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午有没有吃药?”
吃药?她好像忙到连午餐都忘记吃了……暂时不能说话的欧嘉芝装了个无辜的表情，诚实地摇摇头。
“感冒才稍微好一点，你就这样拼命工作，你以为自己是无敌女金刚吗?而且这么冷的天气，你竟然只穿短裤睡觉!”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他觉得有点生气。
被骂却无法顶嘴的欧嘉芝皱皱俏鼻，发出伊伊啊啊的怪声音来抗议。
“你的抗议无效。”时间到了，Gordon拿出她口中的温度计。
看到上面显示的温度，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几度?”
欧嘉芝小心翼翼地问道。Gordon的表情看起来好严肃、好认真，跟之前爱开玩笑的模样不太一样。
“三十九度。医生开给你的感冒药里，有没有预防发烧的药?”
“好像有。”她从抽屉里拿出医生开的药，翻找了一下，“是这一包。”
“你先喝牛奶垫肚子，我去帮你倒杯水来让你吃药。”
“噢，好。”
欧嘉芝觉得全身软趴趴的，现在他说什么，她全都没有意见，只安分地当个听话的病人。
“水。”Gordon将水递给她。“把药吃了就快睡觉吧。”
“好。”欧嘉芝把药吞了之后，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才乖乖躺回床上。
“你乖乖睡觉，闹钟我帮你关了，明天我再叫你起床。”Gordon替她拉好被子，语气好温柔。
“你好像我爸在哄我睡觉。”
“我看起来没那么老吧?”站在床边看着她的笑脸，他故意夸张地说。
“是没有，而且你比我爸帅。”她讲的是真心话，但是，太帅的男生都很危险。
“谢谢你的夸奖。好了，你快睡吧。”
再这么聊下去，她就别想休息了。
“我还睡不着，你留下来说话给我听好不好?”可怜兮兮的请求声，任谁听了都会心软。
心里挣扎了一会儿，Gordon才松口道：“好吧。”要拒绝她写满哀求的脸，实在很困难。
而且这个平日独立的女人，一生病就变得跟小孩一样爱撒娇，让人更不忍拒绝她。
“我先声明，我的脑子里并没有太多的回忆可以说给你听。”他拉了把椅子在她的床边坐下。
“嗯，要不然，你说说你整个下午都在做什么?”这件事他总该还记得吧?
“呃……”欧嘉芝这个要求可难倒他了，他下午听见跟看见的事，她听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怎么了?你该不会连才刚发生的事都忘了吧?”万一真是如此，她怀疑Gordon的本尊可能已经摔坏脑袋了。
Gordon摇摇头先澄清，他可不想自己被她误会头壳坏掉了。“我只是在想，该不该让你知道我后来遇见的事。”
他的眼神中有着迟疑。
“说吧，既然你都说出口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客气了。
“从办公室离开之后，我跑到了你早上带我去的那个树林，结果我看见了你外公跟你阿姨。”
欧嘉芝身体微微一颤，她怎样也没料到他要说的竟是有关外公跟阿姨的事，但她仍保持沉默。
“我听见他们聊了一些有关你跟你爸，以及你阿姨三个人的事情。”他话说到此便打住。
“然后呢?怎么不继续说了?”
“他们的谈话内容属个人隐私，所以我不方便再说下去。我只能跟你说，你阿姨是个无庸置疑的好女人。”
因为，只有好女人才懂得牺牲奉献。
“没错，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女人。”这一点，她不反对，就是因为阿姨太好了，她才不希望她嫁给爸爸。
“嘉芝，记得我在树林跟你说过的话吗?或许随着时间流逝，很多事都已经变得不一样了，你别再用过去的刻板印象去思考你爸跟你阿姨的婚事，那样给不了你答案的。如果可以，去跟你阿姨谈谈吧，我想你们需要沟通。”
Gordon语重心长的劝她，她若再继续逃避这件事，总有一天，一定会被那过重的孤单和寂寞给压死的。
欧嘉芝没有再回话，她只是转过身背对他，然后小小声地说：“Gordon，我累了。”她明白地表示不想再谈了。
看着她，Gordon了解的点点头。
“那好吧，我不吵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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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静的办公室里，Gordon的手上拿着一本杂志，但视线却不断来回地偷瞄努力赶画设计图的欧嘉芝。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低气压，从那个晚上开始算起，已经盘旋好几天了。
不知怎么回事，他很紧张这个女人，紧张她是不是在生气，也紧张她是不是不开心。
“干嘛一直偷看我?”她一直感觉到他的视线来回地在她脸上停留，这次终于被她抓到了吧。
“咳、咳，我哪有!”Gordon拿起商业周刊遮住自己心虚的脸，还故意咳了几声。
“没有就算了。”欧嘉芝耸耸肩，继续画图。
“呃……其实我有个很大的疑问想要问你。”呵呵，她就知道他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
“什么疑问?你问我就答。”
他的问题一向都能勾起她的兴趣，于是她停下画笔，很乐意地等着他发问，顺便喝口茶歇歇。
“你有没有男朋友啊?”Gordon凑近她，一脸好奇心旺盛的样子。
他问得那么直接，害她刚喝进嘴里的那口水，差点喷在他的脸上。“男、男朋友!?没有，但男的朋友倒不少。”
他干嘛问她这种问题?害她现在心跳加速。
“没有?”他挑了挑眉。
“一般来说，漂亮的女孩子如果没有男朋友，最大的可能是因为她的个性太差了。”Gordon咧开嘴笑。
厚，这家伙根本是拐了个弯来亏她嘛!
