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漂亮妈咪拉进玄关里,门关上,over。
可怜的男主人被利用完毕之后,晾在外面。
“你竟然就拿着一个只装得下证件和手机的水饺包出国?”凌曼宇吃了一惊,只记得关注这件事。“如果你中间搭错机怎么办?迷路了怎么办?要夜宿街头怎么办?”
“妈咪,你怎么这么悲观,老是去想一些负面的事!”铃当抱着她的手臂往客厅里走。“喏,如果我搭错机,皮夹里有信用卡可以重订一张机票;如果迷路了,包包里有手机,我会打电话到警察局问路;至于夜宿街头,拜托!我哪会混这么回去?再怎样都找得到地方睡觉啦!倒是你,赶快跟人家说你的艳遇!”
她啼笑皆非。不过铃当真是从小到大都有贵人运,连当年去泰国自助旅行,都能遇到她的“舅舅”郎霈罩她。
“艳个头,我的感情生活我自己会关切,不劳你多问。”脸颊有些热热的。
“那怎么行?毕竟老爸那头花驴都已经名兽有主了,只有你还孤--哗!”铃当突然回身娇喊一声。
“啊!”查德惊跳起来。
“铃当!”强烈的笑气卷过凌曼宇的四肢百骸,她连忙拍女儿一下,卯足了劲压下去。
噢,老天……
“我我……”查德一时还讲不出话来。
“真是不好意思,我感觉到后面有人在偷偷接近,所以想说先下手为强。”铃当含着歉意,甜甜地鞠躬道。
“是是,这个当然,这个当然。”查德用力拭掉额角沁出的汗水。
“哈哈哈哈--”凌曼宇终于爆笑出来,笑到要扶着沙发扶手才不会蹲下去。
他们主仆俩一天到晚吓得她四处跳,现在遇到刁钻鬼凌苳姑娘,终于一物克一物了。真是报应不爽啊!
铃当,干得好!
呜,竟然吓人吓输了……老查德深深觉得自己的尊严扫地。
“咳,这位小姐您好,我是夏氏的管家查德。”他重振旗鼓,优雅地行礼。
“查德您好,我是凌家来的客人凌苳。”铃当学他必恭必敬地弯腰。
两人随即伸手交握,雷电劈啪闪过。
嗯,这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我一定要吓到她一次!
--我可不像我娘那么胆小!
一老一少眼中同时掠过战斗意识。
凌曼宇努力稳住呼吸,“查德,谢谢你,凌苳今晚睡我的房间就成了。”
“也是,您的房最近都没人睡。”查德躬身道。
凌曼宇倏地娇颜一红。
“我今儿就把她抓回房,免得打扰府上的人。”铃当马上接口。
“稍晚铺床时,您喜欢稻草或是竹枝?”
“不必太麻烦,普通床单就行了。如果您真的有多余的时间,我很乐意来一场五尺深的羊奶浴。”
“地窖里正好有一大桶,放了十多年没人用。”老管家棋逢敌手,眼神飞扬了十倍不止。
“那拿来泡药酒,按摩老年人的硬筋硬骨刚刚好。”
“羊奶酒其实主医口舌麻利症呢!”
“好了好了,我自己带她上楼吧,不耽误你的工作了。”凌曼宇闪身到两名荒野大镖客中间,以免他们再杠下去。
噢,真不好玩。查德眼神一黯,恭恭敬敬鞠躬,缓缓退场。
“他自己也想杠的嘛!”铃当抢在她叨念之前说。
“你啊,不要一出现就欺负人。”凌曼宇用食指推她脑袋一下,带她上楼。
走到楼梯一半,母女俩齐齐回身。
“嘿!”
“……”查德蹑手蹑脚的身形再度僵住。“……我只是回头确定两位需不需要一点热茶?”
完了,不只小姑娘吓不到,现在连曼曼小姐都学乖了,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呜!
“不用了,谢谢。”凌曼宇忍笑道。
老管家泪光盈然地退场。
铃当对她扮个鬼脸。“妈咪,你什么时候要回台湾?”
“啊!我一直忘了去问护照的事。”公司的人八成也忙忘了,她才会没收到回电。
“护照丢了,到驻外办事处去拿一些表格签一签,领一张入国许可的临时证就好啦。”
“这里没有台湾的办事处。”
“怎么没有?我刚刚才从那里问路过来的。”铃当轻快地道。
“这里有台湾的办事处?”凌曼宇大愕。
“嗯。”铃当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我还亲自去问过的!”她喃喃道。
虽然铃当不晓得怎么回事,不过猜也知道,八成被那只大熊和其他人给联手诓了。真是用心良苦呀,熊先生。
“算了,等晚一点佐罗回来,我再和他确定一次好了。”凌曼宇摇摇头,“对了,你怎么一个人跑来找我?郎霈呢?”
