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确实是一个古老而没有进化的家族,但在现代还是非常有用。”他耸肩,并不介意她说的话,事实上,他把这话当成了恭维来听。
退去那淡淡的不甘与黯然后,他又神色如常,他们兄弟俩都是善于隐藏情绪的高手,只透露了他们想透露的。
“他和顾小姐的婚礼在一个月后举行。”满意的看到她的脸色微变,他又道:“与其自己难过,不如先让他尝尝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她仔细的看清他,他的笑意更甚,她小心地问:“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如果我们的婚事比他早一天进行,那会是怎样的精采啊!”
“我们的婚事?”她不禁觉得好笑。“我们什么时候要结婚了?”
“只要你点头就会有了。”
她微蹙眉头。“你在开玩笑?”
“事实上,我再认真不过。”
“如果他不来呢?”
“那结局是可喜的,你多了一个老公,而我多了一个老婆。”
她怔忡,辨不清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挑眉,一身的放荡不羁。“爱我的女人可以组成一支军队,我独挑你,你该感到庆幸。”
他的自大自傲让她笑了出来。“你真让我受不了。”
他的眼底暖暖的看着她。“这样笑很好看,你不适合愁眉苦脸。”
“谁说我愁眉苦脸了。”她向来好胜,一扫黯淡的心情,微昂下巴。“为了他,太不值了。”
“那好,我们给那男人一刀吧!”
婚姻是终身大事,在笑谈间许下,未免也太儿戏,她仍有顾忌,“同是翟家人,你的婚姻可以这么轻易就决定?”
他微笑。“这就是我的优势,翟律的婚姻由不得他,但我的婚姻我说了算。”
“为什么?”
“他是翟家人的脸面,既是脸面就得漂漂亮亮的;而我,做的既然是翟家见不得人的事,就该让我能得到一些乐趣,总要有一些交换条件,我的婚姻就不能沦为利益的交换,我高兴娶个路边的乞丐,也没人敢说话。”
真是奇怪的制度,当他们选择一明一暗时,人生也就此决定了。
“这婚礼是真的吗?”她仍不安。
“当然,我只结一次婚,而且不会离婚。”
她蹙眉。“那真糟糕,我想结婚的对象不是你。”
“你真懂得怎么往人的要害扎。”他喃喃抱怨、“我指的是订婚。”
订婚?
“我说只结一次婚,但我没说只订一次婚啊!”
她认真的看他,他手一扬,将烟蒂丢掉,在风中,他昂然独立,带着一分游戏人间的浪荡,他是风,从没打算落脚。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翟律讨厌你了。”她慢吞吞的说:“你若不是朋友,就是一个令人寝食难安的敌人。”
第八章
翟律将自己锁在屋里不出门。
整整两天,他一人待在柳轻的小洋房里,哪里都下去,不管外面的人为了找他而到处奔波。
房里只剩她一点淡淡的气息,他这个发现,她的东西几乎都快搬光了。屋内仿佛还可以听到她的笑,她笑得又娇又媚,像清脆的铃声,可她的人一走,屋子就像失去了灵魂。
柳轻。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美丽引他驻足,更不惜费尽心力,只为留她在身边。
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看来合他意的临时伴侣,他为她留了一块小小的角落,允许她能在他心口上活动;但是,她不安分,不断扩张她的领土,最终,野心大到只允许他的心里只能有一个叫柳轻的女人。
这女人,有最娇柔的外表,却又具有钢铁般的心志,她矢志攻城时,一人可当千军万马来用;她温柔微笑时,风华绝代,一笑足以倾国。
爱看她吃东西的神态,当她用手指挖起一块起士蛋糕,享受的表情总能让他发噱,让他心头暖暖的,而她不管会不会发胖,非要吃到满足不可。
她爱笑,笑得又娇又媚,像只又媚又狡猾的狐狸;她也会哭,哭时如梨花带雨,切切的让人心疼,女人的两大武器被她运用自如。
她总是口是心非,心里把你骂个透,但小嘴里讲出来的话却甜得像蜜。你越不要她做什么,她偏要做什么来气你,总破她气得要吐血了,她又附送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一副愧疚的神态,还有一个甜甜的热呐,让你将心里对她的不满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温柔时像一池流动的水,她火爆时像一团燃烧的火,她妩媚时像个女人,她倔强时是个令人恼火的敌人,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才能消了心中的火气。
柳轻的千姿百态、一颦一笑像放映电影似的,一幕幕闪过他脑海。
她,是他生命中的大劫,成仙成佛端看此关。
她将玉镯高高扬起再重重的摔下,摔的是她的心,裂的是他的情,他只觉浑身发冷,知道遗憾就此生根。
她居然能做得这么绝,她终究是放手了。
他妈的!柳轻,你竟敢放手,而他恨她的放手。
其实心里那座天平早就秤出了重量,他的心早就押在她那边,另一边则是重重的权势与财富,但她的固执,终于让天平彻底翻覆,他已做出决定,只能选择她,再也不能改变,即使他得付出流血断腕的代价。
卧室的房倏地打开,一个面色严肃的老人出现,他是翟家的大家长--翟青峰。
“你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翟青峰冷冷责问他。
翟律,是他耗费多少心血才培育出来的接班人,他像一只永不餍足的雄狮,世界该被他踩在脚下,他精明能干,生气勃勃,是翟家的骄傲。
翟家乡的是优秀的子孙,而他,硬是才气逼人,一身傲骨。翟家人一直有着不服输的血统,数代以来,他们家族掌握着财政、经济、政治等重要的地位,靠的是家族的凝聚力,还有强而有力的领导者。
“哼!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为她失心疯成这样。”手中的拐杖敲得地板登登作响。“你给我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哪一点像我翟家人!”