“Gordon，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嗄?”欧嘉芝的嘴角在抽搐，真想赏他那张好看的脸一拳。
才这么想时，眼前Gordon的笑脸突然变得扭曲模糊，整个人几近透明。
“Gordon!”欧嘉芝大喊，她以为他要消失不见了，连忙伸手抓住他。
“嘉芝，怎么啦?我人就在你面前，干嘛叫这么大声?”她突然热情的抓住他的手，还真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欧嘉芝定睛一看，发现他人好好的在眼前，体温藉由握住的手传到她身上。
“噢，我没事，我可能是太累了。”揉揉额头，刚才的景象太逼真了，她没办法说服自己只是眼花。
一种不安的预感浮现，她失神地望着Gordon。
“干嘛这样看着我?”他被她忧郁的眼神看得浑身不对劲。“放心，我又不会等一下就不见。”
“不见”这两个字，忽然点醒了她。
“如果有一天你回到你的身体里去了，你还会不会记得我?”欧嘉芝非常非常不想他忘了自己。
喔!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件事。“我发誓，我百分之百一定会记得你的。”Gordon举起右手。
“这么肯定?那如果你忘记了呢?”
她这种问法，可真是大大地伤了他的男性自尊。
“好，如果我忘了你，我就穿着你的‘天使花嫁’到总统府前的凯达格兰大道跑一圈。”
他有十足地把握，自己绝不会有那个机会穿上婚纱跑步的。
哇塞!这个代价会不会太滑稽了点?一想到Gordon穿婚纱的样子，天啊，好好笑的一个画面!
“好吧，那就这么一言为定。”反正她没啥损失，顶多……花点时间把“天使花嫁”改成大一点的size就好了。
“Of course!”他一脸必胜的表情。
看着他脸上那骄傲与自信的神情，欧嘉芝不禁有些失笑，她不懂他那莫名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自己不会忘了我?”
被她突然这么一问，Gordon的双颊很诡异地飘出一抹淡淡的红色，骄傲自信的神情立刻转为紧张害羞。
“呃……”盯着她的眼神，有点不知所措，又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啦?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着，欧嘉芝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因为……因为……”
“因为你在我心里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明明就这几个字而已，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万一他说了，她又赏他一拳怎么办?搞不好连朋友也作不成了?
“因为怎样啊?”
厚!这个Gordon是吃错药了吗?说话吞吞吐吐的不说，连神情也古古怪怪的。
突然，内线不识相地响起，打断了Gordon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引开了欧嘉芝的注意力。
“老板，你的电话，医院打来的。”
医院?是爸找她吗?怎么不打手机?
“喂?我是嘉芝。”
“欧小姐，我是林秘书。院长突然在看诊的时候昏倒了，可能要麻烦你到医院来一趟。”
第五章
心急如焚的欧嘉芝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医院。
她开门下车，Gordon理所当然地也跟着她下车。
“Gordon，你在车子里等我，不要进去。”这种情形，如果Gordon也在旁边，她怕自己会胡乱开口跟他说话。
“噢，好吧。”Gordon一脸失望地停在原地。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他了解她的顾虑，好吧，那他就回车子里乖乖的等她吧。
确定Gordon没跟来的欧嘉芝，一路冲到医院柜台。
“护士小姐，请问院长的病房在几楼?”
“欧小姐，院长现在人在八0八号病房。”虽然她不常来，但大部分的医护人员都认得她是院长的千金。
“谢谢。”
宛如一阵风般，欧嘉芝立刻搭了电梯上到八楼，找到了八0八号病房。
走到病房门口，她就听见爸跟阿姨的声音。
“我都说了我没事。”
“都昏倒了还说自己没事!”
