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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郎  第5页    作者:陶陶

  “相公曾说我让你头痛。”她仰望着他俊秀的五官,“娘可是让爹头痛的人?”

  他立刻明白她想说什么。“有些事不要去探究。”

  “这宅子里,好多事都不能碰的,对吗?”她有感而发地说。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顺手将书案与凭几置于床下,而后说道:“睡吧!”

  “我还不想睡,有些事我还没……”她顿住话语,因丈夫已欺身过来,将她压至身下。

  “我说了,有些事不要探究。”他半压在她身上,一手撑着自己,一手轻触她的脸。“这药膏看起来很像泥巴。”

  她在心里叹口气,明白他不想讨论双亲的问题。“很可怕吗?大夫说难看了点,可很有效,敷了之后比较不会痛。”

  “可怕倒是不会,就是碍眼了点。”他低下头,微笑地轻吻她诱人的唇。

  她羞涩地笑着。“你的脸会沾到的。”她轻推他的肩。

  他抬起头,见她开心地笑着,“真的沾到了。”她抬手抚去他颊边的膏药,双眸闪着动人的光彩。

  “那就沾到吧!”他无法自己地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你不为我宽衣吗?”他的唇角噙着笑,将他颊边的柔荑轻握至唇边印下一吻。

  红霞染上她的脸,甚至在他亲吻她的手腕内侧时轻颤了下,可他却皱下眉,黑黝的眸子盯着她白嫩肌肤上的点点红印。

  “谁弄伤你?”他沉下睑。

  “嗯?”她一时没听清丈夫的话语。

  “有人抓你。”他注视她手上留下的指甲印。

  “没什么。”她想抽回手,却无法挣脱他的掌控。

  “谁弄的?”他重复问题。

  见他态度坚持,滥衣轻叹口气后才道:“下午二娘说话时稍微激动了些,所以才会这样,比起让蜂螫的伤,这根本不足道。”

  见他不发一语,她只得继续道:“为人父母,总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二娘她也是担心--”

  “不用为她说话;”他打断她的话,语气还算平静。“我已经要她以后不许来烦你了。”

  她眨眨眼,诧异于自己听到的话语。“为什么?”虽然她并不会待别喜爱二娘,可这并不表示她想与二娘形同陌路。

  “我不想他们利用你来让我妥协某些事。”

  她盯着他,眉头轻拧。“有时我觉得已能摸熟相公的心思,可有时却又觉得像是陌生人一般。”

  他的嘴角隐约透着笑意。“是吗?”

  她点头。“相公有时温柔和善,可有时却又冷硬得让人发寒。”

  “我会把它当作恭维的。”他拉下妻于的单衣,决定今晚的谈话到此结束。

  红霞在她肌肤上扩散,艳衣压下羞涩感,继续话题。“我不是在恭维相公。”

  “真可惜。”他覆上她的唇,阻止她接下来的话语。

  艳衣挣扎了下,想重拾话题。“相……”她的声音消逝在他口中,丈夫煽情火热的吻让她除了叹息声,再也说下出其他话语。

  她的手自然地钻入他的白衫内,触摸丈夫结实的肌理,他的撩拨则让她头晕目眩,全身发热。

  当丈夫赤裸的身体贴上她时,她娇吟着抱紧他,与他一起深陷在两人编织的情欲中,再也不分彼此。

  第三章

  翟家的长者翟募景今年即将迈入八十大关,有着一头全白的华发,须长垂颈,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是近几年膝盖骨下太听话,得拄着拐杖才能步行,而且前些日子突然得了一场急病,险些过不去,不过调养后已无大碍。

  艳衣虽然每日都会与夫婿来请安问好,可一直不敢多话,只是静静的在一旁观察,听人说老太爷自祖上起便在河上讨生活,几代后开始成立漕帮,到了他这代才真正将漕帮发扬光大。

  年轻时翟募景大江南北的奔波,跟随属下一起押运,他磊落爽快的个性很快便拢了不少生意,当然绝大部分还是得归功于他做生意的手腕,三年前他将漕运上的事务全交子孙子后,便赋闲在家。

