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个身分。
她始终出现在他最火辣、最放肆的梦境里,强烈得让他无法忽视。
“我的秘书助理。”
“叫什么名字?”征信社长拿笔记下。
他怔了一下。“我叫明小姐回电告诉你。”
老天!秘书助理到底叫谁名啥,他到现在还是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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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租屋处的单人床垫上,守着一房间空寂,可洁只亮一盏小灯。
怀孕了,她怀孕了耶。
她穿着睡衣,隔着棉质布料轻抚肚皮。
真不可思议,这方小小的天地,住着夏总跟她的孩子。这种骨血融合,甜蜜的负担,一开始她先是“惊”,定心后想想,是“喜”才对。
她不只跟他有了一夜情,还留下最珍贵的纪念品。
正常的孩子总是有爸爸,有妈妈,她该把Baby的事……告诉夏总吗?
她曾有过犹豫。然她是孤儿,出生后便无父无母,被弃在育幼院门口,她很早便体会,一个小生命的诞生,不一定是喜悦的泉源,也许是恶梦的开始。
她不认为每个男人听到“我怀孕了”这句话,都会呆愣两秒,然后跳起来雀跃地说:“我要当爸爸啦、我要当爸爸啦!”
至少夏总不像是这种人。
那一夜,她没有拒绝,反而投怀送抱,喝醉酒的男人是很容易被引诱的,而她又有意星火燎原,导致欲火一发不可收拾。
她好坏,为了满足心里的愿望,居然毫不羞耻地逗引他。如果夏总清醒,他绝不可能喜欢上她,绝不会对她有任何感觉,但她却卑鄙地利用他醉得厉害,献身给他。
他不是自愿的,根本不是。他以为,她是他要的另一个女人!
而她,不是他要的……压根儿就不是。
想到这里,眼眶忽然有点湿湿的。
傻瓜林可洁!你在不知足什么呀?你暗恋夏总,你跟梦中情人有过一夜情,看过他最狂野、最霸悍的一面,而你也把握机会豁出一切,与他激烈交合,超Lucky的!你该偷笑了,有什么遗憾让你哭哭啼啼?
她抽抽鼻子,右手轻抚小腹。
既然当初是她飞蛾扑火,现在当然也没必要跟夏总报备怀孕的事。
身为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就承受太多怜悯的眼光,她讨厌被人当作小可怜、讨厌把自己跟“责任”、“负担”划上等号。
她更不希望成为夏总心里的烫手山芋,被心爱的人当成麻烦来处理,是最最悲哀的事。
就把那一夜,当作是最美丽的回忆,然后结束这场暗恋之梦吧!
她顿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坐到桌前,拿出十行纸与笔,咬着指甲,开始思索,如何措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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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林可洁依照以往的步调上班。
花了大半夜,赶走因怀孕而迅速增殖的瞌睡虫,她终于写好辞职信。
所幸她只是个小小的秘书助理,只要向明小姐提出辞呈,写妥交接清单,就可以快速闪人。
她不知道怀孕的症候,还能隐瞒身边的人多久,在肚子愈来愈明显之前,她必须溜得远远的,连家当都要快快款好搬走。
她的房东太太是个卫道主义者,三不五时就对时下男女同居歪风痛斥不已。当初排队租屋的无壳蜗牛有好几打,房东太太千挑百选,才钦点到她,正是因为看中她乖乖的,不会作怪。
房东太太还逢人就宣扬她的清纯,推销她是优质媳妇的最佳人选,只差没拿扩音器,到处广播她是本世纪最后一个处女。
要是再过一两个月,见她肚子挺起来,房东太太不气到手脚发抖,四处去更正“错误情报”才怪。
想到邻里街坊的指指点点,她就头皮发麻。她要搬得远远的,找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
她无言地递过辞职信,明小姐接过手,心下了然,没多问原因。
“到人事处去办个手续就可以了。”
“到人事处去办什么手续?”有人耳尖听到了,还大呼了起来。
“可洁,你该不会是要结婚离职、光荣引退吧?”
“婚事、孕事一起来,好热闹喔,看不出你是这种惦惦吃三碗公的女人欸!”
她愣住了,没想到“她的”秘密已经成为“众所周知”的秘密。
怎么办?她最最最不想发生的,就是这个消息在“夏城集团”里流传开来,万一夏总听到了,怎么办?
就算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她,她也不愿背着“未婚生子”的名声离去啊!
“你干嘛那么惊讶?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已经怀孕的事。”
“说吧,‘经手人’是谁,可以让你这个‘玉女派掌门人’破功?”秘书A拉住她的衣领。
可洁本来就不习惯别人太过靠近,更何况是一只玉爪直接揪过来。
“不,别这样……”
她闪开去,但秘书A仍揪住她的衣领,弹性极佳的棉质上衣硬被扯下一角,浑圆匀嫩的肩头露出一大片肌肤。
“放手。”她软弱地抗议。
“干嘛,还害羞啊?”秘书A哈哈大笑。
“不都怀孕了吗?”秘书B不怀好意地奚落。“怎么?你的玉体只给男人赏玩,都不许给女人看哪?”
