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纱两眼瞪大,看着安妮塔的眼神,充满了强烈的不甘心。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娜塔莎,你没事吧?”
“振作一点啊,娜塔莎!”
冈势德人拉开安妮塔,凌天往纱纱扑去。
“不、不要碰我!”纱纱大叫。
她站得笔直,神情十分奇特,似乎没有痛苦的模样,但滴滴答笞的声响却在脚边响起。
那是纠水!挨了那一击,她一定流了不少血!
所有的人担惊受怕地望过去,却发现娜塔莎的血是……是透明无色的?!
……不对,那不是血,是水!
娜塔莎起伏有致的美丽胸线,有一边发生严重的“坍方”。
水,就是从那里滴下来的。
“是假的!”约翰失礼地大叫。“娜塔莎,原来你的胸部是假的!”
可不是吗?安妮塔那一刺,让她最“伟大”、最“迷人”的伪装露了馅。
“法宝”被戳破,左半边胸口湿答笞,水沿着衣料往下渗,简直惨不忍睹。
“看吧,我就说,她的‘波’是假的!”安妮塔得意地丢开酒瓶,砰一声坐下来,呼呼大睡。
所有男人的目光,在看了“BEFORE”与“AFTER”的比较之后,激赏惊艳的目光随即转为同情。
“怪不得你要装水袋。”冈势德人一时之间忘了喝叱安妮塔,目光充满悲悯。“你的胸部,真的只能跟荷包蛋比看头!”
纱纱老羞成怒,都快气炸了。
“可恶!我要杀了你!”她跳起来,抡起拳头捶向安妮塔。
凌天以方才所没有的矫健敏捷,一把搂住她的腰,阻止她闹事。
“娜塔莎,我送你回家。”他把她牢牢抱在怀里。
“我不要回家,我要拆了她的骨头!”纱纱挥着拳头嚷嚷。
“拆了她的骨头,你的‘荷包蛋’还是‘荷包蛋’,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轻轻松松地弯腰,把她扛起来,往肩上一挂。
“走吧,‘荷包蛋美女’!”小小地糗她一下,呼,真过瘾!
“不要!”她挣扎道。“可恶!我要报仇,我从来没被人这样侮辱过!”
凌天压低嗓音。“不要让人看笑话!要扳回一城,以后多的是机会!”
机会?只怕她一辈子都没脸踏进“枫”来了……不过,别让人看笑话倒是真的!她虽然不甘心,但也只得承认他的话有道理。
“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出去。”到这个地步,她还是要面子!那些之前被她迷得晕糊糊的男人,休想笑话她!
凌天耸耸肩,依了她。
娜塔莎站好,骄傲的目光扫过酒吧里的每个人,打直腰板,扬起脸走出去。
出了桃木门,她的脚步稍快,迅速地爬出地下室,就像急着晒太阳的土拨鼠,一跳就钻出地底。
正因如此,她没看到,原本酒醉的安妮塔从地上坐起来,击眸清亮,一脸有神;同时,她也错过了,凌天抛出一捆现钞,还竖起大拇指,附赠一记赞赏的目光给安妮塔。
*******
坐在凌天的跑车上,纱纱只觉得前途一片惨澹。
之前的“苦心经营”如今全部化为乌有!
为了恶整凌天,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有了今天的进展,没想到她完美的伪装,居然被路人甲给破解了。
而且,还是以那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方式破解……噢,让她死了吧!她真的完全丧失信心了,不管是恶整凌天的满满自信心,还是身为女人的自尊心。
瞧,少了丰满如蜜桃的胸部,凌天连句话都不跟她说了!
“纱纱本尊”的脾气一上来,就扯下右边的“法宝”,往车外一丢。
反正“荷包蛋”就“荷包蛋”,事到如今,没什么好瞒的啦!
“噗!”霎时水花四溅。
凌天唇边一抹笑,话也不说一句,随她的小脑袋瓜去乱转。
跑车飞驰在亮晃晃却静悄悄的街道。伤脑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干脆她先款一款包袱,把润雅拉出来玩一圈,彻底恢复自信之后,再卷土重来——
下一次,她要在“做”出来的胸部外面罩上“超合金胸罩”,提升防御指数!
跑车离她下榻的饭店还有一段距离,凌天将跑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干嘛?想骂她“诈欺”啊?纱纱圆鼓鼓的眼睛瞪过去。
他悠哉悠就地靠在椅背上,不愠不火,看着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柔笑。
那笑,看了就叫人生气!她也不甘示弱地笑回去,龇牙咧嘴。
“娜塔莎。”他轻唤她的化名,这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马上定住她的身。
对啊,即使胸前伟大的山峦“坍方”了,她也依然是“娜塔莎”,无论如何,戏得演完全本,才能下台一鞠躬。
她戒慎地看着他,听听看他想说什么。
“我家很大,也有一个美丽的中式庭园。”
关他什么事?瞟他!
“还有成群的厨师!个个都会做出好吃的料理。”
关她什么事?再瞟他!
