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大哥新娶的嫂子,庆妍福晋。”女子的嗓音听起来比一般女子略低。
“你是德敏的妹妹?”庆妍甜甜笑着。
女子微微颦眉,不置可否,似乎不太想理她。“我叫德贞。”
“你放风筝的姿势不对,难怪它老是飞不高。”她说着就过去握住德贞的手欲解说。
德贞微愣,盯着覆盖在自己手上的粉嫩柔荑,扯了扯嘴角,“怎么,你很会放风筝吗?”
“那当然。”庆妍朝她粲笑道。
“我还有事,今天不玩了。”德贞收回风筝,骄傲的抬高下巴,准备走人。
“你要去哪儿?”庆妍好不容易发现年龄相仿的伴,当然不肯放过。
“怎么,你想跟?”德贞停下脚步看她。
“德敏不在,我对这儿又不熟,所以……”
德贞一脸倨傲,好半晌才道:“那好吧!跟我来。”
这下庆妍可开心了,她紧跟着脚程颇快的德贞来到一间屋子里。
“这是你的房间?”她好奇的观望四周,看来肃亲王府的每个房间都挺雅致的。
“你过来,帮我磨墨。”德贞端坐在桌前,翻开书册兀自忙碌起来。
“你在忙什么?让我瞧一下。”庆妍凑到她跟前。
“别黏在我身边,站开点。”德贞用手肘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推开。
“原来你在整理帐本。”庆妍挤在桌旁,盯着帐目的美眸忽然一亮,“你这儿算错啦!”
德贞一愣,俏脸瞬间僵硬起来,“真啰唆,我还有很多要整理,你别在这儿捣乱。”
“我帮你。”她抢过帐本和算盘,俐落的拨算着。
“你以前在郡王府也是负责管理帐本吗?”德贞被她迅速又正确的架式给吓住了。
庆妍摇摇头,“我是被逼出来的,以前我每月的月例很少,一两银子得当二两甚至三两来用,当然也就得盘算个清清楚楚。”
“喂,你做什么?别乱画。”德贞一见她的举动,紧张的想夺回帐本。
“我修改一下,这儿每月修整花园的银两费用太高了。”庆妍拿着毛笔认真的加以涂改。
德贞用力的拍她额头,“你别乱来,那是固定的花用。”
“可是花园根本不需要每月修整,平时派下人们清扫落叶,换季的时候再找园丁修整不就可以了吗?省下来的银两可以挪到库房,等有急需的时候再取来花用。”小人儿嘟着嘴努力辩解,“还有啊!食膳的花费也太高了,何必还造一个冰库存放鱼货?现在南北马驿来往频繁,想吃什么直接采买不就行了,这笔费用也可以省下来……”
“你倒是很会计算。”忽然间,一句凉凉的声音冒出来,让两人同时抬起头。
“额娘!”
来人竟是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里的佟佳氏,她打量着庆妍,还一把将帐本抽过来,一页页的翻看着。
“这帐本是谁整理的?”佟佳氏保养得宜的好看脸孔没什么表情。
“我的字才没这么丑。”德贞迅速否认。
庆妍涨红脸,“人家是想帮你,怎么还说我字丑!”
佟佳氏的细眉微微抬起,看向庆妍,“明日开始,你和德贞一起整理王府的帐簿。”
庆妍愣住,佟佳氏也没等她回应就转身离开。
“我不是故意抢你的工作,我没看见额娘走进来。”见德贞沉着脸,庆妍连忙解释。
“既然你爱整理,就顺便把这些帐本都做完。”德贞将一堆帐本扔给她,眼眸闪过一丝快意,反正她本来就不爱这差事儿,现在正好落个轻松。
“那你得借我那只大风筝。”庆妍看着挂在墙上的彩色风筝。
“你倒挺会讨价还价的。”德贞高傲的横她一眼,“好吧!借就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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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庆妍每日都协助德贞管理王府帐簿,尽管得以藉此打发时间,但她仍是盼望着挂念的那个人能够尽早回京,不然,捎封信不是也挺容易的吗?
可是德敏一去多日,就是没有任何书信,反倒是有个意料之外的人前来邀约。
“大少福晋,礼亲王府的裕罗格格捎来口信,约您晌午在城西的凝思湖小聚。”庆妍的贴身丫鬟采福刚从外厅进来,忙不迭的传话。
“裕罗格格?”她不是兰泗的小妹吗?庆妍有些诧异,她和裕罗并无交情,而且每回裕罗瞧见她都是态度冷傲,没给好脸色,可这回竟然会主动邀约,还真是奇怪。
“大少福晋,该怎么回复?礼亲王府的下人还等在门外呢!”
