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因为我把--”“因为你把冰淇淋倒在人家衣服上。”
“不是我倒的,是--”“我知道,是他的衬衫偷吃了你的冰淇淋。”
“这样比较接近事实。”秦悠悠猛点头。苏弄影叹气。
“然后他就给了你一份工作?因为他的衬衫吃了你的冰淇淋?悠悠,你不觉得这样 有点怪吗?”她说。
“哪里怪了?人一生中总会遇上几个贵人。”
“听来就像是你会说的蠢话,你不怕自己被卖了吗?”
“我问过了,他说他做的不是贩卖人口那一行。”
苏弄影灌下整杯咖啡并闭了闭眼睛。
“你呆也要有个限度,人家真是人口贩子的话难道会老实告诉你?”
“那……那怎么办嘛?人家很需要工作嘛。”
“也得看看是什么工作啊,万一你沦落为什么公关小姐或酒国名花呢?”苏弄影说 完就觉荒谬。一旦延揽这小笨女入行,台湾的色情行业只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能吗?”秦悠悠语带兴奋的问:“你真的觉得我适合做公关小姐这一行?”
“我‘真的’觉得你最适合回老家找个倒霉鬼嫁了。”
“我才不要!”秦悠悠嚷道。“人家才处于谈恋爱的阶段,就这么步上红毯太悲哀 了。”
苏弄影长叹。“想想那个新郎好不好?他才是最悲哀的。”她嘀咕。
“你说了什么吗?弄影。”“没什么。”
“那么我究竟可不可以在这里工作啊?”秦悠悠接着问。
“你自己的意思呢?你想在那里工作吗?”苏弄影反问道。
“我当然想!”秦悠悠忙回答。“现在工作很难找的,我也不好太挑剔--”
“管家耶,这工作你做得来吗?”
“听起来很神气对吧?从我出社会到现在,这是最体面的一个工作了。”秦悠悠得 意洋洋。
苏弄影立刻迎面浇了她一桶冷水。
“你知道吗?悠悠,很多公关小姐其实并不真的是小姐。”
“咦?不是小姐?那……难不成是……是先生?”不知道是因为惊讶还是兴奋,秦
悠悠的声音有些颤抖。
“哟,变聪明了嘛。”
“男的公关小姐啊?有点怪,但这跟我的工作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会没关系?公关小姐都不见得是小姐了,你以为管家就真的是管家吗?”
电话那端沉默了半晌,之后传来秦悠悠怯怯的声音:“什么意思啊?弄影。”她问 。
意思是你要做的或许压根儿就不是管家的工作。”苏弄影看着空了的咖啡杯,夹着 话筒进厨房又倒了一杯,想了想,干脆无视男友微蹙的双眉,把整壶咖啡都拿进了房间 。
“弄影,”秦悠悠纳闷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指使底下的人去擦擦玻璃或扫扫 院子?”
“运气好点你就是那个擦玻璃扫院子的人。”苏弄影又喝了口咖啡,觉得自己又有 了那么点耐性。
“什么?!运气好只能擦玻璃?这可怎么办才好?我的运气向来很差的。”
“那么只有沦为泄欲的工具,整天在床上工作了,当然也可能是在客厅地板、阳台 上或是浴室里--”她的话被电话那头传来的尖叫声打断。
“不过这也还算不幸中的大幸啦。”尖叫停止后苏弄影继续道,结果使得尖叫声再 起。
不会吧?还有更不幸的?”秦悠悠像要哭了。“沦落风尘你听过吧?”
“做--做妓女吗?”“没错,说不定还能远度重洋赚外国人的钱。”
日剧里女高中生从事援助交易的画面一幕幕在脑中掠过,转眼间秦悠悠已经是泪水 盈眶。
“我不要,弄影,我不要离开台湾啦!”她呜咽道。
“那你就在台湾‘卖’啊。”苏弄影闭了闭眼睛。“你究竟弄懂重点没有?都一把 年纪了,有点危机意识好不好?人家说要给你工作你就乐昏了头,像你这种人能活到现 在真是奇迹。”
“你不要老咒我死嘛。”秦悠悠幽幽道。
苏弄影叹息,今天她似乎就只能叹息。
“算了,你先到我这里来,我们再谈吧。”她说。
电话那头静了好一会,然后秦悠悠以极低的声音道:“这个……我现在走不了耶。
”苏弄影闻言眯起了眼睛问:“你说走不了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在…我在他家里,因为他说会供我吃住--”
这回即使是一缸子咖啡也不能让苏弄影冷静了,她站了起来,咬牙切齿朝着话筒喊 :“你被卖到非洲去吧,我不管你了!”秦悠悠一听吓坏了。
“不要啊!弄影,你不要不管我啦!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苦苦哀求。
“如果我哪天失手把你掐死了也绝对不是故意的。”苏弄影说着又灌了一大口咖啡 ,忍着越来越剧烈的头痛问:“你被囚禁了吗?对方怎么肯让你打电话?”