神色冷峻的翟青峰,双鬓斑白、目光如炬,身子又挺又直,年轻时的兵戎生活,造就他坚毅果敢的军人性格,翟家人在如此的家风下,一个个强悍。
“你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孙子的风流韵史他向来不过问,只要是男人,没有一个不爱女人的,但爱到这种程度,就万万不能容忍了。
“只要你娶顾小姐,我不管你要干什么。”翟青峰一挥手。“你既然那么喜欢她,就好好的管好自己的女人,做小的要有做小的自觉,不要那么没有分寸。”
翟律说了自翟青峰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她要坐的是翟家大少奶奶的位子。”
他冷哼。“这女人的胃口不小。”
翟律淡淡笑道:“她的野心比您想的还大。”
他重重的一哼。“翟家门岂是她能轻易定进来的。”
想起那个骄傲的女人,他的眼光柔了。“只怕哪天,我找八人大轿要迎她,她都不愿坐上去。”
孙子脸上的表情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重重的一敲拐杖。“你的婚姻大事我作不了主,你自己拿主意吧!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选的女人若我看不上,翟家大位你是坐不了了。”
翟律淡淡一笑,却笑得笃定自信。“我最恨人威胁我,您以为翟氏就您一个人说了算?”
“你……”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好,你有什么本事说来听听。”
老狮咆哮怒吼,而翟律年轻气盛,已然挑战他大家长的权威。
翟律伸出五指,又紧紧的握成拳。“翟氏我要,阿轻我也要,我一个也不会放,她很骄傲,不给我第二条路走,我只能认了,而你们,不能认也得认。”
好,好一个长江后浪推前浪,翟律完全继承了翟家人狠烈绝决的血统,他再不服气,在此时也得相信,翟律早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你选的女人能帮你坐稳你的位子吗?”
“阿轻比翟家人更像翟家人,您会发现您小看了她。”
“你姑姑也这么说。”他冷冷一笑。“既然你坚持一意孤行,你就自己去善后,至于顾家人的反应,你也自己负责,你要觉悟,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做了决定,翟律有说不出的轻松,即使这个代僵极其惨烈,但柳轻让这一切都值得。
“对了。”翟青峰顿步回头道:“阿浩说他要结婚了。”
翟律拢紧了眉。
“他要娶的那个女人就叫柳轻。”他一咧嘴,像只老狐狸。“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回事。”
。他的拳头紧握,刚平复的心情又在瞬间翻腾。
柳轻,这个女人,她决裂的速度比他后悔的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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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只狐狸精。
一袭火红色低胸晚礼服让她像团跳跃的火焰,奔放而热情,她是夜之女王,正骄傲地在巡视她的领地。
在这场宴会里,冠盖云集,聚集了上流社会的绅士名流。
她的气色看来很好,该死的好,她的轻笑、顾盼之间净是风情,该死的令他觉得美丽。
“为什么你的身边总是不缺男人。”
听到久违的低沉嗓音,她很平静的转过身来,扬起一抹慵懒的笑。
“事实上,我很享受。”
她听到轻不可闻的冷哼声,而她只是懒洋洋的晃动着手中的水晶杯,半垂着眼睫,看着眼前婆娑起舞的男女,姿态慵懒而意兴阑珊。
而他也不动声色,就像正要扑杀动物的狮子,安静蛰伏着。
她漫不经心的留意着周围,前面还有人在走动,大庭广众下,他多少也会有点节制,而后面有逃生门,大概从这里往右狂奔个一百公尺就可以走出去了。
更何况翟浩等会就出现了,他不至于把她丢在饿狮的面前。
“你和阿浩要结婚了?”
