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无法忍受,她习惯妹妹在你身上摩赠,我就必须学会适应:我无法忍受在交欢的时候,你抱着我,心里却想着另一个女人:我无法忍受你想要我怀孕,只因为你想把你和书瑾来不及生出来的孩子生回来……”
“你要我怎么做?把她赶出我心里,让她孤魂无依,在黑夜中悲泣?”
“你做得到吗?”她并没有要他这样啊!她只想要他爱她,只想他把投资在书瑾身上的感情分一点给她。
“我做不到!你听过中国人有一个娶冥妻的习俗吗?我原本计划在娶你之前先把书瑾娶入门,她为大,你当小。”他说谎,庄伯伯是基督徒,不会同意这种事,他气极败坏的话只为了伤害她。
“同享齐人之福吗?皓尘,很抱歉我做不到,请你去找一个能配合你的女人。”不!她说错了,不是齐人之福,基本上他是和书瑾结婚,而她只是代替书瑾和他繁衍后代的工具。
她翻过身上把棉被拉高,哪有一颗心可以经得起这样拉扯,而不破碎的?
“这是你说的!不要后悔。”
他愤恨地抛下一话离去,空留伤痕盘累的她独舐伤口。
她好恨自己,没有宽容心,却妄想介入他和书瑾;她好恨自己,缺了容人胸怀,却想做伟人的工作,她是自视太高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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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尘离去后,莫靖嘉和淑纹走入白玫的房间。
淑纹拉下白玫蒙住头的棉被,心怜地抱起她,她受的苦她都能戚同身受啊!当年她不也在每个深夜里蒙头大哭?
“淑纹姨……我好痛,好痛……”白玫搂住她的脖子,放声大哭。
“好孩子,我懂、我都懂……”她陪着白玫一起哭,哭泣她的情路。
“真是我不好吗?我真的没有办法像你一样。我嫉妒、好嫉妒,嫉妒一个不存在的人能盘踞他的心,而活生生的我却只能是个影子……我无法不憎厌自己、鄙视自己。”
“不公平对不对?我也在夜深人静时问过自己,为什么一个琵琶别抱的女人,仍能牵动你父亲的心,而一个常侍他身旁、忍气吞声的我,却得不到他一个回眸?感情的世界若能用物质不灭定律、用一个等号计算出答案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难解的习题。”淑纹长叹。
“我知道他没有错,多少年来,女权支持者一直要求男人专一,而他专一了,我怎能用这个理由来讨伐他?”他没错,错的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包容。
“所以,你选择的是一条难走的坎坷情路,想走下去你就必须比别人具备更多的勇气才行。”
“我走不下去了,我打算放弃。”她摇摇头,怎么走?有书瑾、有书涵、有黎伯父、黎伯母……她没有半个支持者。
“确定吗?”
“是的,我不要再当影子,不要再伤痕累累……”活着已经是辛苦,她何苦再让自己生不如死?
“既然下了这个决心,你就要让自己活得更好,不要让自己就此消沉失意。”
白玫点了点头,她懂的,只是需要时间来修补自己的心。
转头面向父亲,她说:“妈妈是幸福的,到死她都怀抱着你的爱。现在就请你对淑纹阿姨好一点吧!试着爱她、试着把她放入你心底,这是你欠她的。”
“女儿……爸爸对不起你们……”莫叔老泪纵横。
“那就尽心补偿吧!爱我,爱红攻,爱你身边的淑纹阿姨,把你欠下的感情债,通道还清,至于欠妈妈的,请留到下辈子再还。”她把父亲和淑纹姨的手交叠在一起。
淑纹脸上浮起一抹红晕,轻轻地将手自丈夫手中抽出。“我们出去,让自玫好好休息。”
她推着丈夫离去,临去前同眸对白玫说:“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他们走了,白玫起身走向落地裔。
明天?她还有明天吗?她不敢臆测……死了心、断了情……她再也不会是完整的叶白玫了。
第九章
一个月!整整一月,皓尘不再出现,像断了线的风筝,像断了情的陌路人,他们之间再无相聚日。
从楼上俯视楼下花岗,枯萎的玫瑰,毫无生气地在寒风中颤抖,孤伶伶的秋千架上,只朽冬风在戏弄。
趴回书桌前,她在稿纸上写下一行一行的心思……忘了是谁说过这句话
只要他是个好人,一个善良的人,就不会糟蹋你的情意。
而他的无心对待,算不算是一种糟蹋?
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你不会做我的诗,就如同我不会作你的梦……
她从来就进不了他的梦中,只是……爱过方知情重呀!她的情沉重了她的心,让她再也回不到过去……
他爱过庄书瑾,从此生生世世背负着他的爱,不愿卸下。
她爱过他,从此生生世世再不敢回顾爱情滋味,连让人迷醉的浓酒都不敢再轻尝。
他能断得干净,因为他对她无心、无爱。
她抬不出脚跨离这段感情,因为,她投注了所有心力,再无力爬出。
公平!她要找谁去谈公平?
