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马上赶过来了。
“是庄主的劈天剑!好啊,原来就是你这小鬼偷下剑,看我不剥你一层——”大嗓门话未落,一把抓了过去,却意外扑了空。
他愣在那儿。
“我……我就不信——”他又扑了过来,这次特别谨慎,速度也飞快。却未见小鬼身形有闪动,人却总是让他抓不着!这、这、这……见鬼了!
“五哥,我看这位王兄弟并无恶意,你停手吧。”
斯文人显然有意给大嗓门台阶下呢。她瞥他一眼,“好在还有个能沟通的人。”
大嗓门虽然停手了,却恶狠狠瞪着她呢。
“王兄弟,在下文呈题,这位是家兄文呈頵,我们兄弟有事想请教,还望相告。”斯文人拱手道。
“咦,我都还没开口,你就知道我姓王,看不出来你跟我师父一样厉害。”佩服,佩服。
文呈题一怔。有些许讶异地凝视一张毫无表情的偏近冷漠的脸……想不到这语气如此……稚气。
“你这小鬼少给我装疯卖傻!这些欠条上面写的全是‘王药’ ,你不姓王,难道姓药!”文呈頵从怀里抓出一叠纸,气愤地撒了一地。
她低头往下看,一张张的白纸黑字,都极为熟悉。“再来酒店,蔷薇露、虾肉包子……搁再来客栈,住宿一晚,面食一碗,包子两个……不吃不要钱饭馆,白饭一碗,青菜两盘,豆腐汤一碗……哦,原来如此呀,我就想,天底下哪还有像我师父那样厉害的人物。”
“哼,骗吃骗喝的本事的确一流,我看天底下是真的找不到了。”文家老五抱起胸膛。
“斯文人,什么是骗吃骗喝?”走出无命谷,她才发现她原来还有好多要学的事。师父平常太少和她说话了,而且无命谷里几乎就只有武功秘笈、医学书……也许师父也不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话呢。嗯,那她真是责任重大,要好好的学,回去好教她师父……不不,是禀告师父。
“小鬼,你——”
“五哥。”文六挡住急性子的文五,上前一步,“王兄弟,这把劈天剑乃我庄主之物,不知王兄弟如何取得?”
“咦,我明明在问你什么是骗吃骗喝呢……以为你会大方一点,坦言相告,没想到你这个斯文人也跟我遇到的那些人一样,有意藏私。不过我不会怪你的,师父早说过,天下人皆无情,而且师父也说,我一身本事不能为天下人用,所以,这也算公平。”她扛起劈天剑,“阿天是云天驿拜托我拿回过云庄,交给一个叫霍青杨的人。喂,这个人你认识吗?”
“阿天?你你你你——居然给天下无双、绝无仅有、价值连城的天地神器取……取这种名字!”文五是兵器痴,容不得任何人和他所崇拜的天地神器“称兄道弟”。看了何止是刺眼而已!
文六注意到,这位王药小兄弟从头到尾目光都只在自己身上,压根没把文五看进去……单眼皮,小脸孔,不黑不白的皮肤,缅瘦的身材,以他的眼光来看,是乎平凡凡,若不是扛了那把剑,他不会多看他一眼,只是……文六忽然心里一股莫名起伏。这……不不,不能多想。
“霍老板目前正是过云庄的代理人,我与家兄是过云庄‘一云镖局’的人,奉霍老板之命,前来寻找敝庄主的下落,既然王兄弟见过云庄主,还望告知庄主下落。”只是这双偏冷的眼神,也未免……太亮了些,还直勾勾地看着他呢。
“哦,云天驿啊,他和一个姑娘在山上的山洞里。”
“哪一座山?”文五见文六不知为何发怔,接口便问。
“就是从无命谷出来,往西边翻过两个山头那一座山,山洞的外头有两棵大树。”她的眼光始终末移,笔直对着文六。
“鬼扯!山上处处种树,山洞成千上万,你叫我们上哪找去!无命谷又是什么鬼东西?听都没听过!”
王药对文五的叫嚣置若罔闻,倒是把文六的魂魄给叫了回来。他连忙拱手问道:“王兄弟,不知这无命谷是什么地方?”
“没听过无命谷?真是孤陋寡闻,那是我和师父住的山谷。”她微微昂起下巴,脸上依然无丝毫情绪。
“呸!我在我家门前贴个‘绝情谷’ ,难道你就能找上门来吗?岂有此理!”还骂他们孤陋寡闻,这个自大的小鬼!
好像大嗓门的话,终于引起她的兴趣似的,她转头望着他——“我找上门去做什么,我又不准备到你家。”
“你——”
“五哥。”文六赶紧拉住控制不住要街上前去的文五,挡在身前。“王兄弟,是否能麻烦你带路?”