明小姐站起来,双掌往桌面一拍,盛怒之意不言可喻。
“可洁,我相信你已经把办公桌收好了,到人事部办手续,就可以离开了。”
见明小姐面有愠色,其他秘书都垂下头来,不敢再多说话。
“是。”
可洁低下头,知道明小姐是在为她解围,忙提起手提袋,匆匆踏开去。
感谢明小姐,要是她再待下去,一定会羞愧到死。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双炯炯火眸就在百叶窗后,盯着她的右肩背,几乎冒出火来。
第四章
那个胎记是她的,竟然是她的!
那个晚上婉转承欢的女人,居然是她!
夏鼎昌在办公室里,听到外头的吵闹声,走到窗边,压下百叶窗叶,往外看去,没想到却让他见到万分惊异的场景。
那个胎记!原来徘徊在脑海中的身影不是无故出现,神秘女子真的是她。
他听说、他揣测、他猜想、他怀疑,她怀孕了,但她先前并没有与男性交往的记录,她怀孕的消息启人疑窦,连他也觉得狐疑。
没想到,消息可能是真的,而他极可能是“经手人”。
该死的!离那一夜已经个把月,他也知道,当晚她试图找他签文件,线索如此明朗,他居然没有发现,要找的女人就在眼前?
之前,她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他,为什么都不说?
她提早来上班,他也是,他们有很多独处的机会,她为什么不提?
“她存心的!”他一拳挥向墙壁,一旁的挂画晃啊晃。
怪不得前阵子,她一早就到公司,却避他避得像是他长天花会传染,来不及跑,还躲到桌子底下。
见她转身就要离去,他不暇细思,开了门就大步跨出去。
他僵硬的神色与冷酷的神情,让一千秘书赶紧假装埋头在工作。
“回来!这是怎么回事?”他喝住她的脚步。“你们刚刚在吵什么?”
可洁已迈开的步伐瞬间冻在原地。
秘书B迅速代答:“秘书助理要离职,临别前,我们赠几句话给她。”
“离、职?”他一字一顿,猎鹰般的眼神扫过她的背影。
她感觉一阵恶寒。
夏总该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那一晚……他没有认出她,过了好几个星期,也不曾发现有蹊跷,总不至于到要离开的最后一秒,才让他看出蛛丝马迹吧?
“转过来,我在跟你说话。”他命令。
她乖乖转过身,不敢看他。
“你要离职?”
“是。”
他点点头。“按照合约,雇员必须在离职六十天前知会公司,等到新雇员上任,交接完毕,才能走人。”
明小姐选择在此时插话,助她一把。“她已经知会过我。”
有关可洁的耳语已经满天飞,她哪等得起六十天?六十天后,她大概也藏不住肚子了。
“哦?真的?”他转过身,挑起眉,蓄意为难道:已六十天前?”
众人都不敢说话。
谁也没想到,几乎每个月都有能力不足的下属哭丧着脸求去,却从来不Care的夏总,居然会关心一个秘书助理的去留?
那仅仅是一个秘书的助理,就像办公室小妹,等级只比清洁欧巴桑高一点点而已啊。
可洁头晕目眩。
“……是的。”明小姐硬着头皮回答。
“叫人事部那边调资料过来。你的名字是?”
如此高压的气氛下,可洁突然觉得荒谬,有点想笑。
他们有过一夜云雨,她腹中还有他的胎儿,但他却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甚至还要问旁边的人!
“林可洁。”秘书A抢先应道。
“明小姐,打电话叫人事部,提报职员异动资料出来。”
夏总怎么回事?他要是一直追问下去,肯定会害到为她说谎的明小姐。
可洁鼓起勇气澄清。“是我临时辞职,与明小姐无关。”
“为什么要‘临时’离职?”他眯着眼睛看她。
“我有个人的生涯规划。”
“生涯规划这么‘紧急’,甚至‘不能’包括六十天的缓冲期?”他端着阎罗脸,不是真的气她,而是不明白她到现在,为何都不选择实话实说?
可洁好想尖叫。以前见过职位再高、才能再强的人,苦苦哀求他再给一次机会,他皆无动于衷,但现在却来刁难她!她有多重要?不就是个小帮手,再找就有了嘛!
她不舒服地沁出冷汗,脸色发白。“我……迫不及待有个全新的开始。”
“是你自己迫不及待,还是有‘其他事’令你‘无法等待’?”
