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吧!也许会有奇迹出现,也许她和吉祥壬可以不必分开……
“下来吧。”到了休息的客栈,吉祥壬把驴车交给客栈的小二,拉着纪薇尔的手走上了街道。
“哇--好热闹!有好多店!好多人啊!”纪薇尔望着眼前的繁华街景,精神立刻为之一振。
她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古装连续剧的布景里。
太平楼、春风楼等诸多大型餐馆罗列于街道二侧,人潮汹涌自是不在话下。巷弄里的纸扇行、衣绢行、米行、桌凳行等商行亦是人声鼎沸,更遑论街上卖饼、杂货、为人修帽子补冠的小贩简直多到让人目不暇给。看着看着,纪薇尔的嘴巴愈张愈大、愈张愈大。
“你不是说你住在一个很热闹的城市吗?怎么你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乡巴佬进城?”他笑嘻嘻地拉着她的手,买了块胡麻饼与她分食。
“那是以前啊!我这几个月已经习惯路上没有路灯、晚上没有电视的生活了。现在只要有人跳起来射个飞镖、表演一下杂耍,我就觉得热闹到不行了。”纪薇尔咽下口中炸得酥脆的胡麻饼,爱娇地扯扯他的手臂,要他再喂一口。
“没有了那些路灯、电视,对你有很大的影响吗?”吉祥壬停下脚步,一边喂她,一边认真地凝视着她。
“好像也没什么大影响,早睡早起也还满习惯的。”她老实地回答,却不希望他再追问下去,于是,她拽着他的手臂,撒娇地问道:“我一直想问你,我在烛光下看起来会不会脸色发青啊?”
“你在烛光下当然是绝色,我以为我每天晚上都表达得很清楚了。”吉祥壬眉一挑,用他含笑的眼神提醒着她,他对那些夜晚的缠绵有多么印象深刻。
纪薇尔红了脸,伸手去掐他的脸皮,硬是要把他的脸皮弄得和她一样红通通。
她从不以为自己是个贪欢的女人,可他就是有法子每晚勾引得她贪恋与他融为一体的感觉,真丢脸哪……
纪薇尔娇瞋他一眼,完全不知道她的柔媚神态看在他眼里,竟带着几分新嫁娘的半羞半怯哪!
“娘子,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吉祥壬俊眸炯炯地望着她,笑咧出一口白牙。
她一怔,顿时冒出无数冷汗。
“干么那么急?你怕我跑掉不成?”她故意伸手打他的肩膀,好掩饰不安。
“我怎么可能不怕?我最怕你哪天心血来潮,又想回到台湾了啊!”吉祥壬嘟着嘴,脸颊偎上她的肩膀,也撒起娇来了。“你要真回去那儿了,我上哪儿去找人啊?不过,更要紧的是,我们如果下快点成亲,万一你怀孕了,那可如何是好?”
