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季雅加快脚步冲冲出餐厅,她不要再多待一秒钟,她更不要再看那个人一眼,她讨厌他那抹教人摸不着、猜不透的复杂眼神,她更痛恨他竟说那句:“罗副理和韩小姐的恋情的确令人羡慕。”
她气极,恨死了!
第三章
夜晚,在傅诗绮温馨洁净的小窝里。
“怎么?这几天怎么都没见你出去玩?好心陪我聊天?”诗绮弄了小火锅,两个女人围着吃,
“玩久了就厌倦了,有什么好玩的。”季雅闷闷不乐地赖在沙发上,她向来人缘很好,总有一大堆朋友找她出去吃饭、唱歌、跳舞的。
“烦什么?年轻人一点精神都没有。”诗绮用手指点点她的头,“要不然你也可以跟男生去看电影、喝咖啡的,像罗立群啦!楼下证券公司那个对你展开猛烈攻势的少东啦!还是大亚汽车那个常借机找你聊天的李世伟,试着交往看看嘛!我已经被‘套牢’了,你可别学我净窝在家里。”
“没意思。”季雅闷闷地回答,“和他们出去最无聊了,他们都不了解我。”
“正常人要了解你这颗古怪刁钻的脑袋在想什么,我看也是满难的,”诗绮露出宠溺的笑,“不去交往看看怎么知道人家不了解你?难道你要——”
话到唇边诗绮及时煞住了,“俞辰阳”这三个字还是不提为妙。
季雅抬头看她一眼,眼神一样古怪。
“铃……”正当这气氛微妙的时刻,尖锐的电话声响起了。
“喂?喔!好好……好……”诗绮接听了,只见她一迳地点头。
她挂上电话后,匆匆回到卧房,拿了个东西又马上出来,说:“季雅,你在这里等我—下,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你要去哪里?”季雅见状也站起来。
“是你哥。”诗绮边找出汽车钥匙边说,“他的信用卡放在另一件西装外套忘了带,他现在在外面和明友吃皈,要我拿卡过去结帐。”
“现在?”季雅看看时钟,“都十一点了他还在外面混?你不叫他回来还替他送信用卡去?诗绮,你不要理他,我老哥有了钱一定还会再去花天酒地。”
“我不理他怎么行?”诗绮已经在穿鞋子了,“季伦最爱面子了,我要是害他在朋友面前泄气,他会气死我的。”
“你¨算了算了,我陪你去。”
诗绮熟练地发动车后,驶入夜色迷离的台北市,
季雅静静地打量她,“有多少夜晚你都是这样,在家里默默地等我哥回来?”
诗绮沉默良久才开口,“不然你认为我该怎么办?和他吵和他闹?不!那对季伦只有反效果。季雅,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诗绮看了她一眼,又道:“你会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
“不,这种不平等的爱情我不要。”季雅摇头,“为什么女人要忍受这种不平等的爱?你默默忍受季伦所做的每一件事,乖乖地等他同家,对他百依百顺、无怨无悔地付出,还有我妈也是,她这一生都被我爸欺负得死死的,我不要,我不要这么委屈自己,这不公平。”
“男女之间的交往,谁告诉你是公平的?”诗绮沉静地开口,“无论是婚姻或感情,女人付出的永远比男人多。我无怨无悔,因为我深爱季伦,”诗绮定定地望着前方,她别有深意地瞄季雅一眼。
“小雅,如果你这么讨厌你所谓的‘不平等的爱情’,那么就听我—句劝——忘掉俞辰阳,快点收回你的感情。”
季雅心底一震,转头正迎上诗绮担忧而关怀的眼光,她无言地移开视线,小小的车厢里两个女人各自想着心事。
车到了民生西路季伦所说的那家餐厅,诗绮说:“你等我一下,我拿卡给他。”
季雅看她匆匆地跑进去。
一会儿诗绮先出来了,她上了车后季雅问:“我老哥呢?”
“他正在结帐,马上就出来了。”诗绮拉下手煞车,打着方向灯。
“他还不回去?”季雅直朝餐厅张望。
“大概是吧!”诗绮淡淡一笑,“他只叫我先回家,”
餐厅的门开了,季雅看到季伦和一群男男女女疟出来,个个打扮得摩登亮丽,女生比男生多,其中一个身材妖娆、穿火红紧身迷你裙的还紧贴着韩季伦,两人几乎是黏庄一起,一群人分别上了三辆车。
诗绮连眼角也没抬,沉着地把车开走。
季雅怔怔看着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窗外沉闷的夜色所包围,压得她透下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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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季雅提了一袋小朋友爱吃的零食,愈走近幼稚园门口她的脚步愈迟疑、
偏偏在门口送小朋友上保母车的黄老师一眼就看到她了,她笑着朝季雅打招呼。
“韩小姐,来看洁心呀?”
