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我叫其他学员们来帮忙吧。”说罢,他转身往道场走去。
“等等!”她连忙伸手拉住他。“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
殷武闻言扬眉。
“武馆这么大,你一个人打扫太吃力了,还是叫他们帮忙吧?”
“不用!真的不用!”开玩笑,打扫只是个名义,找秘笈才是真,叫别人来帮忙她还有什么搞头?“这是我份内的工作,我一个人慢慢做就行了。”
“真的?”
“放心,我不会延误到其他例行工作的。”
“好吧……”他迟疑了一会儿,又道:“主屋二楼靠左边的第三间房间请你不要进去,那是我父亲的书房,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没问题、没问题。”她连声保证。
但等到殷武一走,她马上就直奔那个被告诫“不可进入”的房间。
禁忌本身就是一种诱惑啊!愈是被禁止的,人们往往愈想尝试。
这个武馆这么大,殷武哪里不禁止她进入,就偏偏指明这个房间,要寻宝还有更理想的地方吗?
趁着学员们上课时间,殷武走不开身时,她偷偷潜入主屋二楼,朝目标迈进。
一、二、三……第三间房间……就是这间了!
方亚月难掩兴奋的街上前,握住门把一转。
可恶!锁住了!
也对,既然是放绝世秘笈的地方,怎么可能毫无防备呢?
这让她更加笃定秘笈一定在里面。
她下楼走出主屋,观察了一下地形。那个房间外头正好有一棵大树,她可以攀爬上去打破窗户再进去搜,反正浓密的树叶几乎遮住了全部的窗户,不仔细看也不会发现。
等到秘笈到手,她影印一份再放回去,窗户就说是外面的野小孩玩球打破的。
嗯,好主意。心动不如马上行动!
她挽起袖子,开始爬树。
爬呀爬、爬呀爬,忽然一个声音静静的问:“你不是说要去打扫?怎么在这儿爬树?”
妈啊!居然是殷武!
方亚月被他吓了一跳,脚下一踩空,差点摔了下来。
“小、小师父……”她从上面俯看他。“你不要吓人好不好。”
现在殷武开始有点了解她了。
每次她心虚的时候,说话都会结巴;不想回答问题时,就顾左右而言他。如果她真的是他的仇家派来的间谍,未免太好看穿了,她根本不是那块料。
“你在上面做什么?”
“你有事找我吗?”不想回答的时候,反问是最佳的防御。
反正殷武本来就没期望她坦白,所以便顺势答道:“我想把你介绍给一个人认识。”
“不是吧?我不缺男朋友啊。”
殷武面色不改。
“不是帮你介绍男朋友,我的母亲刚从医院回来,想认识一下新管家。”
“这样啊……”她面有难色。
虽说方殷两家数十年来势如水火,可到底还是在同一个村子活动,殷家两兄弟长年在外可能不认得她,殷家师娘就不见得了。
也真是倒楣啊!殷师娘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挑在她秘笈快到手的时候回来,万一被认出来--
“小师父,我突然想到今天我还没带伯爵去散步。”
“这件事可以等,你先下来。”
“我大扫除还没开始……”
“那也可以等,你快点下来。”
“可是我衣服也还没洗……”
这下殷武不说话了。
不要看他长得俊美,他板起脸也是挺吓人的,尤其是那两道凌厉的目光--
“好,我下来了。”她投降。
反正早死晚死都要死,那就早死早超生吧。
唉,老爸,女儿无能,您可不要怪我。
唉,绝世秘笈,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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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说,闻名不如见面。
梁静是个方亚月再熟悉不过的人物。
毕竟她爹和他师弟数十年恩怨皆因此人而起,关于那一段故事,她听得都快烂了。
能让两个男人争个死去活来的女子想必不凡,如今一见,方亚月总算明白当年这两个师兄弟何以会为她反目成仇。
想来殷武姣好的面貌也是遗传自她,虽然年过半百,但她看起来仍然美如仙女,有着超凡的气质。
方亚月不得不承认,她娘那个母老虎跟人家真的不能比,也难怪她爹一直对人家念念不忘--虽然方重山一直没有承认过就是了。
“这就是新来的管家?”梁静笑咪咪的看着她。“好漂亮的女孩。”
被一个美人称赞自己漂亮虽然让方亚月觉得怪别扭的,但也挺受用就是了,她当不觉得飘飘然。
“师娘才真漂亮呢!”她也礼尚往来。“而且看起来好年轻。”
“你嘴真甜呢!有没有考虑做我的媳妇啊?”
