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欠你钱。”他没好气的暗喻她毋需赶着向他讨债。
“我想快点见到你嘛。”
这微带娇腻的吐诉令他胸中的气快瞬间全部消散。放缓声音,他半真半假的反问:“想找我约会?”
她绯红双颊,这才惊觉自己未假思索说出了想念语句。“你别乱说,这阵子我忙着准备期末考,都没到君欢去,好不容易考完试,今天又是大晴天,我想履行带你到淡水走走的承诺,所以赶着去找你,不是你讲的那种约会。”
其实她确实很想见他,这星期除了他偶尔打电话问她考试准备得如何,两人并未见面,可惜怕惹来他教人难为情的调侃,她没敢向他坦白心里话。
而她垂睫回答间,终于迟钝的察觉两人过于亲近的距离,心跳加快的想挪离他的怀抱,搂着她的有力双臂偏不受她推扳的影响,依然令她羞赧不解的环扣着她。
“今天不行。”沉浑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落下。
“什么?”她困惑抬眼。他是说今天不行推开他?
“等会我要回瑞士,没办法跟你到淡水去。”
“你要回瑞士?!”太过震撼,她无暇在意两人的亲昵,两只小手紧紧揪住他衣襟问。她听饶柏勋提过他家人全移民瑞士,难道他也打算定居那儿?
“我大哥的儿子提前来这个世界报到,我妈要我回去见见小家伙,堂哥很久不见我爸妈,这趟顺道跟我回去。我就是来告诉你,我们待会就出发到机场。”
“你和饶大哥要去多久?”她多久才能再见他?
“预备待一星期。”他本有意带她同行,但因思及此举肯定让母亲胡乱猜测他们的关系,妈那过度的热情会吓坏她而作罢。
“这么久啊。”她垂眸低喃,他们已一星期末见,才碰面又要分开那么远。
他将一串钥匙放入她手心里,“这是君欢的备份钥匙,这休息营业的一星期你随时可以到我的烘焙室练习蛋糕制作,若有问题就打电话给我,嗯?”
“到时你可不能怪我吵你。”握紧钥匙,她抬头以轻快语气掩饰心里的离情依依。
“不会。”轻抚她柔皙颊畔,他很想纵情吻她,无奈两人就在她家庭院外,他终究压下这股放肆渴望。
四目凝睇,是饶君羿理智的先记起自己即将赶赴机场。
“我要走了,堂哥说他会请他弟开车到我住处,一起送我们到机场。”再这样与她睇望下去,他怕自己会不想走,只想这么拥她在怀。
“那你赶快回去,让饶大哥他们等太久不好。”虽然极想叫他留下来,但苗咏欢知道此时并非自私任性的时候,直推他走往他的座车。
这丫头,就这么希望他离开?胡乱揉乱她的发,他不忘叮嘱,“记着,脚踏车骑慢一点,要是再让我发现你骑着它横冲直撞,下回我一定拆了它。”
“知道,我会骑得跟乌龟在爬一样慢。”
“你这丫头,我跟你说真的,小心自己的安全知道吗?”揪捏她鼻尖一下,再低道声,“外头风大,没事赶快进屋里。”这才驾车离去。
直到眼际完全消失他的车影,他低叹的牵着脚踏车回自家庭院,意兴阑珊的踱进厅里。
“咏欢?你不是去找你师父,怎么又拐回来了?”刚结束与朋友电话闲谈的陈丽莹,微讶的询问去而复返的女儿。
“我师父搭稍晚的飞机回瑞士探望亲人。”她回答得有些沮丧。
猜想女儿大概半路接到饶君羿的电话,陈丽莹轻拉她坐人自己身旁。“干么无精打采的?你师父回瑞士,你刚好借机好好休息,这段日子瞧你要应付学校课业又要学烘焙,忙到报告都忘记做,还得到你师父堂妹家过夜,妈心疼哪。”
撑起微笑,苗咏欢没道出她宁可天天待在饶君羿身边,也不愿无法见他的好好休息,更没老实说妈讲的那晚,她其实在她师父家过夜,就睡在他床上,与他同榻而眠……
这么想着,她的心蓦地一跳,那天她醒来时他就在她身旁,因为害羞,她一直末追问他是否真与她同床而眠,若真这样,师父为何与她同眠?他不是个会趁机占人便宜的人,应该会睡其他房间,莫非……他家只有一床棉被?
