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你先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嘛!”一旁的向玫琛可是等得急死了,见他们兄弟俩还在那里叽里呱啦,忍不住开口催促。
慕容渊和戚苑红对看一眼,“好吧,我们坐下来说。”于是四人便簇围着火堆坐了下来,听慕容渊述说他伟大英勇的救美故事。
“傍晚我去买米的时候,本来已经准备离开了,却听见有人的叫骂声和女孩子的哭声,我就问卖米给我的那户人家究竟是什么事,结果他们只是叹口气,摇摇头,我只好自己过去看看……”说到这儿,戚苑红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慕容渊则是满脸的怒气。他仍然记得当时的情景——
他好奇地循声走向吵闹声的来源,却赫然发现数名男子正欲强拉一名弱小的女子上马车,看来也不是做什么正派营生。突然,那女子抬起头,那对含泪的眼眸深深震撼了他,原本停驻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往前迈去。
“喂,你们做什么!干吗拉着人家姑娘不放?”慕容渊大声叱喝,使原本所有的拉扯动作全停了下来,十几只眼睛全盯着地看。
一名体形魁伟的汉子走出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是谁啊?我劝你少管闲事,不然惹火老子可有你苦头吃!”说着还威胁似的将手指关节折出令人胆寒的声响,企图吓走这位好管闲事的年轻人。
不料慕容渊只是轻蔑地笑一笑,“这点小把戏我三岁的时候就不屑玩了,遇到我这个好对手算你走运。
怎样?想不想较量一下?”
那大汉也笑了起来,显然不把慕容渊的话放在心上,“好哇,我就陪你玩玩!”说着便抡起拳头往他挥去,不料慕容渊却摇头制止了他。
“想跟我打可以,你得先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抓这位姑娘?”
“还不是她那个赌鬼老爹,没有钱又爱赌,每赌又必输,连自己的女儿都给输掉了,我们今天是来收赌债的。”他指着屋内一个畏缩的老头子说道。
慕容渊嫌恶地扫了那老头一眼,脑中则迅速地思考着,“他欠你们多少银子?你们抓这位姑娘又要做什么?”
“银子嘛,不多,一百两而已。至于这位小姑娘……”他转头看了戚苑红一眼,邪邪地笑了起来,“还能做什么?嫖赌不分家这道理你听过吧!”说完引来众人的一阵哄笑,那位可怜的抵押品则吓得血色尽失。
“咱们打个商量,如果你打赢我,我马上乖乖走人,不再干涉你们做事;但是如果我胜了,我给你们五十两,这位姑娘就交给我处理,你说怎样?”
“哦?”他看了慕容渊一眼,脸上有一丝疑虑,似乎怀疑着他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和自信,“如果我拒绝呢?你能怎么办?”
“如果你不想和我玩,”慕容渊脸上的笑意逐渐冷冽,“那我就只好动手抢人,而你们不只拿不到一文钱,甚至有可能得自付医药费。”
“那么有把握?”那名男子有些动摇,似乎被他话中的傲气给震慑住,“……好吧,咱们就比划比划。”
这次慕容渊的对手是踢到了一块大铁板。慕容渊不只擅长剑法,举凡刀、棍、暗器、枪法、掌法、拳法,只要是叫得出名目的武器和武功,他没练过也看过,因此他对每套武功都有一套破解的方法。
果不其然,没三两下就把对手给打得落花流水,捧腹叫痛了。“如何?服气了吧?”
那男子咬着牙,点了点头。
这时另一名较矮小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朝慕容渊拱手一拜,“阁下果然好功夫,我们也当遵守约定,将这位姑娘交给你,只是……”
“只是?”又有问题?
“只是五十两恐怕没法子交差,阁下是否可以给我们……七十两?”他这乞讨似的请求令许多人皱起眉头,但也没人敢吭声反对。
“哦?”慕容渊笑了笑,顺手将威苑红拉至身后,“抱歉,公定价格一律不变,或者……你想用五十两换一顿揍?”危险的光芒自他微眯的眼中逼射而出,接触到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看来没人反对。”慕容渊掏出钱袋,数了五十两递给他,另外又摸了些碎银给那位受伤的男子,“这位大哥,小弟有幸和你交手,这些银子就充做医药费,顺便请大哥喝一杯水酒,表示小弟的敬意和歉意,希望不要推辞。”事实上他也没有给他推辞的余地,话一说完他便拉着戚苑红离开了现场,来到了戚老头的面前。
“老伯,相信你也瞧见了,您的女儿算是已经卖给我了。我决定带她到长安去,希望您不要有意见。”就算有意见,他也不打算理会。慕容渊讽刺地想,这种卖女儿的家伙大概已经把良心输在赌桌上了!
