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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恋恋女  第4页    作者:欧倩兮

  她冒着两眼金星瞪他,跟他一样也和气不起来。“没听过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吗?”

  听了,铁悠一怔,像意识到什么,掉头往三泽大宅扫一眼。“你到三泽大宅去了?”他转回头,一下子脸红脖子粗,“是谁让你到三泽大宅去的?是谁让你去的?”

  他可真激动,难不成是因为干了傻事怕泄了底?那他们算同一阵线了,不同的是,雪关觉得自己此较有理。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也不会到三泽大宅去!”她叫回去,“如果不是你做的无聊事、送的那些花,丽姨也不会又——”

  “她又怎么了?”

  “她眩晕症的老毛病又复发了,给你每天送的那些花刺激来的,她吃不消你这一套——”

  “什么花?”他拍着叫,“我送什么花?”

  “康乃馨!”雪关也尖了嗓子,“你那些可恶的康乃馨,每天一大把、一大把,红的还不够,索性变成白花——”

  “你说什么?什么白花?你到底在说什么?”

  街坡上,坐在地上的两个年轻人,隔着那部翻倒的机车拚足力气同时大吼——

  “你送你母亲的康乃馨,白色康乃馨!”

  “我没送她康乃馨、我没送她任何鬼康乃馨!”

  大嗓门比赛结束,四周归于平静,只剩下两人的耳呜。过半天,鸭子啄开笼子门,摇摇摆摆的凑过来,嗅嗅雪关,又嗅嗅铁悠后,就又转头走了。

  光天下,更怪的事儿还会有。

  雪关想不出个头绪来。

  铁悠不像在撒谎,心虚的人不会气成那样子。

  但是,如果不是他,送那些花的人又是谁?怎么看,那都不像是无心的动作。

  就算铁悠心里有个谱儿,他也没透一丝口风。在诗仙堂的下坡道,雪关跳上计程车时,有片刻,两人隔着剔透的车窗对看……

  两个年龄相仿的,生命里共同有个重要的人——丽姨,为了她生出这番敌意来……

  该吗?

  雪关心思这么一动,有些话浮上唇边,还未启口,铁悠遽然转了身,过去把机车扶正,一跨脚,飒飒地驰走了。很明显的,他的怨气比她多。

  而雪关带了个谜团,拖着摔了两次跤的身子,毛头乱发地回医院来了。她的狼狈相说是在热闹的商场和人潮挤出来的,倒也解释得过去。

  “新京极好玩吗?”

  丽姨倚枕轻问。中午,雪关表示想上街溜达溜达时,丽姨除了多几句关照外,倒像松了一口气。把雪关拘束在病房,最让她过意不去了。

  人有几分苍白,秀发微披,卧于白褥之间,丽姨格外有一种楚楚动人之态。刚刚雪关进病房时,佐伯院长也在,雪关注意到他宽慰病人时,一直握着她的手。

  “满街都是人,真像台北的士林夜市!”雪关的抱怨像有那么一回事。

  “你买到了你想买的京扇子吗?”

  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呃!我没待太久,不想和人家挤,干脆回来逛御所的公园,逛出了一身汗呢!我先去洗澡吧!等会儿吃饭有这个——”

  一盒木片包着,极精致的菊花丝烤鳗鱼排,这是雪关在回程中的小料理店买的,她晓得这是丽姨中意的家乡味,也算做上街一趟的证据。

  不过,身上沾着的灰尘、泥沙——天知道还有什么!雪关怕露出破绽,赶快丢下皮包、脱鞋、开柜取衣服。

  一批衣物用品,是雪关从饭店移过来的,不管丽姨怎么敦促,她都不肯回饭店,一定要陪在病房,而这也是佐伯院长的特准。

  “雪关,”她在浴室门口被叫住了,枕上的丽姨半合着眼问:“你中午出门系的那条白丝巾呢?”