“他睡着了。”
“睡、着、了?”苏弄影的声音变得尖锐,连宋观浪都忍不住从厨房探出头来关切 。“蠢女人,你可别告诉我他就睡在你旁边。”
“他睡在我身上。”“什么?!”苏弄影吼。
“他压着我,所以我才走不开。怎么办?弄影,他好重耶!”
第二章
见苏弄影铁青着脸挂了电话,宋观浪带着笑来到她身旁。
“怎么了?从没见你发过这么大脾气。”他问。
“悠悠要结婚了,你把红包准备好。”苏弄影没好气道,之后又喝光了杯里的咖啡 ,才准备要再倒,杯子已经让宋观浪抢先一步取走。
“别再喝了,咖啡跟酒一样,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他搁下杯子,站在她身后以恰 到好处的力道为她按摩。“悠悠要结婚是好事啊,你为什么不开心?”
“才不是好事。”闭上眼睛,苏弄影发出享受的轻叹,然后将今天从早到刚才所受 到的骚扰与惊吓大略说给宋观浪听。“那个笨女人被一个压根儿就称不上认识的男人给 睡了,简直要气死我!问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她居然说她不是很清楚,然后似乎她‘身 上’的男人醒了,她就把电话给挂了。”
“别气,别气。”宋观浪揉捏着她的肩。“我再也不理她了。”
宋观浪微笑,他这个个性独特的女友总是这么说,却又每每做不到。
“悠悠要结婚的事是开玩笑的吧?”他问。
“我是打算来个抓奸在床,然后逼着那男的娶她,那个笨女人现在变成了‘浪荡’
的笨女人,要把她嫁出去只怕是难如登天了。”
“抓奸?浪荡?你用的词汇也太耸动了吧?”宋观浪修长的手指移往她的太阳穴。
“现在怎么办?悠悠那里不要紧吗?”
“要不要紧很难说,问题是我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呢?”苏弄影仰头 看他。“要报警吗?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宋观浪想了想道:“无凭无据,警方也不见得会受理。”
“所以我才头大。”苏弄影叹气。
“不如再等一等,也许悠悠会再跟你联络。”
“她最好一辈子都别再跟我联络。”宋观浪微笑。
“你不过是嘴硬罢了。”他说。
苏弄影抬头白了他一眼,却被他趁机偷着了个吻。
“结婚吧,弄影。”宋观浪恳求道。“那个男人不过和悠悠同睡了一晚就可以娶她 ,我们都一起睡了这么久──”
他话没说完便闷哼了声,因为苏弄影的手肘不怎么留情地撞上了他的腹部。
***
高崎朔没睁开眼睛就知道自己身下有个女人,他原本完全放松的身躯因此而变得紧 绷。
他有女人,和她们在床上恣意欢爱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他从不留宿任何一个女 人家里,更不会将她们带回自己的住处。他会在女人身旁睡着,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 来才会发生的事情。
高崎朔一再回想,但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他就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找了女人,而 如果不睁开眼睛,他根本连自己找了哪一个女人都不知道。
该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躺在他身下的又是哪个贪婪的女人?
高崎朔倏地睁开眼睛,盯着秦悠悠看,良久后以极冷的声音问:“你是什么东西?
”“我?”秦悠悠喘口气。“我是人耶!”她说。
高崎朔眯起眼睛。
“谁让你进来的?”居然能进他的住处,而且还爬上他的床,这女人可不简单。
秦悠悠闻言,诧异地眨眨眼。
“你──是你带我回来的,你忘了吗?”她说。高崎朔嗤笑一声。
“要说谎也编个象样点的,我怎么会带你这样的女人回来?”
“我这样的──”秦悠悠皱眉。“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男人的话听起来有点 熟……对了,像弄影,肯定是在挖苦她。
“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高崎朔撑起身子,又把她给彻底打量了一番。
“那就说清楚点吧,我对未成年的高中女生没什么兴趣,就算是喝个烂醉也──”
他忽然停了下来,有个模糊的画面闪过高崎朔隐隐作痛的脑袋。
酒?难不成他真喝醉了?
不会的,高崎朔随即否决了这个可能性。前天晚上他虽和好友聊了一整夜,但绝对 是滴酒未沾,又如何会醉呢?
他起身坐好,发觉头痛加剧,不好的预感就这么窜了出来。
头痛、作呕、对之前的事情毫无印象,这……这怎么都像是宿醉的症状。问题是, 他究竟见鬼的什么时候喝了酒?
“喂!”见他久久不语,秦悠悠忍不住开口道:“你用不着自责,我不是什么高中 女生。”
“什么!?”高崎朔嚷,随即捧着太阳穴低吟。“你是国中生?”