“大姊!”姜垣敲着门。
她站起身开门,平静一如往常,没让人看出她的心正深陷苦渊,“有事吗?”
“我们要去接二姊出院,妈妈说你最近食欲不好,要不要一起到医院检查一下?”姜垣关怀的眸子望住白玫。
“你们去好了,我还有一篇稿子要赶。”食欲不佳,是啊!是该找个时间去看看医生,但……这事怎能让每个人知道?
“奸!我们可能会晚一点回家,因为妈妈说要带二姊去买一些衣服,添购一点房间的摆饰。”
“我知道了,不要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她温和地浅笑着。
“大姊……”姜垣吞乔吐吐。
“还有事?”
“我很高兴有你们两位姊姊。”他鼓起勇气一口说出。
“为什么?不怕我们抢了爸妈对你的宠爱?”白玫揶揄他。
“我是男生,不需要宠爱了,我可以保护你们。”他稚气的脸上有着坚决。
“谢谢你!”她拍拍他的肩。这是她的弟弟——流着相同血液的亲弟弟,
“如果、如果……”他语不成句,暗忖着该不该把话挑明了说。
“有事尽管说,就算说错了,姊姊也不会介意。”
“如果皓尘哥哥真的对不起你,我就不准他再跨进我们家一步!”他的脸上有着愤慨不平。
“姜垣……”她垂了垂眼,深吸口气,领受了他的好意。“皓尘哥哥没有对不起我。但是……我很谢谢你的关心,也很高兴有你这个弟弟,真的!”
“姊……”他环过她的肩膀,像个大男人般安慰起白玫。“姊,我们导师长得很帅喔!学校里那些花痴女生,都崇拜他崇拜的不得了。等你决定不要皓尘哥哥时,我就把他介绍给你。天涯何处无青蛙,何必单恋—只龙?”
“你的比喻太深奥了,我听不懂。”她摇摇头,歪着头看这个高她一颗头的大男生。
“意思就是满街跳的都是一群群数不清的青蛙王子,你何必为那种肉食性恐龙放弃常王子妃的机会。”要是皓尘哥哥知道他对大姊说这种话,不送他几拳才有鬼。
但为了白玫,他不惜阵前倒戈,谁叫他要欺负大姊——可他没考虑到自己的战斗力是否敌得过皓尘……
“常王子妃很惨的,你不知道黛安娜吗?何况,满街的王子我都看不上眼,我只喜欢你这只小青蛙。”大部分想当凤凰的麻雀,都会先摔个半死,自己个就是受伤惨重的那一个。
“那……我只好将就一点,反正娶某大姊,坐金交椅。姊,你再等我五年。”
“将就?我才牺牲呢!嫁你这个小不点,我不知要摇断几只笔杆才养得活你。”她推推他的小脑袋,
见她露出笑容,他言归正传。“大姊,那我要和爸妈去接二姊了,唉……歹命。”
“接二姊很歹命吗?”
“她每次看到我,都要打我的头,我看我真会被她给打笨,考不上大学了。”
“考不上大学叫她负责养你啊!反止她很会赚钱。”
“有道理,我听你的。”他对白玫挥挥手,走往楼下。
一关起门,挂在脸上的笑容还没除去,耸起的肩膀就已先垮下。
长叹口气——从小,为了怕妈妈担心,她已经练就一身掩饰工夫。才五岁不剑,摔了跤,明明痛彻心肺,她仍漾着一脸笑意,对着忧心忡忡的妈妈说:“不痛、一点都不痛,真的,”
她早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让害怕、痛楚形色于外。
人人都说她坚强,殊不知她一点都不坚强。她只是在人前坚强,人后……掩起脸来暗自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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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妇产科,白玫觉得好冷、好冷,是老天爷在和她开玩笑吗?说了分手、说了离散,怎么孩子竟选在这个时候来临,她该如何招架?
留下他?没有父亲的日子她过多了,也过怕了。
自小尽管她再优秀、再懂事,总有人会背着她喊私生女,身分证上的“父不详”是她一辈子的污点呀!她怎能忍心让她的孩子走过和她一样的辛苦路!
可……一条命,一个有心跳、有感受的生命,她怎忍心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啃咬着指节,她的心好痛、好痛,孩子……她要升格当母亲了呀!一个柔软的小生命,一声声娇嫩的声音呼喊着妈妈,她舍不得不要他。
当年,妈妈面临的就是这样的窘境吗?一个不受欢迎的婴儿,一条不该被延续的生命……
她该怎么做?亲手掐死他,或留下他,让孩子陪着她受一世苦?她不知道如何代替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做出抉择。
靠着妇产科的玻璃窗,她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个灵呀!欲哭无泪就是专指她这种状况?
望着天……无语问苍天……谁来教她该怎么做?
