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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忙碌而纷扰的地方。
顾竹峰在餐厅找到游知夏,便端着餐盘走过去坐在她的对面,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禁微微一笑,“上午的手术很成功,知夏,你做得不错。”
她回他一笑,喝了口汤,“可能是心情好的帮助。”
“你心情很好吗?”顾竹峰闻言抬头,见她果然是一脸轻松的笑容,一丝不紊梳于脑后的乌发,细致清丽的脸蛋,还有那双充满神采的眼,游知夏是一个很迷人的女人。
她看起来光彩焕发,不禁问道:“什么好事那么开心?”
游知夏看他一眼,露齿而笑,“我的女儿,她就像个小天使。”
这个答案让顾竹峰含在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女儿?”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他的中文程度应该没那么差。“知夏,你说你有女儿?”
“没错。”她笑了起来,“你的听力没问题,我是说我的女儿。竹峰,我有个六岁大的女儿。”
这下顾竹峰真的大吃一惊,他从没想到游知夏会有孩子。“那么,你结婚了?”他问了却又觉得不妥。他和游知夏在美国认识的两年里,从没听她说过有丈夫或是男朋友,约她的男人是不少,不过知夏对待他们都像一般的朋友,从没和哪个男人亲密过。他也一直守在她身边,希望自己会是那个最后的幸运儿。现在乍听游知夏竟然有个女儿,他真是不知所措。
“嗯,我结过婚,但又离婚了。”她的神色黯淡下来,看上去有些淡淡的忧伤。
“知夏……”他只是讷讷地唤她的名。
“因为我的自私。”这么多年以来,游知夏始终记得当初离开时,腾牧韧脸上的表情,他其实是需要她,而她却故意视而不见的离开。因为她那时好慌张、好害怕,她根本没有办法和失明的腾牧韧生活一辈子,她要怎么照顾他?所以她害怕地逃走了,舍弃了他!
游知夏深深厌恶那时候的自己,但那毕竟也是她的过去;如今她只是想知道如何挽回这一切。
她振作起精神,“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弥补的机会。女儿是我们之间的牵系。”她漾起淡淡的笑,那是一种风雨过后鼓起勇气、充满希望的笑容。
摆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游知夏接起电话,“嗯,李主任,是,我正想去找您。好,待会儿,拜拜。”
顾竹峰看她一眼,“是临床护理科的李主任?”
“是的,我有些事情要请教她。竹峰,那我先走了。”游知夏端起自己的餐盘,起身离开。
顾竹峰怔怔看着她的背影,走廊上金色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现在已经选好要走的路了,她是要和那个男人重新开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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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纤莹一整天都在炫耀着早上游知夏帮她梳的“金卷儿头”,偌大的厅里满是小丫头雀跃欣喜的声音。
早上的时候,游之贺又带着腾牧韧在屋子走了一遍,好让他更熟悉环境。尽管如此,游之贺看得出腾牧韧还不是很方便;或许是这里缺少一些他用得到的特别家具,游之贺知道有适合残疾人生活的特殊家具。这些游知夏也会慢慢添购,他理解女儿有在用心经营一切。
“牧韧,有没有想过回电台看看?”
“电台?”这两个字勾起腾牧韧久远的回忆,他离开那里有多久了?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很遥远的感觉。
“是啊,尉涛好几次来家里都提到你,他说就算不再主持,也要回去看看他们那帮兄弟。”
尉涛是游之贺的学生,毕业后在电台做监制,小有成就。腾牧韧在没认识游知夏的时候,就和尉涛关系不错;后来和游知夏结婚,才知道他是岳父的得意门生,两人于是变成拜把兄弟,那份同事兼兄弟相惜的情义非比寻常。可惜他意外失明之后,便和从前的朋友断绝来往。
尉涛曾来看过他几次,但都被拒于门外。因为突然遭遇变故,妻子又离他而去,还有尚年幼的女儿,他对这一切都无法适应。他软弱过、挣扎过,等他慢慢学会接受、适应后,便和母亲搬回到乡下。他潜意识里在排拒,想断绝从前的一切。
他摇了摇头,“回去……还做什么呢?”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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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腾牧韧慢慢走到游知夏的房门口,正想摸索走进去,却听到她正在打电话,于是他停在门口,不想打扰她和别人通电话。
“嗯,是的,中午的时候您说的那些我都记住了。在日常生活中,还有没有要特别注意的?嗯,对,因为失明,会有很多不方便。”
她的话清晰地飘进他耳中,靠在墙边的手有些僵硬。他继续听她询问着有关盲人生活的种种,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在电话那头的大概是护理专家吧。
对于她这样细心的询问,他的心里却升起一股愤怒。
待游知夏心满意足地挂上电话,在笔记本上做好记录,抬头却看到站在门边的腾牧韧。
“韧,什么时候来的?”她有点意外,满心欢喜地迎了过去。
他忽然转过身子,像是要离开。
“韧。”她伸手拉住他,看到他紧抿着唇,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生气。“你怎么了?”