即使是秦悠悠也感觉自已受到了侮辱。她虽然个子小了点,胸部平了点,样子不够 成熟妩媚,但和国中生绝对是有距离的,如果她被误认为是国中生,那么她的高中三年 、专校三年,还有离开学校这些年到哪儿去了呢?平空消失了吗?
“你太过分了,我才不是国中生!”高崎朔闭上眼睛。
“天!别告诉我你其实是小学生。”
这……这真是奇耻大辱!秦悠悠深吸了口气,正想强烈表达她的不满,一旁的电话 钤刺耳地响起了。
“该死!”高崎朔边咒骂边抓起话筒,秦悠悠只得暂时压下满心的怨气,爬下床上 厕所去了。被那家伙困在身下一整个晚上,她──她好急啊!
终于排出多余水分的秦悠悠松了口气。她坐在马桶上左右张望,发现这浴室竟然比 她租来的小房子还要大上一些。
她是即将流落街头的可怜弱女子,那家伙却坐拥这么大个浴室,这世界实在太不公 平了。
秦悠悠边嘀咕边简单梳洗了下,整了整及肩的直发后又回到有着张大床的卧室里。
高崎朔已经挂断电话,此时正闭着眼睛坐在单人沙发上,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看着这样的他,秦悠悠方才在浴室里刻意培养出来的怒意竟莫名消失了。
可是为什么呢?她不懂。这男人说她是国小学生那,她应该很生气很生气的不是吗 ?
盯着那张刀凿般完美的男性脸庞,秦悠悠有些痴了。她眨了眨眼,视线像被钉住似 的,就是无法从沙发上的身影拉开。
这世界果然不公平。有她这种被误认为是小学生的女人,也有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就 像张图画的男人;而漂亮的人,就算做错了事也很容易就被原谅吧?她不也这么轻易就 饶过他了吗?
真是好看的男人啊,她不由得想,即使是脸色有些铁青还是个美人。
“你看什么?”高崎朔忽然张开眼睛并冷声问,这才让秦悠悠回过神来。
她眨眨眼后回答:“我在看你。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美?”
高崎朔瞪了她一眼当作回答,之后起身走进浴室。
被瞪了一眼的秦悠悠有些纳闷。她明明是在夸赞他,却好象惹他生气了。没有人说 过他美吗?难道她的审美观跟别人不同?
高崎朔很快又走出浴室回到房里,洗过脸后的他虽然称不上脸色极佳,但总算是精 神了些。
他从冰箱里取出两瓶矿泉水,将其中一瓶扔给秦悠悠,她没接着,只得趴下身子到 床下去找。
“你说是我带你回来的?”秦悠悠翘起屁股找水时听见他问的话,下意识点头,却 撞上了床板,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是啊,是你自己硬要带我回来的,现在却这么问。”秦悠悠揉揉头顶上的肿包, 看了看在沙发上跷起长腿的高崎朔,然后扭开矿泉水喝了起来。
高崎朔盯着秦悠悠看,半晌后再次开口:“那么你倒是说说看,我究竟带你这个小 学生回来做什么呢?”
***
阳明山一栋高级别墅里,由美国回台度假的大导演长冈皇子正搂着娇妻坐在舒适的 长沙发上。桌上搁着饮料、水果和爆米花,电视里播放着长冈皇子颇为喜欢的影集,但 他的心思却似乎没放在上头。
在他怀中的紫儿发现了这点,于是以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在想什么吗?”她仰起头微笑间。
长冈皇子回过神来,低头轻吻妻子的额头。
“在想高崎。”他回以微笑。“我刚刚和他通过电话,他似乎心情不佳。”
“哦?你开始关心朋友了?”紫儿眨眨大眼睛问。长冈皇子狂笑两声。
“没那回事,我只是好奇。”他说。“好奇?”紫儿不解地皱起眉。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咦?高崎先生出事了吗?”
“别紧张,那家伙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紫儿一听,责难地看了老公一眼。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高崎先生勉强也算是我们俩的媒人啊,何况他还是你相交多 年的老朋友。”
见向来柔顺的妻子不开心了,长冈皇子忙搂紧她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这 不就在关心他吗?”
“看起来倒像是幸灾乐祸呢。”
“真的这么像吗?”长冈皇子又是一阵笑,在看见妻子皱起了眉才咳了几声停下来 。
“朋友有难,亏你还笑得出来。”
“你说高崎朔那家伙?他有没有难还不知道,纯粹是我的猜测而已。”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其实也没什么……”
“我想听。”紫儿轻柔却坚定地说。
长冈大导演对妻子的宠溺程度可以说和他所导的电影齐名,这会儿老婆都这么说了 ,他岂有不从之理?
“好,好,我这就说。”
“来,先喝点冰凉的花茶吧,老公。”紫儿微笑着将杯子递给他。
长冈皇子低头深深偷了个吻,之后才接过杯子并开口道:“前天纬濂不是约了高崎 给我们接风吗?你因为害喜留在家里,我们三个就找了家西餐厅用餐,之后就到纬濂那 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