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藏在孩子气俊脸下的敏锐活跃与精神,恐怕是众人所不能及的。
在众人愤怒的抱怨声中,楼从虎忽然站起身,走到电视旁,将音量转至最大,众人先是错愕,而后听见鲁宪在电话里传来细碎的声音。
“小黑。”楼从虎回头面向众人,沉声下令。“弄到这卷带子,马上请鉴证科做声纹背景分析。”
“是。”小黑眼底发出希望的光彩,连忙行动。
“大家也累了,该去吃饭休息了,只要呼叫器开着待命,等结果出来,马上归队,知道吗?”楼从虎宣布完毕,拿着案件资料,把自己关回办公室。
“队长还不休息吗?”阿修看着被掩上的门板,讷讷地问。
“别管他了,你们去吧!”雷律川扯扯发皱的花衬衫,一次把众人往外赶,颇有深意地出言安抚。“不用担心,会有人照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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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水净把食物送给雷律川之后,一路往楼从虎的办公室走,步履有些沉重。
那夜醒来,他已经离开万里馆,回警局投入案件追查的工作,直至今天为止,已经是第五天了,他仍没对她提过一句关于当晚的话。
不过楼从虎离开房间时,不巧被回家更衣沐浴的雷律川碰到,所以他们的关系在某个方面来说,已经算是半公开了。
刚刚送东西给雷大哥时,他闲问了几句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
“从虎那家伙平常看起来不太可靠,可是一旦值勤起来,就成了眼里就只有工作的拼命三郎。”雷律川燃着烟,淡淡开口,却隐不住浓浓的关心。
“我不清楚你们到底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你真的准备跟他走下去,就要有心理准备,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可能只能拨三、四个小时给你,甚至更少,而其它的时间,他是属于国家的。”雷律川说得直接且现实。
“两人出现问题时,他可能没空处理你的情绪、没时间哄你。勤务有危险的时候,你也只能自己承受担心跟压力。这些,你能接受吗?”
初听见雷大哥这长篇告诫时,她只是有些傻楞,可是随即明白,雷大哥不只在提醒她,也是在企图保护楼从虎的感情。
她能吗?她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她可以为他忍受这些吗?
此刻的她,没有答案。
倪水净站在办公室门口前,静静做了次深呼吸,才将脑海里的问题暂时驱离,敲门进去。
“喂!吃饭了啦!”倪水净尽量用平日的口吻对站在白板前面的他说话,一面将袋子里的热食跟饮料拿出来。
“噢,谢谢。”楼从虎接过饭盒,眼神仍放在划满案情关系图的白板上,抓起筷子将便当里的饭划成八大块,菜色是什么也没看清楚,就夹起一大块往嘴里放。
对他来说,食物目前只是不得不摄取的必需品,没有任何意义。八口就可以解决这顿晚餐,非常节省时间。
倪水净看他心不在焉的进食,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抢下便当。
“怎么了?”楼从虎的思绪被打断,困惑地看着她。
“坐下来,好好吃饭。”倪水净凛着脸命令。
“水净,别闹了,现在时间很紧迫。”楼从虎烦躁地耙着头发。
“不紧迫。”倪水净把便当放在茶几上,将他拉到沙发边坐下。“雷大哥跟我说,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休息,现在你坐下来,花十五分钟把饭吃完,然后花十五分钟闭目休息。”
“水净,你不懂……”楼从虎蹙起眉头。
“我懂。我知道你心平气和花十五分钟把饭吃完,才不会胃痛,你不想在围捕行动的时候还要吃胃药吧!”倪水净觉得自己像在哄小孩,一面把便当重新塞进他手里。
楼从虎接过便当,惦量什么似的看了她几秒,才不太甘愿的低头吃饭。
“我先说,我吃完饭就要办公了,不睡觉。”楼从虎咕哝着,讨价还价。
“雷大哥说这五天你每天睡不足两小时。”倪水净状似无心地随口提起。
“那又怎么样?”楼从虎停下筷子,答得非常戒慎。
“你大学没念过心理学概论吗?研究发现,多门睡眠不足会造成记忆力、敏锐力、行动力的衰退。”倪水净白他一眼,好象在讽刺他没知识。“你已经五天没睡好了。”
“你在暗示什么?”楼从虎也感染上睡眠不足、火气大的恶习,口吻烦躁。
