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回到台湾两个礼拜了,她刻意遗忘和吴若风的因缘相聚。但是,硬咬定她抢了自己男人的刘映溪,整整十四天不跟她说一句话,让她不知如何撇清。
不仅冷战而已,心狠手辣的刘映溪,甚至换掉家中门锁,不得其门而入的她,顿时流离失所……
千诅万咒,谁叫她答应绝不跟她抢男人?誓言真是不能乱发啊!
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说得正好。人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正应了俗谚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章皓云并不意外,情同姐妹的刘映溪说翻脸就翻脸,一点不颢念十几年旧谊,因为她的本性一向如此。
只是,男人真有她所想的那么重要吗?
科技已经发展到“奈米”了,她的脑子还停留在古代,为了男人可以什么都不顾,好像没男人真的会死!
话说这些年,光为了男人,不算其他的,章皓云前后损失了吴丽嫔和刘映溪两个至交好友──
眼前刘映溪的失控举止,伤透她的心,未来,还想不出来该如何面对──
糟糕的是,她俩共有的家还没分!哎,怎么办……
脸都撕破了,分什么家?什么女人是祸水?我看哪,男人才是惹祸不断的祸根瘟神啦!
章皓云愈想愈觉得烦,脑子里填满浆糊似全凝死了,动也动不了!
“噢……走一下午,肚子饿死了。”
又饥又渴又累的她,漫无目的乱走乱想,愈饿愈沮丧,竟不知不觉走到家附近的夜市,心想干脆无解决肚子的问题再说吧。
“嘿,老板娘,给我一碗海鲜拉面,大碗的。”
“大碗?你要大碗?”年轻的老板娘以诧异眼光瞄着她,确定自己没听错。
“对,我还要一份甜不辣──嗯,来两份好了。”
“两份?是两份吗?”老板娘再问,印象中这纤柔窈窕的女客,没点过如此份量。
“对,我要两份,还有,一盘炒青菜。”饿昏头的章皓云几乎“卯起来”点。
“呃……小姐,你有在等朋友吗?”一边煮着面,老板娘忍不住问。
“没有人跟你一起吃的话,可能会吃不完喔?”
“我──我现在很饿。”章皓云饿到头冒金星,耐性尽失、脾气更躁。“法律有规定一个人不能吃两人份吗?我叫了你快点弄就是了!”
“嗯,当然是没有啦!”这下老板娘尴尬了,低下头努力煮食,不再乱问了。
“还有!我还要啤酒──”章皓云“一不做、二不休”,比出胜利手势。
“小姐要两罐?”老板娘问。
“不!两手。”章皓云平静答道。
“啊!那是十二罐哪!小姐──”老板娘不敢置信。“喝光会醉死人喔!”
“你管我?本姑娘就是要醉不行吗?”章皓云心情正糟,控制不住扯嗓吼。
轰!砰!才吼完,接连几声隆隆巨响──
突然间天际弥漫乌云,豆大雨滴啪答啪答掉落……
章皓云的眼皮和心脏陡然急跳──不会这么准吧?
难道,专挑天打雷劈时刻的瘟神,要再度现身?
强烈不祥的预感扑上心头,她猛转头一看,试图寻找瘟神的踪迹,结果并没找到,却对上一张酷似“小班”的俊脸。
“小班”者,乃好莱坞知名男星“班?艾佛列克”之匿称。
自从看过他主演的战争电影,章皓云已经私下当他是梦中情人首选。
“你……”才松了一口气的皓云,不大自然地对着身旁英俊男人微笑。
“你好,不介意我坐这吧?一个人喝酒挺闷的喔?我自己最讨厌独饮了。”
男人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不待主人招呼,迳自拿筷吃了起来。
“嗯,这家的小菜不错,足够家乡味。嗯……真好吃!”
“这……请问先生,你是……”
纵使人长得“啵”帅,也不能不懂国民基本礼仪吧?
他旁若无人吃喝起来,这会不会太“不客气”,也太“自然”了?
“嗯,吃嘛!凉了就不好吃了。”这帅哥一点不以为意继续大嚼,还帮她开了啤酒。“来,干杯。今天咱们吃它个爽快!”
“啊?”章皓云愕然接过冒着泡泡的啤酒,暗忖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喔──对了!我姓童,你喊我小童吧!很高兴认识你──”
从对方的话里终于找出眉目,章皓云听出语病。“你认识我?”
“算是吧,现在不就认识了吗?”他刻意语焉不详,顾左右而言他。“嘿,你点的菜部好好吃,看起来你是懂得享受的女人喔?”
“是啦是啦!”章皓云没搭腔,倒是老板娘挥着锅铲,兴高采烈。
“这位小姐常来吃呢,她最知道我们的拿手菜──早知道小姐约男朋友吃饭,我就不会问东问西了──呵呵,这盘小菜请你们啦,小姐心情好像不太好,先生你有空要多陪陪她啦!”
