈心往前,悄声埋怨。“没有小麻雀在旁边,安静多了。”
“我觉得她很可爱。”
“让我联想起天语,不过,天语的个性没她那么讨厌。”想当年,天语可是尽力促成天烨和依依的爱情。
盈心晓得他指的“讨厌”是哪回事。
“你的天语妹妹不会胳臂肘往里弯吗?”她回堵他一句。
“说得也是,好吧!我决定收她当干妹妹。”
“她可对你这个老牛哥哥不感兴趣。”
“你忘了,我有专用来欺压人的权势。”话说完,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盈心,你看!”突然,他拉起她的手,往前跑几步。
“天……好美……”
白、白、白……斑斑点点的白,那是一大片海芋田,纯白的花朵点缀在绿色的叶片间,美丽已经不足以形容它们。是的,那里是仙境、是蓬莱,是她梦中最最美丽的场景。
“你怎么知道这里?”她回头问他。
天衡笑笑没说,这当然和他的“权势”又搭上关系,当“老板大人”的好处再次突显。
他折下一枝海芋送到她身前。
“现在,精灵公主不但有了纯白翅膀,也有了美丽的晚宴礼服,请问,她敢不敢大大方方走进城堡,和王子共舞一曲幸福?”
“有王子的宠爱,精灵公主再自卑似乎就不应该了。”
放下心、放下情,盈心不管了,她的心就此沦陷。
至于往后会演变成怎样,是以后的事情,眼前,她只要专专心心接收他的爱、回馈他的爱,其余的,不重要了……
这一天,对天衡而言是个幸福日子,盈心诚心诚意接受他,天羽在全家人的压迫下,成了他的干妹妹,而盈心多了一个娘家。
第七章
浓稠的蜂蜜调进生活里,甜甜的感觉停在心底,盈心不再排拒爱情。
天衡所有的假期,都和她在一起,他们玩遍北部大大小小的风景区,他们看尽每一部电影,他们尽了全力让两个人在一起。
“我一直不晓得你会做菜。”天衡看着盈心俐落的身手。
“煮菜曾经是我最重要的工作,念书时期,我要先做完早餐才能出门上学;放学后,要先赶回家做完饭才去打工,有时候来不及了,我一面吃饭一面煮饭才叫厉害。”
“你负担全部的家事?”
“我养父母晚上到夜市摆摊,弟弟妹妹们太小,爷爷奶奶年纪人,工作自然落在我头上。”
“你不曾抗议?”
“没有。”她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明白养女没有权利争取。
“在艰困环境里,你还能对自己那么有信心?”
“当时,我笃信明天绝对比今天更好,我相信命运在我面前摆了个惊喜盒,只要我奋力不懈,就能找到它、打开它,然后人生一片光灿……没想到盒子一打开,才发现那竟是潘朵拉的盒子,丑陋污秽谋杀了我的希望和热情。”
从那时候起,她不再相信希望;从那时候起,她一步步放弃自己、看轻自己。
鸡胸肉下锅,拌炒几下,香气从锅子里溢出,天衡自身后揽住她纤腰,她比食物更诱人。
“你的希望和梦想没有被谋杀,它们劫后余生,存活了下来,只要我们一起细心浇灌,它们就会长得郁郁菁菁、一片青绿。”
“我们一起?”拿住锅铲的手停顿,他要和她一起浇灌她的希望梦想?
“对!我们一起。”
从此之后,她的生命里有他,他们的生命是两条相交轴线。浅浅一笑,她把腰果鸡丁盛到盘子里。
“小时候,我常一边炒菜、一边想,总有一天我的长腿叔叔会出现,他将带我远离贫苦悲惨,慢慢地,我会习惯玻璃鞋和礼服,永永远远脱离悲苦。”
“你指的长腿叔叔是我?”
“不是,你是长腿哥哥,你自己说过的,忘了吗?”
“我记得,我的头脑还不算太坏,谈谈你的长腿叔叔。”他的口气里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从察觉的妒意。
“他是我国中同学孟纯的大哥——孟余邦。”
“你们是青梅竹马?”