“我只是觉得以你目前的智商,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有更聪明的办法。”
楼从虎放下动作,瞪了她半晌,没再说话,再度乖乖低头把饭吃完,连补充体力用的运动饮料也一并解决。
倪水净见他一言不发,以为他生气了,只是静静盯着他把饭吃完,准备离开,可是才一起身,就又被拉回沙发上。
“你要去哪?”楼从虎表情还是有些不耐烦。
“不吵你了,你去忙你的吧!”他的口气不好,倪水净虽然理智上能理解,但心里总有几分委屈。
“忙什么?既然叫我睡觉,你就得当枕头。”楼从虎咕哝着按下她的肩膀,横躺上沙发,非常自然地把头枕在她腿上。“别想跑。”
倪水净看着他粗率却有几分耍赖的举动,心里涌起甜甜的暖意。
“我不会跑。”她轻声答着,将丢在椅背上的外套替他披上。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和他在一起后的种种压力,但是有一点她是明白的。
她,已经跑不掉了。
第九章
在科学仪器的分析下,项目小组由声纹的线索研判出鲁宪可能藏匿的地点,仔细勘研后,由地方分局和维安特勤、刑事、交通直属队所布成的警网,在半夜进行围捕行动。
黎明之前,也是阿宽头七的前一日,鲁宪终于落网。
而楼从虎这头,才亲手把鲁宪押交给侦三队的雷律川做笔录,回头马上被送人医院。
不过不是因为围捕行动受伤,而是被倪水净一语成谶,发了胃溃疡,成为众人耻笑的目标。
“那时看队长忽然脸色发白,捂着肚子倒下,我们还以为他中弹了咧,没想到他一脸要死不活的说胃痛,真是丢人啊!”吃饱睡足十八个小时,小黑带弟兄们去参加完公祭,一票人就穿着黑西装进病房,声势浩荡。
虽然阿宽的死,让众人的情绪依旧低迷,但能在头七前亲手抓到凶嫌,总算能告慰阿宽的在天之灵。
“!胃溃疡很痛的好不好,想当年我中弹的时候,可没喊过一声痛。”楼从虎不甘被糗,极力反驳。
楼从虎治疗过后,长长睡了一觉醒来,虽然看起来还是脸色苍白,有点凄惨,不过以病人的精神体力而言,他已经算得上是生龙活虎的了。
“你们啊!不能老是依赖我,害队长我累到胃溃疡还轻微胃出血,你们要检讨啊!”楼从虎乘机端出队长架子,乱教训,大家只能默默低头。
“还不到三十,胃就烂掉,有什么好得意的?”一句冷冷的话语悠悠抛来,当头泼下一桶冷水。
“水净……”楼从虎当场从老虎变成乖乖大猫,好声好气地喊着方进门的倪水净。
“大嫂。”众人也对发言的倪水净敬畏招呼。
“什么大嫂!你们不要乱喊啦!”倪水净板起的冰脸顿时崩落,面红耳赤了起来。“我跟他才没有任何关系。”
“唉呀……大嫂,不要害羞啦!我们队长进医院的时候,你不是也哭得死去活来的。”一时的崇拜果然还是抵不过多年的兄弟情谊,小黑一见情况不对,马上倒戈声援队长。
“我、我哪有?”倪水净脸更红了。
“哪没有?我们都看到了。”众口铄金,指证历历。
“喂喂喂!你们看到,我还没看到。”楼从虎严正抗议,脸上却漾着爽朗愉快的笑意,朝碍眼的手下挤眉弄眼。“我要求独处。”
“喔……”众人很?昧的一致出声。
“好吧!弟兄们,我们暂时回避。”小黑拍手吆喝,赶鸭子似的把弟兄们往外推,还不忘很有义气的撂话。“队长,你们‘好好独处’吧!时间随意发挥,我们弟兄会帮你守门啦!”
“滚啦!”楼从虎笑着响应。
一群人热热闹闹离开后,病房沉寂下来。
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时问,倪水净反而有些局促不安,视线怎么样也不敢落在他身上。
“水净。”楼从虎看出她的紧张,嘴角泄露了笑意。
“干嘛?”躲了又躲,终究是时候得面对那晚的“意外”了。
“你家真的平常都那么乱吗?”
“嗄?”倪水净没料到他又提起这件事,一脸错愕。
楼从虎看她终于抬起头看着自己,笑着伸手一把将她拉到床畔。
“你真的哭了吗?”他好奇地问。
事实上,因为太累的关系,他一被抬上救护车的担架,就一直处于疼痛中,睡得不醒人事,所以什么也没看到。
“没有。”倪水净撇开脸,拒绝承认。
“不想说啊?那我们换个话题。”楼从虎一脸无辜的笑。“我们就谈谈那天晚上……”
“好啦、好啦,我承认我哭了可以吧!”比起意外的初夜,她宁可认罪。
“我好感动。”楼从虎看着她,眨眨眼,忽然用力将她抱进怀里,紧贴密合的享受着他日思夜念的柔软。
“喂喂!放开啦!”听说等一下护士要来测血球密度,倪水净一点也不想被人看见这种样子。
楼从虎才不理她,兀自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嗅闻着她身上的幽香,好半晌,满足了才放手。
“我真的爱上你了。”楼从虎抵着她的额,性格的单眼皮黑眸,认真瞅着她,看她慌乱地挪开视线,接着往下说:“你也爱上我了对不对?”
