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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非礼勿动  第9页    作者:沈若岚

  ****

  进了“卧龙厅”,那柳玉楼正巴着展翊寒叙说这些年来的生活,一副小女孩的娇态显露无遣。

  展翊飞刻意地咳嗽引起他们注意,展翎则偷瞧她大嫂的脸色。

  看到铁柔,展翊寒这才想到自己刚刚一时疏忽,竟然把她留在马背上,他连忙迎了上去。

  “夫人,刚才是我疏忽……”他试着伸手去扶她,但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好说,大人!”她又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这表示她心中着实气得不轻。“久别遇故人,自是喜不自胜,这是人之常情!”她根本不看他,眼神落在他身后的柳玉楼身上。

  “好标致的姑娘啊!”铁柔微笑地赞美:“不帮我介绍一下吗?”

  从刚才铁柔一进门后就被她的美貌震慑住的柳玉楼,这才如大梦初醒般地上前行礼。

  “玉楼叩见夫人,若有得罪处,请夫人原谅!”她露出甜甜的笑容。

  要对一张笑脸生气是很困难的,如果这柳玉楼也像京城里那云眉姑娘一般张牙舞爪,她或许还会讨厌她,但如此笑脸迎人,铁柔发现自己的怒气正渐渐地消失。

  “玉楼是四年前我从一个老鸨手中救出来的女孩,无父无母,身世堪怜,我因此要她在此住下,那时翊飞和我正忙着打仗,翎儿也寄住在京城中,所以对玉楼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展翊寒解释道,有点澄清的意味。

  “是啊,大嫂!”毕竟是同胞手足,翊飞也帮着解释,“大哥是个大好人,虽然常跑妓院,可是从不摧残幼女,这我保证!”

  “展翊飞!”这声怒斥来自展翊寒,他简直是愈帮愈忙嘛,他哪有常去妓院?

  “玉楼,你今年几岁?”铁柔好奇地问道。

  “十七,夫人。”

  “喔,翎儿,这么说来,玉楼不就与你同年?我虚长你们一岁,玉楼,以后你也不要称呼我夫人了,就叫一声柔姊姊吧!”她语气温和,落落大方地说。

  “可以吗?”玉楼又惊又喜,但不敢僭越。

  “当然可以!”展翊寒说道,很高兴铁柔这么快就接受了玉楼。

  “那太好了!”最高兴的莫过于展翎了,从小到大,她一直没有同年龄的朋友作伴,如今多了一个大嫂,又多了一个玉楼,以后她在家里就不是处于弱势的一方了。

  “你们聊吧,我有点儿倦了,想先进去梳洗、歇息,咱们晚膳见了。”铁柔面露疲色地说,起身召唤银儿扶她回房。

  看她那纤瘦的身子消失在眼前,展翊寒不禁一阵心疼,真是难为她了,那么长的一段旅程。

  “大哥,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展翊飞用力地朝他肩膀一拍:“还不快跟过去。”

  “是啊!”展翎附和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塞给他:“丝巾先借你,以备不时之需。”

  展翊寒这才大梦初醒,交代翊飞一声:“那一切先麻烦你了。”就要跟着离开。

  “寒哥!”玉楼拉住他:“你要去哪里?不是说好要去看我骑马的吗?”她有些不依地说,刚才的笑容都消失不见了。

  “玉楼乖,”他拍拍她的脸颊,迫不及待地想赶到铁柔身旁:“寒哥现在有事要忙,改天吧!”

  他大踏步地离开了。

  “他们很恩爱吗?”她目送他离开,嘴里喃喃地问道,眼底有一抹难解的神色。

  “非常!”展翎羡煞地回答她。“好了,走吧,我陪你骑马去。”她拉着玉楼就要往外跑,没注意到她那哀怨的眼神。

  但是,展翊飞注意到了。

  ****

  已经好久没能这样从容地洗个舒服的长澡了,躺在浴池里,周围浮着清香的玫瑰花瓣,洗尽一身疲惫的铁柔,显然有些昏昏欲睡了。

  “夫人,你这样会着凉的!”细心的银儿早巳拿了件大毛毯等在旁边了。

  “好舒服喔!再一会儿就好。”铁柔眷恋着水的温柔,不肯起来。

  这就是展翊寒进来所看到的景象,他已经洗过身了,在房里等了好一会儿等不到人,于是就到此来寻人,原来,他的宝贝妻子还赖着不肯起来。

  他示意惊讶的银儿噤声,接过她手上的毛毯,要她先离开。

  银儿红着脸跑开了。

  “银儿,毛毯给我吧,我要起来了。”她朝那烟雾迷漫中的一个身影伸出手来,冷不妨,却被一把抓起。

  她惊呼一声,转瞬间,那条大毛毯已迅速围住她,把她围向一个熟悉而又温暖的胸膛!

