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讨厌讨厌啦!王怡茹不知不觉又犯了她容易“想太多”的老毛病。
“喂!”明察秋毫的小红忍不住开口了,“你在想什么啊?干嘛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偷笑?厚--谈恋爱喔?”
“没有啦!嘻嘻嘻……”
“哼,少来!”当她小红今天才认识她的吗?瞧她那副发花痴的样子,今年的春天也许会来得特别早唷!“到底是谁啦?快说!”
“我、不、告、诉、你,怎样?”王怡茹朝她扮了个鬼脸,一口气喝完了四之一杯的冰沙。
“哎呀,别这样嘛!他是我们学校的吗?”小红已经快好奇死了。
“不是。”王怡茹想了想,“他可能已经脱离学生时代很久了,不,搞不好都退伍了呢!”
“这么老?!他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有什么嗜好吗?”
“不知道。”
“你是在哪儿遇见他的?”
“不能说。”
“你跟他说过话吗?他是个怎样的人?”
“说话……算有吧,不过我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啊、啊、啊……一只乌鸦从小红头上飞过。
“连这你也不知道?小姐,请问你到底对他了解多少?”小红快抓狂了。
“不多不少,恰好是一张身分证上的资料。”
“那,你什么时候还会遇到他?或者,在哪里可以找到他?”她一定要看看这家伙是何方神圣!
孰料,王怡茹的答案仍是那三字箴言,“不、知、道。”
“就匠子也能教你爱上?”不过这的确像是怡茹的作风。“王同学,我真是服了你了,想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谈恋爱,这根本就是在作梦嘛!”
“没关系啦!”王怡茹扬着灿烂的笑容道:“难道你没听说过‘有梦最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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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能再遇见她吗?
是夜,孟一樊将头枕着双臂上,那件蓝色外套被他撑在衣架上,静静挂在月光下。
除了蓝外套之外,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通来路不明的电话也是她打的,但是,他不知道她的一切--包括芳名,又该如何和那位唯一与她联络过的女性打探她的下落呢?
唉……
活了二十六年,女朋友也不是没交过,但他万万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会是在那样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失去的。
虽然不是姑娘家,没法子验证或检查些什么,现在也不是那个非得点根烟说声“放心,我会负责的”的时代了,可是,他的心里怎么也有个疙瘩,为她,也为自己。
哎呀呀--真是苦恼!
孟一樊翻来覆去睡不着,决定起身喝杯水。
夜,总是宁静的,任何声音在此时听来都分外清晰。孟一樊一出房门,就听见了哒哒的键盘敲击声,他忍不住下楼一看,果然,莫言仍坐在电脑桌前,看来枯瘦的双手正万分灵活地游走于键盘之上。
“莫言叔……”
莫言回过头,面带微笑的看着他,轻轻比画着。
(这么晚了,还不睡呀?)
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的莫言之所以会回头,当然不是因为孟一樊的呼唤,而是归功于桌上的小镜子。
“您也是,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孟一樊拉了张椅子在他身旁坐下。“在忙什么?”
(在看看有没有case可接,这个时候上网便宜,也不容易塞车。)
孟一樊微皱起眉,“不用了吧,等我忙完了手上这一件,咱们就要收山了,不是吗?”
(无妨,我只是随便看看。)
“那您不如早些休息。虽然你们都说我有天分,但我真的不适合侦探这工作!现在时不予我,我怎么也不可能像老爸那样杰出……我比不上他!”孟一樊叹了口气。
(原来,这就是你不肯继续当侦探的原因?)
“不完全是。我和老爸的个性不同,我并不是一个追求刺激又爱冒险的人,单凭这一点,我就觉得我不行。”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知道,可是……”
(不只是当侦探,任何事情都一样。你很想找到那个女孩子吧?)
“莫言叔!”孟一樊的脸色一变。“你也知道了?”
莫言点点头。
(恭喜你长大了!)
“拜托……”他的脸颊热辣辣的,好生尴尬。“可是,我真的一点记忆也没有呀!莺莺姨说男生的第一次也会痛,但我却完全没感觉到,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么重要的……我就算过程感觉不出来,事后也该有所反应吧?可我既不累也不特别舒服,我……”
(也许是个人体质不同吧。)
“那,她呢?她感觉起来是个满可爱的女孩子,也不像是会随便和人上床的样子,更何况她还是……”孟一樊将脸深深埋进掌中。“我觉得我伤害她了。”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那慌乱的眼神。
莫言拍拍他的肩。
(那就把她找出来,向她道歉,或是对她负起责任来。)
“看样子也只有这样了。”孟一樊已做好心理准备了,无论她是要他赔钱、赔人,还是在法律上讨回公道,他都决定奉陪到底。
“但是,人海茫茫,我只见过她一面,连她姓啥、叫啥都不晓得,该怎么找呢?”
