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绕大圈子。”吴若风表现出来的激动,活似被抢了爱人的失意男人。
“我跟她并不熟,大可不必怀疑我跟她的关系。但是,你既身为我的姐夫,我有权为了保护自己姐姐来‘命令’你──离她愈远愈好。”
“呵,你坚持用‘命令’两字?”他的唯我独尊,一向让马余庆吃不消。“看来,章皓云绝不会是你所谓‘不熟’的朋友?以我看,八成你是‘煞’到她很久了吧?否则你不该这么激动──”
“你胡说!”吴若风暴跳否认。“我跟她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你不要乱模糊焦点,重点是你要注意言行──”
“唉……”马余庆苦笑摇头,看着他不断鼓动的腮帮子。“老弟,你真的反应太过度了。章皓云是我和你姐最要好的朋友,对她,我永远只有亲人一般的关心,不可能再有什么其他的,别人不了解没关系,丽嫔了解就好了。”
“你就是吃定我姐好欺负!”吴若风一想到,他对着章皓云说的那些黏腻的话语,一把忿火怎么也熄不了。
“拜托,请把你的好心肠全部留给我姐姐,其他闲杂人等,麻烦你不必太热心好吗?”
“若风,你真的误会余庆了。”听到办公室里的争执,吴丽嫔进来解危。“瞧你这么紧张,还说你对人家皓云没意思,连我都不信了。”
“姐,那是因为你没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吴若风急于辩解。
“好了,我的老公我很了解。”吴丽嫔亲匿地往先生的大腿坐上去,撒娇道。
“他啊,绝不会对不起我──倒是你啊,自己的事情多关心,好的女孩要积极去追,皓云长得美,又有满肚子奇异怪点子,配上你这‘搞怪男’,其实还满配的呢!”
“姐──你……你嫁了老公,脑子变笨啦?”
吴若风一时不知该接什么,眼见人家小夫妻俩,旁若无人似地亲热不已,他只像闯错门的不速之客,杵在那儿尴尬极了。
“若风,坦白说,你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孩子,发动那么大的脾气,表示她对你确实有不一样的吸引力──好好去想想……问问自己的答案是什么?”
吴丽嫔拍拍他的肩。“别怀疑余庆,该怀疑的是你。呵,原本我还想安排介绍你俩认识呢。唉,跟你有缘的人啊,想逃都逃不了。”
“哼,有缘?对我而言,她只是个够讨人厌的家伙。”吴若风气呼呼地。
任他再怎么寂寞,也不会滥竽充数地抓个行为诡怪的小巫婆吧?
虽然她凶起来的样子颇可爱,虽然她没穿衣服的模样也十分性感,但是,冷静下来的吴若风在心中自问。
现今二十一世纪,会一个人在荒屋里烧灶火“炼丹”的怪女人,试问几个男人够胆子去惹?
只是,说真格的。除去那些怪怪的因子,章皓云算得上外表出众,气质独特的超优美女啊!
如果她不是那么怪,就外型而言,还恰好正是他心中颇为欣赏的女性典型呢,真要爱上她,恐怕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思及此,吴若风甩了甩头,不太敢往不想。
“咳!我走了,不妨碍你们的好事。”他转身离开。
“哪天帮你约皓云,大家一起出来吃吃饭吧!”
“再说,我走了。”他像逃火灾似逃出现场。
“噫?这次他居然没有一口否定耶!”吴丽嫔喜出望外。“太好了!我们吴家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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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刻,连锁速食餐厅里闹哄哄。
忙碌一天的章皓云,没时间打理晚餐,随便就以炸鸡汽水果腹。
啃完炸鸡,正忙着擦手的她,在人群穿梭的店里,发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刘映溪?原来你躲在这儿啊?”
章皓云挪摆同样一身多重色彩的披披挂挂,腋下还挟着一卷衣料半成品,准备拿给工厂打样参考用的。
“皓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也不想知道啊,全台北市到处是炸鸡店。偏偏让我抓到你──呵呵!今天成果如何?”
章皓云放下布样,伸伸脖子住朋友桌前的稿纸瞄,见上头字迹寥寥无几。“天哪──现在都几点了?大姐你还没交稿?”
“嗯,无所谓啦……反正,社里写旅游专题的不只我一个,开不了天窗就死不了人,管他呢……”
刘映溪一派怡然,头也不抬地继续凝思,指间燃烧的香烟很快烧到了尽头。
“难得你想得开──”章皓云揶揄。“放轻松点也好,我现在也豁出去了,想不出来就算了嘛,创作不能勉强,不必跟自己健康过不去。”
“唉──”甩动一头长发,捺熄指间的星星烟火,刘映溪幽幽叹了一口好长的气……
“好烦哪……真想逃到没有人的地方!”
