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她。
“你究竟要跟我到几时啊?现在我要回客栈休息,你也要跟我回去吗?”
“我……”阿蛮摆着一张又冷又怨的容颜,不假辞色的说:“你以为我爱跟着你东奔西跑的?你把锦袋还给我,我立即就离得你远远的。”
“阿蛮姑娘,不是我不还你,而是你无法证明锦袋是你的。”
“你敢不敢把那个贼小鬼叫出来和我对质?”
“你说小溜子?”元吴无奈的耸耸肩,无能为力的说:“我也很想找他,可惜我并不知道他住哪里?”
“你骗谁呀?贼胡子。”阿蛮恶言恶声的指责,“你们两个根本就是大小贼唱双簧,若不是我紧跟着你,你早就去找那个小鬼开心分赃了。”
“你凭什么说我是贼?”他瞪着她说。
“你不必跟我吹胡子瞪眼睛的,我的锦袋在你身上,这就是最好的证据,除非你现在把它还给我,否则我就一路上不断地喊你贼胡子,让全汴京城的人都听到。”
唯有小人和女子是有理讲不清。元昊继续走他的路,不予理会。
阿蛮随之在后,嘴里频喊着,“贼胡子,贼胡子……”
行经的路人,无不是好奇的侧目瞧着他们。
元昊又停下脚步,回首望着阿蛮,久久不放。
“你……你看什么?”阿蛮怕他又像上一次那样偷吻她
“看你呀。”元昊的目光在她脸上打转。“我必须把未来妻子的脸牢牢的记起来。”
阿蛮大吃一惊,“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这里不是礼仪之邦、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吗?你认为我们两个亲了嘴,所以就认定我是你的夫婿,要跟我回家。”
“我才没有这样想,你别臭美了。”一想到那个吻,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其实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我也懂入境随俗的道理,所以我会对你负责到底,不过你要想清楚哦,一旦你决定跟了我,就得嫁鸡随鸡,我来自你口口声声说的番邦,那么你就得做番婆。”
“贼胡子,你……敢再满嘴的胡言乱语,我就扯光你一嘴胡子,撕烂你的臭嘴!”阿蛮气愤的说。
“好凶!”他宝贝的抚摸一下他脸上的胡于,双肩微垂放下来,一副松了一口气似的。“阿蛮姑娘,你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不过这样也好,否则我真怕你真要跟我一辈子,岂不苫惨了我。”
“你真的太过份了,我……我为什么非得要一直受你的欺负和污辱……”说着,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笨蛋!她干么站在他面前哭泣?阿蛮不断地用手背擦拭泪水,可是眼泪就是停不下来,真讨厌;她一向最讨厌女人用哭来解决问题,可她却为这个男人哭了两次。
元昊楞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哭了。
“你……别哭,没有人强迫你,你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真不可思议,经过这么一哭,心情好像轻松不少,以前的委屈仿佛得到发泄的出口。她像一个受委屈的孩子,藉机撒娇似的,哭得更加惊天动地。
“我可怜的女孩,别哭了,好吗?”他柔声哄着,“虽然我不承认是我把你弄哭的,可是我还是跟你道歉。”
从小她没有跟谁撒过娇,现在她却伏在这个番邦来的男人胸膛啜泣。“谁……谁要你的……道歉……”
小溜子不知从哪一头钻出来,调侃的说:“胡子大哥,弄哭女孩子可不是男子
汉的作为哦!”
“小溜子,是你?”元昊惊喜的叫了一声,“这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希望能再遇见你。”
阿蛮闻言,立即离开他的怀抱,转头瞪着小溜子,脸上的表情像是猫捉到老鼠,眼底有一股凌迟至死的杀气。
“贼小鬼,我遍寻你不着,没想到你今天却自己找上门,这表示这个世上还是有天理存在。”阿蛮咬牙切齿的说。
好可怖的女子!小溜子咋舌。
“怪不隆咚的,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呀!一出门就遇见一对男女,而这一女一子合起来就是个‘好’宇,表示今日凡事大吉大利。”小溜子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小贼哪里会记得钱的主子,所以他压根就忘记阿蛮是何许人也。
“贼小鬼,你说的没错,今天是大利大吉的日子,不过是我的好日子,却是你的死期。”说完,阿蛮一拳朝小溜子挥去。
“我的妈呀!”小溜子机伶的闪过她的粉拳,躲到元昊的背后。“这位姑娘,
有事先动口沟通,若是通不了再动手也不迟,你这凶巴巴的样子可会破坏你美丽的容颜,小心会嫁不出去。”说完,小溜子还调皮的对元昊挤眉弄眼,“胡子大哥,我说的对不对?”