她转头轻笑。“是啊!下周就举行婚礼,他说他不想等。”
“他还真是迫不及待。”
她眨了眨小扇子似的眼睫。“我也这么说他,但他只说让我专心当个开心的新娘就好了,剩下的,一切有他。”
好甜蜜、好幸福,全心的倚赖,她说的话透露出来的讯息更多,令他的下巴一紧。
“前不久,你还在我的怀里喊着我的名字,才两天的工夫,你就能嫁给别人?你见异思迁的速度也未免太快。”
“就算我见异思迁,也比你表里不一得好。”她不看他,又朝来客轻点个头。“你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你没有资格批评我。”
“你就这么着急,连等个几天都不愿意?”
“我也会做选择的,我没必要傻傻的等你,翟浩能给我你不能给我的。”
听到她口中吐出这名字,他的脸一沉?
她的视线又在四周梭巡了,纳闷翟浩怎么不见人影。
“阿浩不会出现了。”他的眼里有着嗜血的光芒。
“你做了什么?”
她的紧张让他的表情更阴暗。“我把他送离了台湾海峡,短短几天内他都不会出现。”
她倒抽一口气,难以置信刚刚所听到的:“你……你说什么?”
“刚刚已经有人把他弄走了,我没交代要手下留情,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弄走他,现在他应该在去港口的路上了。”
这个男人有最阴沉的本质,他绝对适合去干黑道,亏翟浩本身就是黑暗的人,居然会栽在他手里。
他阴恻恻的冷笑。“比起他对我做的,没在船上丢他入海,已经是便宜了他。”
她不想问翟浩对他做了什么,肯定不是愉快的事,现在她只能靠自己自保了,
他更加从容不迫,像戏要一只猎物般,她冷着一张脸,每根神经都绷紧了。
“对了,我也要结婚了。”
“恭喜。”她依旧冷静。“世事变化无常,想不到我会叫顾小姐一声嫂子,而叫你一声大哥。”
说完,寒意扑面而来,她登地一下跳起,转身就跑。
他的动作更快,大手已紧紧的搂住她的腰。
她一顿,手肘住他狠狠的一撞,他挨了她一记,闷不吭声的硬是接了下来,可一双铁臂已紧紧的从背后勒住她,制住她的双手令她动弹不得。
现场一片惊呼,乐声都停止了,不少人投以惊异的目光,柳轻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很好,他不怕丢脸是不是?那她还怕什么?要丢脸一起丢脸,彼此还有伴。
她回头,手指住他脸上重重一抓;他是一脸的错愕,一张俊脸已经破相了,留下明显的血痕。
他的下巴绷紧,脸一暗,白牙森森的说:“很好,你要有觉悟。”
现在要跑,已经太晚了。
她放声尖叫,音量足以震垮梁柱。
他拦腰把她扛在肩上,任她拳打脚踢一路尖叫,他大阔步的从大门走出去,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中离开。
不管她的尖叫挣扎,他一路把她扛回家,踢开房门,重重的把她摔在床上。
她眼冒金星,又气又恼。“你这混蛋,还来找我干什么?”
“找你参加婚礼。”他双眸微眯,“你若不来,婚礼怎么会精采。”
这个该杀千刀的男人,她恶狠狠的瞪着他。“翟律,我不会去,我还没那个风度去祝福你。”
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你这女人,真没有宽容饶恕的美德。”
她重重的从鼻孔哼气。
“如果真有婚礼,新娘也会是那个叫柳轻的女人。”
顿了一秒,她的黑瞳放大,大叫,“翟律,你敢骗我!”
她一时恼火,像火车头重重的撞进他的怀里,让他踉跄退了几步,听到他的痛闷声,总算稍稍解气。
“嘿嘿~~”
她抬起头,只见他咧起了笑,一对眼睛又黑又亮,眸中是一片的温柔,她一愣,第一次发觉,男人也可以这么温柔,像夏日的水池,反映着暖暖的阳光……
他揉了揉她的头,净是宠溺、爱怜,像看小女孩的顽皮任性。
她的心猛地一撞,竟只能痴痴傻傻的看着他,只见他眉清目朗,像没有杂质的蓝天白云。
她猛地想起他的种种恶行。
“你欺负我。”她指控。
“你折磨我。”他也是同样的愤慨。“我和家族的人翻脸,和兄弟反目,还得罪了顾家,我现在到处树敌,已经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傻子,不认识我的人说我是疯子,这都是你害的。”
他的自怨自怜和他的抱怨听来却可爱极了,她不禁笑倒在他的怀里。
“和顾家小姐的婚礼取消了,现在有一群人准备把我大卸八块,董事会要削弱我的权力……女人,你使得我众叛亲离,现在已是四面楚歌了。”
他面色严肃,说得正经凄惨,但她在他脸上却看不到半丝惆怅,实在令她同情不起来。
“你还笑。”他不满的扬眉。“人说红颜祸水果然不假,我努力多年的基业就败在你手里了,你还笑得这般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