“噫?你心情不好,是跟男人有关?”他没来由天外飞来一笔。
“乱……乱讲!我心情好得很,你不要听她胡扯。”章皓云疾言否认。
“是吗?我的好朋友,他心情不好也跟你一样,一个人到小摊子上点一大堆东西,然后喝到挂掉为止──你跟他,满像的。”
“呵,只要是人,不论男人女人,处理心情低潮,不都差不多吗?”仰头灌几口啤酒,章皓云感触道:“小童,你的人生总有过茫然吧?比如想做的事总不成,或者,爱到的人总不对……”
实在闷极了,章皓云一改往常不接受陌生人搭讪的态度,藉着微微的酒意,对身边不认识的英俊男子,诉说内心的苦处。
反正,一事无成的她,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在一顿饭的时间里,能找到愿意让她倒垃圾的人也算幸运。
“真巧,我朋友也是这样耶!”童若箴击掌道。“他喜欢的女人不理他……女人不理那也罢了,居然……你知道吗?那个女人啊,还把他的衣服剥光光带走耶!是不是很匪夷所思?哈哈!”
“你──咳!咳!咳!你是谁?”闻言,章皓云被满口啤酒呛到说不出话来。
“不会吧?难道你也认识我朋友?”童若箴故作一脸惊讶。“哈,太巧了!不如这样吧,我叫他出来,看你是不是认得他?”
童若箴拿起电话,还没拨通,吴若风已撑着伞,站在落大雨的店门口。
唉……就说嘛!哪有打雷下大雨是没事的呢?
章皓云缓缓止住了呛咳,困难开口。“小童,你……帮着他跟了我多久?”
她能肯定,他的出现绝非偶然!
“千万别怪他,小童是好心,他不想看我陷在感情的困扰里。”吴若风走到他们身边,拉了椅子坐下来。
“那是你个人的事,他凭什么侵犯我的隐私?”童皓云没办法不生气。“你跟踪调查我,妨碍秘密是犯法,要判刑的。”
“你说的太严重了。小童不是无聊男子,以他的条件,通常只有女人跟踪他,说真的,如果不是帮我,他宁可约美眉去兜风还快乐些。”
吴若风细心拿出纸帕,为她拭去嘴角的脏污。
“是啊,现在任务达成了,是该让我去把美眉开心的时候──对不起,我先走啦!谢谢你丰盛的招待。”童若箴耍宝地行个礼,先行离开了。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而别?我一直想找你,显然你刻意在躲避。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不想跟你再有牵扯──”她直言不讳。
“那么……偷走我的衣服又怎么算?”他凝重问。
“吴若风,如果你是为了那几件衣服跟我过不去,我赔给你就是。其他的……我们不必浪费时间讨论了。”
“赔?你想拿什么出来赔?”吴若风直直盯视她。“你确定赔得起?”
“喂,几件衣服而已耶!能值多少钱啊?你想乘机勒索吗?”
章皓云隐约感觉压力很大,这男人确实不好惹。
“我先不跟你算衣服。”吴若风紧紧握实她的手。“你从我这拿走的不只是衣服,最重要的是我的感情,和我的心……你懂吗?”
“……你,请你不要说些肉麻兮兮的。”章皓云明显觉察到内心澎湃的心跳,努力保持镇定。“这里是公共场合,你想被当作笑话吗?”
“呵,被你耍弄这──阵子,我早就是个笑话了。”他自嘲苦笑。
“随便你!我要走了,请自便吧。”
她霍地起身,快速丢下几张钞票,不理他的叫唤迳自冲出门外,纤袅身影很快没入黄昏的大雨中。
“嘿!你别淋雨!会感冒──等等我!”吴若风撑着伞在后面追。
行走疾风劲雨中,他望雨无奈兴叹。难道,非要等到这种鬼天气,他才有机会遇见她,好好地跟她说上几句话吗?
老天啊,下一次,可得等到何时,才能再遇“天打雷劈”?
第九章
“大仙,以你的看法,我跟他的这个缘分,是上天注定的罗?”
刘映溪聚精会神看着眼前齿摇发苍,花下“重金”才能亲临的命相大师。
“没错,以他的命盘来看,你们的感情就是要波折才会修得善果。”
“可是他……他现在爱的是别的女人──怎么办啊?”
虽然与章皓云断交,可不表示她会放弃吴若风这个好男人。
以前跟吴丽嫔之间竞争,几番拼斗之后,输掉马余庆就算了,这次说什么她都不会放手──
就算吴若风很早便表态对自己没兴趣,但命中注定让她在巴里岛与他重逢,她再也不能随便地“算了”,有大师的铁口直断,她仿佛获得十成十的内力般,矢志坚信吴若风就是大仙命盘上所指示,注定出现在南方的,她今世唯一的终生伴侣。
“大仙──请您指示,不管要付什么代价,遭遇多少波折,我都可以承受。”
刘映溪见大师只低头不语,焦急催促。“大仙……请指示。”
“唔──很困难……等我给你算仔细……”大师紧闭眼,口中念念有辞。
“是否想办法,把他眼前的桃花一个个斩掉,之后他才能完全属于我?”