“爸，阿姨。”欧嘉芝走进病房，刚好看到老爸急着要下床，而阿姨正在阻止他。
“嘉芝，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劝你爸回病床上休息，他才刚醒，就又不安分了。”柯静芳拉着欧嘉芝的右手，要她帮忙劝她那个固执的爸爸。
“不是我不休息，我只是要晚点再休息，等一下医院有个大手术要进行，我一定要在场才行。”
欧厚德很坚持，待会儿的手术万一有个差池，医院可是赔不起。
“爸，是什么手术这么重要，非得要你亲自在场?”
据她所知，爸爸这几年已经把大部分的手术都交给医院里其他的资深医生去进行了。
“是我上次跟你提过的宇宙集团的第二代接班人，医疗团队经过几次开会研究后，决定今天要帮他进行电击手术来唤回他的意识。”
“所以，女儿，你快帮我劝劝你阿姨，让我去把这个手术完成好吗?”欧厚德拉了拉女儿的左手，要她帮忙劝劝和她一样固执的阿姨。
被他们一人各拉住一边的手，又一耳朵听一边的碎碎念，欧嘉芝差点被搞疯。
“唉哟，你们两个也帮帮忙，别再拉我了，我的手都快脱臼了!”欧嘉芝没好气的说。
原来这两个老人闹起脾气来，竟这么的幼稚!
听她这么一喊，两人吓得同时放手。
“阿姨，我觉得爸爸说得有道理，这个手术很重要又人命关天，你就答应他，让他做完这个手术吧。”
欧嘉芝先跟站在自己右边的阿姨说。
说完，才又转向左边，“爸，那你也要答应阿姨，做完这个手术后，就好好回家休息个几天，医院几天没有你，并不会倒的，OK?”
欧嘉芝想起之前Gordon骂她自以为是无敌女金刚，原来她工作狂的遗传基因是来自老爸。
“那好吧，我答应，但我会在手术房外等，等你一结束手术，就必须跟我回家休息。”柯静芳没办法了，只好妥协。
“没问题!”欧厚德立刻拍胸脯保证，一人退一步，海阔天空。
“那你们聊一聊，我先到四楼手术室做准备了。”趁未来老婆还没反悔之前，欧厚德动作迅速地闪人。
现场只剩下欧嘉芝跟她阿姨。
“你看你爸，永远把救人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柯静芳失笑地摇摇头。
“嗯。”阿姨的话，让她不知道如何接下去，所以她只轻轻地应了一声。
曾几何时，自己跟阿姨之间竟变得这么生疏客套?
“呃……阿姨，既然爸已经没事了，那我先回店里了。”为免尴尬，欧嘉芝决定先走，何况Gordon还在车里等她。
她担心他等得太久，觉得太无聊，会溜上来找她。
“嘉芝，可不可以借我一点时间聊一聊?”听她说要走之后，柯静芳提出要求。
欧嘉芝迟疑着，该来的总是会来，她不能永远逃避下去，Gordon说过的话在她脑海中浮现。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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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喝焦糖玛琪朵吗?”在医院楼下的咖啡厅，拿着menu的柯静芳问着欧嘉芝。
“对。”欧嘉芝点点头。这么多年了，阿姨总是比自己的爸爸还要了解她。
“二杯焦糖玛琪朵。”柯静芳把menu还给在一旁等待的waiter。
“最近婚纱店应该很忙吧?听很多朋友说，想穿你设计的婚纱，至少得要排队排半年。”
欧家的遗传基因里，肯定有艺术的天分，所以才会爸爸拿手术刀，而女儿则拿笔画设计图。
“客人预约的事现在都交给助理在处理，我只要专心画设计图就好。”
欧嘉芝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她其实是很开心的，因为好像很久没跟阿姨这样聊天了。
“如果姊姊还活着，看到你现在事业这么成功，一定会很开心的。”
“阿姨——”
服务生刚好在这时将两杯焦糖玛琪朵送上，她要说的话也因此被打断。
“我跟你爸商量过，结婚的事，可能不办了。”柯静芳不希望他们两个人的婚事，会造成嘉芝跟他们之间的隔阂。
不办了?!为什么?欧嘉芝的眼神中有着不解。
“是因为我的关系吗?”原本她以为，就算她不接受，他们仍旧会照计划去进行婚事。
想不到……她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我们只是不想因为我们的决定，影响到身边的人。”柯静芳没承认也没否认。
阿姨的话，让她有些内疚，她是不是该像Gordon所说的，将所有事情说个清楚，别再用自己的刻板印象去思考了。
“阿姨，你记得我妈病危的那个晚上吗?我一直没忘记那个晚上，我爸刚好在替一个病人动手术，没有办法回家。从那个晚上开始，我就希望我身边再也不要有人承受像我妈那种嫁给医生的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