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这样的……”她沮丧了起来。“理智告诉我,我该避免变成一个小心眼、多疑善妒的女人,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真的不喜欢这样的改变,我几乎要觉得自己陌生了起来。”
“我知道,因为你在乎我。”真是天要下红雨了,霍靳感性的如此说。
她红了脸,却无法反驳。
“我并不要求什么,但我希望你相信我,如果我早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那一夜我绝不会接受爷爷送上的‘成年礼’,真的!”他诚心说道。
不解怎会有这样扰人的心情,她轻叹出声。
“我到底该怎么办?”她看起来很是困扰。“我知道自己该相信你,可我就是不由自主的会担心,担心我的不完美会吓跑你,担心那些缺陷会比不上别人,我痛恨那股不如人的感觉,更不想从你脸上看见任何厌恶的表情。”
“如果你坚持,那我上医院去请医生帮我划几刀,也留点疤在身上,这样我们半斤八两,谁也没占上风。”他帮忙出主意。
“你无聊。”她送上白眼一记。
“若你嫌这样不够男子气概,那我就自己划几口子,再不就出去让人撞一撞。”他说得自然。
“别胡说八道。”她啐道。
“那不然你说,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能够让你安心呢?”他任她开口。
“别问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比他还要烦恼,不光是烦恼他的想法,她更烦自己怎会有这么奇怪的扰人念头。
“御啊……”看她烦恼,他叹息,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你知道,我愿意做任何事来换取你的心安,只要你开口。”
“我绝不容许你伤害自己。”闷闷的警告声从他胸前传出。
“可是你不信任我。”他指出。
“……”
“听我说,过去的事,我们谁也没办法控制,遗憾的是它就是发生了,你知道我、你了解我的个性,我早恨不得能代你受苦,怎可能因为什么见鬼的伤疤问题而离弃你?我相信今天我们角色互换的话,你也是一样,还是说,你会因为这样就舍弃我?”
“当然不可能!”她抗议。
“这就是了,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美与丑,那早已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因为我认定了你,而我相信,你也是同样的心情,你也认定了我一人,在这前提下,重要的是信任,你该信任我,一如我对你无条件的完全信任。”他说。
“我是啊,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这是实话,在这世上,除了自己,她最相信的人就是他。
“但明显的,那还不够,不是吗?”他没发现自己现在的声调放得有多柔,就听他续道:“信任,我要你绝对的信任,你该相信我,在我只认定你之后,就只认定你一个,不会因为什么美跟丑,或是什么奇怪的问题而改变,这一点,你该对我有信心的。”
她沮丧的叹气。“我想,我没信心的对象不是你,是我自己。”
“那你就该对自己有信心。”他一脸坚决。“如果你不能做到的话,那我就照刚才说的,想办法让自己跟你处同一条件下,看你介意的是什么,我就做什么。”
也就是说,若她介意身上的残缺,那他也会设法让自己有同样的残缺……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她知道。
“给我一点时间。”她叹气,妥协了。
“只要你不再无故的逃开。”他有条件。
“知道了,我不会再逃避了。”她承诺。
一、二、三,双方没有异议。
好!成交!
第七章
会和御念风相约见面,并非无事见面话家常,而是为了商量举办追思会的事。
御澄云一直觉得该为双亲办场追思会,那不光是为了弥补由自己未能赶上丧礼的遗憾,而是她相信,因为时间不对的关系,跟她有同样遗憾的人必定不少。
好比病中的御长夫、也好比那些远在美国的朋友们,为了减少这份遗憾,她觉得举办一场追思会是必要的。
在与霍靳沟通过后,她立即跟御念风提起这事,后者大力赞成,因此忙碌的日子开始了,一个负责找场所、布置会场,另一个则通知美国那边的友人,双方配合,希望能赶在御长夫出院时举办这场追思会。
这当中,最闷的人莫过于御宛芸,每个人都有事忙,就她一个人被晾着无所事事,没两天,她已经无聊到不行,也因此当她的好友趁着假期,从美国飞来探望她时,她的开心可想而见。
“晓玫!晓玫!你真的来啦!”抱着好友,御宛芸又叫又跳。
“我再不赶快来,寄放在我这里的礼物恐怕就带不来了。”指向一旁特大号的行李,打扮时髦火辣的徐晓玫夸张的叹了口气。
“礼物?”御宛芸觉得新奇。“这么客气?来看我还带礼物?”