戚老头见这个身手不凡的年轻男子虽有一身好武功,但对他还算有点礼貌,对他女儿更是好得没话说,出手也挺大方的,或许可以向他“借”点银子来花用。
“意见是没有,不过我养了苑红十八年,如果就被你这样带走,不是太便宜你了吗?所以……”他嘿嘿笑了起来,引起慕容渊心中厌恶和愤怒的火焰。
“爹!”一直沉默的戚苑红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心中和脸上都是无限的羞愧。这个她喊了十八年的爹啊!从未做过一件为人父该做的事,除去嗜赌不说,整日游手好闲,全靠她娘做些针线活儿来养活全家。但两年前她娘死后,她爹非但没有改过自新,反而愈赌愈大,让肩上挑着家计的戚苑红备感沉重;而她最难过、最绝望的是父亲居然拿她当赌本,更可恨的是他居然把她给输掉了。幸好有身旁这位好心人救她,不然……她微微颤抖了一下,不敢再往下想。
她偷偷瞧了慕容渊一眼,他帅气的脸上正压抑着怒气,更添一股威严的感觉,她的脸不禁红了起来,连忙将视线往下移,却又瞧见了自己的手掌被他那略粗糙的手掌握住,显得更加娇小……想到这里,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要银子是吧!”慕容渊冷冷地盯着戚老头,“可是我的二哥告诉我,我们出门在外,盘缠要省点儿使,免得回不了家。”其实这是慕容氏兄弟最不用担心的事,但节俭总是一项美德,“看在你的分上,我特别给你选择。你是宁愿平安健康地活着而不要银子呢,还是想被我打一顿再接受我的医药费?你也看到了,刚才那位大哥只是被我打三下而已,可不是打一顿哦!至于赔偿金嘛!最高上限是十两。你怎么说?”
僵持了好一阵子,戚老头才悻悻然道:“算了,你们走吧。”
戚苑红猛地抬起头,担忧地注视父亲佝偻的背影。
就算他再怎么狠毒,再怎么不负责任,他终究是她的爹啊,她走了之后,他要怎么活下去?又有谁会来照顾他?此刻的她真是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求他让她留下来的话,她上哪儿筹五十两——不,应该是一百两来还他?随他一起走的话,心里又放不下……
仿佛感应到她的犹豫和仿徨,慕容渊叹了口气,伸手拿了十两银子递给戚老头。“这里有十两银子,如果你省着用,我相信可以撑上好一阵子。我劝你最好借着这段时间去找个能糊口的工作,因为你别想我再拿十两银子给你到赌场去挥霍。”
老人接过银子千恩万谢地感激着。慕容渊可没空听他的谢辞,因为他惊觉时间已过了许久,二哥恐怕已开始紧张了,他最好是早点回去,如果回长安之后二哥向大哥报告这件事,恐怕他会被罚禁足三天。那对他来说可是比刀剐枪刺还痛苦,所以得快些回去解释清楚。
他牵过马,先把戚苑红弄上马,自己则坐在她身后。不料她对这种亲昵的接触似乎不太能适应,好几次都差点掉下马,幸好慕容渊眼明手快将她“捞”上马,不然阎王殿又得添一名女鬼。
“嗯……谢谢你。”戚苑红感到相当奇怪,她从小就很怕生,尤其怕凶恶的陌生人。每次家里有客人来,她总是尽量找机会躲开,如果逼不得已,她也只是低着头坐着,一句话也不敢说。但是他好像被她的内心认定是个很熟识的人,尽管她和他素未谋面,但她却一点也不怕他;只是有点害羞。这种奇特的现象令她自己感到惊奇。
“谢什么?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谢?”他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他装傻的原因可不是因为爱现,只是喜欢听她说话;她那独特的嗓音,甜甜的,软软的,又小小声的,他一听就听上了瘾,光是听她的轻声细语,他就一直露出幸福的傻笑。
戚苑红对他的“私心”可是完全不知情,只是红着脸——幸好慕容渊没瞧见她脸红,否则他的私心又要再加一项——低声说道:“你把我从那些人手中救出来,并帮我安置好我爹的生活,虽然我不晓得你为什么会帮我,但是我还是很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只是做我应该做而且我愿意去做的事。”其实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会救她,只好随口胡诌了一个既模糊却又真实的借口。
沉默了一会儿,戚苑红又开口问道:“我可以问你,你带我到长安之后我要做什么吗?”她微偏着头,脸上尽是困惑
她怎么都问这种答不出答案的问题呢?真是没办法。“到了长安再告诉你,你不用担心。”他哪里想得了那么多,他还沉醉在救美成功的喜悦里呢!