几个秘书窃笑,他回头扫一眼,瞬间把秘书办公室冻成冰窖。收回眼,看见她无力支撑的模样,他没办法再继续扮黑脸,打算暂时先放过她。
“去人事部办手续。”他转头吩咐。“明小姐,找人递补职缺。至于你,可以离开了。”
他终于不再穷追猛打了,可洁松了一口气,几乎要软脚,但……他仍盯着她,玄黑的眼眸莫测高深,看她的眼神牢得像是一辈子都挣不开。
“是。”她几乎是用逃的,逃进了电梯。
夏鼎昌双手插进口袋里,深深凝视着她的背影。
“夏总?”明小姐察觉两人之间,暧昧难明的气氛。
该不会是发生在她身上,那富家子与灰姑娘老掉牙的故事又重演了吧?
他没有回头,顿了一下,侧过头吩咐:“叫司机备车,我有事出去,下午不会回来。”
“是。”明小姐立刻站起来。愈看这两个人愈诡异,该不会真的发生过什么吧?等会送夏总下楼,一定要好好问一问。
夏鼎昌岂会不知她的意图,早一步堵住她的话。
“你不必跟下去,下班后,负责替我把公事包送回家。”
明小姐傻眼。这一刻,虽没证据,但她肯定,她亟欲保护的小处女,终究还是被花心恶男给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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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离职手续,可洁双腿虚软地搭电扶梯下楼。
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以为夏总会洞悉她心里最大的秘密。
他逼人的目光让她胆战心惊,她甚至没有力气回头,再多留恋“夏城集团”一眼。走出大门后,她勾着手提袋,躲在大楼外的柱子后面喘息。
好不容易顺过气,才想离开,谁知一转出粗硕的花岗岩柱外,就看到夏鼎昌近在咫尺。
“喝!”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差点往后瘫倒。“夏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眼明手快地拉住她,直到她稳住身子,他才放手。
那双锐利的眼睛,往下扫向她穿着的低跟鞋,露出了虽不满意,但可以接受的神情。
“进车里再谈。”他手里拿着已拆封的快递,率先走开。
谈?他还想再谈什么?可洁心里一阵慌乱,杵着不敢动。
他俊颜微微一侧,见她没跟上,沉声道:已这里人来人往,你继续站在那里,是想制造更多的流言?”
此话一出,她慌乱地往“夏城集团”内部一瞧。果然,两位柜台兼总机小姐的目光已经透着刺探,射了过来。
“上车。”
深恐被目光包围的她,想也没有多想,立刻逃进司机打开的车门里。
还没坐定,一口气也还没顺过来,夏鼎昌就坐了进来,车门立刻被拍上。
明明是宽敞车款,但从他坐进来的那一秒起,空间遂急遽缩小,空气也瞬间变得稀薄。
她不安地挪动身子,往另一侧车门轻蠕过去。
“陈叔,送我过去公寓。”他下令。
陈叔微诧地往后瞄一眼。
他在夏家担任司机多年,等于是看着少爷长大。少爷有间市内公寓,是他的私人禁地,谁也甭想踏入,家人也一样。
如今,少爷却要带着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女人过去?这倒是个大新闻!老爷或小姐知道了,一定会很不服气!
夏鼎昌关上隔绝前后座的隔音玻璃,陈叔不敢怠慢,立刻开车。
后车座俨然已成了一方宁静的小天地。
可洁抓紧手提袋,泛白的指尖泄露不安。
夏鼎昌慢条斯理地拿出两个水杯,打开矿泉水瓶,缓缓地倒一杯水,再倒一杯,细缓水声在寂静的空间里轻响,时间有如橡皮筋,硬是被拉得长长的,她坐立难安,感觉特别磨人。
他倒好矿泉水,递一杯给她。
她颤巍巍地接过手,指尖因不小心触着他而轻震一下。
“喝水。”
她不敢不喝。
“那个晚上是你。”他看似平静,却趁她不防,投下一颗震撼弹。
她吓到了,被水呛住,咳个不停。
他轻拍她的背部,抽张面纸给她,顺手把水杯接过来,动作很温柔。
“什、什么?”
“那个晚上是你。”他拿出快递袋里的东西,直接推到她面前。
她用面纸掩着嘴,苍白着脸,看她留下的诸多证据。
大部分的证据都是照片,而且几乎都是从监视器截取下来,有时间显示,看得出地点,不管是她进饭店、出饭店、进电梯、出电梯,甚至她站在夏总房门前等待,到她匆匆逃逸的窘态,都有照片为证。
她开始颤抖,夏总终于发现她“冒名顶替”的居心了吗?他一定很恨她,搞不好还认定她别有所图,装老实猫那么久,就为了这步棋。
糟糕,他该不会以为这是“仙人跳”吧?她开始胡思乱想,又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疲惫地揉揉眉间。
她太慌乱,以至于没听出他放柔的语气。“我……”
“为什么不向我讨回公道?”
“嗄?”她呆了一下,
夏鼎昌把另外两张照片放到她面前,一张是她等不到人开门,准备要走时,被他从后头紧紧抱住,另一张则是他将她抡上肩头进房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