“映溪你──又怎么啦?什么事不开心?”她知道好友不高兴就想出国。
章皓云担忧地伸出纤手在她眼前挥动。“发生什么事?又被退稿子啦?还是,你们那个变态社长,又派了什么不可能的任务?”
“没事。”刘映溪不耐烦拍掉她的手。“闭上你的乌鸦嘴!本人工作运正顺,你别胡咒我。”
“顺?真的吗?”章皓云瞄了眼散在她眼前,画得乱七八槽的稿纸,不解道。
“真的顺的话,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玩自闭?啧啧,你瞧你──在写什么啊?根本半个宇也没写,全在鬼画符嘛……,麻烦你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啦?刘映溪大作家?”
“……皓云,我遇到他了,他──明明回来了,却连一声通知也没有。”
“他?真的啊?是哪个他?男的他?还是……女的她?”章皓云紧张问道。
完了!难道吴丽嫔夫妇俩回来的事露馅了?
“噫?你这么紧张做啥?”刘映溪的眼睛射出冷光。“我也没说什么。”
“那──你究竟遇到谁了?”
“算了。我不想说──”刘映溪明显情绪很低落。
“奇怪了……他们不是说……说十年内都不会回台湾了吗?”
其实,马余庆偕同爱妻吴丽嫔回台发展的消息,章皓云老早就知道了。
她怕情伤末愈的刘映溪承受不住,所以隐瞒没说,谁科竟让她自己给遇上了?
“哼!听你的口气,好像就确定知道我在说谁?”
刘映溪怀疑忿恨的眸子盯住她。“老实说,你早就知道了吧?怪不得!马余庆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问候你!”
“你真的见到他了?什么时候?他说了些什么?”
“皓云,最初他追的是你,是被你一口拒绝之后,才让丽嫔捡了便宜。”刘映溪又开始回忆往事。“唉,即使他们结婚了。但认真说起来,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永远不一样。”
“哪有啊?人家都是好朋友嘛!你想太多了……”
“不是吗?你们都拥有马余庆的爱,唯独我没有,我真的那么差吗?”
早八百年前的旧帐她也翻?这就是刘映溪,章皓云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映溪,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丽嫔说……说这样子,对大家都好。”
“是吗?丽嫔说的话你都听,那我呢?你当丽嫔是朋友,却不当我是朋友?”
刘映溪脸部线条僵硬,眼中充满挫败失意。“你们啊……就是会联合起来欺负我。”
“又来了,干嘛这样?老是说这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章皓云语塞,不擅说谎的她,又怕好友责怪,顿时臊红了双颊。
多疑又小心眼的刘映溪,总叫她不知该怎么说才对,愈想不惹她生气,偏偏愈说她愈气。
“算了。我没怪你──余庆还很关心你……他一点儿都没变,结婚让他更成熟了──”刘映溪再点上一支烟,表情满是刺痛哀绝。
“你──唉,看你好像一点儿都没有想通嘛!”
章皓云对她的心疼,此时转成忿怒。“够了,映溪。不要惩罚自己了。事情过那么久,马余庆和吴丽嫔已经是合法夫妻,你到底还在不甘不愿什么?没用啦,再怎么说,事实已如此,能有什么改变?”
“说归说,那种痛你不会了解──”刘映溪抛给她一个轻蔑的眼神。
那蔑视很像在笑她,从来没好好爱过任何一个男人,不了解深陷爱情的苦涩滋味。
“不管多痛,过去就过去,是你自己不愿放自己一马。”
“说得容易?被抛弃的又不是你。”她仍是一副受害者的委屈。
“了解!谁说我不了解?”章皓云真的生气了!“你就是老把自己放在最可怜的位置,其实你一点儿也不可怜啊,明明是你在找自己的麻烦,从来不想让自己好过。”
“别义正词严了!皓云,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阻断她的叫骂,刘映溪幽幽问道:“如果当初──马余庆选择的是你,而不是吴丽嫔,你……你会不会把他让给我?”
“天啊?!”章皓云仰天哀号。“这是什么烂问题?你以为马余庆是什么?是玩具?还是当季的香奈儿背包?他是人耶,哪能让来让去的?”
“不要逃避问题。”刘映溪咄咄逼人。“告诉我,你会不会让我?”
“映溪,爱情的世界很现实。你永远记住一句话,爱的国度,胜者为王。”
“嗯,我同意这句话。但是,我样样比丽嫔强,哪一点都不比她差,那最后的优胜者应该是我!若真说‘胜者为王’,我才应该是胜者。”
“错!错!错!”章皓云摇头如波浪鼓。“你没搞清楚──所谓胜者,是获得爱的人。不管什么条件不条件,马余庆心里爱的是丽嫔,她就是胜利者。”
“哼!你就只会帮她。”刘映溪仍然不服气。“好!不提他们两个──我还是要问你,以后万一我跟你看上同一个男人,你会怎么处理?”