  “怎么没瞧见红儿?”翟募景问道。

  “昨儿个她砸了蜂窝,现在在房里思过。”翟玄领回答。

  翟募景微笑。“这事我听说了,这小妮子将来若不是个混世魔王,也是个离经叛道的姑娘……”

  瞧着丈夫的脸色不甚开朗,艳衣接道:“或许是个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翟募景与翟玄领同时望向她,匆地,翟老爷子笑了起来,“女中豪杰,哈……或许、或许……”

  “我只望她贤淑贞静,女中豪杰便不用了,咱们这儿又不是武打馆。”虽是对着老爷子说话,可艳衣清楚丈夫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

  “相公说得是。”艳衣垂下眼。“是妾身说话不经大脑,贤淑贞静才是女子该有,更遑论举止得宜、知书达礼,将来说不准还能进宫选圮,那时也算光耀门楣。

  翟玄领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嘴角扯了下,他不敢相信她会在这时抬杠。

  翟募景因她的话而笑,眸子闪了下。“进宫倒是不用,依她的性子,说不准没两天咱们就被满门抄斩了。”

  艳衣想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闭口没提。

  三人又闲聊几句后,翟募景问道:“前几天收到白帖,梅繇民的丧礼在今天吧!”

  “是,孙儿等会儿就要过去。”

  翟募景沉默了下,而后叹气道:“你就代我上炷香吧!”

  “孙儿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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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捻清香,翟玄领恭敬地拜了三下,一旁的奴婢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香,将之插在香炉内。

  四周哭喊叫唤声不断,奠堂上摆着许多供果、纸钱及香烛,翟玄领听得身旁的六弟呢哺了几句话。

  “人生就是这么回事,有生当有死,一路好走,梅老。”翟启誉拜了几拜。

  家属哭叫的声音让他不自觉拉了拉耳朵,而后在丫鬟的带领下坐到一旁。

  “我这人最怕这种场合了,生离死别的.”同桌的毛达复在两人坐下后出声说道,他身材中等,颧骨外突,年纪三十有八,为扬劲船队的帮主。

  “其实梅老被这病也折腾得够久了,人去了也好,少些痛苦。”洪通海压低着声音,他是个头大脸方的中年男子,也是船帮主。

  “也是、也是。”一人长叹口气,摸了摸胡子。

  众人闲聊一阵后,同桌的一人突然道:“对了,听说前些日子翟帮主在岛上捉了一批舟卒。”

  翟玄领笑答。“说来也巧,我正巧与六弟经过那儿,没想就替朝廷尽了份力。”

  翟启誉接着说:“县尉大人本来要加赏我们兄弟,可被我大哥给推辞了。”他突然压低声音。“据船夫所说,他们是因为‘主粮吏’拙了他们的口粮,所以才会趁着风雨把船给弄沉了。”

  “这些个纲吏实在是太苛刻了。”另一人摇摇头,私扫口粮一事常有所闻,太宗之时,还曾将扣下干粮的官吏断下双腕,游河三天才斩首,希望能收警效,可酷吏自古有之,实在不易杜绝。

  “这……船上的东西可都找着了?”毛达复问道。

  “只找回了一部分。”回答的是翟玄领。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舟卒辛苦运走的岁粮让人给劫了。”翟启誉喝口茶。

  这下同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是谁这么大胆?”洪通海皱眉。

  “杀头的生意有人做。”翟玄领噙苦笑。

  “倒是。”一人摸摸胡子。“这些岁粮可下知值多少呢!”