“怀孕!”纪薇尔睁大眼瞪着他,全身如遭雷击,动弹不得。
“你难道没想到这一点?傻娘子!”他好笑地揉揉她的脸颊,眼里尽是宠溺。
“我是真的没想到。”纪薇尔喃喃自语着,感觉她的世界再度被颠倒了一回。
她是糊涂蛋,怎么可以忘记怀孕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她当然愿意有他的孩子,但,她那时还舍得回到现代吗?纪薇尔抬头凝视着他,心里泉涌而上的不舍与爱意,让她红了眼眶。
“放心吧,你若真的怀孕了,我开心都来不及,不会把你一脚踢开的啦!”吉祥壬见她皱着眉头,连忙搂住她的肩,轻声安慰。
“吉祥壬……”她扯着他的手臂,“我爱你。”因为对未来的不确定,所以她更急着让他知道她的心情。
“啥?”吉祥壬脸颊抽搐了二下,认为他一定是耳背听错了。
“我说,我爱你!”她扯开嗓门又说了一次。
这回,吉祥壬听见了,路人甲乙丙也都听见了。
路人们全都伫立在一旁,睁大双眼、脸带笑意地盯着公然示爱的俏姑娘,当然,也不忘看看那位公子的反应。
吉祥壬天生俊美,早就很习惯被人盯着瞧了,可这回红着脸的他,却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进去。
“你、你、你给我闭嘴啦!”吉祥壬哇哇大叫地拉着她,飞快跑到一条没人的巷弄里。
“我不介意我爱你的事让大家知道啊!”她不是不会害羞,可她爱他的心情现在如果下大声说出来的话,她会憋坏的。
反正,这里又没人认识她,不用怕被熟人取笑。
“可我希望你这话是在私底下,偷偷说给我一人听哪!”吉祥壬双手扠腰,鼓着颊,跺着脚,忿忿不平地计较着。“干么让别人听到,白白便宜了别人!一
“你脸红了喔?”纪薇尔不敢置信地伸手去摸他的脸颊。
“对啦,我这种古人是很害羞的!”吉祥壬抓下她的手,又叫又跳地揉着耳朵,却是愈揉愈红。
他好可爱!纪薇尔大笑着跳起身,勾着他的颈子,看着他的眼,大声地说了一连串:“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吉祥壬被她示爱之声震得耳聋,却笑咧了嘴,张开双臂将她紧搂入怀里。
他的心爱人儿爱他爱得这般露骨,他除了笑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也想找地方好好爱你……”吉祥壬低头吮着她的耳朵,温热呼吸灼烧着她的耳。
“色狼!”她瞋他一眼,用手肘撞他,身子却还是腻在他怀里。“喂,那边的巷弄里还有人呢!”
“哪里有人?”吉祥壬的目光随意地瞥向另一条巷弄,但见另一条巷弄里,正摆着一个小小命相摊,命相摊的招牌上写着:不准,免钱。
那二撇胡子看起来很眼熟……吉祥壬眯起眼,再细瞧了一下。
那个门可罗雀的命相师应该不是料事如神的祖师爷吧?纪薇尔在心里忖道,仍然懒洋洋地偎在吉祥壬怀里。
“纪法子,你怎么在这里?”吉祥壬大叫出声。
纪法子!纪薇尔闻言,马上从吉祥壬怀里跃开,用他还来不及阻止的速度冲过小巷,直奔到她的“祖师爷”面前。
“你你你……你是纪法子!”纪薇尔颤抖地指着纪法子的脸,不能置信地大声叫道。
“在下正是。”纪法子点头应道。
纪薇尔双臂一张,上前用力抱住了纪法子。
“放开她!放开她!”
吉祥壬看到纪薇尔居然抱纪法子抱得那么热络起劲,他马上飞身跳出,将她抢回怀里。吉祥壬的身影快得像一阵风,纪薇尔眨着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她的脸就已经被压入吉祥壬胸前,像根被他藏在衣衫里的糖葫芦般见不到天日了。
“吉祥壬,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教我轻功?”纪法子看到吉祥壬又露了一手,忍不住要求道。
“我脑子有病才会教你这登徒子轻功!”吉祥壬瞪纪法子一眼,搂着纪薇尔又是一阵跃身快旋。
下一刻,他们与纪法子之间,已经隔十来步的距离了。
“是她先来抱我的耶,我连手都没有举起来呢!”纪法子双手背在身后,瓜皮帽下的浓眉皱成一团。
“你这乱抱人的习惯可得改一改。”吉祥壬低头对纪薇尔说道。
“我在家时,都是这样和家人抱来抱去的啊!”纪薇尔无辜地吐吐舌头,忍不住抬头想看她的祖师爷。
吉祥壬板住她的脸,不许她偷看。
“你以后只准抱我!”吉祥壬大声宣告。