(孩子,你相信缘分吧?)
“相、相信。”孟一樊答得并不是很肯定。
(你要记得你是全台湾最优秀的侦探的儿子!)
孟一樊淡淡一笑,“当它是一个附属的case,对不?”
(没错,如果不是因为调查廖村宏外遇的case,你也不会遇见她。然后,最重要的一点--)
孟一樊很有默契的接口道:
“要对自己有信心!”
第四章
“先生,对不起,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一间你什么红的KTV?”
“哦,你是说‘你会红’KTV吗?”
“呃……好像是吧。”
“前面红绿灯左转就是了。”
“谢了!”王怡茹松了一口气,赶忙提起步伐往前跑去。匆匆之中,她并没有留意到回复她的那位先生,末了曾投来一个诡异又暧昧的眼神。
手上的表只差三分钟就七点半了,而她,却仍在茫茫人海中搜寻那间什么红的KTV的踪影。说来说去也只能怪她自己猪头,之前义薄云天的答应替别人代班,却在出门之后发现自己抄下的地址尚在昨天那件衣服的口袋里;更不巧的是,小红的家里没人,手机始终打不进去,看来那个“家族聚会”果真隆重非凡!
打了通电话回家,她亲爱的老妈却告诉她她的衣服早就洗好,已经在顶楼晒了一个下午舒服的冬阳--纸条?!连半点纸渣都没瞧见!
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王怡茹只好秉持“一步一脚印”的精神,在那条记忆中KTV落座的大马路上走透透。幸而皇天不负苦心人,在王怡茹遵照路人指示左转后,果真看见一个斗大的霓红招牌--
“‘你会红KTV’!耶--我终于找到了!”王怡茹一笑,赶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马路,速速进了那个金璧辉煌的大门口。
“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望着领班诡异讶然的眼神,王怡茹理所当然的答道:“我来帮小红代班。”
“小虹?!”
“你知道的嘛,就是小红呀!脸圆圆、眼睛圆圆、额头亮亮的,所以我们有时候也会叫她‘亮亮’。拜托,她可神着呢!她的额头足足有九公分哩,因此她还有一个外号叫‘额九’……”
“停停停--够了!我知道了。”她还真不是普通的吵耶!领班突觉一阵头疼,连忙查了今天到班的记录,“小虹”果然没来!“跟我来吧……对了,你怎么称呼?”
“我叫王怡茹,请多多指教!”常言道,礼多人不怪嘛。
“好吧,你就叫小茹。工作的内容和性质都了解吗?”
“大致都晓得。”
就在对谈中,王怡茹随着领班走进了一扇华美的门扉,殊不知,等待她的是一场充满意外的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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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说要‘续摊’的地方?”孟一樊的声音在夜风呼呼的低吟中,有一些些的迟疑和不敢置信。
“是呀!好兄弟这么久不见,不去喝一杯怎么说得过去?喂,你们说是不是?”纪东一吆喝,附和的声音四起,不愧是从前的学生会会长,人气、风范都不减当年。
“可是……你们不是说要去唱歌吗?”
“这里也能唱呀!”纪东笑指着招牌--“你会红KTV”,以及下面的副标题“卡拉OK欢唱酒店”。
是的,“酒店”,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欢场是也。
“还有人陪你唱呢!”纪东坏坏的道。
唉,男人嘛!
孟一樊虽不是很乐意,但在不破坏大伙儿兴致的考量下,他也只有接受的份儿。
孟一樊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进了酒店,在酒店大厅等候带位时,旁边传来的一阵争吵声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经理!你们店里的经理呢?叫你们经理出来!”只见一个喝得七分醉的中年人,扭着一个身着火红低胸无肩带小礼服的女孩子来到大厅,行进之中她还不断挣扎--
“放开我!你这个啤酒肚又地中海的猪头老色狼!放开我啦!”
也许是天生正义感使然,孟一樊回过头欲一探究竟,不料却被纪东阻拦。
“别看!在这种地方少管点闲事比较好。”
他说得没错,孟一樊也想说服自己不去理会,然而,就在惊鸿一瞥中,他发现那个小酒女似乎有些眼熟……
这时候,领班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她惊慌的问道,一看“又”是“新手上路,请多包涵”的小茹--王怡茹,她的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短短半个小时,王怡茹为了吃豆腐的事,至少就得罪了五个包厢的客人,更甭提她打破的杯子、弄洒的果汁水酒,甚至还扯断了麦克风,以及替客人点烟时烧坏了沙发。
“叫你们经理出来!我要让他知道他店里的服务有多差劲!”他像是在丢玩具似的,把王怡茹甩到大厅中央。“这小贱人笨手笨脚的,叫她脱也不脱;叫她喝酒,却把酒全吐在我身上,还敢跟我大呼小叫!”