艾芬坐在宾士轿车上,从车窗往外看见一脸哀凄的白玫。
妇产科?她……不会有了皓尘的孩子吧!要真是这样子事情就难办了。皓尘这孩子不但死心眼,还是个责任感超强的男人,那女人要是真怀了孩子,她就再也没办法把她弄出皓尘视线外。
唤停了司机,她步下轿车,高贵的身影走近白玫身边。
“叶小姐,你怎么了?要不要帮忙?我有车可以送你回去。”
白玫看了艾芬一眼,她很清楚,她不喜欢她,那又何苦来招惹?
“黎伯母您好。”
“大街上不好说话,我们先上车再聊。”
她领头往前走,没留给白玫反对的空间。白玫没有反抗,跟在她身后上了车。
门关上后,艾芬问:“你要上哪里?我送你一程。”
“我想到公司去。”去找皓尘吧!放下自尊、放下面子,为了小孩,或许他肯再接受她这狭隘偏私的女人。
“德硕集团公司?你要去找皓尘?”艾芬瞥过头问。
她不知道皓尘不在国内?皓尘说要搭八点的飞机回台湾,照这样算来,他人不可能在办公室里。
“是的,麻烦您。”她轻点下头,不敢多说一句,怕徒惹是非。
“可是……你不知道皓尘不在国内?”
“他出国了?”不知情写在白玫脸上,
她不知情?看来她和皓尘出了问题。很好!就藉这次机会把她一举赶出皓尘的世界外,切断她妄想飞上枝头的念头。
“小陈,在‘玛琪哈朵’停下来,我和叶小姐有事情要谈。”她指定了一间附近的咖啡厅,“叶小姐,不介意和我谈一谈吧!”
“不会。”她应了声。
十分钟后,她和黎艾芬在咖啡厅面对面坐下。
“请原谅我开门见山地问,你和皓尘是不是已经有了非常亲密的关系?”艾芬抢先发言。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不想和她多讨论两人的私事。
“我会这样问,足因为自从书去世后,皓尘的私生活过得非常靡烂。孩子大了,为人父母的很难再去掌控些什么,我只当他在疗伤,不敢有太多意见。就算要费心费力帮他处理掉那些他不再想要的女人,我也认了,谁叫我们是他的父母。”
“有很多这样的女人吗?”她的话刨开了她的心,挖出一个大血洞,
原来在她之前还有许多像她这种女孩,她还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可笑!难怪他可以走得毫不留恋,难怪他可以挥挥衣袖,不带走—片云彩……
“是的!能用钱解决的,我们绝不吝惜。毕竟,我儿子欺骗的是人家的感情,同是女人……我懂的。”她瞄了一眼她的悲恸,心里满是得意。“以前,我可以等女孩找上门后再解决,但是现在不可以,我必须赶在皓尘和书涵的婚礼的,把你们这几个小女生的事情处理好。”
“婚礼?皓尘要结婚了?”他说过要和她结……她糊涂了……他们已经分手不是吗?
“是的,这一次他就是陪书涵到巴黎去采购结婚用品,已经去了三个星期。而我们长辈则留在台湾准备婚礼事宜。”
书涵?他说她只是小妹妹……原来除了书瑾以外,他可以跟任何人结婚,就算是小妹妹也无所谓。
“他什么时候回来?”她寒着脸问。
“你还想再见他吗?”
“是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身为男人,如果他不想当孩子的父亲,她也要他当面告知。
“什么重要事?是不是……你有了孩子?”她猜测。
她一问,白玫的脸色变得铁青。
“造孽,又是一条生命,你们这些女孩子为什么不要避孕?现在的避孕用品那么多,何苦让自己受苦?傻女孩,虽然你是受害者,我还是忍不住要骂你!”
艾芬的假意关怀,如密密麻麻的锐针扎进她心脏。
“你们?有很多人怀了皓尘的孩子吗?”她的心在滴血,她是“那些人”中的一个。笨,愚蠢!爱上一个没有心的男人,还愿意为他“心甘情愿”。
“这一回我处理了两个,你是第三个。她们都在我的安排下,到我们家族医院里拿掉孩子。叶小姐,你要不要我帮你?或者……等皓尘从法国回来,让他和你亲口谈一谈,好吗?就怕到时孩子太大了不好拿掉。”
等他?再见他又有什么意义?她的心彻底毁灭了,这就是他承诺要帮她筑起的新世界——地狱?
白玫苦笑,活着?为什么要活着?要是在那场灾难中死的人是自己,该有多好,还眷恋这世界只因为有他在……现在,又有什么值得她留恋?
“叶小姐?”艾芬知道她赢了。
白玫缓缓地摇摇头,孩子……不被祝福的生命,注定悲惨的命运,留下他只会害他。
“黎伯母,谢谢您,麻烦您替找安排,我要把孩子拿掉。”
“你确定?或者等皓尘回来和他商量后再决定?”她欲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