“小姐,我来看你,还需要带什么礼物吗?搞清楚状况,是那些男子寄放在我这里的情人节礼物,他们知道我要来找你,乔治、麦克、保罗、丹尼……”她细数起几个爱慕御宛芸的男孩子,最后又是夸张一叹。“这些人啊,一知道我要来,就忙着把他们的情人节礼物拿来,我还想我哪时这么抢手了?原来只是寄放在我这里,要我转交给你,如果不是我走得快,恐怕还不止这些。”
“情人节礼物?真奇怪,我人都离开了,他们还没对我死心吗?”嘴上是这样说,但御宛芸绝对是暗自得意的,那是少女的自信与骄傲。
“你啊你,也真是狠心的,说走就走,明知那些男孩子对你是死心塌地,也不交代一声;结果你走了,他们天天跑来烦我,问我为什么,真是受不了!”徐晓玫笑睨她。“我看你怎么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我就把哥哥卖给你,当作赔偿,这样够不够啊?”御宛芸挤眉弄眼,捉弄之意溢于言表。
“那也得他肯让你卖才行。”徐晓玫不以为意,她喜欢御念风的事早已不是秘密,巴不得御宛芸多想办法帮忙凑成对,哪会介意这一点点的玩笑话语。
“别说了,快到我房间,让我看看他们都送了些什么。”御宛芸迫不及待。
“对了,你哥呢?!”两人合力搬行李回房的时候,徐晓玫忍不住问。
“他啊,躲在书房里忙,除了读书外,因为要帮爸妈举办一场追思会,他正设法联络美国那边爸妈的朋友。”她说。
“你爸妈的事,我真的觉得很遗憾。”提起这事,徐晓玫同情的看着她。
想起双亲,御宛芸红了眼眶,可是她强扯出一抹笑,挥开那阵悲伤的情绪。
“别提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因为难受,她不愿再去回想这些。
“那你那个被当成男孩子养的姊姊呢?”徐晓玫好奇,自从她听御宛芸提过这件家族秘辛后,她对御澄云这号人物一直很感兴趣。
“她啊,她现在都住朋友那边,上回跟哥哥谈了办追思会的事后就没再看见她了,害我也看不到霍靳。”她嘟嚷。
“霍靳?”徐晓玫何等人物,当然听出她提到这人名时,语气中的不寻常。
“就我那姊姊的朋友,很优的一个男孩子喔。”御宛芸笑得眼都眯了。
“哦?”
“嘻,我告诉你,他啊……”
***
不知怎地,正在阅读的霍靳突地兴起一阵寒意。
空调坏了吗?
他直觉看向空调显示器,上头显示设定好的温度并没有任何异常,二十四度,舒爽宜人的温度。
可能是一时错觉吧!他这样告诉自己,视线瞟向另一头坐在地毯上、埋首茶几画设计图的人。
后者因为专心而没察觉到他的注意,就见她不知突地想到了什么,抓起电话就拨……“喂,是我,御澄云,关于那个海芋与白蔷薇的比例问题,我觉得……”
霍靳旁听着她与专司会场布置的人员沟通关于花卉用量及摆放上的问题,当然她还提出了新的意见,明白的指示对方,说明她想要呈现的效果。
霍靳不止旁听,他看得相当专注,那目光……可以说是享受,他正享受着他所看见的画面。
她挂上电话后,便发现了他的注视。
“怎么了?”她低头看了下自己,以为哪里有问题。
“我喜欢这样看着你。”他语出突然。
红霞瞬间染上她雪白娇颜,她不好意思地嗔了他一眼。
“你在胡说什么啊!!”她说,似乎是责备,但实则富含了女性的娇羞。
其实不止她,他也觉得尴尬,因为他后知后觉的发现,方才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太过暖昧、太过露骨……完全不像他个人风格的露骨,感觉起来很奇怪。
轻咳一声,他力图镇定的更正。“我是说,我喜欢看你处理事情的模样。”
“什么意思?”他的说法引起了她的兴趣。
“我不会形容,就觉得你专注认真的模样有一种很难形容的光彩,让人看起来很舒服。”霍靳坦言。
他真的很喜欢看她有条不紊处理事情时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在高中时期,她担任学生会长,他就担任执行长,帮她管理预算--最初并非自愿,因为那不是什么好玩的工作,可是他却老实的接下了执行长的工作--以前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自己想帮她减轻工作,所以才接下了执行长的职位。
可是现在静下心再想一想,说起来,除了想帮她之外,也是因为他喜欢跟她一起做事,喜欢一人独享她处理事情时的神采……“不是有个广告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他突然想到这一句。
“我看你是太无聊了。”她当他开玩笑、没放在心上。“其实你大可不必陪着我,这些联络的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若有事,或是闲着没事也该出去走一走,没必要陪着我闷在家里,只能看那些书打发时间。”
“有问题吗?我倒觉得满好的。”霍靳才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心里。
“你可以出去走走啊,看是要去找郡还是去月童那边晃一晃。”她提起这两个他们高中时期结交的朋友,感情虽不似他们对待彼此那般,可交情也非比寻常。
“不用了。我陪你,这样就很好了。”他回绝,横竖天生就不是什么爱热闹的人。
“你啊,越来越像个小老头了。”她笑道。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他直言不讳,耸耸肩后,继续看他的书。
她微微笑,又要埋首于原先的工作,但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她竟无法像方才那样专心,甚至有些心神不宁了起来。
她悄悄的看着他,正思索着该怎么开口时……“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霍靳突然开口,视线正对上她犹豫的眼神。
她仓皇的避开四目交接,态度惹人怀疑。
“怎么了?”他直觉间。
“没什么。你要拿什么给我?”她试图带开话题,但想想又不对。
他要拿东西给她,难道他也一样,暗地在注意这个特别的日子吗?