这一个礼拜,季雅下午只要一得空就会溜出来找洁心,有时也顺便送她回家,听黄老师说洁心的家长最近因无暇抽空来接洁心,都由保母车送她回家。
季雅不知自己是着着了什么魔,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想来看咪宝,她好想咪宝那一张红通通的笑脸。没关系,我只是来陪咪宝,又不是去见她爸。季雅不断地用这种借口来安慰自己。
“姨姨!姨姨!”咪宝一看到她就直扑上来。
季雅张大双臂一把抱起她,“乖!咪宝今天乖不乖?”
“好乖!咪宝今天帮老师发糖果,咪宝好乖。”咪宝一口甜甜细细的嗓音,猛点着那颗小脑袋。
季雅用力地亲她—口,“好乖!来,打开今天的作业簿让姨姨看看。”
季雅环着咪宝看她做功课,她曾问过黄老师咪宝学习能力的问题,当时黄老师坦,承比起同年龄的小孩,咪宝的学习理解能力较缓慢。
“可能是因为洁心右耳重听所引起的吧!”黄老师叹了一口气,“我听她父亲说她是在一岁半时因发高烧而引起的严重中耳炎,这一两年来看遍名医,但……恐怕是没根治的希望了。听力阻碍了洁心的学习能力,她一直都有些自卑自闭,所以,我看洁心能和你玩得那么开心真的很惊讶,我第一次看到洁心这么活泼。”
黄老师看了季雅一眼,又说:“你不知道她四岁刚来的时候多胆怯,甚至是自闭过头了,她一直很害怕陌小人,下敢跟任何一个人亲近,一直到最近才好一点;我想最大的功臣应该是她父亲。”
“她父亲?”季雅神情一紧。
“我从没见过一个像俞先生那么细心、温柔的爸爸。”黄老师脸上满是感动,
“他送洁心来上学之前和我们园长谈了好久,曾先提到洁心听力障碍的问题,但他一再强调洁心的智力绝无问题,她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孩,只不过比较害羞,不适应群体活动。你知道吗?俞先生在提到自己女儿时脸上的温柔宠爱表情,连在一旁的我都好感动。”
季雅动容地听着,黄老师继续说:“他不像有些家长因小孩的问题而苦恼,甚至有些自卑,俞先生不会这样,他好疼好关心她,洁心有绘画天分,他好引以为荣呢!洁心刚来上课时怕生一直哭,结果俞先生连续两天都不去公司,在数室外寸步下离地陪着洁心上课,让她一回头就可以看到爸爸,唉!”黄老师摇头笑着叹气。
“我们园里的老师看了都好感动,有这样的好爸爸真是俞洁心最大的福气。”
“那……俞太太呢?”季雅喃喃地问,“俞太太……曾来看过洁心吗?”
“俞太太?从没看过她。”黄老师一睑疑惑的表情,“洁心一入学时就注明是单亲家庭了,可是,就算是离婚了,妈妈也都会来看自己小孩,但一年多了,从没见她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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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雅兀自回想着,直到咪宝拉着她说:“姨姨,你帮我看这个算得对不对?”
“啊!”季雅回过神来,“减法啊?我看看。咪宝这样个对喔,来,姨姨教你。”
其实咪宝的智商并没太大问题,她只是反应比较慢,需要耐心地教导。
咪宝专注地看着季雅,突然她极小声地问:“姨姨,咪宝可以叫你妈咪吗?”
“啊?”季雅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看咪宝,“你说什么?”
咪宝迅速低下头,一张小脸全红了,她怯怯不安地绞着手,声音像蚊子一样,“咪宝可以叫你妈咪吗?别的同学都有妈咪,只有咪宝没有。”
季稚整颗心全绞痛了,她拥着小人儿温柔地问:“咪宝想妈咪吗?”
“想……可是妈咪不要咪宝了,”咪宝水汪汪的人眼珠里满是泪水,“妈咪不喜欢咪宝,不要咪宝……”
“胡说!”季雅抱着她,用力地在她的苹果睑上亲—下,“咪宝是天底下最可爱最漂亮的小公主,没有人不喜欢咪宝的。妈咪她……—定有白己的原因。这样好个奸?”她看着泪汪汪的咪宝问:“你可以叫阿姨妈咪,可是只能在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像现在阿姨陪你写功课时就是你的妈咪,好不好?”
“嗯!”咪宝睁大眼睛,好用力地点头。
季雅拭净咪宝颊边的泪珠,微笑说:“还有,这件事情和姨姨来看你的事都不能让爸爸知道,因为这是——”
她笑着看咪宝的眼睛,咪宝和她一起喊出来:“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季雅笑着又香她—下,“对!聪明,来,打勾勾!”
“打勾勾!”咪宝伸出胖胖的手指。
季雅紧拥着她,咪宝眼底的依赖、信任令她心悸,更牵动隐藏在她体内,连她自已都不知道的母性温柔,这是第一次她全心全意地享受被依赖、被牵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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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周末,季雅一早在打卡处碰到诗绮。
“嗨!早啊!”季雅向她打招呼,“咦?你一早戴着墨镜干嘛?扮冷酷啊?”