“噢,我跟他分开了。”
嘎吱,紧急煞车!凌曼宇旋身面对女儿。
“你……你说什……你说……?”喉咙仿佛被人掐住。
“就是分开啦。”凌苳绕过她继续踏上二楼的大理石地板。
她火速拉住女儿的手臂。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两个为何会分开?”当初不是闹得要死要活,就为了要跟郎霈厮守吗?
“也没为什么,就是交往了一阵子之后,觉得两个人的年纪和想法都差太多了。再这样勉强下去,他辛苦,我也辛苦,所以就先分开了。”凌苳抽回手臂,走到其中一扇门前,好奇地打开看看。
她看着女儿的背影许久,终于轻叹了一声,“终究你还是太年轻了……”
“妈咪,你们老说我年轻,其实我今年也二十三了耶。二十三岁可是女人一生中最--”
“慢着慢着,我今年才三十四岁而已,我记得很清楚自己是十四岁当妈的,请问姑娘你如何会今年二十三?”她走到自己的房门口。
“太扯了吧!你前年三十四,去年三十四,今年还是三十四?”凌苳受不了地摇摇头,走进房里间,倒头往软绵绵的大床一瘫。
“前年三十三,虚岁三十四;去年年底满三十四;今年过三十四未满三十五,所以还是三十四。”一谈到年龄问题,女人绝对都是精打细算。
“那我年底出生的,实岁二十一,一般的虚岁说法算二十二,台湾人的习俗是加两岁,所以是二十三哪!”
“胡说八道,你是年底生的,所以到了年底才满实足岁二十一!”凌曼宇跟进房间里。
“乱讲,如果算实足岁,我去年年底就满二十一了。”
“好吧,那到今年底满二十二之前,你都算二十一!”
结果年纪轻的拚命往上加,年纪大的拚命往下减。
“算了,我不要跟你计较了。哪有人家做妈的,为人还这么不诚恳?”凌苳拉过枕头压在脸上。
“你敢说我不诚恳?你讨皮痛!”凌苳掐她脖子,母女俩打闹成一团。
嘻嘻哈哈半晌,她坐起身来,替凌苳顺了顺乱掉的发丝,神色温存。
“宝贝蛋,郎霈的事……”
“哎呀,妈咪,你别为我们担心啦,大家都是懂事的人了,各自的家人又都这么熟。我们两个已经有共识,以后见面了仍然是好朋友,不会让你们难做的。”凌苳枕在她的大腿上,脸半埋进丝被里。
“我担心的不是旁人,我担心的是你。你确定你没事吗?。”她轻梳女儿的发丝。
“我没事的,别为我担心。”凌苳亲一下母亲的脸颊。“妈咪,我爱你。”
“宝贝蛋,我也爱你。”
第七章
“郎霈,你跟铃当究竟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长长的沉默。
“曼曼?”
“对。她一个人跑来找我,劈头就说你们两个分手了。”
“你希望我怎么说呢?”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无奈。
“你们真的分手了?”话音讶异地提高。
“凌苳自己的说法是什么?”
“就说你们分啦!去年明明要死要活地闹着想在一起,我们让她去日本冷静一下,年初回来听说你们俩复合了,大伙儿也接受,怎么才没过多久又闹分手呢?”
电话那头沉默更久,最后,郎霈轻叹一声,“请你帮我转告凌苳,如果这是她的说法,我尊重她的意思。”
“什么?”
“曼曼,凌苳是你的女儿,你比我更了解她。虽然她外表看起来乐天开朗,其实心思比任何人都细;一旦她下了决心的事,我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你找我谈,实在是找错人了。不多谈了,我还有几个会要开,再见。”
“郎霈--”
电话收线。
凌曼宇瞪着话筒。
所以这表示他们两个人真的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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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真的分开了。”
凌曼宇负着手,来来回回地踱步。
“我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真的分开了!”
她黛眉紧蹙,第十次从床边踱向窗前,再从窗前走回床边。
床上的男人将小说往平坦的小腹一放,神线跟着她绕。
“铃当顶多就是和男友分手而已,这有什么好烦躁的呢?”佐罗反倒认为,像她这样伶俐娇美的女孩不多谈几段感情,才叫枉度青春。
“因为……”凌曼宇顿了一顿,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这其中的许多过往。
此时若有人把她、郎霈、铃当、安可仰……诸般过往写成小说就好了,她就可以随手抽两本丢给他,配上一句:“读吧,读完你就了解了。”那该有多简单明了。
末了,她只是叹口气,“算了,你不会了解的。”
“你何不试着让我了解?”小说直接丢向床头桌,佐罗调整一下腰后的枕头坐起来。
凌曼宇踱步的回程中瞄他一眼。
“这只是我家族中的一点私事,你不会感兴趣的,而且故事太长了,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佐罗正正望着她。
“这就是你的打算吗?”