“你很恶劣耶。”纪薇尔戳了下他的肩膀,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仍是一脸介意,她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吻,安抚道:“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这可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喔。”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纪法子惊呼,双手捂目,却由指缝偷看一切。
“你看不下去就滚开啊!”吉祥壬睨了纪法子一眼,得意洋洋地道。
“喂,让我过去师祖爷那边啦。”纪薇尔用手肘撞了下吉祥壬。
“你干么叫我祖师爷?”纪法子觉得奇怪地问。
“因为你就是我的祖师爷。”纪薇尔大声说完后,扯着吉祥壬的手臂,快步走向纪法子。
突地,她的步伐停顿了下,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她急什么呢?遇见祖师爷,就代表她离回家的路不远了啊!纪薇尔低头将吉祥壬的手握得又紧又牢。
她当初怎么会傻到以为她可以牙关一咬,就头也不回地返回现代呢?她现在就已经想哭了啊!纪薇尔咬住唇,拚命地深呼吸。
“找到你的祖师爷了,干么不开心呢?”吉祥壬亲吻了下她的发,轻声说道。
“什么我是她的祖师爷?她脑子没问题吧?”纪法子问吉祥壬,习惯性地伸手去摸二撇小胡子。
“她是你纪家一千五百年后的曾曾曾……孙女。”吉祥壬揽着纪薇尔走到纪法子面前,很认真地盯着纪法子瞧,却瞧不出这二人一丁半点的相似。
“一千五百年后!我听你在胡扯瞎说!”纪法子嗤之以鼻地哼了二声,不过,这姑娘的面相瞧来确实有些非“常人”!“说一下你的出生时辰。”
纪薇尔柔声说出自己的出生年月日,纪法子当场掐指一算。
“姑娘当真是个无命的未来之人。”纪法子看着她,脸色大变。“且你命格极阴,命相挺怪,死劫中偏偏有活数。不过,我还是没法子相信什么你来自一千五百年后的怪话。”
“我有证据!”纪薇尔立刻卸下斗篷,就要挽起袖子。
“你做什么?不许让这登徒子看到你的手臂。”吉祥壬赶忙拉下她卷了一半的袖子。
“拜托,我也不想看好不好!我那口子泼辣得紧。”纪法子蒙住眼睛,再度从指缝里偷看。
吉祥壬轻拍了下纪薇尔的头,说道:“你急什么?我不会让他跑掉的!你可以慢慢形容给他听啊!”
“给他看看手臂又不会少一块肉。”纪薇尔瞪了吉祥壬一眼,仍然把袖子挽了起来。“师祖爷,我手臂上画有一道‘天符’。我姑婆说,此符咒于生者身上是为朱色,于死者身上则会转为墨黑。那是你写在‘法书’里的一道符咒,你还记得吗?”
“你怎么会知道天符?!你怎么会知道法书?那本书,我才写了几页!”纪法子脸色大变。
“笨蛋,就跟你说她是你的曾曾曾……孙女嘛。”吉祥壬随手拿过纪法子命柑摊前的木椅,拉着纪薇尔坐下。
“法书一直到一千五百年后,都还是我们纪家人的传家宝。而且纪家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个异能者。”纪薇尔补充说明。
“没错、没错。我们纪家确实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个异能之人。”纪法子瞪着纪薇尔,嘴巴大张,完全没法子闭拢。“天啊,那你怎么会来到这里?莫非跟天魔……”
“天魔阴时。”纪薇尔和吉祥壬异口同声。
纪薇尔抬头看着吉祥壬,因为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而心痛了。她用手掐住自己的手臂,不敢流泪表露她的心思。
“你在天魔阴时发生了什么事?你这种命格的人,在那种时刻如果没发狂,就是命丧黄泉了。”纪法子猛摇着头,觉得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纪薇尔简短地将她落难的过程说了一下。
吉祥壬低头看着纪薇尔,用力揽住她的肩头,让二人之间再无一点缝隙。
老天爷给他的是什么样的缘分啊!他不信鬼神之说,可自从她到了他身边之后,他却不得不承认,神秘的力量是常人无法掌握的。
“掉进河里?那你怎么可能还活着?”纪法子皱起眉头,喃喃低语,“妖魔最喜这种极阴命格之人啊!”