“对,你说的没错。”元昊颇有同感的频频点头。
“你还敢说对。贼胡子,现在你再否认也没用了,你们果然就是一对无耻下流的贼!”阿蛮气极了,左勾右打、左踢右旋,丝毫没有留情的余地,而元昊也招招的接拳化解。
小溜子知道元昊的功武了得所以不怕,只是轻松的站在身后随着元昊摆动的身形左闪右躲。
几招下来,阿蛮已黔驴技穷,渐渐地开始挥拳乱打,没有招法可言。
“停,不打了。”元昊一个反手擒拿,轻而易举的阻止她继续挥拳。“阿蛮姑娘,武力不能解决事情,现在趁着小溜子也在场,我们应该把事情厘清,了解锦袋究竞是属于谁的,我也好物归原主,了结这件事,那你就不用再对我纠缠不清。”
“我??”小溜子不解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们小俩口打情骂俏俏,关我什么屁
事啊?”
元昊从怀里拿出那个锦袋,小溜子眼尖,认出那是他遗失的锦袋。
“原来在你身上,胡子大哥,你黑吃黑的本事不输你的拳脚功夫。”小溜子目光贪婪的盯着元昊手上的锦袋,嘴巴却口是心非的吹捧,“不过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技不如人,只有摸摸鼻子认栽了。”
“你在胡说什么?”元吴看着小溜子,“小溜子,这锦袋是那天从你身上掉出来的,我捡起来要还给你,可是你走得太匆忙,而我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你,所以就一直把锦袋带在身上。”
小溜子听了双眸一亮,滑舌的说:“好一个拾金不昧的真君子,胡子大哥,你的行径足为全天下人的榜样,也让做兄弟的对你更加是景仰又敬佩,我叫你一声大哥真是没有白叫。”他欢喜的伸手要去拿锦袋时,被元昊制止了。
“等一下。”
“怎么?锦袋不是要还我吗?”小溜子飞快的脑子一转,嘻皮笑脸的说:“胡子大哥,你放心,我小溜子也不是小气的人,你把锦袋还给我,我会给你拾金不昧
的赏金。”
“贼小鬼,你倒大方,拿别人钱慷他人之慨啊。”阿蛮啐道。
“我高兴、我心里爽呀,这又与你何干?”小溜子不想和阿蛮罗唆,只想赶快拿回锦袋。
“银子是我的,当然与我有关、”阿蛮目光狠狠的瞪着小溜子,这几日的落魄,全因他而起。
“阿蛮姑娘,你有没有搞错啊?刚才你没有听到胡子大哥说东西从我身上掉出来的吗?”
“我没耳聋,听得一清二楚;不过那个锦袋是你这个贼小鬼从我的身上扒走的。”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小溜子可是堂堂正正的人,怎么会扒你的东西?”小溜子大笑几声,笑声却有点心虚,—顿时,他好像觉得她似曾相识。
“小溜子,”元昊严肃的的问:“这只锦袋真的是你的吗?”
咕噜一声,小溜子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理直气壮的回答,“当然是我的,胡子
大哥,你不相信你兄弟,而相信一个女人?”
“胡说!”阿蛮不满的指着他的鼻子,“那天在龙津桥下,你趁我看把戏看得入神的时候,撞了我一下,然后就扒走我的锦袋。”
小溜子硬拗着,“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扒你的东西?还是有人看到了?”他边说双脚边慢慢的往后移,好能随时溜之大吉;
不过才退两步,元昊就以身挡路,小溜子惊想,这下不妙了。
“我有证人,是王记肉包子摊的徐老板提醒我的。走,我们现在就去王记找他做证。”
阿蛮伸手欲拉小溜子,却被他挥了开,并抱拳说:“我还有事,不能奉陪,告辞。”后有人挡苫,他机伶的自阿蛮身旁迅速跑过。
等阿蛮反应过来,急忙伸手去抓时,却只抓到一缕风。
“贼小鬼,别跑……”她的脚才提起要追去时,有一道黑影呼啸而过,才—眨眼工夫,小溜子即被元昊抓住了。
“小溜子,我这么相信你,你怎么可以骗我呢?”元昊严肃的道:“而且我最
看不起鸡鸣狗盗之徒。”
“胡子大哥,我是冤枉的,我没有骗你,是那个凶巴巴的姑娘有意裁赃,嫁祸给我的。”小溜子举手发誓。
阿蛮跑向他们。“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若没有做,为什么要逃?”
小溜子辩道:“我哪里是逃,我真的有要事赶着去办?若去晚了,可能……”
这时有人急匆匆的跑来。“小溜子,原来你在这里啊?赶快回去,程家的小小就要被百花楼的人带走了。”
“小小?!”小溜子惊怒交集,火烧眉睫的喊着,“胡子大哥,快放开我,我要去救小小,去晚就惨了!”