“我就是跟你大呼小叫,怎样!”一得到自由,王怡茹的嘴皮子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满脑肥肠的大沙猪!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给我我还不屑要咧!专门欺负女生的丑八怪!猪头!”她边骂边拉着腋下老是不断下滑的“制服”,心里怎么也想不通,她的好友“小红”怎么会到这种地方上班?
“我XX娘的!你有种再骂一遍!”
“对不起,本姑娘天生带嘴不带种,我说你是无耻龌龊生儿子没屁眼的大猪头!”
“不要再吵了……”很显然地,没人把领班放在眼里。“你们再这样子闹,我要叫人来喽!”
王怡茹挑衅的言词惹火了那个中年人,他卷起袖子上前想好好修理她一顿,不料扬起的拳头却被人一把抓住--
“放过她吧!店里的小姐又不止这一个,何必为一个乳臭末干的丫头坏了兴致呢?”孟一樊松开手,闪身进两人之间,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披护在还在拼命调整那“撑不太起来的礼服”的王怡茹身上。
“喂,你是什么东西呀?”
“在下孟一樊。”
正打算开溜的王怡茹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楞住,她回过头,果然,他是那天晚上的那个男人!再看看身上这件沉甸甸的大风衣,还真是眼熟呢!
糟糕,他该不会也认出我了吧?王怡茹很不妙地想。
“一樊,别在这里惹事!”纪东忙道。
他的劝说被孟一樊用一个淡笑化解。“放心,不会有事的。”
“孟一帆?”那男人用一个鄙夷的眼神上下扫了他一眼。“我管你一帆、两帆,敢管老子的闲事就是找死!”他用出一把蝴蝶刀,正欲往孟一樊腰间刺去时,忽地,他的额头一阵冰凉,抬眼一看,竟是一把左轮!
“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找死呢?如果你真那么想死,这样子可能会比较快些吧!”孟一樊故作亲切诚恳地露出一口白牙在他的耳畔道:“不知阁下认为呢?”
“你……”他的刀已经垂下了。“你最好小心一点,我可是有人靠的,如果我回去告诉‘炯哥’,你铁定吃不完兜着走!”
“请便。”孟一樊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右手姆指不轻不重地拨动板机。
“如果你有本事见到‘炯哥’,麻烦帮我带个话,说我孟一樊很想念他老人家,很谢谢他那段时间的照顾。记住,孟、一、樊。”对付狠角色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更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要狠大家一起来嘛!
想当初他刚接下侦探社时,也曾为角头老大--“炯哥”侦查过地下钱庄黑吃黑,以及道上兄弟阋墙的案子,手上这把“左轮”就是他除了佣金之外的另一件谢礼。
哇塞,帅毙了!
王怡茹躲在后面看得都痴了,几乎忘了前晚他喝醉的憨样是多么令人发噱。
但是,她也在同时意识到自己沾上一个不太好惹的人物,前思后想之下,虽然她是那么想冲进他的怀中高喊“你是我的英雄”,但碍于饭店的前帐未清,她觉得自己还是趁着混乱赶快落跑比较好。
于是,她悄悄进了休息室,换回自己来时的衣物,然后从后门溜了出去。
大厅中,那中年人闻言后再也跩不起来,收了刀子便匆匆离开。
至于孟一樊--他摸出根烟,用手中万分逼真的“左轮”点火抽了起来。“看吧,我就说--”
“孟一樊……”纪东的嗓音像泄了气的皮球,孟一樊维持不到三分钟的英雄气慨顿时漏风。
“我就说这真是吓死人了……我好怕喔……”孟一樊刻意闪避纪东的视线。
但他的见义勇为仍让同窗们吓了一大跳,纷纷包围他开始问东问西,当然,纪东也不例外。
“昨天是刑警,今天是‘炯哥’?嗯,我说一樊,别告诉我黑道也有眷属联谊……”
“黑道……也是要吃饭的嘛!”孟一樊干笑得好不自然。他突然想起刚那个他解围的小酒女,在这慌乱中怎么遍寻不着她的身影。
“对不起,请问刚才那个女孩子呢?”孟一樊向领班问道。
“她……”咦?人呢?刚刚明明还在的呀!
“陈领班!”蓦地,门口进来了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孩子,手上还抱着一顶粉红色的安全帽。“对不起,我来晚了,出门的时候车子发生了一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