“稍安勿躁……”命相大师还是闭眼,紧皱眉头,痛苦表情很像在“发功”。
“对不起。”刘映溪恭敬合掌低下头,万般虔敬。
也难怪她着急,虽然已挑明与章皓云交恶,但不表示她有办法阻止她和吴若风日渐炽烈的爱情,根据她找人打探的结果,吴若风为了赢得章皓云青睐,非常用心为她寻找新工作室的地点,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力毅力,来感动伊人芳心。
刘映溪深知自己的劣势,再不加把劲儿的话,“意中人结婚,新娘不是我”的剧码必然再次上演……
“好了!”大师睁开眼,抓起毛笔在红纸上画起符咒。“现在起,照我的话去做,包你万无一失,最慢明年开春办喜事。”
“真的?我就知道,大仙最有办法了!”刘映溪的喜悦在脸上开出朵朵桃花。
她喜孜孜记下大师交办的事项,而后慷慨掏出钱包,既是为付出获得幸福所需的代价,再庞大她也认为值得。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冰糖燕窝炖雪梨,补身润肺的,你趁热喝了吧。”
“噫?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煲汤药?我记得以前你连开水都烧不好。”躺在床上一脸病恹恹的章皓云,接过吴丽嫔手中的药盅,怀疑问道。
“谁告诉你这是我煲的?我才没兴趣。”吴丽嫔双手抱胸,笑笑反问:“你猜猜,是谁愿意花时间为你做这些?”
“……不是你,那就是余庆罗?”她津津有味喝着燕窝汤。“大厉害了,真难为他讨了一个连瓦斯炉都不会操作的笨老婆。”
“喂喂!说那是什么话?别忘了,吃人的嘴软哪──”吴丽嫔拧她的颊。“你可听好,这盅补品是我弟弟花了八小时炖出来的,做姐姐的没福享受,倒先便宜你了……”
“啊?是他啊?怪了,他不是大忙人吗?何时变得这么闲?”
“还不是为了你?”吴丽嫔俨然成了弟弟的发言人。“自你淋雨生病以来,他担心你没地方住,特地拜托我带你回家来安心养病,他呢,也不管自己肩上担负几亿的发展案子,每天照三餐给你烹药送补汤……”
“哼,你以为他是真的为我?我看是为了他朝思暮想的那块地吧?”
“不是,你猜错了。若风压根儿放着‘泰鼎’的事情不理,就担心你身子不舒坦……唉,余庆几次向我抱怨他无心公事。我夹在他们中间,实在为难。”
“为难?为难就叫他别忙啦。”章皓云咬着汤匙,若有所思。“我也不是没吃他的药,没喝他的汤就活不下去吧?”
“哇!你有没有良心啊?”吴丽嫔为自己弟弟不平。“一个大男人,为女人做到这样,皓云哪,不是我夸张,那得要上辈子烧着好香,积好福分才有啊。”
“喔──为了你弟,在我面前说话酸溜溜的──”
章皓云黯淡脸色,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你要舍不得让别人享用他的爱心,顶多我不喝就是了嘛!谁稀罕?”
“不稀罕?小姐,你会不会太意气用事了?若风他不是跟你闹着玩的──”
吴丽嫔过了几年十分幸福的婚姻生活,满心盼望自己好友和弟弟,也能享受同样的幸福。
“唉,我当然知道。”停顿几秒钟,章皓云幽幽低叹。“就是因为他玩得太认真了。”
“你到底在躲避什么?”吴丽嫔不解。
“对……我在逃避,因为我很犹豫。”章皓云每想起这些枝节纠葛,总感到头疼欲裂。
“他这个人,飘飘忽忽,到底他的真性情是什么,我了解的太少。很怕走到什么不能自拔的陷阱里。”
“别怕,我是他姐,连我也不算了解他。毕竟,我们相认是这一、两年的事,但是,人与人之间多相处就会了解,你不必太杞人忧天啦。”
吴丽嫔热心为自己弟弟强打推销。
“再说,他是我弟弟,靠这层关系,你要吃多大的亏也不容易吧?”
“没错。”章皓云点出问题核心。“恐怖的在这里,他是你弟弟不打紧,麻烦的是──唉……你想像不到,他是映溪心仪且势在必得的对象。”
“吭?映溪……她也喜欢若风?”吴丽嫔脸色难看,不可置信摇头。“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这……太扯了!哪有这么巧的?”
“对,就是这么巧。”章皓云很无奈。“世界很小,愈是你觉得不会发生的事情,它偏偏就会发生……”
“可是,我们总是走过了啊,你连试都不试?”
“不必了……经过你和余庆那一次,我真是怕到了。”章皓云蹙起眉,陷落回忆中长叹,“好不容易远离当年那场风暴,你和余庆过得幸福快乐,我自己平淡恬适惯了,经不起太大风浪,也不想惹来太多麻烦,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