  就在大伙儿私语之际,翟玄领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翟帮主,你也来了。”

  “翁丈。”翟玄领自椅子上起身,朝翁敬富点头致礼,他是妻子的远亲,婚礼上也由其代表女方家长。

  “坐、坐。”翁敬富也挤圣桌前,他有着颇为壮硕的身材,肚子鼓胀,一脸福态,双颊上的肉在他笑时高高耸起,就像两座山一般。

  “艳衣还好吗?”他说着,拾手抹了下颈后的汗。

  “很好。”翟玄领微笑以对。

  “我还想着这一、两天带芙兰去看她,你知道,自她嫁了后,小女没个人可说话,整天闷着,足足瘦了一圈呢!”

  听见这话,翟启誉不由得露出笑,翁敬富的女儿翁芙兰原是媒人为大哥选的妻子,可后来不知怎地,艳衣却来找大哥,劝说大哥退婚,更绝的是,大哥后来竟娶了艳衣,这事让翁敬富气了许久,还撂下狠话要与艳衣断绝关系,这话犹言在耳,没想他后来不但参加了婚礼,还高兴地当了主婚人。

  “内人会很高兴的。”翟玄领一派地客气,可眸子却无笑意。

  这时,丧家开始主持仪式,众人起身,断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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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奶奶,黄老板来了。”管家房仕斌站在书房门口通报。

  “请他进来。”艳衣头也没拾地说。

  “黄老板,请。”房仕斌在黄万成跨进门后才跟着进入。

  “少夫人。”黄万成一进来便朝她弯身致礼。

  艳衣拾起头,放下毛笔,瞧着眼前肥胖的男子,他年纪五十上下,方头大耳,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袍子,布面光滑,绣着蟾蜍织样。

  “黄爷--”

  “少夫人客气了,您这么叫黄某,黄某听了怪别扭,叫我黄老板便成。”他的头始终低垂着,不敢造次抬眼瞧她。

  “您请坐。”滥衣说道。“下个月是老爷子的八十大寿,要麻烦您了。”

  “哪儿的话、哪儿的话,能为翟府尽些心力是黄某的荣幸。”他呵笑着。

  这时,一名婢女入内奉茶,艳衣等她走出去后才道:“黄老板太客气了,今年就要请您多费心了。”

  “哪里哪里。”黄万成笑得更开心,头都不自主地仰起,不小心便瞥见坐在书桌后的女子,只见她戴着面纱遮住自己眼下的面容。

  黄万成虽觉奇怪,但也不好发问,只当是这位少奶奶在“男女之防”上做得彻底,可他听人说这位少夫人不过是一般女子,并非什么显贵人家的大家闺秀,为何……他明白了!黄万成恍然大悟,大概是嫁入富豪之家后,得端出架子来,摆脱过去的穷酸气息,人说像不像,三分样。

  “老爷子的身子骨还硬朗吧!”黄万成问道。

  “还硬朗。”艳衣动了下面纱,

  今儿个一早冬黎已回去,因此由夏曦为她梳妆打扮,夏曦不若冬黎手巧,绾发时弄疼了她好几次,她又不好自己来,怕伤了夏曦的心,只得忍着让她打理,而为怕面纱落下,夏曦将簪子穿过面纱而后紧紧插入发内,现在这簪子好像快剌破她的头皮了。

  “今年……”滥衣又扯了下面纱,敷在伤口的药似乎和面纱站在一块儿了?“老爷子不想太铺张,只打算请些至亲好友,看些戏班杂要。”

  “明白明白。”黄万成颔首。

  艳衣颔首,端起茶碗欲就口,猛地想起自己脸上的面纱,只得放下,戴这东西真不方便。“至于细目,就请黄老板回去估个价,我们再商量。”

  “这当然。”黄万成点头。

  “场地就在我们自家的后院,黄老板应该很熟悉了,我就不多作说明。”她抬手松了下快弄疯她的梳篦跟簪子。“至于宾客名单……”她以另一只手拿起桌面的册子,朝管家点个头。

  管家立即上前接过,将之转给黄万成。

  “我都列在上头了,还有一些老爷子喜欢吃的菜--”