“咏欢,妈跟你说话你听见没?”陈丽莹摇摇陷入沉思的女儿。
“妈说什么?”她微整心神回话,
“妈在问你,农历过年卢致声会由美国回台,爸妈想安排你们见面,好不好?”
她脸有茫然,“谁是卢致声?”
“你爸帮你挑的未婚夫人选,你哥的大学学弟呀!”
“不好!”苗咏欢如遭针扎的由椅上跳站起来,“我和爸作过约定,在我毕业前这半年不谈什么未婚夫的事,意思也就是爸妈得暂缓跟卢家或卢致声本人提两家有意联亲的意图,妈忘了吗?”
“妈没忘,只是纯粹想让你们两个年轻人见面认识一下。”也许咏欢会对人家一见钟情呢!她没说出心底打的另一层盘算。
“我不要!这样的安排太暧昧,聪明点的人不难想出其中隐含的相亲意味,我压根没这个意思,也不想让对方会错意,这场面我不见。”她是打从一开始便无与卢家联姻的念头,否则也不用与爸订下半年期限的约定,何况她心里已有喜欢的人,除了他,她谁也不想认识、不想见。
“可是--”
“请妈尊重我的决定。对不起,妈,我先回房休息了。”她转身就往楼上卧房跑,脑中思绪紊乱翻涌。
就在刚刚,她忽想起一个教她惊慌的问题,她不知自己毕业前能不能成为成功的蛋糕师傅,赢得婚姻自主权,但她万般清楚,无论约定的输与赢,她的一颗心已全遗落在她师父身上,难以收回。可是,他呢?他会喜欢她吗?不论最后她与爸的约定胜利结果如何,他都愿意要她吗?她是不是该找个机会问问他,能否空出心底一丁点位置给她?
楼下,陈丽莹直疑惑的看着女儿说完话即撇头离开的身影,隐没二楼回廊。比起她和丈夫提起欲和卢家联亲,女儿今天的激动更甚当时,她是很尊重她的决定,假使她真不想与卢致声见面,不会逼她,但咏欢反应如此激烈做啥?
难道她已有自知之明当不成烘焙师,觉得答应和卢致声见面,是提前向她爸认输,硬要熬过半年才肯让对方见她?
唉,真不晓得女儿骨子里的固执、逞强因子,是像自己或像她爸?
第九章
瑞士 饶家宅邸
饶君羿正和母亲、堂哥走出他大哥夫妇位于二楼的卧房。不久前他母亲又兴匆匆的拉着他与堂哥去看饶家的新成员--细致可爱得令他母亲笑得阖不拢嘴的宝贝孙子。
“那娃儿长大肯定也是个帅哥。”林端凤眉有傲色,她那极想待在家里逗孙,无奈得和大儿子代表伊瑞欧金控集团,出席早已排定好的商业应酬酒会的丈夫也这么说,他们饶家的遗传基因优得很哪!
“婶婶以后可要帮着监督,别让他到处伤女孩子的心。”饶柏动打趣的接话。
她呵呵轻笑,别有用心的将话扔给另一边的儿子,“君羿,你的儿子呢?”
往前迈跨的潇洒步伐霍地停住,“我哪来的儿子?”妈还好吗?