“算不上,我们只见过一面,在首次见到你的那夜,我同时见到他,是他带我到餐厅去,才会碰见你。我和孟纯感情很要好,大概是因为我和她都是被人领养的女孩子,不同的是——她养父母对她非常好,而我的家庭情况……
“升国三那年,养父母不打算让我继续升学,孟纯把这件事告诉她的余邦哥哥,没想到,他一口答应帮我缴交学费,并按月付钱给我养父母,我才能顺利把高中念完。
“我一直希望见他、向他当面道谢,但他似乎没把这种小事挂在心上,若不是孟纯离家出走,恐怕他不会找上我。这些年,我常在最无助的时候想起他,想着只要他出现,磨难就能结束,他是我年少时期的暗恋呢。”盈心半开玩笑说。
“以后,当你觉得辛苦时,就想我、别想他。”他口气里有嫉妒。
“你在计较吗?”盈心问。
“对!我计较别的男人在你心中出现的次数比我多,计较他占的比重比我重,计较你辛苦的时候忘记想起我,更计较,才七年时间,你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连我站到你面前来,你只拿我当一般酒客对待。”
“我们才见过一次面,何况中间相隔七年时间。”盈心提醒他。
“那天我们说了一万零八百秒的话,你和你的长腿叔叔说的话没我们讲得多,何况,你再见到那位长腿叔叔,你会认不得他吗?”
“那不一样,我想见他想了四年,当然要把他的五官牢牢记住。”
“你的意思是说,我只是路人甲?一点都不特殊?”
“别这么说嘛!”放下铲子,她赖到他身畔,靠着他的肩,用行动告诉他,她就在身边。
好奇怪,分明是一个果决男人,怎碰上感情事就变得不像自己?
“等我一下。”想起什么似地,天衡站起来。
“你要做什么!”
“证明我不是你生命中的路人甲,证明如果你愿意,我就能捍卫你的生命,成为你生命里中的上帝。”
“你把我弄得一头雾水。”
“反正你等我一下,等我回来,不可以偷吃菜。”他拿起车钥匙,飞快往外走。
盈心转身继续整理蔬菜,热锅放油,她幻想自己是个幸福的小妻子,等待着快下班的丈夫,哼起歌曲,轻快的脚步在地板上滑行。
婚姻?她竟开始出现这种荒谬念头?
在社会的眼光里,她们这种人玩玩可以,至于寻求婚姻,眼光绝不会落在她们身上。更何况他那种高高在上的人物,怎能忍受自己娶—个有过“辉煌纪录”的女人?
菜上桌,脱下围裙,盈心支起下巴,想他正在哪里?想自己该被定位在何处?该止步的爱情闯入,她捉摸不出下个方向。盈心想得很认真,从爱情到婚姻以至家庭。
天衡对她许下过无数承诺,认定她将在他的生命中成环成结。问题是,爱情真能不去顾虑别人的看法?婚姻真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这种想法会不会过度天真?
“在想什么?”天衡捧一个绑了丝带的水蓝色纸盒进门。
“没什么。”盈心回神。
“来,送给你。”他把纸盒摆到桌上。
“你特地出门为我买礼物?”
“上回小天使胡涂,他错把你的惊喜盒拿成潘朵拉盒子,害你不再相信希望和热情;于是,我去向他抗议,要求他把该属于你的惊喜盒还给你。”
“这是你向小天使要来的?里面有什么?”
“我不是太清楚,我们一起打开来看看,好不好?”
“好。”
一面拆着缎带,盈心有很多期待,盒子里果真负载她的梦想?
打开盒盖,一只表、一瓶蜂蜜、一个柔软的小枕头、一个造型特殊的小台灯和他的照片。
看看这五样东西,再看看天衡,费疑猜。
天衡乐于为她解题,他先拿起蜂蜜,接着又举高枕头。“你的惊喜盒里有幸福甜蜜,有梦想。”
“这个呢?”她拿起小台灯问他。
“你未来的人生里充满光亮,而且……”他扬扬右手的手表和左手的照片,“还有一个‘一辈子’的‘情人’。”
甜蜜、梦想、光明和一辈子的爱情,有了这些,人生哪里有缺憾?
“喜不喜欢你的惊喜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