于是一路上两人没有再交谈,这令慕容渊有点失望和遗憾。接下来便是回到营地,接受慕容风和向玫琛的拷问,他为了不让戚苑红难堪,只把过程说到决斗胜利便草草结束了,所幸听众似乎也没有起疑。
“既然如此,戚姑娘就和我们一起回长安吧!你说怎么样?”最后一句是问戚苑红的。
戚苑红羞涩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们。”
四个人的嘴巴休息了一会,最后仍是向玫琛首先打破沉默,“我想睡了,戚姑娘,你和我一起睡吧!女性享有睡马车的特别待遇喔!”
虽然她脸上带着笑,但慕容风仍可感觉到她没什么精神,似乎怀着什么心事。或许明天该找她谈谈。
银白的月光,依旧洒了一地的安详。
第六章
虽然慕容风想找出向玫琛郁卒的原因,但她不是笑着否认,就是努力地不和他独处,害他什么也问不出来,只好担心地看着她,一直回到长安城。
四人站在慕容家前,慕容渊抬起头,感动而感叹地低声轻呼——
“哇~终于回来了,我想死我的床了。”
“二少爷、三少爷!”经门房通报后,周总管急忙率领一队仆人出门迎接并整理行李及他们带回来的名产奇物。
“周总管,好久不见了,我大哥在不在?”慕容风当然很高兴回家,但是他有一件比休息重要上一百倍的事要和慕容凌商量。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在凌云轩……”
周总管的话未说完,慕容风便截断了接下来的字句:“好,我知道。你去帮这两位姑娘准备房间让她们休息。”说完便快步往凌云轩走去,到最后几乎是用跑的了,可见这件事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过了一会儿,慕容凌面前便多了一个气喘吁吁但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坚定的男子。
“风,就算好几天不见,你也不用以破门而入来表达你的热情。”慕容凌就是慕容凌,那副冷着脸挖苦别人的本领即使在婚后依旧没有改变。
“哦,对不起。”慕容风毫无歉意地道了歉。先转头向坐在一旁看书的柳素月咧开了笑脸,“你好,大嫂。”
但随即转回面对大哥,正经地看着他。
“大哥,我把向玫琛带回来了。我……”
慕容凌挥手阻断他的话,“这件事我已经考虑过了。我现在是不可能照原计划去做了,不过我想……”
“大哥,我什么事都可以依你的指示去做,可是这一次,”慕容风紧张地凝视着慕容凌逐渐凝重的表情,希望大哥能平静地听他说完,“求你让我照自己的意思去做,请大哥不要干涉这件事。”
其实在慕容家并不是慕容凌独裁,只是因为父母双亡,身为长兄自然需要挑起担子,也就培养出了一个善于下决定的慕容凌;而慕容风和慕容渊虽然偶尔也会参与决策,但是对于这种伤脑筋又容易白头发、破坏“青春俊貌”的差事,大多仍留给慕容凌去做。因此慕容兄弟每逢重大决定时,都会去找大哥商量并询问他的意见。
“你到底想说什么?”怎么说他都是他们的大哥,没理由不晓得弟弟在想些什么,他只是需要确定。
“我……”慕容风犹疑着,要他当着大哥、大嫂的面说出来,他还是不好意思,但是为了自己的幸福,不管如何都要把脸皮撑厚,
“我想和她成亲。”慕容风抬起眼,直视着一脸深思的大哥,那无语的态度令他不安。就在两个男人的沉默中,一个清亮的女声带着笑意穿插进来。
“那很好啊!”柳素月微笑看着慕容风,“早点定下来,也好在事业上冲刺。我听你大哥说,你的心很浮动,没有什么定性,这样正好嘛,成家之后,你就能专心一点,别再去招惹其他的姑娘小姐,否则那位向姑娘可不会好脾气地待你哦!”她脸上尽是了然的笑意。
“大哥,你在大嫂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慕容风蹙起眉头,天晓得这位惜言如金的大哥在大嫂耳边嚼了他多少舌根,瞧她把他说得活像个花花公子,差一点儿就成了采花大盗。
“你最好别知道。”慕容凌的酷脸难得地出现了窘样,同时掺了一点设计成功的好笑。他清了清喉咙,眉眼间藏着浅浅的微笑,“我本来还在考虑这件事,但是你大嫂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你什么时候动身?”明白地说,就是“以妻子的意见为意见,以老婆的决定作决定”。
慕容风双眼一亮,“明天吧,最晚是后天,反正不会拖很久,我不能等。”一旦坦承了自己心中的感情,也就没什么可讳言的了。
慕容凌和柳素月相视一笑,随即转头看向一脸兴奋的慕容风,“那你就去吧,别忘了带一点聘金去。”、
慕容风整个人就好像当上了皇帝似的,容光焕发,精神饱满地向慕容凌夫妇俩鞠了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