  有一刹那,雪关像凝固住了。很慢、很慢的,她转过身来——一脸的呆愕茫然。

  那条白丝巾呢?她母亲留下的,是极有限的东西当中一件美丽的遗物,让她弄丢在……

  三泽大宅。

  月色下的松林,像有了点年代的黑白片。

  霜白的底子,一片墨染的世界。真是黑暗呀!人走在这样的世界,全凭的是心路。

  他崎崎岖岖地过来了,蒙胧不见白天里成簇的古松、绿苔地上的鹤爪子,和那打碎了一地的玻璃片……

  然而,挂在松枝间一缕凄凄的白影子,像铰下来的一片月光,看得清清楚楚。

  一条白丝巾!

  他在它之前停步,就像今天下午,任由它在微风里无助的力道打着他、打着他……

  像含屈哭诉的女人,已经绝望了,遗恨着他。

  突然,他一抓,把那条白丝巾抓在手心里,从他指缝垂下来一条条的白流苏编著银丝,巾上古色古香描绘的卷云、松涛、汉与山的图纹……

  幽暗里,他狠狠地使尽目力,久久凝视着手中这条丝巾——

  隔了十馀年,他又见到了它。

  仅仅过一日,雪关又来到三泽大宅。

  这回,也顾不得费点心思向丽姨编个籍口,胡乱诌一句,便匆忙出来了。到时该如何解说那失而复得的白丝巾的事,就回头再想吧!总之先把它找回来要紧。

  她绝不愿丢失了母亲的遗物!

  昨天今天,两回跑,两回都是急呼呼的,而今天更心焦、更忐忑。

  三泽大宅直木花纹的门扉两大扇已经斑驳了,但气势还在,雪关往大门前一站,心有些虚。谁知道这大门一叫,来的会是什么人?

  她一晚上睡不安稳,老是梦见一个阴沉沉的黑衣人。

  好像昨天在松林给吓得还不够,今天她又自己住陷阱里来;好像这大门一开,当头出现的就会是一条峭拔的人影子,寒眉冷目,阴恻恻地瞧她,瞧得她心惊,肉跳,不知如何是好……

  怪了,怎么她对于铁舟有这许多想象?就因为这人僵冷、阴霾、怪里怪气,同时面部表情僵硬,两百年内要他笑绝无可能——

  够啦!她只不过来找回一条丝巾,而且,请三泽先生帮忙不就成了?

  可是,接下来足足二十分钟,任凭雪关怎么揿铃、拍打、叫门,就是无人相应,几乎要消耗掉她一整顿早餐的热量。难道要她像昨天一样再去钻那片松林?雪关觉得力气顿失,身体往大门上靠——却险些摔倒。

  那门根本没锁,此时发出低沉的鼻音,闷闷不乐地敞开了。

  雪关小心翼翼地跨进去,满庭错落的北山杉,一个穿蓝布和服的老婆子正拖着畚箕在扫落叶,人就弯在大门前!

  雪关张口放出比照扩音器的音量,附在老婆子耳边大喊,老婆子这才跳起来——

  “小丫头,说话别这么大嗓门,我老太婆的耳朵又没有背到听不见!你说你找什么来着?这屋子没一个人在,比我老太婆的钱箱子还要空,我天没亮就过来了,里里外外打扫到现在,他们指望看到象天皇的桂离宫那么亮晶晶的屋子,就得留个帮手给我,别老赖我一个人……”

  雪关继续使用扩音器。老婆子皱起眉头吟哦,“什么?什么留在大宅的后代?你是指那头鸟?它弄伤了一只脚,一早春梅就载出去找医生啦!春梅伺候那头鸟像伺候他祖爷爷……”