“你再说一次这样的话,我就揍到你跟我一样姓吉。”吉祥壬用凶狠的目光瞪着他。最讨厌听到这种话,好像她随时都有可能会消失一样。
“你怎么可以凶祖师爷呢?”纪薇尔拉着吉祥壬的手臂,用眼神命令他要有礼貌。
“叫我祖师爷。”纪法子总算找到可以反制吉祥壬的机会,焉能放过。
“要不要我告诉你家那只母老虎,你隐姓埋名躲在阴暗角落摆摊替人论命啊?”吉祥壬咧嘴一笑,俊眸里尽是调皮之意。
“千万不要--”纪法子闻言,脸色大变,双手高举求饶,他转而看着纪薇尔,一本正经地道:“好了,我们回到方才的话题。你掉到河里,就算是你手上的天符保住了你的命,可你怎么就正巧到了唐朝呢?”
纪薇尔摇头,甚是不解。
“啊!”纪法子猛跳起身,兴奋地指着纪薇尔的鼻子大叫:“天魔阴时那日,我在河边设坛施法,想普渡被禁锢在河底的阴魂,八成是我在施法时,你正巧跌入河里,躯体遂随着魂魄,一并被我普渡到了这里。你原本该被水冲到我的法坛边,但我家娘子那时坏了我的坛,所以你才会漂流到下游……”
“你的意思是,就是因为你在天魔阴时普渡阴魂,所以我才会到唐朝?”
纪薇尔跳起身,睁大眼瞪着纪法子,表情紧绷,握紧拳头,一副要找祖师爷算帐的模样。
“且慢,是我救了你耶!要不是你手上的天符,你一落入河里,就该魂飞魄散的。”纪法子机灵地后退三大步--他家母老虎要发威前,就是这种双眼发亮、拳头紧握的姿态。
“别动怒,如果不是他施了法,你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吉祥壬拉着纪薇尔的手,按捺住激动的她。
纪法子这法施得真好啊!吉祥壬在心中暗忖。
“对对对!是我的设坛作法引你到了这里,否则你早一命呜呼了。”纪法子愈说愈兴奋,滔滔不绝了起来,“这便代表了时间、山河都有灵性,且有共通性,是故你才会从他处时空来到这里。”
“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用同样的法子回去吗?”纪薇尔没思考便脱口问。
“你不是不回去了吗?”吉祥壬扫住她的下颚,紧盯住她的双眼。
纪薇尔胸间一窒,呼吸也跟着僵滞。
“我、我只是问一下……”她含糊地说。
“你连想的念头都不该有!”吉祥壬猛然将她推到一臂之外,暴跳如雷地对着她大吼大叫。
他又气又怒,俊美容颜也变得异常严厉。
纪薇尔扁着嘴,心里难受,想安慰他,可她此时连自己的心都安抚不了啊!委屈的泪水在她眼眶打着转。
吉祥壬瞪着她,别过身,拳头狂乱地落在墙面上,心情激动地咆哮:“哭什么哭!要哭大家一起来哭好了!”
“兄弟啊,人家的家在那边,你要人家不回去,也未免太强人所难。”纪法子忍不住帮纪薇尔说话。因为她是他的曾曾曾……孙女嘛。
“她答应过我不回去了。”吉祥壬并未马上回头责难她,他正试着慢慢平复内心的激动。
纪薇尔低下头,不敢回话。
“你威胁她,对不对?”纪法子一副要替纪薇尔争口气的模样。
“他没有。他对我很好很好。”纪薇尔看着吉祥壬痛苦的背影,嗄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