诗绮低着头匆匆地打卡,拉着季雅迅速离开众人好奇的眼光,直奔她们两人专用的工作室。
“诗绮?”季雅—路被她拖着走,她不明白诗绮为何有反常的行为。 “嘘!”诗绮示意她小声点,两人进了工作室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诗绮?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神秘兮兮的?”
诗绮垂着头,叹了一口气后默默地拿下墨镜。
“你——”季雅倒抽—口气,诗绮苍白的脸上除了肿得又大又红的双眼和黑眼圈外,额角竟还有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瘀青。
“你……韩季伦那混蛋打了你了”季雅登时怒火中烧,“我去找他算帐!”季雅直跳起来、
“不!不是!”诗绮捉住她,急急道。 “季伦没打我,是我自己下小心撞到的。”
“你骗我!”季雅仍火冒三丈,“你没事会把自己撞成这样?”
“我……”诗绮紧捉着她,就怕她冲出去,“昨天晚上,我和季伦大吵一架,天快亮时我起来找冰块想敷哭肿的眼睛,一不留神撞到柜子,瘀青一直没退。”
“是吗?是这样吗?”季雅毫不放松紧盯着她。
“是,你别多疑。”诗绮叹了一口气,“季伦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他还不至于动手打我。”
“他现在人在哪里?在家,还是去公司了?”季雅已拿起电话。
“小雅,别这样。”诗绮抢过电话,“这是我和季伦之间的问题,你去找他只会让他更讨厌我,让我自己解决好吗?”诗绮抚着额角,清秀的睑苍白得吓人。
“我不能看他这样欺负你,季伦太过分了。”季雅真是又气又心痛,她机灵地问,“你们两个为什么吵架?季伦一定又做了什么对下起你的坏事了。”
她太清楚诗绮的好脾气,要让这位温柔婉约、比阿信还阿信的傅诗绮勃然大怒而大吵,绝非等闲人、等闲事办得到的;
“没有,只是一点小口角。”诗绮不安地低着头,避开季雅灼人的视线。
“有!一定有!”季雅紧抓着诗绮的肩,“诗绮,你一定要告诉我,你这样太纵容季伦了。”
“真的没事,”诗绮无力地摇着头,不胜凄苦道:“小雅,你别再问了,我真的不想说。”她能跟别人说什么?她能告诉季雅季伦这一阵子常常‘很早’才回来,身上常飘着同一种浓烈的香水味?三更半夜常有同一个女人打电话来找他,而他每次一接电话总是神秘兮兮地转到客厅里去听……
季雅心疼地搂着她,“诗绮,你为什么要对季伦这么好?你这样太委屈自己了。”
诗绮苦笑地摇摇头,“不,你别这么说,季伦也有对找很好的时候。算了!不要谈这个,快帮我想办法把这瘀青和黑眼圈遮一遮吧!”诗绮拿出小镜子照着。
“唉!要不是我待会儿要到双圣食品谈文案的事,我今天真想请假在家别出来吓人了。”
“双圣食品?你把资料给我,我替你去。”
“唉!不行!他们的叶经理对品质要求很严格,我得亲自过去才行。”
季雅拿出粉盒和遮瑕膏出来,“我尽量帮你掩饰,应该不会太明显了。”她叹了口气,季伦那混蛋为什么不懂得好好珍惜这么好的女孩?
“今天中午下班后不准你再直接回去了,”季雅对她展颜—笑,“咱们俩开车去台中上大度山,疯个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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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下班时却杀出一件令她措手不及的事。
中午十二点多,她和诗绮正要走出办公室时,在打卡处碰到业务部那—群男生。
“嗨!韩大美人,傅大美人!”小王跳过来,“两朵花要下班了?要不要跟我们上东北角海钓?会计部的小梅和Judy都要去,我们开三辆吉普车,怎样?—起来吧?”
“谢啦!我可不想去脱—层皮回来。”季雅翻翻白眼,湘玲上次傻傻地跟去玩,被风吹得晕头转向不说,回来还脱了一层皮。
她们—出大门就看到一辆好威风的积架双门跑车停在路边,小王才说:“哇!好正点的车!”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窜出来,“妈咪!妈咪!”咪宝张开双臂,朗声朝她飞奔而来。
“天哪!”季雅只觉头皮一炸,咪宝…
她身旁的诗绮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她,而小王和小沈则是一脸恐慌惊吓的表情。
“天哪!季雅?才一阵子没跟我们出去玩,你就生个这么大的女儿出来了?”小王颤声问。
“妈咪!”咪宝扑上来,整个人黏在她身上。
“咪宝!”季雅压低声音,“别在这叫我妈咪,”她窘死了,恨不得挖个洞躲开四周好奇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