  春梅?雪关一副空洞的表情,难以把这个娟秀的名字和昨天那位畸了肩的汉子连在一起。而这老婆子肯定此地现在是座空城,无论雪关要找些什么,都得靠自己。

  老婆子拖着畚箕,恨这地方她扫了几十年总没能把它扫干净过,颤巍巍地朝远远一头的大宅去了。

  雪关只好自己寻往松林来。尽管今天林中透进一些轻亮的阳光,但她绕了又绕,树桠、地面的找,不见她的白丝巾,却渐渐偏离了途径……

  最后,她发现一座石砌屋子,孤立在林中,长方形状,宽大、灰沉、低矮,透着一股独特的气氛。雪关走过去时,有如受到莫名的引力,忽然脚下细碎一响,踩到了什么东西——

  碎片!陶瓷的碎片……

  阶下、墙角都零星可见。角落有一只裂瓶,雪关把它一片红陶拾在手心里端详,还是十分鲜润的颜色,瓶却已经打碎掉了。

  雪关太好奇了,悄悄溜到窗下,踮足往里面瞧,这下更吃惊——

  到处都是!在这个像工作室的泥地屋子里,到处都是碎裂的壶、瓮、花瓶、杯子、碟子,成堆成堆得仿佛是被人故意的——

  “又打碎了一地是吧?”

  背后突地冒出嘎声的一句话,是那老婆子,不知什么时候蜇到这里来。雪关扭过头,掩不住她的惊异与不解,呐呐地问:“这么多陶器……”

  “全是铁先生烧的。”

  铁舟?“他是艺术家?”

  “我不知道他什么家,反正他三天两头埋在这屋子捏那些泥巴,有时候一件两件,有时候几十件,没日没夜的,烧一堆玩意儿……”

  雪关屏息聆听下文,可是,老婆子却佝楼着腰一转身,走开了。

  “烧一堆的玩意儿,然后呢?”雪关追着她问。

  “咦!你不是看见了?”老婆子诧异地叱道,“他把它们全打碎了,留下几座山在那儿!不过,那是春梅的活儿,我一个老太婆能做的有限,我天没亮过来,里里外生外打扫到现在……”

  老婆子的牢骚又从头开始播放,但雪关没听入耳,她回头望着墙角落那只红檀色的、裂了身的陶瓶,不知怎地,心里有种异样感,好像她的心和它一样的,也有了裂痕。

  老婆子边走边决定的说她一天当中的工作只能做到这里,收拾了要回家,雪关被她催促着,不得不走。在大门口,老婆子忽然眯眼打量她。

  “你挺面熟的,你有姊妹从前常来这里吗?”

  雪关讶异的摇头。“没有。”

  “倒是,没听过白羽小姐有姊妹什么的。”老婆子咕哝着,锁了大门,迳自往下坡走。

  雪关怔在那儿,一阵惊诧。有个白羽小姐从前常来这里……她心里陡然间疑惑起来。是巧合吗?还是什么……

  她死去的母亲,未嫁之姓正是“白羽”

  这时,前头的老太婆忽然又掉过身来喊道:“往山上找,铁先生八九泡在小桃居——我看他好像打算化做那家茶店里的一只石椅子了!”

  还未回神,雪关结巴地问道:“我——我找铁先生做什么?”

  “小孩子记性真差,是你自己说你丢了什么围巾丝巾的,”老太婆不耐烦地道,“早上我瞧见铁先生从松林走回来,手上就抓了条白丝巾。”

  说完,揣着怀中的花布包,她一步一步蹭着走了。留下雪关站在三泽大宅门前,脑子里一道声音嗡嗡响过来——她的白丝巾被铁舟捡去了?

  第三章

  雪关走得匆忙而恍惚。

  一来,那老婆婆口中的“白羽小姐”,像一团雾罩着她的心头,虽然把它当做是巧合,她却还是隐隐晦晦地感到不自在。

  二来心底一股焦愁,因为要找回的东西没有着落。晓得她丢不起那条白丝巾,却也晓得不能够直接闯上山去找铁舟,那样绝对不当、不妥……

  她脑子里这么想,猛地脚步一顿——前面山荫旁有道青竹栅门,挂了对古式灯笼,上面三个字使她瞿然一惊。

  小桃居!

  她吃惊地左右张看。怎么会来到这里?她还以为自己往山下走的呢!