“哈哈--”方亚月闻言心花朵朵开。“师娘真爱说笑。”
“妈!”殷武沉下脸。“不要每次见了人都说这一句。”
盛开中的心花顿时枯萎,原来这只是殷家师娘的招呼语啊!白白开心了一阵,唉!
梁静没理会儿子,专心的端详她。
“不过……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方亚月心中一惊。果然,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过。
“谁?”却是殷武开口问了。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就是我和你爸爸的师兄……方小姐的神韵和他很相似,而且又是同姓……”
母子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
方亚月哭丧着脸,认真的问:“是吗?”
她和她爹哪里像了啊!她爹虎背熊腰,她娇小纤细;她爹横眉竖目,她清秀可爱……一点都不像吧?
至少她一直是这么以为的啦!
“不过应该不可能吧。”梁静推翻了自己的假设。“师兄他恨我们入骨,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来这儿当管家。”
那可不一定!方亚月暗暗回答。是师娘您把我爹想得太好了,我爹他逼女入火海可是一点也不手软的。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她没吭声,安静的装出无辜的表情。
“应该是我想太多了。”梁静朝着她笑。
方亚月拚命点头。
“我不认识您的师兄,我是从外地来的。”
殷武见状扬眉,但没说什么。
从她的反应看来,有十成十她就是方家女儿了。
两家的恩怨他也是清楚的,但一向认为那是两个老人家在呕气,从来没放在心上。说是仇家,可除了方重山,他连其他方家人长怎样都不晓得,实在很难跟着父亲起哄瞎闹。
八成是方重山要女儿来这儿打探他父亲的消息吧?
不过既然她是方家的人,那他就放心了。
“妈,我出门了。”殷武开口。
“去哪儿?”
“到市区银行。”
“这样啊,那让方小姐跟着你去吧!”
“我?”要不要对她这么好啊!殷师娘--
殷武闻言拧眉。“我一个人就行了。”
“是啊!是啊!他一个人就行了。”方亚月附和。
正好!殷武出门后,她就可以尽情搜索武馆,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我有很多东西要托你买,你一个人搬不来,还是让方小姐陪你去吧!”
欸……东西真的有多到这种地步吗?她疑惑。再说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会需要她这个弱女子帮忙吗?
但是感觉到空气中有股不对劲的暗流,所以她一句话也没说,静静的缩着肩膀等殷武接招。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心不甘情不愿的答了声,“好吧。”
闻言,梁静笑了。
而方亚月……
她很难分析自己的感觉是什么。
唉,这种五味杂陈的情绪啊……
第五章
车内安静无声,没人开口。
方亚月可以感觉得到一股沉重的低气压笼罩整个车内,而殷武没有表情的表情让人更觉凝重。
她轻咳一声,“我可以听音乐吗?”再不制造点声音,她快被这凝重的沉默给压得窒息了。
殷武斜睨她一眼,没说什么的打开了电台。
节奏轻快的流行音乐从音响里流泄出来,女歌手装着可爱的童声唱着光明的歌词,但那丝毫没有帮助,气氛还是凝重到不行。
从村子开到市区要四十五分钟的车程,而他们上路不过第十五分钟,接下来还有三十分钟……
方亚月一向是个直肠子的人,她的情绪从来不懂得掩饰,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和殷武这种闷葫芦完全不一样。
他可以忍受这种沉默,她却不能。
而且,看他那么郁卒,连她都要跟着郁卒起来了。
“欸……”她硬着头皮开口,“我说笑话给你听好不好?”
他耸肩,不置可否。
没有拒绝她就当成答应,方亚月这个人一向很看得开。
“这是我在网路上看来的笑话,很好笑喔!”她转向他,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有一天面条和肉包打架,肉包打输了,对面条撂狠话说:‘有胆别走,我去落人来教训你!”于是肉包就回去找了煎包、馒头、面包一起去找面条理论,结果他们在路上遇到泡面,围上去就对泡面一阵毒打,泡面觉得很莫名其妙,问肉包为什么打他,肉包告诉他,‘面条,别以为你去烫了头发我就不认得你!’”说罢,她哈哈大笑。
但殷武没有笑,他听不懂这个笑话的笑点在哪里?
“不好笑吗?”方亚月也发现他的反应了。“那……我再说另一个,这是上一个笑话的续集。话说泡面莫名其妙被打觉得很不爽,所以回去找了米粉、乌龙面、炸酱面要去找肉包算帐,结果在路上遇到小笼包,泡面大喊一声,‘兄弟们,上!”其他人全部冲上去海扁小笼包,其中泡面扁得最用力,后来其他人问泡面说:‘你刚刚扁得好卖力,我们都不知道你那么讨厌他耶,’泡面回答说:‘本来只想稍微教训他一下就好,没想到他还在那边给我装可爱,真是令人愈看愈生气!’”