“当然是找孩子的妈制造啊!”这帅哥几时变得这么不聪明。
孩子的妈?咏欢吗?他们的小孩想必比大哥大嫂的可爱……思绪猛然一顿,饶君羿有些教窜出心头的想法惊住,他至今仍未打算向咏欢告白心意,却先动起和她生娃娃的念头!是他长途飞行的时差还没调过来不成。
强逼自己甩去盘据心底那道他和咏欢的小孩绝对是最可爱的理所当然念头,他淡声回答,“按照顺序,接下来该生小孩给妈抱的是堂哥。”
说完话,他径自步下楼梯。
“君羿没生气,他真的有所改变对吧!”饶柏勋立刻低声和婶婶咬起耳朵,方才他正暗自为婶婶提到的禁忌话题捏冷汗,以为君羿会发辍变脸,没想到他意外的以云淡风轻的语气将生小孩的责任推给他。
呼,好险。君羿未爆发如冰如火的脾气,全因咏欢的改变所致吧?不过这个酷哥好像有点搞错,他生的小孩当然要给他自个的妈抱,怎会是给婶婶抱。
林端凤深有同感的点头,双眸直追随着儿子下楼的身影。
打从昨天君羿回来她便发现,三年来像变个人似,浑身充满冷漠气息的他,整个人阳光、开朗许多。柏勋私下告诉她,是苗咏欢融化他的冷漠,闯进他冰封的心,并提出君羿特别还在工作中做她想吃的甜点,亲自送去学校给她;他们要来瑞士前,他更亲自跑去跟她道别的事作君羿显然对她特别好的佐证。
她既惊且喜,没忘儿子当初提到他收了个徒弟,那恍如接下烫手山芋的不甘语气,如今却这么宠人家,她点什么他就做什么给她尝。
若非那女孩在君羿心里占有一席重要之地,否则他岂会如此独厚伊人?儿子既然舍不得离开人家特地跑去跟她道别,做啥不带她一块回瑞士,让她热情款待她?
而刚刚她之所以故意间君羿敏感的孩子问题,无非想由他嘴里套出他孩子的娘--苗咏欢的名字,好让她逮住机会赶紧跟丈夫筹备他的婚礼,岂料他狡猾的将生小孩的问题扔给他堂哥。
虽是如此,他未绷脸回驳或黯然无语的反应,确实令她讶异,这个眉眼间不再凝锁浓稠忧郁的儿子,是当真终于肯再次谈爱情了吧?
“你看我直接问他是不是对他的宝贝徒弟动心,如何?”
像在回应林端凤的提问,走至楼下客厅里的饶君羿口袋里的手机于此时响起。
想是他父亲临时有公事要他处理,他抓起手机就接应,然手机里出现奇怪的静默,在他又低喂一声后,方传来一声轻细的唤喊--
“师父。”
“咏欢?!”
苗咏欢?在二楼楼梯处的林端凤与饶柏动一听,转眼互腼,随即有默契的伸长脖子、竖直耳朵,好八卦……唔,关心君羿跟她说什么。
只见他脸部线条瞬间柔化下来,帅气的跨坐窗台上,唇际微扬的低道:“期末考考得太槽,想想还是找个人吐吐苦水是吗?”
“乱讲,我考得很好,有把握每科都安全过关,你少诅咒我。”苗咏欢不依的哇啦大叫,初听见他声音的心悸腆赧全因他劈头的调侃抛到一边。
“不然怎会打电话来?”他很意外,心中满溢喜悦。
她拿着无线电话,背倚墙壁,未假思索的开口,“我跑来洋果子坊,可是没有师父的烘焙室好静,我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好听吗?”性感唇畔的笑愈漾愈深。
心口卜通一跳,她双颊发热,“哪、哪有人这样问的。”她若回答好听,不被他取笑才怪。
“你脸红了。”他可以肯定语现窘促的她,此刻一定脸泛红云。
“我才没有。”打死她也不承认她脸红得像番茄。
“标准的欲盖弥彰。”饶君羿存心捉弄她。
“臭师父!”红得像番茄的脸快滴出水来了。
“不晓得谁初见面那天就说我好香哦?”