“就说我会赴约。”反正她也好一阵子没出去逛逛了。
时间一到,庆妍仅带着采福就偷溜出去,她才刚嫁入肃亲王府就发现这儿的规矩繁复得多,女眷要出府非得带齐两个丫鬟、两个侍卫不可,于是她索性偷走侧门,这才轻松多了。
“你找我?”远远就瞧见裕罗独自站在凝思湖的凉亭里,仿佛遗世独立般。
裕罗将远眺的目光收回,冷傲的看了庆妍一眼。
“让你的丫鬟等在这儿,你同我共乘一骑去城郊赏景,意下如何?”她抬高小巧的下巴,语气透着挑衅。
“让我来骑,你坐我后头。”庆妍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想骑马驰骋一番。
“随便你。”她说完就径自走出凉亭。
“大少福晋!”采福想阻止。
“你待在这儿等着。”庆妍动作轻巧的攀上骏马,旋即伸手欲拉裕罗,不过后者并不领情,坚持自个儿上马。
两人才骑出城外,裕罗便示意她前往一处废屋。不久,远远就看见兰泗早已等在外头,他一瞧见庆妍立刻对她粲然一笑。
“原来是你约我!”庆妍笑着跃下马,“你直接捎口信不就得了,何必这么神秘兮兮。”
“有些人无论处在多么复杂的环境,仍是一张白纸。”裕罗轻蔑一哼,看向兰泗的眼神却又变为怨怼,“人已带到,我走了。”
兰泗显然视她如无物,两眼只顾盯着庆妍。
“骑马怎么没戴手套?手皮会给磨破的。”他按捺住想拉庆妍小手的冲动,心疼的说着。
“你找我有什么事啊!为什么约来这儿?”她露出娇美笑容睇着兰泗。
“德敏贝勒对你好吗?可有欺负你来着?”纵使庆妍已经嫁作人妇,他还是无法忘记她,更不时担心冷漠严厉的德敏会伤到她。
“他大婚隔天就远赴边疆,说不上好或不好。”只是想起那晚,她仍是不由得觉得羞赧。
“他不在京城也好,你反而自由些。”为了庆妍,他进慈宁宫找太皇太后争过、求过、跪过,却都是枉然。
“你住在肃亲王府可还习惯?”许久不见,庆妍依然娇美得令他心悸。
“不知道。”庆妍想起德敏的冷漠,好半晌才答话。
兰泗这一听,哪还耐得住性子,倏地就抓住庆妍的小手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你别老拿我当小妹妹,我会照顾自己。”庆妍说着忍不住笑起来,她总认为兰泗对她比庆芳还要像个称职的兄长。
兰泗一愣,神色有些不悦,“我不是把你当妹妹,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兰泗,这篮子里的驴打滚可以吃吗?”贪吃的小美人压根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只是开心的看着篮内的点心。
罢了。听者长叹一口气。“这本来就是准备给你的。”
“兰泗最好了。”她粲笑,直让痴心贝勒看傻了眼。
两人就在这废屋里聊天儿,兰泗一副心事重重的听着庆妍闲扯。
“已近傍晚,我得回府了。”庆妍看向外面灰暗的天色。
“裕罗怕是把马给骑走了,你搭我的轿子回去。”兰泗正想往外走,忽然诧异大惊,“有人?!”
“怎么了?”庆妍被他肃然的脸色给吓到。
“小心!”兰泗脸色倏地大变,冲过去想护住庆妍,却晚了一步,一支冷箭飞也似的咻一声从窗外窜进,射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美人。
“啊!”肩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庆妍随即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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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肃亲王府的大少福晋在城外的废屋被袭。”
“好好一个尊贵的王府福晋,怎么会跑到废屋去?”
“听说是跑去和青梅竹马幽会。”
“真的!这可新鲜了,不是才大婚不到两个月吗?这么耐不住寂寞。”
“听我邻居的三姑妈说啊!侍卫们跑进去时,就看到中箭的大少福晋倒在情人怀里,两人搂得可紧了。”
“我小舅子的拜把兄弟的外甥女在王府里当洗衣妇,听说她看过那个大少福晋,哎哟哟~~长得可水灵了,脸蛋像是掐得出水似的,活脱脱是仙女下凡啊!”
肃亲王府的大少福晋和礼亲王府的大贝勒在城外遇袭事件,虽然在官府极力掩护之下,表面上没有人敢谈论半句,可阵阵耳语却仍在暗巷中传说着。
“看来你那位‘小’福晋挺有意思。”茶馆包厢内,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外头寻常百姓的言论。
“你感兴趣?当初怎么不来抢亲。”省得他想到就气闷。
“免了免了,我两个妻室就够受了,你还是自个儿享用吧!”说话的男人露出死皮赖脸的笑容,“你回京也快十天了,竟然还没赶去王府探视?”
另一个长相英挺的男人其实就是原本应该还在边疆的德敏,他比原定计划提早返回京城,就是要面奏圣上机要国事,哪知才刚进城就听说那个小惹祸精遇刺的消息,之后十天,整个北京城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也让他越来越不快。
“探视什么?”他懒懒的问着。
“看看人家伤得如何,问清楚她和青梅竹马幽会的始末啊!”