  哦!她要不是中邪了,就是她的思考力从头顶掉到一双脚丫子上了,才会明明打着退堂鼓,却又偏偏走反路,竟然跑上山来!

  风把小桃居那对灯笼吹动起来,雪关开始往后退,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她一眼望见临溪搭起来的茶亭子中,一道瘦秀的人影独然坐在那里。

  正是铁舟无疑。

  依旧是昨日在松林那副黑衣的模样,但他今天没有醉意,对着一川流水,定定地只是凝看着。

  雪关想退,忽然退不了,不知给什么意志摆怖着,走一步向前,又一步,盯住了铁舟看,眼光怎么也移不开。

  侧面下,他有种不同于日本人的刚峻线条、挺瘦鼻梁,但那长披到颈间的头发、那颊上的一点细髭,都带着些无可无不可的颓废味道。

  唯有他脸上一种……孤旷的神态,冷冷的、牢牢的,拔不掉。想象他摔碎一屋子陶器时,也是一脸近乎酷冷的、这样的神态……

  雪关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心悸感卷吞了她。

  虽然胸口抨抨直响,她还是一步步走向他,一步步都像不由自主。到了他背后的一个距离,突然听见他发出一声冷笑——

  “想盯我多久?”

  他这么说,头都未回,活像他的后脑勺另外还长了只眼睛!

  雪关一吓,定住在那里,无法吐语。这时候,却有两个人从她左右穿过去,横到铁舟桌前。

  两人都做西服打扮,一个戴深色帽子,表情严肃的低着嗓门对铁舟说话,可铁舟就是不理会。

  雪关恍然大悟—不是她,是这两人盯梢让他发现了!两个似乎来意不善的人……

  为什么?雪关直觉自己该退避,孰料场面骤然爆开来——

  “要我说多少次,凶手不在这里!”铁舟拍了桌子,霍地立起,大喝,“你们是缺了耳朵,还是天生就没有脑袋?”

  当中一人也火了,跳上前揪住铁舟的衣服想压制他,但他没有铁舟高、没有铁舟盛怒。

  铁舟吼一声,“去找别人认罪吧!”用力把对方推出去。

  那人直直撞向了雪关,她手里一只黑菱格小提包飞掉了,脑中只想到——摔跤是她回日本注定好的命运吗?

  她又一次整个人跌到地上。

  和她一起倒地的男人爬起来,气冲冲地还要寻衅,却被他同伴拖住。

  “行了、行了,改天再说,要逮他的机会不怕没有。”

  两人悻悻然走了,雪关却还头发晕的委顿在地,然后,一团黑云向她罩过来,她抬起头——铁舟就立在两步之外,敛眉、低眼的看着她。

  慢慢地,他一字一字说:“又是你。”

  雪关张了口,却没发出声音来,视线一对上他,人便忍不住颤抖起来。天哪!这颤意是怎么一回事?她……不完全是害怕。

  他一大步跨近,伸出手,雪关就像个无助的小东西,被他一个出力拉了起来。

  再一个出力,她被他揪到胸前,那青苹果色薄针织衣下的胸脯抵着他,他的胸膛……

  那么烫!烫而坚硬,蕴藏着怒意。和那种坚烫比对下,雪关感到自己全身出奇的软弱。

  “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压低了喉咙,那嗓音便变得极其幽沉。现在,雪关连说话都觉得软弱不堪了。

  “我、我找一条白丝巾……”

  语气未了,背后陡然一阵闪光,照相机的喀嚓声伴随着一个做作的人声说:“呀哈!这不是小出雪关?小出小姐和铁先生……怎么碰在一块儿?刻意见面吗?”

  扭过头,雪关傻了。这会儿对着他们猛拍照的,正是那个惹人厌的记者饭田,只听见他还不住的聒噪,“气氛似乎不太融洽,谈些什么事呢?铁先生讲讲个人感受吧!

  三泽大宅笼罩多年的谋杀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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