“我--”
“嗯,这回倒很诚实。”
“你--”
“很帅对吧!”
苗咏欢低叹的垮下肩膀,“对,帅到爆了。”她曾当他的面称赞他很帅,赖不了,不过这个师父自从没那么抑郁后,感觉有点皮皮的,让她很没辙。
他轻逸笑声,猜得出她这时像小媳妇的泄气表情。他忽懊恼起自己未把住处钥匙给她,这样她就可以与他通视讯电话,此时他便能清楚看见她。
乍闻他的笑声,林瑞凤顿时傻眼,她和侄子在二楼瞧见他神情温柔,俊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深,以为看错,两人遂轻手轻脚下楼,想靠近他看仔细些,怎知他竟爽朗的笑出声!如此开怀的俊颜,她已暌违多久未见了?
饶柏勋的心思和自个婶婶一个样,眼前的堂弟是这三年来他们所陌生的,却是三年前他们最熟悉的,这是否代表他已走出心里那段遗憾情感,由自我禁锢中挣脱出来了?
“师父。”虽对他泄气又没辙,苗咏欢仍于入耳的醇厚好听笑声里低喊,“你还是要在瑞士待满一星期才回来吗?”
听出她声音里透着几许苦恼无助,他微敛神色,不答反道:“告诉我,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
她能坦白吗?坦白自己情不自禁喜欢上他;坦白自己与他才分开一天,就好想好想他;坦白昨天换爸跟她提要她过年先跟她受家人内定的未婚夫见面,她孤单奋战,反对得很无力吗?
“我--好想你做的蛋糕。”满腔的相思涌上喉头,硬是教她有所顾忌的拐弯掩去。她并非胆怯之人,可她恋上的偏是个心有所属的痴心汉,她怕,怕听见他的拒绝,迟迟不敢表白她的爱恋。
“丫头,你很不上道。”居然只想他做的蛋糕!她若在这里,他铁定吻昏她。
“不然可以吗?”他允许她想他吗?
“你在说什么?”他听不清她含胡的低哝。
“呃,没有。”察觉显些泄露自己暗恋的心思,她连忙摇头,忘记他根本看不到她的动作。
饶君羿敏感的蹙眉头,“咏欢,你怪怪的,该不是有事瞒我吧。”
吓,他怎么那么厉害!她干笑两声,“被你猜到啦?我忘记带手机,用师父烘陪室的电话打长途电话给你。你放心,我会付这笔帐,为了避免到时帐单贵得吓死人,我就不跟师父多讲了,祝你在瑞士玩得愉快,拜拜。”
迭串话落,她仓卒切断电话,轻吁口气滑坐地上。她很想和他多聊聊,多听听他的声音,但依她今天心情起伏的状况,再讲下去准会穿帮,泄露自己的心事。无奈结束通话,她胸中的相思又开始噬人的翻腾。
“欸,我好想见他哦!”沉叹的埋首于曲起的双膝上,她任由如潮的思念淹没她,
而饶君羿这边--
“这丫头,我又没要她付电话费,她就这样挂我电话?”他不满的盯着手机,她不晓得他还想听她的声音,聊解他无法见她的满怀想念吗?
他正欲拨电话回台湾,母亲的声音忽地传来--
“你这趟回来实在该带你的宝贝徒弟给妈认识,妈一定会喜欢她。”林端凤眉眼含笑,意有所指,很想见见那位与儿子初次相见就说他好香的有胆识女孩,能让冷漠了三年的儿子重新展露开怀笑颜,他们饶家的小媳妇人选舍她其谁?
转头看见母亲与堂哥并肩而笑,饶富兴味的瞅睇他,饶君羿当然明白自己讲电话的情景全纳入两人眼里,并已做出他猜想得到的联想,但这并非他此际在意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