“没什么好问的。”本以为娶了她搁在府里就算达成任务,哪知道婚后才是麻烦的开始。
“真是铁石心肠的德敏贝勒啊!”男人怪声怪气的低嚷,不禁惹来德敏火大的瞪视。
不过也该是回府的时候了,因为他今早在紫禁城就被前去慈宁宫的老郡王给逮个正着,要求他要带庆妍回顺承郡王府小聚,而当着太皇太后的面,他岂有拒绝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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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房内,采福正专心的替庆妍敷药,此时冷不防地走进一个下速之客。
“拿去。”德贞娟秀的脸孔仍是趾高气扬,但手上却递出一个小瓶子。
“你怎么会来这儿?”庆妍微感诧异,尽管这阵子两人一同管理帐簿,但德贞总是不爱搭理她,也从没踏进她的院落一步。
“我不能来吗?”德贞冷着脸,高傲的示意采福将小瓶子取去。“这是太皇太后赐的御用膏药,还不拿去敷,你随便乱擦膏药,小心肩膀烂掉。”
“德贞……”庆妍先是一愣,旋即惊喜万分,“你担心我的伤势,你对我真好。”
德贞不自在的瞪她一眼,但是已不复往日的生疏,“我是不想一个人记帐,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忙,都是你害的。”
“我好多啦!不然今儿个就让我来整理帐本吧!”庆妍朝她甜甜一笑。
“不用了,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吧!”德贞自顾自的坐在一旁,显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等我伤好了,咱们一起去放风筝,好吗?”庆妍开心的提议着。
德贞原本冷硬的脸孔闪现一丝欣喜,却又有点不自在的扯扯嘴角,“既然你这么想放风筝,那……好吧!”
“太好啦!”庆妍喜不自胜的欢呼,她向来就没有年龄相仿的女伴,以前德贞对她爱理不理,现在尽管高傲的态度依旧,却已经大不相同。
“大少福晋,贝勒爷回府了。”苏嬷嬷匆忙进来回报,几个小丫鬟忙着准备德敏最爱喝的沉香铁观音。
德敏回来了?!小人儿既开心又紧张,不久便看见熟悉的高大身影走进院落。两个多月没见,德敏仍是这么英俊好看,气质也依然尊贵傲然,让人看了心儿就忍不住怦怦乱跳起来。
“德贞,你怎会在这?”他一进屋就皱眉,看着这个从来不曾走进他院落的人。
“我拿太皇太后赐的御用膏药来这儿。”德贞连忙解释。
“你阿玛想见我们,我已经差人备轿,你也准备准备。”德敏没再理会德贞,只丢了这句话给庆妍后就要走向外厅,可临走前才注意到她穿着半旧的湖水绿衣裳,“让下人替你换件衣服。”
咦?庆妍低头一瞧,这身衣裳是她最好看的一件了,怎么德敏还要她换?
“她哪有什么象样的衣服可换?穿来穿去还不就那几件。”德贞忽然开口。
“你、你怎么这样说话?”虽然是事实,但也别说得那么悲惨。
德敏闻言,转身就走进内房检视起庆妍衣柜和矮箱子里的衣裳,可净是半旧不新。难道她出嫁时没人为她准备新衣?
“衣服不用换了。”再换也是一样!德敏丢下话就绷着脸走了出去。
顷刻,两人共乘着肃亲王府的华美大轿子外出,庆妍开心的直从帘子后头偷瞄街景,这是她出嫁后首次回娘家,心底实是雀跃不已。
“今儿个街上小摊贩真多,好热闹。”一路上都是她在说话,德敏始终沉默不语,深邃俊眸恍似一摊冷泉。
“你刚从边疆回来,还没歇息够呢!又得陪我回娘家,一定很累吧?”庆妍小心翼翼的僵着身子,不敢碰到他,和德敏坐得这么近让她好紧张,只得拚命找话题。
“不会。”德敏简短回答,态度一径的冷冷淡淡。
“你这趟出远门,我很想给你捎封信,可就是不知道该送往哪儿。”她的脸蛋微微泛红,鼓起勇气说出心底话。
“你有什么委屈等会儿可以直接找你阿玛告状。”他语气平冷,以眼角余光扫她一眼。
“我没有委屈啊!而且我才不要当爱告状的讨厌鬼呢!”庆妍认真的说着,神情略带着娇憨稚气。“不知道阿玛找咱们有什么事?德敏,你知道吗?”
德敏微微皱眉,好半晌才不耐烦的开口,“不知道。”对于庆妍以娇滴滴的嗓音喊自己的名字委实感到厌恶。
“哦!那没关系,反正等会儿就知道了。”说不定是阿玛想她这个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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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玛!”庆妍踏进老郡王的厅堂就敞开笑容,哪知道老郡王寒着脸看向她。
“阿玛……”她怯怯的停下脚步。
“看看你做的好事!”老郡王一见她就拂袖怒骂,“我问你,为什么私底下和兰泗贝勒单独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