“呃……其实我也有东西要给你。”有些不好意思,但在他先行坦白下,她还是想办法让自己开口说了。
“哦?”正要去拿东西的霍靳有些意外。
“你等等,我去拿给你。”她一溜烟的跑回房间上会儿后,双手放在背后,神秘兮兮的走了出来。
霍靳的动作快她一步,已经在客厅里等她。
“给你。”他拿了一张名片给她。“这是我跟四姊打听来的,据说是个很优秀的乐师,我相信追思会上一定用得着,你拿去。”
啊!名片……他要给她的,竟然是一张名片……御澄云的表情有点僵硬,双手背在身后,迟迟没伸出接过他要递交过来的名片。
“怎么了?”霍靳觉得奇怪。“你背后藏了什么?”
她胀红了脸,有种自作多情的难堪。
“是要给我的东西吗?是什么?”他好奇,理所当然的要她拿出来。
已经说了是要给他的东西,她这时没理由不交出来,虽难堪也只能忍住尴尬,用慢动作缓缓交出手中的东西。
“生日快乐。”她扯出最自然的笑容,想要硬拗。
摊放在她掌心处的,是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她暗自庆幸当初回绝专柜小姐的好意,没采用那个印有大大红心的包装纸,而是采用深蓝色缎带绑了个最基本的十字形,维持它高雅的外形模样。
不过就算没那大大的红心昭告,也差不到哪里去,只要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的小卡也会露馅……“真是的,都这么熟了,还送什么礼物。”霍靳很惊讶,没想到她会为他准备礼物,也是到这时候才理解,为何前两日她坚持上百货公司一趟,当中硬是消失了半个多小时让他担足了心,原来那时她是为他挑礼物去了。
“是什么东西?”理智上觉得不需要,但那种收到礼物的心情还是挺令人高兴的,霍靳伸手想拿礼物。
她直觉地缩回手,他一脸讶异。
“我帮你拆好了。”她力图镇定地说道,解释她的行为,同时企图揽下拆礼物的工作,暗自奢望着奇迹出现,让她能够逮住那万分之一的机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天换日,将那张小卡弄走。
“你拆?”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怪异,因为她的提议实在是不合情也不合理。
哪有送礼给人,然后又揽下拆礼物的工作的?
“开玩笑,我跟你开玩笑的,送你的礼物,当然是得让你亲手折才有意义。”蒙混不过去,她干笑,有些僵硬的交出手中的小礼盒。
当着她的面,他解开蓝色缎带,打开了盒子--
盒内是一个很漂亮的项链坠子,名家打造的样式,虽是银质却价值不菲,尤其那个主题叫做“心”的坠子上还巧妙的镶了数颗碎钻,价值更是可观。
不过它添加碎钻的真正价值不在于此,而是那几颗小钻石让整个作品呈现一种画龙点睛的效果,为此坠饰添增无限光彩,搭配附赠的黑色皮链,整体表现出来的感觉既有型又有格调,就像霍靳给人的感觉一样,她一眼就看上这条项链,觉得再适合不过,当场二话不说就买下了。
这一刻,她暗暗希望这个礼物能发挥作用,吸引他所有的注意力,可偏命运弄人,事情并没能如她的愿。
虽然,在看见那坠饰时,他的表情明显一呆--让人很不解的一呆,也不晓得是慑于项链的美还是怎地--不过重点当然不在这,重点是在他那短暂的一呆后,他最终的注意力仍是略过盒内嵌在红丝绒内的银饰镶钻项链,直接集中于夹在上层纸盒内的小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