“不能放,这一定又是这个贼小鬼玩的伎俩。他年纪轻轻不学好,今天我一定要把他送进衙门关起来再教育,否则几年后必定是世间大败类。”阿蛮坚持。
“胡子大哥,这回是真的,小小她真的出事了。”小溜子哀求的看着元昊,
元昊左右为难。小溜子趁元昊犹豫不决时,手指往元昊的腋下一搔,元昊禁不住痒,松开了手,小溜子拔腿狂跑。
“别跑!”阿蛮吆喊一声,然后气呼呼的转向元昊,指责的说:“你看你一个小鬼都看不好,你真没用。”
元昊被小溜子这么一捉弄,心里本就不舒服,又让阿蛮这一抢白,面子更是挂不住。这会他更要把小溜子再抓回来不可,便飞身追了过去。
“喂,等一下,那只锦袋先还我呀……”真相大白,她的银子还是没有拿回来,真是白忙一场了。
阿蛮不得不再追随他而去。真累,她坐了十八年的轿子加起来的路程也没有这几天东奔西跑的路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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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北村的一户破烂茅屋,一位彪形大汉把年仅十二岁的程小小拖出茅屋,而屋外围着许多观看的邻人。
“爹,救我,我不要去百花楼……”程小小一路凄楚哭喊,闻者无不为之鼻酸。
“小小,放开我的小小!”程父跑上前想拉住程小小,另一位生着一对鼠目的男子,便朝他重重的挥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程老头,现在你想反悔也来不及了。”鼠爷朝瑟缩在地的程父身上吐一口唾沫。
“不要打我爹!爹……”小小朝彪形大汉的手臂咬了一口,反身跑回扑向程父。“爹,您没事吧?”
“小小,我没事。”程父呜咽的说:“小小,原谅爹,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会……”
“死丫头,竟敢咬我?”彪形大汉一手揪起小小,一手扬起来就要朝她小脸掴下去,却被那鼠爷扬声制上。
“住手,如果把她的睑打坏了,你赔得起吗?”他拿一对猥琐的鼠目朝围观的人扫了一眼,不耐的催促,“好了,快把人带回去吧,别在这个鬼地方蘑菇了。”
那彪形大汉只好将小小放下来,使劲的拖着她走。
“不要呀!爹……”小小不断地哭喊、挣扎
“站住!”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顿时围观的邻人立即让开一条路,李氏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小小如获救星的呼救,“大娘,快救我,他们要带我去百花楼!”
“小小,别怕,有大娘在,谁也不能把你带走。”李氏声音虽轻柔却铿锵,颇具威严。“你们这些人眼中还有王法吗?把一个清白纯洁的小女孩送到百花楼那种地方,良心何在?”
“死老太婆,你有什么本事想管这档事?”彪形男子轻蔑的啐了一口,不耐项的摇摇手,挥赶的说:“去去去,别出来瞎搅和。”
李氏斜眼一颅,有不怒而威的气势,连粗壮男子也不由自主的凛然一颤,不敢喘息。
“程老爹,”李氏转头看向虚心的程父,“你也忒狠心,小小是个乖巧又孝顺的好孩子,你竟然把她卖了,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死去程嫂子?”
“我……”程父羞愧得无地自容,呐呐的说:“我没有办法……”
“死老太婆,女儿又不是你生的,你放什么屁呀!给我闪到一边去。”鼠爷推
开李氏,并朝彪形大汉使一个眼色,于是他一把扛着小小,转身就想离开。
“我不要去,爹……大娘……”小小拚命呼救。
“别想在我面前把人带走。”李氏举起拐杖胡乱的挥打他们,鼠爷抓住她的拐杖另一端,然后像拔河般使力一拉、一放,她手中的拐杖脱落,佝凄的身子踉舱几步,跌倒在地。
“大娘,您保重,小小永远不会忘记您的疼爱!”小小大声对李氏喊。“还有,替我跟小溜哥说……”
声音渐杳,她人已走远。
“小小,小小!”李氏一边在地上寻找拐杖,一边呼唤她。
小溜子急奔而来,看到李氏上气不接不气的问:“娘,小小她人呢?”
“小溜子,小小她被带走了。”李氏悲痛的说。
“被带走了?!”小溜子惊愕之余,焦急的道:“小小一定很害伯,我马上就去百花楼把她带回来。”
“傻孩子,你能有什么能耐到百花楼要人?”
“娘,我不能让小小待在那种地方被糟蹋。”
“我知道,我也心疼那个孩子啊,除非用银子把小小赎回来,否则百花楼是不会放人的。”
“银子……”小溜子余光瞥见颓丧的蜷缩在角落的程父,气冲冲的走过去,揪起他的衣领,大声吼道:“拿来!”
“什……么?”程父一脸茫然,双目呆滞的望着小溜子。
“卖小小的银子。”
“银子……在这里。”程父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几个碎银以及一叠睹债收据,小溜子看了一眼,气愤得全身颤抖,实在忍无可忍了,便朝他挥拳。
“小小怎么会有你这个混帐老子?平日你老子都不像老子,小小始终没有一句怨言,还是尽力卖花赚钱来孝敬你,没想到你竟然狠心将她卖了,还你该死的赌债,你到底是不是人啊?”小溜子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程父身上,毫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