这回,方亚月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但是殷武依然面无表情。
他这个听众不捧场,她也很难再自得其乐下去,原本开怀的笑声渐小,然后渐渐消失,车厢里又恢复了沉重的气氛。
“你不喜欢肉包和面条的笑话喔?”她搔头,“那我讲别的好了,我还有别的笑话,保证好笑--”
“不用了。”殷武叹气,“你不用费心逗我笑。”
“我没有逗你笑啊,说笑话是我的兴趣。”
“你知道我的母亲为什么要你陪出门吗?”
她摇头。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让你陪我出门吗?”
她还是摇头。
“就是因为这种情况。”
“喔!”方亚月了解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呢?被勉强的感觉。
就像当你觉得世界已经被毁灭了,你身边的人却希望你露出开心的样子。
可是--
“那也是因为他们关心你啊!”她叹了一口气。“小师父,我知道我说的这些都是陈腔滥调,但是生活还是要过下去的,你这样折磨自己是想对得起谁呢?殉职的朋友吗?就算你对得起他,又怎么对得起身边关心你的人呢?”
殷武闻言只是沉默。
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懂?家人的关心和心痛他也看在眼底,但是道理归道理、现实归现实,他就是放不下、忘不了。
“这样好了!”她一击掌。“你就当演戏嘛!至少在关心你的家人面前,你作作戏让他们开心一点,这样如何?”
“演戏?”他皱眉。
“是啊!想当初玛莉上天堂的时候,我也是难过伤心的不得了,但是因为看到我妈妈比我更难过,所以在她面前,我就装出已经看开的样子。”
这个方法倒是殷武没有想到的。
“我会试试。”
“不过在我面前就不用了,以后我不会再逼你笑了。”
他瞄了她一眼,扬眉。
“为什么?”
“不是我不关心你喔!”她申明,“是你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装开心已经很辛苦了,在我面前就尽量郁卒吧!”
殷武目光看着马路,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为什么她总是能把原本该是一本正经的事形容得那么好笑?明明该是让他痛苦不已的话题,为什么经由她口中说出来,硬是云淡风轻、轻松的不得了?
“谢谢你。”他道谢。
“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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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武在填汇款单时,她压不下好奇心偷瞄了几眼。
收款人的名字是女的,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安家费”了吧?
方亚月站在他的身后,数度都想开口告诉他,还是把人家娶回来负责胜过给再多钱,但最后仍忍了下来。
谁晓得人家有没有什么苦衷呢?
说不定是因为好友殉职,所以婚事缓办,反正不关她的事,她少开口就对啦!
只是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啊!错过这个梦中情人,她要再遇到这么对自己胃口的男人只怕很难了。
“对不起,先生,这个帐户已经结清了。”银行小姐的声音将方亚月从冥想中拉回现实。
“怎么会?”殷武脸色微变。“你确定吗?”
银行小姐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笃定的回答,“真的已经结清了。”
方亚月从他后头冒出来问:“怎么了?”从他沉重的表情看来,似乎是有大事发生了喔?
该不会是人家女孩子等不下去,带球落跑了吧?
“没事。”殷武将汇款单拿回,转身。“我们走吧!”
“喔。”她乖乖跟上。
两人一同往门口走去,但走不到几步,忽闻一声大喝,“这是抢劫,不要动!”
然后他们就跟银行里的十名行员,以及其他十名来银行办事的民众,一起成了头条新闻里所报导的被歹徒挟持的人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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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所在位置是刚刚发生抢案的XX银行,有三名持枪歹徒在刚刚闯进这间银行,挟持了行员及民众共二十二名人质,与警匪对峙已经超过一个小时,警方出动谈判专家与歹徒沟通,但三名歹徒至今还未表示他们的诉求是什么。”
荧幕里女记者站在封锁线外播报新闻,背面是包围银行的大批警力,旁边则是挤满了看热闹的民众,还有几个小贩趁着人潮做起了生意。
“……根据刚刚最新的消息,三名歹徒有可能是政治激进份子,挟持人质是想向政府抗议当今政坛乱象……”
方亚月无言的看着电视画面,心想到底记者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依她所见,这三名抢匪根本是来不及落跑才狗急跳墙的挟持人质。
突然电话响起--
单调的铃铃声响彻整个银行大厅,所有人的目光一致往桌上的电话看去。
“大哥,要不要接?”抢匪甲紧张的问。
“一定是条子打的!”抢匪乙跟着开口。
老大想了一会儿,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桌前,抄起话筒。
“喂?”接下来是一阵的沉默,然后话筒被摔下。“他妈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