“你是把我当病人照顾吗?那么详细地询问盲人生活的点滴。你还真辛苦,因为内疚还是可怜我?”他的语气充满嘲讽,刺着她的心。
“不是这样!”她急急地开口,他怎么能这样误解她?
他用力甩开她的手,“放手,我不需要像个病人那样被对待!你在医院做你的好医生就好,不需要把你丰富的同情心用到我身上。”
“你误会了,我……”游知夏急切地想解释,而走在前面的腾牧韧却忽然被绊跌倒在地。
“韧!”游知夏心一慌,俯下身就想扶他。
“不用!”他倒在地上,却阻止她的扶持。“不要扶我。”他的声音很冷淡,“你看到了吧?这就是盲人的生活。”他忽然笑了起来,充满了苦涩和悲哀。
“牧韧……”游知夏的眼泪悬在眼眶里,她的心好痛。他误解她,可是面对这样的他,她又能说什么?
虽然很艰难,可是他靠自己的力量慢慢站起身来,背对着她说:“你不要同情我,那样会令我更痛苦。”
她掩着心口,泪水迷蒙中,看他跌趺撞撞地走出房间。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神色坚定向他的房间走去,身后忽然有人拍拍她。
“爸爸。”看清身后的是父亲时,游知夏有些意外。
游之贺对她摇了摇头,“你跟我来。”
来到了书房,游知夏不知道父亲要对她说什么。
“爸爸,为什么阻止我?我要去找牧韧,要和他说清楚!我……”
“知夏。”游之贺打断她,“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他认真地看她。
游知夏知道父亲在问什么,她看着他,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
游之贺重重叹了口气,“这是一辈子的事,不是一时的感觉和冲动。你看到牧韧左手腕上那道疤痕没?当初你放弃他的时候,他曾经轻生过。所以你一旦决定了就是一辈子;如果你再弃他而去,就是毁他第二次,那比没有开始还要残忍。”
“爸……”游知夏觉得心口就像被锯了一块,他曾经想要放弃生命?她的逃开,对他的伤害竟是这样深?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被救回来,现在她看到的不就是他的墓碑?不!
“你确定,你一辈子都要他吗?接受全部的他而不会后悔?这不是游戏,你要对另一个人的人生负责啊!”
“爸!”游知夏抬头,眼里晶莹闪烁,却有着无比的坚定。“我确定我要他!要他的一辈子!一生一世!”
她的话犹如誓言,震撼着游之贺的心。他看着女儿,搭在她肩上的手轻轻压了一下,那是他们父女间的默契。
游知夏知道父亲的心意,他支持她。
第三章
腾牧韧的感觉很不好,那种害怕又回到他身上。以为已经可以摆脱了,但是在面对游知夏的时候它又回来了。他没有办法好好的面对她,不是自卑,而是害怕;害怕造成她的负担、她的困扰。
他们的确不合适,他能给游知夏什么呢?
熟悉自己生活的规律,但若新闯入一个陌生人,而那人又是游知夏,他会变得无所适从。
四年前游知夏离开时那无助痛苦的样子,他又感受到了。他不想再面临一次那样的抉择,放她走或是留她在身边;被所爱的人抛弃的感觉太痛苦了,而他终究会是被丢下的那个。
一夜未眠,当他听到窗外鸟儿清脆的叫声,还有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他知道是早晨了。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坐在地板上一夜,身子都僵硬了,他想了一夜,还是没有答案。他有点后悔和游知夏回来,这个决定错了,如果不回来,他不会心乱,一切都会很清楚,可那时他竟心软和她一起回来。他轻轻一叹,慢慢站起身。
早上的游知夏很平静,仿佛昨夜没发生过任何事。腾牧韧不想再去揣测她的心思,那只会让他更心乱;既然大家都想当作没发生什么事,那就这样吧。
那些方便盲人使用的家具一件一件的搬进他的房间,游知夏依旧像之前那样抓着他的手,告诉他家具的摆设位置,这次他平静地听进去。
他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只会使事情更糟,不管她是因为同情还是另有他意,这些都是她的好意,他那样发脾气,只会伤了她的心,而他为什么要伤她的心呢?他是永远都不愿伤害她的。
而腾纤莹对新环境的适应显然比他快得多,她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马上整天跑上跑下全无陌生感,连在家里帮忙家务的阿姨都非常喜欢她。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向游知夏询问新学校的情形了。当她知道要去寄宿之后,觉得新鲜又好玩,对新学校充满向往。
腾牧韧觉得很欣慰,莹莹就是这样一个随遇而安的孩子,不需要大人操太多的心,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有些时候他反而不如女儿。
春末夏初,是多雨的季节。就像今天一大早的时候,就下起了倾盆大雨,伴随着雷声隆隆。
腾牧韧听着雨声,在脑海中描绘着雨中的世界;以前,他是喜欢下雨的,总觉得雨后空气里的那份泥土清香,很令人陶醉。
正当他神思缥缈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有客人来了!”正在把玩娃娃的腾纤莹首先跳起来,抬头问外公:“外公,莹莹去开门好不好?”
