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理东西?什么时候搬?”澐攸望着一室的凌乱,空虚地问。
“这几天,学校已经停课,我想先回家,等毕业典礼那天再回来。”楱桐从冰箱拿出两瓶饮料,递一瓶给她。
“这么快?”澐攸不舍地说。
“时候到了,该走的还是要走。”楱桐无奈的笑着。
“妁姗知道吗?”
“还不知道,她最近精神状况也不佳,我想只能过几天再告诉她。”楱桐说完,仰着头灌着饮料。
澐攸无言以对的拿着饮料发呆。这个时候,大家的情况都不好,亚穗的死像带走他们的全部欢乐。
“你找我有事吗?”
“我……唉!”澐攸哀伤的大大叹着气。
“怎么了?有心事吗?”楱桐柔声地笑着问。
“继郸他……向我求婚。”
“你不想嫁他?”楱桐狐疑地盯着她。澐攸因他而做的种种改变是有目共睹的。他相信澐攸绝对是深爱着继郸,但结婚?难道澐攸还在怀念单身生活吗?她现在与继郸早已跟夫妻所差无几,她还在犹豫什么?
“不是不想,而是怕。”澐攸略显痛苦的表情,表示这问题真的令她深为苦恼。
“怕?为什么?继郸大哥对你不是一向很好吗?”楱桐不解。
“我怕的是,如果我真的嫁给他,发现彼此仍是差距过大,怎么妥协都阻止不了我们变成怨偶时,我该怎么办?”澐攸苦恼的扭着手。
“人家说,婚姻需要经营,即使有先天条件,仍需后天努力来弥补,只要你肯用心去做,你就会知道发生问题时你该怎么做。”楱桐不知道自己究竟能给澐攸什么样的建议,他只能提供一个方向供她参考,怎么做还是要靠她自己。
“可是,继郸他真的很实在,实在得呕死人。”澐攸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讨厌他哪一点,继郸的每一面都教她又爱又恨。
“老问题,面包与爱情,你选哪一样?”楱桐笑着。
“面包,面包能制造爱情,爱情不一定能制造面包。”澐攸理所当然的说。
“面包不一定能制造爱情,爱情也不一定不会制造面包哦,单看各人境遇造化,这是很见仁见智的问题。人生本来就是由很多不一定所堆积成的,所以才会感受它有喜有悲、有苦有乐的地方啊!”楱桐集他近来所体会的种种,汇整的告诉她这个结论。
澐攸默默地咀嚼着这段话,终于坚毅的下了决心:
“楱桐,谢谢你。”
“没什么啦!”
“我想去看看亚穗,告诉她我要结婚的事,你要不要一起去?”澐攸站起身来,下决定俊的心情异常轻松,她开怀的笑着。
“好,我也顺便告诉她,我要离开的事。”楱桐也跟着站起来,无异议地走到门口。
“你不换衣服吗?”澐攸惊讶的唤住他。
“不用了,我不想将时间花在打扮上头。”楱桐等着,等澐攸走出门,他才将门锁好。
“你变啰!”澐攸温情地说,语句中完全没有以往的犀利和调侃。
“你也是。”楱桐与澐攸相视而笑。是的,他们都变了,不可能再回复。
“我们买几样亚穗爱吃的东西上山去。”澐攸提议。
“好呀!她看到我们不晓得会有多高兴。”楱桐心想,亚穗在另一个世界,不知道有没有认识新朋友?
“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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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多,澐攸提着大包小包的菜肴回来,她因为在墓园多待了会,没时间再买菜回来煮,只能到餐厅带菜回来吃。离开继郸一整个下午,不晓得他自己能不能上床睡觉?有没有吃药?
心念才一转,坐在车内的澐攸已经瞥见门口那个熟睡的人儿,澐攸将车停妥,冲上前摇醒坐在轮椅上睡觉的继郸。
“你怎么在这里睡觉?会感冒的,你看你的脸和手都冷冰冰的,怎么不加件衣服?”
“你回来了?我在等你,等着等着竟然睡着了。”继郸抓紧澐攸的手,有点委屈的可怜样。
“你从下午就一直坐在这里?”澐攸不可置信的笑道,心里头有股暖流在冲击地的心。
“嗯!”继郸点点头后又说:“我想跟你道歉,还有说……说……”继郸脸红的低下头,就是挤不出那句该死的话。
“说什么?”澐攸温柔地低问。
鼓起所有勇气,继郸一鼓作气的喊出他心中最深沉的期待和爱:“澐攸,我爱你!请你嫁给我,我……我会一辈子疼惜你。”说完,继郸期待的将脸抬起。
只见澐攸噙着眼泪,满心喜悦和感动地望着他。
“好。”澐攸冲过去抱住他,感动的哭了。
她的这块木头终于开口跟她说“我爱你”了,终于,她等了这么久,一颗心老是忐忑不安的胡思乱想,现在,她再也无顾虑,可以全心全意的嫁给他啦!