“嗯?”凌曼宇停顿片刻。
“任何话题只要稍微触及与你切身相关的部分,你就以一句‘你不会懂的’把我挡在心门外?”
“因为一切都太复杂了,我已经累到不想再从头说起。”
“你会累,是因为你永远在烦恼别人的事!”
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把身外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一碰到跟她自己有关的事就全乱了?
而所谓跟她有关的事,还包括他!所以她可以关心女儿,关心工作伙伴,但从未认真想过关于他们两个人的事。
难道他一定要变成另一个“别人”,她才会认真对待他的存在,而不只是一段夏日恋曲而已?
“这怎么能叫做‘别人的事’呢?她是我的宝贝铃当,我从小亲自带大的女孩,她的感情生活我能不关心吗?”凌曼宇停下脚步。
好,她要谈别人,佐罗就陪她谈别人。
“铃当今年几岁了?”
“二十……一。”她不太情愿地加上最后一个数字。
“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孩,不,应该叫女人了。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女人已经有足够的自主性去决定自己的人生,你能帮她担心多久?”
“你当然可以说得如此轻松,她又不是你的家人!”
“我并不是不关心你的家人,不过关心是有限度的。”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这是旁观者的风凉!”凌曼宇直率地指出,“你没有兄弟姊妹,没有儿子女儿,没有亲情家人的牵绊,但是我有!你可以用一个局外人的眼光,轻松写意地说我过度关心了,因为你不必去体会我必须体会的忧虑。”
“你知道吗?我认为你根本不是真心想让自己解脱。”佐罗把被子翻开坐起来,决定自己受够了她的盲点。“你根本很享受把自己逼到角落,当一个悲壮的烈士。”
“你、说、什、么?”凌曼宇眯起凤眸。
“出外景的事不顺利怎么办?要靠你。底片不见了怎么办?你去张罗。灯光坏了该谁负责?凌曼宇会去找人来修。你似乎忘记了你所需要负责的只是那群小女生而已,但--不,伟大的凌小姐就是要亲自处理所有问题,所以别人也乐得把责任全部推给你,把你当奴隶使唤!”
“你是在批评我的责任感太重?”她倒抽一口气。
“接着你漂亮的堂妹表妹或不知什么妹的女孩出现了。她跟男朋友分手怎么办?噢,当然伟大的曼曼小姐要出来伤脑筋了。”
“慢着……”什么堂妹表妹的?
“你身边所有人的事,都是你的事,反观你自己遇到问题该怎么办?你的护照不见了,所有同伴丢下你一个人自己回家去,你非常的酷,你也就让他们走!”
“因为工作进度已经延迟……”
“护照不见了?没问题,你亲自进城里处理。找不到驻外办事处?没问题,打电话回台湾问。朋友没有回电?无所谓,你放心干脆地留下来度假和休息。”
“对了,我正要问你护照和驻外办事处的事……”
“天下有哪个人出门在外遇到这种状况不感到害怕?但是你不会。你可以对自己切身问题毫不在意、毫不烦恼,却偏偏要把身旁每个人的烦恼揽过来当成自己的烦恼,然后口口声声说你很痛苦、你很忙乱,你身不由己。”长篇大论终于停下来,佐罗直截了当、干脆清晰地丢下一句结论:“我认为你根本就在享受这种自我折磨的过程。”
凌曼宇只觉得自己眼中看出去是一片红雾。
他好大的胆子……他怎么敢……强大的愤怒在她体内爆发。
“你……你……你以为你是谁?你才认识我半个月多而已,你根本不了解我!”
“哦?那你何不让我了解?”他好整以暇地盘起双臂,靠回枕头上。
凌曼宇用力挥手,但是她却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我努力工作是因为我有责任感……”
“整个工作小组里只有你一个人有责任感?”他插口。
“不,当然别人也有,只是我更关心一点!奇怪,我为什么要为自己很有责任感道歉?”
“设备坏掉、道具遗失也是你的责任?这似乎是那个工作小组的问题,据我所知,你的身分叫‘经纪人’--你主管那群模特儿的事。”
“铃当那里是因为我关心她,她是我的……”
“她是一个成年人。”他冷静指出。
“对,但是……”
“但是你就是觉得你对每个人都有义务?”
“你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她爆发出来。
佐罗颔了颔首,礼貌地做一个“请”的手势。
凌曼宇的手继续挥了一阵,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她只知道他说的是不对的!她才不享受呢!她真的很辛苦!她只是希望每件事都很顺利,每个人都幸福快乐……
“我不想跟你说了。总之,你不会懂的。”她放弃地垂下手,继续回去踱步。
“对,然后你就可以很放心地告诉自己,我只是一段临时发生的露水姻缘,你随时转身而去就能把我丢在身后。”佐罗冷笑一声,跳下床,拿起一颗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