“不能。”她看文六又要开口,她先说了,“我要去找一个叫霍青杨的,没空。”云天驿说了,霍青杨会回答她想知道的问题。
见王药坚持,无商量余地。文呈题回头,“五哥,既是如此,我们把王兄弟带回过云庄,请霍老板定夺吧。”还是,尽快回去交差吧。
“哼……把劈天剑拿来!”拿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手上,真是大大侮辱了这把天地神器哩。
她瞥他一眼,“大嗓门……我好像看见你对着阿天在流口水。”
咻!文五赶紧把口水给吞回去,抹了抹嘴角掩饰,“你、你胡说!我、我只是要保护我家庄主的劈天剑……而已。”他恨恨地瞪着这小鬼,恶意地说道:“看你这样子,难保不会拿劈天剑来劈柴。”有哪个笨蛋会拿一把价值连城、天下无双、绝无仅有的武林名剑来砍柴?他只是故意要讽刺这个不长见识的小鬼罢了。
她挑了一道眉。“我师父教过我,要物尽其用,既然阿天在我手上,我就顺手一用,拿来劈柴就拿来劈柴,还有什么难保会不会?”
文五仿佛饱受惊吓,瞬间苍白了一张脸,瞪大了眼。“你你你你你……”
“五、五哥,这……王兄弟只是在说笑,你千万别当真。”糟、糟了,会出人命的!
“斯文人,什么是说笑?”这师父没教过。原来“笑”也可以用说的吗?那该要如何说呢?
“你看,他根本是认真的!姓王的,我跟你誓不两立!”文五指住她,发狠起来。
“哦,这句话我懂。不过我不懂,你不肯和我同时并存天地间,难道你要自己去死吗?嗯,那我等在一旁看。”
“你……你——老六,别拉住我!我非要给这小子好看不可——”
“五、五哥,咱们还得带他回过云庄,别忘了霍老板在等啊!”
第二章
过云庄
打下山到现在,她也算见过不少人了,不能否认,眼前这个人是她见过最“美丽”的人了!
跟她师父实在有得比呢……这人真的会让她忍不住想到师父,他和师父的气息很像。
不过啊,这人是个男子——她猛一怔。他会不会也跟她一样,是女扮男装呢?
她走近一些,仰头仔细盯着一张俊美的脸庞瞧……虽然比她高了一个头,不过好瘦,皮肤好白,双靥透着淡淡红色,那双眼睫毛真是又长又翘,就除了眉毛粗了些,嘴唇宽厚了些……嗯,一定是为了掩人耳目。
是女子,是女子……“他”一定是个女子,就同她一样,肯定是了。
她的视线缓缓落到他胸膛……如果不是跟她一样胸部很平,就是裹得很紧,了不起。
是男子长成如此俊美,那也太荒唐了……肯定是女子错不了。
只是,虽然“她”跟师父一样有着冰凉凉的气息,但是却有很大的不同,师父就连眼神也都是冰凉凉的,但面前这双很美丽很迷人的眼睛却一直在笑……明明是在笑的,却为什么会让她联想到师父呢?师父从来不笑的。
“王公子,在下脸上有什么吗?”是女子他也习惯,如今却被一个小少年紧紧盯着看,他再不出声那就要引来误会了。霍青杨从一叠“帐单”里拉起目光,瞅着那双冷冷的澄澈的眼睛。
咦,声音比她低沉呢,是天生还是刻意压低的呢?如果是装出来的,那“她”真是比她还了不起。
“你有一张很美丽的脸呢。”她衷心的赞美道。“她”会刻意想当个男子,说不定也跟她一样有理由的呢,还是不要拆穿好了。嗯,以后就连在心里也要把“她”想成一个男子。
霍青杨不语。迷人的眼光一扫,在王药身后,那两张想笑又不敢笑的脸随即低垂。
“文五、文六,你们先去休息吧。”
“好——”文六正要告退,文五却站了出来。
“霍老板,你先叫这小鬼把劈天剑交出来,我……”他忍不住舔了一下干涩的宽阔嘴唇,“我要拿到兵器房去,好好擦拭一番,这才不会对不起咱们庄主。”
“你明明是对阿天有企图。”她回头瞅着那双巴望着阿天发亮的眼睛。虽然她嫌阿天重,好歹在一起久了也有感情,怎能把阿天交给这个“奇怪”的大嗓门。
“你、你胡说!”那张黑黑的脸突然涨红了,急急的反驳,就要街过来——
她正准备拿阿天挡下来,还未有动作——
“文呈頵——”一个低沉拉长的声音。
冲过来的脚步马上停了。她回过头,望着霍青杨……他还是在笑。这人肯定武功高超,否则大嗓门不会这么听话。
“霍老板,那我们告辞了。”文六拱手。
文五不情不愿地走出厅堂,还不断回头“关爱”阿天……不不不,是劈天剑!那个天杀的臭小鬼,取那什么鬼名!