“我……”倪水净眼神晃回来,陷入了他的凝视,原本想矢口否认,话到了口边,却被他眼中的乞求融化了。
“爱上你很容易,可是爱上我,很辛苦。我舍不得你卒苫,可是更不希望你不爱我。”楼从虎沉声地说:“你呢?你怎么说?”
“我才没有说过我爱你。”看他这么笃定,口口声声的说爱,倪水净有点不甘心。
“什么?我这么帅,你还是没爱上我吗?”楼从虎做出痛彻心扉的表情,惹笑了倪水净。“好吧!那我们从头开始,让你爱上我。”
“你试试看啊!”倪水净挑衅地说。
“要爱上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的优点,大家相处这么久了,该看的你也看过了,很棒的你也用过了,现在,在你决定爱不爱我之前,我们来重点复习吧。”楼从虎露出坏坏的痞子笑容,压下俊脸。
“啊!”倪水净忽然惊呼一声。“你要干嘛?”
“我要吻你。”楼从虎笑得益发邪恶。
“啊!”倪水净伸于挡住他的脸,再度惊叫。
“又怎么了?”
“我还没准备好。”倪水净表情认真,眼底却闪着笑意。
楼从虎停住了动作,直直盯了她半晌,忽然也学她大叫:“啊!”
“干嘛啦?害我吓一跳。”倪水净这下真的被吓到了。
“我准备好了!”楼从虎大声宣布完毕,重重吻下思念已久的甜蜜唇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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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气氛凝重的大厅里,威严的声音愤怒响起。“你娶猫娶狗,我也不准你娶她!”
楼老爷三度来访,迎接他的,却是儿子和一名小丫头浓情蜜意的模样,气得他肝火甚旺。
这小丫头脾气太坏,总让他头痛得想起遥远回忆里的某个人。
“楼先生,您想太多了,我一点也没有要嫁的意思。”倪水净奉完茶,冷冷的回话,马上被一把抱回楼某人怀里。
“爸,您别说了,除了她,我不会娶别人。”好不容易最近他俩的感情指数稳定上升,楼从虎可不希望自己未来的老婆因此被老爸气跑。
“从虎!你这是什么态度?人家根本不想嫁给你,你有点志气好不好?”楼老爷最气的就是那小丫头一副不屑的样子。
“我有没有志气都没关系,可我就是要娶她。”楼从虎颇是坚持。
不过,说来也奇怪,楼从虎记得他跟水净彼此都还没论及婚嫁,怎么老爸每次一来搅和,就会把场面弄得他们好象马上就要进礼堂的模样。
“你……你是想把我活活给气死是不是!”楼老爷提起手杖猛敲。
“我说楼国良啊,你那种随便就发火的烂脾气,到现在还没有被气死,真的让我好惊讶。”温婉的女声忽然自门口飘出,一名五十来岁仍保养得风姿绰约的妇人突然出现在万里馆。
“你、你、你……”楼老爷一看见来人,又惊又怒,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
“妈,你怎么会在这里?”倪水净没料到老妈竟突然回国,而且直闯万里馆,她也被吓傻了。
现场唯一称得上镇定的只有楼从虎了,只见他脸上扬起无辜俊朗的笑容,客气?心地对未来丈母娘打起关系。
“倪阿姨,您好,想不到您这么美丽,难怪水净也这么漂亮啊!”
“这乱拍马屁的小伙子是谁?”林婉秀一点也不受年轻帅哥的影响,淡淡开口询问女儿。
“他……”该怎么办?该说吗?倪水净有些慌了。
“倪阿姨,我来自我介绍好了,我叫楼从虎,目前正在和水净交往。”楼从虎也不在意一旁的老爸对他卑躬屈膝、竭力讨好的模样猛瞪眼,兀自介绍。
“楼从虎?你不就是那个老头子的儿子?!”林婉秀连惊讶的声音都很细柔,一脸沉痛地转向自己的女儿。“水净,我都已经扯出深仇大恨,你居然还是跟姓楼的走在一起?”
“喂!林婉秀,姓楼的又怎样,哪里碍着你了?”楼老爷不甘被遗忘,大声抗议。
“哪里都碍不着,就是纯粹讨人厌罢了。”林婉秀凉凉地回嘴。
“林婉秀!你今天给我说清楚,几十年前你就是这个样子,对我们楼家充满了偏见……”
战火四起,炮声轰轰。
两个原本是炮火中心的男女主角,在短短两秒之内,霎时全身而退,那种感觉还真是有点不是滋味。
“我爸跟你妈到底在吵什么?”楼从虎怎么也引不起丈母娘的注意,有点灰心丧志。
“他们好象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倪水净有点担心,很少看老妈这么大刺刺挑衅别人。
“该不会我爸真的……”杀了你爸?楼从虎说不出口。
“不用担心,没事的,没事的。呵呵。”一个莫名乐天的老人嗓音不期然的加入他们的谈话。
“康爸……”楼从虎一回头,发觉万里馆的主人康万里竞突然出现了,连忙招呼。“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环游世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