“你到纽约旅行,一定看过很多书籍。‘御品楼’,想必你对它不陌生。”
关她什么事?继续瞟他!
“你可以不用住饭店,到我家‘御品楼’来住。”
关她什么事……不对,关她很多事!
纱纱的眼睛“登”一声亮起来。心情就像插上了小翅膀,在空中乱乱飞……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胸部呢?你都不提我胸部造假的事吗?
凌天靠过来,垂下眼脸,专注地看着她的唇。“你在装傻吗?”
他的长指靠在她耳边,顺着柔嫩敏感的耳弧,轻轻画着,有点酥痒,有点想笑,她好想再靠近一些,气氛变得好亲昵,纱纱渐渐傻了。
“你不可能看不出来,我正在追求你。”他看似调笑,却又郑重无比地说道。
她心口一跳他现在追求的是“娜塔莎”,还是“纱纱”?
废话!在他面前的是“娜塔莎”,他追的当然就是“娜塔莎”罗!
她在乱想什么?
“是——是吗?”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她顿时手足无措,全身僵硬了起来。
手放在膝盖上,怪怪的;脚踩在踏垫上,也怪怪的,连鼻子嘴巴眼睛长在脸上,都觉得很怪。
“是。”
他肯定的回答,更让她慌了手脚。今晚已经够混乱了,他竟然又添上一桩!
“你、你不是已经有一个魂牵梦萦的……”魂牵梦萦?其亏她说得出这么恶心的话,她的舌头突然拐到。“‘刷刷’?”
“‘刷刷’?”他抬起一边的眉,似笑非笑。
“呃,纱纱。”讨厌,舌头干嘛选在这时抽筋啊?
“现在,让我魂牵梦萦的人是你。”他深情款款。“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她的手指忍不住扭绞在一起,就像乱掉的心跳。
“暂时来住我家吧!如果你拒绝,我一定会心碎。”
“可是,你不介意吗?”纱纱低头看着已经“空洞化”的胸部。“你不是喜欢胸部大的女人?”
“我是爱上你之后才知道你的胸部是……呃,假的。”他迅速地看了她一眼,狭长的眼眸盛满笑意。“但我总不能因为这样就不爱你,对吧?”
好像对,又好像不对……总之,她被这碗迷汤灌得晕糊糊。
“做人不能不讲义气,尤其是男人。”他继续游说,舌尖点到她耳垂。
她的脑汁立即化为一缸浆糊。“让我……让我想想。”义气关爱不爱什么事?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吻到你点头为止。”顶高她的下颚,他就想攻城掠地。
她吓得立刻退后。“你不要干扰我思考喔!不然我死也不点头。”
她闭起眼睛,努力动脑子,下一秒,凌天轻咬着她的唇,心口酥酥麻麻。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幸运,逢凶化吉,不但没有因为“大坍方”而让他倒足胃口,反而意外地捞到一个重回“御品楼”的机会。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近水楼台”,应该也能加速整倒凌天的行动吧?
既然如此,住进他家又有何不可?反正,到时候有啥不顺,大不了再易个容,轻轻松松就脱了身,多方便啊。
“好,那就麻烦你了。”睁开眼睛,她笑咪咪。
“我的荣幸。”啵了她一记,他也笑咪咪。
第六章
再一次来到“御品楼”,感觉就不同了。
上回是被装进麻布袋,一路抬进来,这回则是坐在跑车上,风风光光开进来。
纱纱满脸称心如意的笑,偷瞄了身旁的凌天一眼。
呵呵呵,深入敌方大本营!
她高兴地左张右望,开眼界。
这里,除了那座以古色古香为号召的餐厅没改变外,其他房舍已经全部翻新,电脑化全自动管理的仓储部,取代了她上回一来就造访的仓库,而充满古早气息的中国式厨房,也被现代化的厨间所代替。
但即使旧屋翻新,每楝建筑物的外观,还是保留了些许中国风。
凌天将跑车开进车库,提起她的行李,引领她进入主屋。
“‘御品楼’现任的当家是第九代传人——周克辅跟他的新婚妻子,傅乃菱。”凌天边走边向她介绍。“我的师父已经退休了。”
“嘎?什睽师父啊?”她装作毫不知情。
虽然顺利潜入敌方大本营,成功机率攀高,但也得提防会不慎露了马脚。
切记切记,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棵树、每一尾鱼,她都很陌生!
“当然是厨艺师父。我们‘御品楼’是出了名的中国餐厅啊,我刚刚跟你提过了。”他由衷地佩服她连小细节都注意到了。
不过,既然他能“请君入瓮”,就代表他有自信剥除她层层的伪装。
“喔——那你是?”她装得呆杲。
“现任当家的二师弟。”他耐心地配合起她的演技。
她点点头,佯装惊讶。“这听起来好——”
“古色古香。”他主动帮她接上形容词。
她伸出食指,拚命点头,一脸“对对对对对”的神情。
“我也这样觉得。”他笑得很开怀。
到此,两个人都还在〈〈一,〈〈一得还颇为愉怏哩!