“真的?你真的要嫁给我?你不赚我年纪太大吗?不嫌我太过古板无聊?”澐攸爽快的应允,反而让继郸手足无措。
“你是有点呆板无趣,年纪也梢嫌大了点,可是我还是要嫁给你,你不赞成吗?”澐攸故意正经八百的数落着。
“不……我很高兴,谢谢你。”继郸腼腆地笑笑。
“老天,你应该说‘我爱你’,不是‘谢谢你’。”澐攸翻着白眼,凶巴巴地纠正他。
“是……我……我爱你。”继郸羞红着脸呆呆地笑着,他真的很高兴。
“好乖!”澐攸抱着他又亲又叫,终于想起她后座的菜。“啊!我的菜,继郸,你肚子一定很饿,我……”
澐攸还没说完,继郸便说:“我们到外面吃,庆祝庆祝,好吗?”
澐攸很高兴继郸终于有点罗曼蒂克,懂得适时逢迎她,可是澐攸拒绝:“我也想,但你现在行动不方便,等你好了咱们再出去补吃,好不好?”澐攸温柔地靠在他的胸前,欣慰地笑了。
“好呀!现在?”
“反正我也买了许多好吃的菜回来,你等着,我到前面巷口买瓶香槟,这样也可以庆祝庆祝。”澐攸扬着一头美丽的秀发,快乐地跑出门。
以往曾是黑夜的子民、暗夜化身的澐攸,变成如夏日艳阳般,充斥着爱与热情,美丽的她终于如愿地寻到她真正的爱情与归宿,不再孤独流浪地寻不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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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好日子,澐攸出阁的好日子。
澐攸已跟继郸商量过,她决定要给自己一个简单的婚礼,她想公证结婚后,摆几桌酒席请好朋友热闹热闹就够啦!因为她知道她父亲根本不会费心帮她筹备婚礼,只会包一大包的礼金给她陪嫁,也许会送栋房子,但他就是不会亲自来跟她讲句话。
澐攸不想伤怀的出嫁,反正她一直孤家寡人的生活着,而继郸也能体谅,便作了这决定。
继郸的母亲早就去世,父亲是个节俭固执的外省人,年纪很大的他也不想铺张浪费,但是客仍然照请,他是很好面子的,至少他那群打仗同来的老乡是非请不可。
所以,即使想简单不铺张,仍旧席开三十几桌,而且大都是继郸他这边的亲戚明友。相形之下,澐攸就显得可怜兮兮。
“怎么了?”继郸看着在一旁掉泪的新娘,心疼的问。距宴客的时间还有一个
小时,他们待在饭店里专为新人准备的休息室。
“没有,我只是……我家人都没来……有些失望。”澐攸止不住伤心地说。
“宴会还没开始,先不要想这么多,你父亲一定会来的。”继郸帮她小心地擦泪,安慰地说。
“他不会来的,我太了解他,他绝对不会来的。”澐攸苦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奢望父亲的注意,他早已放弃她很久了,不是吗?
“不要想了,你父亲到不到场,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心。”继郸保证地搂紧她。
“继郸……”澐攸深情款款地看着他,坚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继郸会善待她
一辈子,永远不变。
“好啦,不许再哭罗!你今天这么漂亮,哭肿了眼睛怎么办?”继郸回视她深情的盯视。
“嗯!”澐攸点点头,她问:“现在几点钟?妁姗跟楱桐怎么还没来?他们说好要来陪我的。”
“我到外面看看,搞不好他们已经来了,却找不到我们。”继郸轻抚着澐攸的
澐攸坐在镜子前,替自己补妆,突然,身后的门应声开启,澐攸从镜中看到来人时,不禁张口结舌——
“爸!”澐攸回过头看着他。
澐攸的父亲面带微笑的走进来,盯着看她好一会儿,愣愣地说:“你跟你妈长得真像。”
澐攸没有答腔,心情复杂。
“你今天出嫁,我……”澐攸的父亲由口袋里拿出一只玉镯,他走向前拉起澐攸的手,套进玉镯,倒退几步说:
“这是我托人从大陆带回来的古物,它的价值……嗯!我这个做父亲的,平时没空关注你,这个玉很好,希望保你平安健康。”澐攸的父亲别扭地扯东扯西。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向疏远,也许是他总是很忙吧,很少跟她说话,造成他们之间有许多心结存在,再加上澐攸的后母,就变得更为复杂。
“爸!”澐攸哭着冲进他的怀里,尽释前嫌的说:“谢谢你,谢谢你!”
“女儿,结婚是好事,不可以哭喔!”澐攸的父亲严肃的表情下透着一丝慈祥,他慢慢拉开澐攸。“我擅自作主,请了些老朋友来喝喜酒,你不会反对吧!”
“不会,当然不会,大概有多少人?我请饭店经理加桌。”澐攸笑着抹干泪痕。
“很多,最少要一百桌才够。”澐攸的父亲在商场纵横打滚多年,他的人脉之广,请一百桌算是寒酸呢!