游之贺架着他那副老花眼镜,正陶醉在一本古书里,听到她的声音,连忙点头,“好,好乖。”
于是腾纤莹就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个陌生的叔叔,一双很有神的大眼睛,正对着她瞧。
然而腾纤莹并没有被瞧得不好意思,“叔叔,请问你找谁?”她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地问。
“呃……”门外的尉涛倒被她问得一愣一愣,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家了,老师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丫头?
“尉涛啊,你来了!”游之贺欣喜的声音解除了他的疑惑。
“他是外公的客人吗?”她瞅着尉涛,又看看身后的游之贺,让开了身子,“叔叔,请进。”她很有礼貌地做了个她在电视上学到的邀请动作。
这个动作让尉涛傻了眼,随即又好笑自己能受到如此待遇;这小丫头是谁,满可爱的嘛!
然后他眼尖地发现客厅里坐着的那个人时,险些叫出来。不会吧?他揉了揉眼,再仔细瞧瞧,果然是那个家伙!
“腾牧韧!”尉涛咬牙切齿地大喊一声,把正戴着耳机收听广播节目的腾牧韧吓了一跳。
有人在叫他?他疑惑地摘下耳机,在他还来不及反应时,已经被人重重抱住。
“牧韧,你这个好小子!”尉涛紧紧抱住他。
“尉涛?”腾牧韧有点疑惑,多年未见,他只是凭着记忆中的声音。
“是我!算你还有良心,没把我忘记!”尉涛说着,重重地捶了他一拳。
“叔叔,你为什么打我爸爸?”一只小手拉住他。
尉涛低头看见腾纤莹满脸不高兴地瞧着他。
“爸爸?天!阿牧,这小丫头就是腾纤莹?她已经长这么大了!”他受惊似的又叫起来。
“叔叔,不要乱喊乱叫啦,你这样的客人很没礼貌哦!”她又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尉涛一把抱起她,在她脸上蹭了蹭,“腾纤莹,腾纤莹!”
腾纤莹被他的热情弄红了脸,很不好意思的瞧他半天,才很小声地问:“叔叔,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在旁的大人都被她给逗笑了。
尉涛放下她,感慨的说:“忽然觉得有个小孩也不错,我是不是该结婚了?”
腾牧韧微微一笑,“少来了,你不是说要单身一辈子!”
“你还记得啊,臭小子!”
四年的距离好像一下子没了,尉涛在腾牧韧身边坐下,又捶了他一拳。
“你们聊,莹莹来,和外公去弄点好吃的。”游之贺带着腾纤莹走了进去。
“叔叔,不许欺负我爸爸哦!”她离开时不忘交代一句。
尉涛咧嘴而笑,“阿牧,幸福嘛,生了个好女儿。让我好好瞧瞧,你小子这几年变化大不大?啊!”他随即又大叫起来,毛躁的个性还是和从前一样。
腾牧韧挑了挑眉,淡淡一笑,“又怎么了?”
“你这小子怎么越长越好看!我这几年不是白努力了?本来想好好努力,超越你做电台的第一美男子;可是现在一看到你,气死我也!”他忿忿不平的说道。
与尉涛的重逢,没有生疏的感觉,其实他一直都很想念他。
腾牧韧说:“这几年我都有听你的节目,做得很不错。”
“我真是受宠若惊,受到你的赞赏!当初是谁说我太浮躁,华而不实的啊?”尉涛笑着反驳。
腾牧韧也笑了,“你还记着啊?”
他们之间愉快的谈话,好像又回到当初青春飞扬的时候。
“阿牧,有没有想过回电台去看看?老搭档们都很想你,我们还是那一帮人,大家都没分开,只缺了你。”尉涛的语调一下子黯淡下来。
“对不起。”腾牧韧抱歉地说,他一直觉得很对不起那些曾经一起努力的好伙伴们。
“说什么呢!”尉涛又给了他一拳,腾牧韧的肩膀今天有得受了。
“大家都能体谅你的心情,遇上这种事谁都会有这样的反应。你现在心情平复得怎样?已经能够接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