“这……这什么烂问题啊?”章皓云确实让她打败了,不住求饶。“不可能的啦,你饶了我行不行?别想这些没营养的,一点儿都不好玩。”
“不行。我偏要你说。”刘映溪以锐利的眼光盯住她。“被好友抢走挚爱的感觉,我已经尝过一次了,皓云……你一定不会像丽嫔那样对待我吧?”
“拜托,这哪算背叛?你不能因为想要要不到,就把罪名硬挂人家头上啊!”
“你不要说教!”刘映溪的怪毛病严重发作了。“答应我,千万不要跟我抢同一个男人,好不好?”
“够了──你别没事杞人忧天好不好?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
这话一说完,章皓云马上就后侮了。
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绝对不可能”,特别把某一句话说到满的时候,出差错的比例特别高──
章皓云悄悄打了个寒颤,千万不可啊,跟她爱上同一个男人?
根据以往经验,怕是比谈十次错误的恋爱还要累死人,不如一有症兆就马上让贤,快速逃离战场为妙!
她暗自下定决心,绝对杜绝任何发生这种“惨剧”的可能性。
第六章
飞往巴里岛的大型豪华客机,载满度假旅客,稳稳翱翔万尺高空。
一趟意外得来的免费旅程,章皓云感激刘映溪的慷慨,一方面心中仍存在些许忐忑──毕竟,她一向不是那么慷慨的女人。
“还要多久到啊?感觉已经坐了好久喔。”
章皓云的个性就是闲不住,几小时的飞行无事可做,让她很是难过。
“差不多再三侗小时吧,你睡一下就到了。”
打从一上飞机,刘映溪一直都很兴奋,仿佛目的地有什么惊喜的人物正等着。
“皓云,告诉你喔。算命的说,我今年有一次结婚的大好机会。而且啊,这姻缘必然要出现在北回归线以南。”
“啊?北回归线以南?这个范围很大耶!以我看啊,你随便听听就算了嘛,搞不好人家唬弄你的!”一盆冷水直接泼下,章皓云顾不得好友生气。“若是算命的鬼话能听,屎都能吃了。”
“不,这次一定准的,我有强烈的预感──冥冥之中,我感应到……我的他,现在正于巴里岛的某处等着我。”
望着小窗外层叠的云朵,刘映溪的眼神柔情感性。“皓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我很放浪形骸,但是在我心底,其实非常盼望有段美好感情,一个完美的归宿。”
“嗯,我了解。大多数女人也都是这么盼望的,不是吗?”
章皓云低下头翻着杂志,随意问:“对了,你上次那个‘宝物’呢?”
“啥宝物?”刘映溪歪着头想很久,不解问:“你在说谁?”
“不就是那天你带回家的那个猛男吗?他是不是来自北回归线以南?”
“唉……别提他了,l峦映溪摆摆手。“反正,那种男人……用过就算了。”
“喔?什么意思?什么叫‘用’过就算了?”
“对那种随便都可以勾回家的男人,干嘛认真?”她一副无所谓。
恐怕是对方不买帐,不然以她对好友的了解,怎么可能才一夜就变了天?
该怪那男人始乱终弃,还是好友毫不矜持?
“真是败给你了。”章皓云瞠目,认定身旁这位女人已经彻底没救了。“你既然都知道那种人是不能碰的,何必招惹呢?这样会惹到大麻烦的啦!”
“人家……人家一时耐不住嘛!”刘映溪无辜道。
“我告诉你喔──”章皓云已经忍无可忍。“巴里岛到处部是无所事事、专钓女游客伴游的男妓,你小心点!别让人占了便宜,还得付大把银子──”
“好啦,你实在很罗嗦耶。”刘映溪摆出不悦的脸色。“我是成熟的大女人,自己做的事,自己会负责啦!何况,我在等着今生的良缘呢。”
“好,你最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章皓云不放心警告。“喂……这个你可别抱太大期望,该你的不需要强求。”
“噢,你真的好烦耶!就告诉你不会嘛。”刘映溪翻脸了,侧过身去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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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了将近一小时长长队伍,章皓云终于越过麻烦的海关,踩上巴里岛的土地,吹拂海洋气息的微风,吸进肺里的空气,也带着幽淡花香……
才正感叹眼前的和风朗日,一道挺拔身影令她全身血液冰结,刹那间章皓云像是被下了降头,丝毫动弹不得。
她想死!
真、的、非、常、想、死。
绝对见鬼了才这样!她都已离家千万里了,瘟神居然还是没能甩得干净?
“嗨!欢迎光临巴里岛!”
吴若风带着开心的笑颜,身着印尼传统服饰朝她走过来。
“嗨。”章皓云勉强招呼。
她的脸色沮丧,当下很想提着行李奔向机场,直接搭乘原机返回台湾算了。
“你──你真的是?是那个……那个──”她连他的名字也被吓得“熊熊”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