“一百桌,这么多?临时加桌怎么可能?”澐攸着急的说。
“放心,我早就请继郸连带订好了。”澐攸的父亲出乎意料的笑道。
“继郸他……你们怎么会……”澐攸困惑不已。
“在你拿帖子回来之前,继郸他曾经来找过我,跟我提及将与你结婚。他向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疼惜你,并请求我一定要出席酒宴,其实不用他要求,我早就想来,这是我第一次嫁女儿,怎么可以太过马虎呢?
只不过,继郸他拒绝我要送你作陪嫁的洋房和一笔钱,让我有些生气,但是他告诉我,他一定不会让你衣食短缺。他的人很实在,我很中意这个女婿,可是我季某人嫁女儿不能没有嫁妆,所以我仍旧将两栋房子过户给你。
这是地契和房契,你就留着吧!”澐攸的父亲威严地说,完全不容反抗。
“爸……”澐攸不知所措,为难的接过,心想待会儿怎么跟继郸解释。
“你休息吧!我得到外头招呼客人,时候不早啦!”澐攸的父亲开怀地笑着。送了这么多年的红包,终于有机会讨回啦!
澐攸的父亲走出去,与刚要进来的妁姗擦肩而过。妁姗猛盯着他看,觉得似曾相识的熟稔。
“他是谁?”
“我爸爸!”澐攸一扫阴霾地笑着:“怎么这么晚才来?”
“我在等楱桐啊!他老人家旧习不改,老是迟到。”妁姗仍是一身美丽的红色打扮。不同的是,她的头发留长了,也染回黑色,衣着是简单大方的套装。
“他在当兵嘛!总是不能像正常人这般自由,想几点出来就几点出来,咦!他现在人呢?怎么没跟你一同进来?”澐攸坐在椅子上,望向妁姗的身后。
“他呀!正在跟继郸大哥寒喧问好呢!”妁姗走过来细细端看澐攸,几个月不见,她变得更贤淑美丽!
“澐攸,你好漂亮。”妁姗不由自主地赞叹着。真是便宜了继郸那家伙。
澐攸羞赧地笑着,更添几分妩媚,现在的她柔情似水,脸皮薄得很,完全经不起别人的赞美,这会羞得像含羞草般,只想躲起来。
“看你的样子,真教我羡慕。”妁姗夸张的哀叹着。
自从与唐海洋分手后,再加上亚穗的事,妁姗着实沉寂了好一阵子,连工作也辞掉,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她完全迷失掉自己,要不是澐攸要结婚的消息刺激她苏醒,也许至今仍在愁云惨雾里走不出来。
“你有没有什么打算?不工作了吗?你已经失业有一阵子了。”澐攸关心的问。自从她结婚的事决定后,就一直与继郸到处看喜饼、照婚纱、订喜宴,还找人把继郸的家重新翻修装潢,四处去看家具、买家电,几乎没时间与妁姗聊天。
“我想到别的城市重新开始,我准备要开店。”妁姗坐在澐攸的对面,替她拨开散在头纱上的长发。
“为什么要到别的城市?你要开店可以在这里开啊!”澐攸着急地拉着妁姗的手。她最要好的朋友离开了,她以后有心事要找谁倾吐?有委屈能找谁诉苦?她不要妁姗离开!亚穗死了,楱桐当兵去了,现在唯一在身旁的妁姗又……不,她不要大家四分五散。
“这个城市有太多包袱在我身上,只有到别的都市去,我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拚出成绩来,我已经梦想很久,也计划很久,我一定要去实践。”妁姗微笑地劝着澐攸放宽心,她一定会常回来看她的。
“你决定了吗?不再……考虑看看?”澐攸仍是不死心地问,她希望妁姗改变主意。
“嗯!我早就看好一个地点,已经在装潢,大概再二十几天就可以选个黄道吉日开张了。”妁姗意志坚定。
妁姗做事情向来是想到马上做,不让自己有任何后悔的余地,所以当澐攸跟她提起她要结婚的事后,妁姗隔天马上飞到另一个城市,花了数周时间,替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
她想要开服饰店,走辣妹路线,于是她跑到香港大肆采购,买的全都是特殊单件的衣服和饰品,她相信像她心目中的店在台湾将会形成一股风潮,只要店里的风格与潮流能一直走在最前线的话,她的成功是指日可待。
店刚开张时,她势必无法到法国去采购,因为她的预算和经费没那么高,但只要店一上轨道,她就会周游世界各国,找寻适合她店的衣服,当然,这得是很久以后的事。
“二十几天?你什么时候走?”澐攸咬着唇,不让自己说出伤感的话,她真的觉得十分不舍。
“后天,等你归宁请客完就走。”妁姗之所以决定尾随澐攸出嫁的脚步,一是因为澐攸几乎没什么娘家,她想替代她家人送她出阁,二是因为大家都搬离大楼,她再待下去根本就没啥意思,只是徒增伤怀罢了!
“没有归宁请客,我爸爸已经合并在今天请啦。”澐攸解释着。
“你爸爸怎会突然转性呢?他不是不理睬你吗?”妁姗困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