“哼,他要不是咱们镖主的大哥,我才不怕他呢!”这话,是走出了大门才讲。
“五哥,霍老板如今是过云庄的代理人,而且能力非凡,值得我们尊敬呢。”
“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笑狐狸,动不动就扣人薪饷……呜,这个月的薪俸都快被他扣光了……”
“……五哥,原来你不是忌讳他是镖主的兄长,而是担心你的薪俸又被扣啊。”
“你、你管我!……呜,庄主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玩兵器是很花钱的……”
文六摇摇头,缓缓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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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虹端了茶水进去又出来,外头已经围了一群仆人。
“快、快,你听到什么?”乔大婶一把拉过她。
“我——”
“那把剑是真的吧?那咱们庄主呢,夫人没事吧?”杜家嫂子扯了她另一条胳臂。
“呸,夫人当然会很好!小虹,你快给我说,他们现在人在哪儿?”老杜厨子给了儿媳妇一个白眼,自个儿凑近小虹。
“哎,我根本什么也没听到。”小虹推开一群人,边走边说,“那位王公子一直盯着霍老板看,一句话都没说,我看霍老板的脸色愈来愈难看,我根本不敢多嘴。”
“霍老板那张脸皮,初次见面的人都不免要看上些时候的……我说,这位王公子该不会以为咱们霍老板女扮男装吧?” ·
“老杜啊,你这话千万别给霍老板听见,否则我们可保不了你哦。”乔大婶赶紧说。
老杜忍不住往后头瞧,“人这会儿在厅堂,你就别吓我了。”
“谁吓你来着,我看你是自己吓自己,谁不晓得霍老板这会儿人在厅堂啊。”
“……这霍老板人太精明了,老觉得说了什么话都会被他听到……”
“那倒是呢。自从霍老板来接管以后,咱们这过云庄好像一下子不得闻了。”
“以前庄主经常不在,这庄院好像咱们自己的,现在啊……哎,希望庄主早点把夫人带回来。”
一群人回头看一眼厅堂,都忍不住摇头叹息……但愿这位王药公子,带来的是好消息。虽说霍老板待大伙也不错啦……
“王公子,看够了吗?”
药儿眨了眨眼。她是还看不够啦,不过他都已经把脸转过去了,就是不让她看了。
“真奇怪,为什么我会想一直看你呢?”她把阿天咚地一声放落地。
“……那真是在下的荣幸。”他回眸瞥一眼,眼光低低地落在那把劈天剑上,扶着椅把缓缓落坐,“请坐。”
“好。”她看了看,挑了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咱地又一声,阿天搁到桌上。
霍青杨不着痕迹地微微攒眉。那把剑……有这么轻吗?
他的目光移到手里的一叠纸张,“听文六说,王公子——”
“药儿。”
“嗯?”
“我师父都喊我药儿。”
他,该不会也要他跟着他师父喊他“药儿”吧?
“王公子——”
“药儿。”她双眼直视着他。
“王——”
“药儿。”
“……药儿,这把劈天剑,你从何人手中取得?此人现在何处?可否请你详细告知?”
嗯,他的声音真的好低沉,真像个男子的声音呢。“你是要问云天驿对不对?我已经跟斯文人说过了。”
“斯文人?”
“咳、咳,就是文六。不过我不介意跟你重复说一次。”她清了清喉咙,努力的把声音压低,可是奇怪,就是没办法像他一样自然呢,还是他了不起,“我在一个山洞内遇到他们……”夫妻?对了,“喂,我问你,什么是夫妻?”
霍青杨眼望着她,“王——”
“药儿。”
“……药儿,山洞在何处?”
她攒眉直瞅着他,“云天驿说,只要我找到你,你就会回答我任何问题,他骗我。”嗯……她虽然不太高兴,不过并不会后悔走这一趟呢。真奇怪……为什么她会一直想看着他呢?
霍青杨微微紧握了手,缓缓一笑。“在下答应,待你把他们的去处说明以后,在下知无不言。”
“……好吧。”没有人能和她谈条件,但是奇怪呢,她觉得她可以接受他的任何说法……一定是因为他的气息像师父,她在师父面前,都只有“是,师父”而已。“你要找的云天驿,他在无命谷往西边翻过两座山的那一座山的半山腰,山洞外头有两棵大树,其中一棵树外头绑着红色布条。”对斯文人,她就懒得说明这么多呢。
如同文六所言,这少年果真……怪异。
“在下孤陋寡闻,不知无命谷在何方。”
“无命谷就在无命谷,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呢?真麻烦。”她端着一张冷冷的脸色望着他,只有那双眼睛透露着她正看他看得津津有味。
看情形,很难从这少年嘴里问出云天驿的去向了……就算现在查出那山洞所在……
“姑且不问去处,在下想知道,你见到两人时,可都安好?”
“我知道,你想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对不对?”
“……正是。”
“有我的解药,那两人是死不了的。”
“你救了如柳姑娘?”他倾身向前,喜形于色。
“不是不是,我才不救人呢,我是拿解药和云天驿交换我要的东西。”急急忙忙的否认了。她是不能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