  “少夫人请放心,黄某知道。”黄万成连忙道。“若这还要夫人提点,那真是失面子了。”

  “您办事,我自然信得过。”她顿了下。“那就不耽误黄老板的工作了,等您估好价,我们再来研究。”

  “是。”黄万成起身。“那黄某就告辞了。”

  “您慢走。”见管家送黄万成出去后,艳衣这才放心地拔下簪子,拿下面纱,顺带将斜插在顶上的梳篦给取下。“舒服多了。”

  “夫人。”一名婢女出现在书房门口。

  “什么?”艳衣反射性地将梳篦插回头上。

  “徐姑娘来了,她要见您。”

  “徐姑娘?”

  “是老爷的朋友--”

  “我想起来了。”艳衣拿起桌上的面纱。“请徐姑娘到亭子稍候,我一会儿就到。”

  “不用了。”一道清润的声音自婢女身后传来。

  徐绣蒂娇俏的脸蛋随即出现在眼前,艳衣眨了下眼,注视少女甜美的脸蛋,若没记错,徐绣蒂应该才满十五,她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隐约透露着馨香,也藏着一股羞涩。

  徐绣蒂望着眼前的女子,对于她脸上的红红肿肿,外加膏药的青糊沾染,让她几乎要笑出声,没想到眼前的人就是翟大哥的妻子,与她所想的聪慧美丽实在相差许多。

  瞧着徐绣蒂似笑非笑的神情,艳衣知道自个儿的脸现在一定惨不忍睹,这药虽好,可颜色实在难看,再加上方才面纱的拉扯,她的脸现在必定像个花猫。

  “徐姑娘,请坐。”艳衣率先开了口,示意奴婢送些茶点过来。

  “不请自来,还望尹姊姊见谅。”徐绣蒂有礼地福身,身边跟着的两个婢女也一起行礼。

  “哪儿的话。”滥衣微笑以对。“令尊与家翁是世交好友,徐姑娘以前就常来宅府走动,有何失礼?”她上前,示意她坐着说话。

  徐绣蒂浅笑不语,直至在椅上坐后才道:“翟大哥成亲时我人在京城,没能赶回来,所以今儿个特地来瞧瞧姊姊。”

  “原来如此。”艳衣也在她身边的红木椅上坐下,思绪飞快地在脑中绕着,她曾耳闻徐绣蒂对相公有爱慕之情,所以对她今日来访目的,她大抵有些明白……

  “我带了些礼物,是送给姊姊的新婚礼。”语毕,她身边的两个婢女立即将红礼盒搁在茶几上。

  “徐姑娘太客气--”

  “请叫我绣蒂,这儿的人都这么叫我的。”她盈盈笑着。“以前妗娴姊姊也是这么喊我的。”

  见她提及丈夫的前妻,艳衣顺着她的话说道:“你一定很喜欢妗娴姊姊吧!”

  “嗯!她是个贤淑、美丽又温柔的人。”她轻叹口气。“可惜红颜薄命。”

  “是啊!”滥衣点点头。

  “你跟妗娴姊姊很不一样,”

  “我知道。”她顿了下。“她的贤淑与美丽我是及不上的。”

  徐绣蒂看她一眼。“翟大哥会选上姊姊,代表姊姊也有过人之处,翟大哥对于美丑不甚在意。”

  言下之意是她很丑吗?艳衣不觉受辱,反倒有些想笑,在徐绣蒂眼中,她根本配不上她的翟大哥吧!

  “他只是爱说这表面话,我明白他心底是在意的。”她故意叹口气。

  “是吗?”徐绣蒂流露出喜色。

  她点点头,“男人喜美色,十之有九,他又何尝例外,只是他喜欢说些表面话。”

  徐绣蒂轻笑一声。“那倒是。”她顿了下。“你的脸要紧吗?”她一到府上就先去拜见老夫人,所以红儿掷蜂窝的事她也耳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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