虽然身在纽约,但凌天也好一阵子没回“御品搂”了。他在纽约另有住所。之前每次回来,都逢大师兄人在外头,师父几度盘算把“御品楼”的重担架到他肩上去,亏得他滑溜,才没被委以重任。
那几年,刚好师父与大师兄对“御品楼”的营运方针产生歧见,大师兄因而离开,后来,他带了新婚妻子回来,乖乖接下经营权,把“御品楼”彻头彻尾地改造一番,也把员工们累得人仰马翻。
如果不是对纱纱另有计划,他也不会回“御品楼”,给大伙儿忙上添乱。
接近黎明,到处一片寂静,他与纱纱的调笑声回荡在大宅里,十分响亮。
大宅的等一盏一盏亮起,从三楼一路亮到二楼,再亮到一楼,霎时火通明。
凌乱的脚步声与略带惊喜的交谈羹也一路响来。
“总管,我好像听见二师弟的声音?”
“是的,我好像也听到了凌二少的声音。”
“凌二少已经好一阵子没回来了,今天是什么风把他吹回来的?”
凌天一手揽住纱纱的腰,闪进大厅。
“嗨,是我。”他砰一声,放下行李,一脸气定神闲的笑。“没想到你们的耳朵都这么灵,怎么了?太久没见到我,连觉都睡不好了吗?”
所有的人——所有的人也不算太多,就总管夫妇以及周克辅夫妇四位,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双俪人。
暂且不管俪人之一——那个陌生女郎的打扮有“哪一点”古怪,单单是凌天搂着女人的腰,就是前所未见、前所未闻啊。
凌天取下蓝色墨镜,在他们眼前晃一晃。
“怎么了?都不认得我了吗?”
身型伟硕的周克辅回过神偕同妻子傅乃菱,从楼上走了下来。
“二师弟,这位是?”他炯亮的大眼睛直盯着纱纱看。
“娜塔莎。”凌天开口介绍,还是气定神闲的笑。“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四个人一齐发出啸吼。
吼完之后,他们也都呆掉了。
总管的退化性关节炎当场发作,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总管的老婆也软软地坐下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亏得周克辅沉稳,急性子的傅乃菱才没有三步并作两步,滚成一颗皮球弹下去。大家心里都有好几个大问号——
他们痴心的凌二少,已经移情别恋了?
他们有品味的凌二少,喜欢那种胸前空空的女人?
大家的眼神,不约而同地集中在纱纱“咪咪冒冒”的胸口,都觉不忍萃睹。
为了配合原本“波澜壮阔”的身材,纱纱穿的是一款罩杯“e”级棒的洋装,不过,安妮塔那一刺,伪装被拆穿,如今那洋装穿在她身上,实在空洞得吓人。
“喂,我什么时候答应当你的‘女朋友’了?”纱纱顶了顶他的腰眼。
他别以为她住到他的地盘上,就可以随他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她可没那么大方,这么快就把全部的“本钱”通通赌上!
“现在。”他堵住她的嘴,热辣辣地来上一吻。
当家主母傅乃菱推开老公,咚咚咚地跳下阶梯,指着凌天的鼻子,质问道:“你、你不是很痴心地在追求一个叫‘纱纱’的女子吗?”
“嗯。”凌天看着“娜塔莎”笑。
“你不是为了追她,走遍世界各个角落吗?”
“嗯。”凌天继续看着“娜塔莎”,别有所思地笑。
“那位纱纱小姐对你的意义,不就像是我之于周克辅一样的重要吗?”
她之前见过凌天,凌天给她的感觉就是个、就是个……道地的痴心男啊!
那个“追你追到海枯石烂、追你追到天荒地老、追你追到‘把’到你”的痴心故事——虽然只是依据凌天说过的话,加以幻想的爱情故事——深深感动了。
没想到才隔了多久,痴心男就不再痴心了。
脾气急烈的傅乃菱直揪着周克辅的条纹睡衣,急唬唬地跳出来问。
纱纱嘻地一声,笑了出来。
“我记得‘御品楼’的老板,不总是穿着长袍马褂,绑清朝长辫子的吗?”
对记第一次见到周伯伯周庆达的时候,她老想扯他的辫子来放火烧,看会不会像大龙炮一样噼里啪啦、胡乱炸响。
但瞧瞧周克辅,他没辫子,可是不折只扣的现代人装束呢!
想到那种不知道该说是“复古”、还是“士耸”的打扮,乃菱叹了口气。
“我命令他,六十岁之后才可以做那种‘老叩叩’的打扮。”
听得周克辅一阵苦笑,他是标准的“气管炎”!
凌天扳过纱纱的小脸,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记得’?”
哎呀,严重口误!
“我之前在书里看过,所以我‘记得’。”这是她随口掰的理由,希望他别鸡蛋里挑骨头了。她过分甜蜜地微笑。
“是吗?”凌天放过她一马,暂时先不戳破她。
这个游戏很好玩,接下来会更精采,没有必要在一开始就让她警戒起来。
这时,电话响起,总管太太抢先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