  “相公!”她的声音中有着一丝对他行为的不以为然。

  “你好香,夫人!”他深深地吸一口她沐浴后清新的体香,挑逗地说。

  “这样是没有用的!”她的意思是不要以为所有的事已经一笔勾销。

  “柔柔!”他叹了一口气,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不是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今天不过才犯了这么一个错……”

  “对不起,打断你,是两个!”看他这副样子,她其实心里已不太气了。“一个是忘了告诉我玉楼的存在,一个则是丢下我,和别的女人走掉!”

  “她才不是别的女人!”他在认罪前先提出抗议:“她是玉楼,一个小妹妹!”

  “她十七岁了,是个女人!”她很坚持。

  “怎么,现在换你吃醋了啊?”他眯着眼取笑她。

  “你……”被他这么一笑,她陡地气起来,用力一推,把他推离她,抓紧身上的毛毯,一转身,就要往房里去。

  “好,好,好,我道歉!”他一个箭步赶上她:“你别跑,这样会着凉的!”

  听出他语气中那一丝的关怀与紧张,铁柔抿着嘴笑了,这次,换她主动地偎向他了。

  “翊寒!”她极少这样叫他。“光道歉是不够的!”她吐气如兰地在他耳畔轻语道。

  “不然你要我怎么做?”他全身发热,还要强自忍耐。

  “一次‘那个’折合一个道歉,你说如何?”她露出鲜见的娇媚风情。

  “成交!”他一把抱起她,送进内室的卧房。

  玫瑰花的香气还淡淡地飘浮在空中……

  ****

  “你看,讨厌啦!人家的脖子又不能见人了!”

  “那个”……“道歉”过后,铁柔起身着装,懊恼地发现脖子又是青紫的一片。

  “我看看……”展翊寒假装关心地低头检视,又趁机轻咬了她一下。

  “你!”她笑骂道:“简直是雪上加霜嘛!”

  “那不然来个‘颈上添花’如何?”他拿出展翎塞给他的丝巾,“这是展翎的先见之明!”

  “喔!天啊!”她躲进他的怀里:“真是羞死人了!”

  他爱恋地抚着她的长发,“没关系啦,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习惯就好。”

  “会被他们笑死的啦!”她的声音闷闷地从怀中传出。

  “谁要是敢笑,我就去点他的笑穴,让他笑死,好不好?!”他哄着她。

  其实铁柔并不是真的介意别人的笑,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嘛!她只是喜欢像这样赖着他,听他哄她,那会让她觉得在他心目中,她是很宝贝的。

  忽然,她的脖子上像是被挂了什么东西似地,她好奇地抬起头。

  是一块晶莹翠绿的龙形碧玉。

  “这是展家传家之宝,挂上它,你一辈子就得跟定我,做个展家人了!”他温柔地解释道。

  “翊寒!”她抚触那块温润,心头一热。

  “柔柔,跟我保证,你会一辈子戴着它。”他要求的,是一生的誓约。

  对自己的心,铁柔早没一丝疑虑,但他的心呢?

  她搜索着他的目光,里头是一片无止尽的深情,她多希望这样的目光、这样的深情亦是永远。

  “翊寒,我保证,我绝不轻易拿下它!”她深吸口气:“但是,若有那么一天,你抛下了我,走向别的女人,那么,我会离开你,不戴着这块碧玉地离开!”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你永远也别想要离开我!”他很严肃地说道。

  攫住她的嘴,他为她烙下爱的印记。

  ****

  堡里的生活,和将军府里是很不一样的。

  兼具着保家卫国重任的展翊寒和展翊飞,每天鸡鸣即起,至操练场练兵,冀以最佳的状况,迎战蠢蠢欲动的鞑靼。

  现行的军事采行的是卫所兵制,它的组织是卫之下设有五个千户所,千户所下则有十个百户所,百户所下设两个总旗,总旗下各设五个小旗。全国的卫所军队都属于中央的大都督府。军人的身分是世袭的、家族的、固定的,平时屯田自给,战时则由中央所派将官指挥。

  而展家世居于此,展翊寒兄弟又子承父业,因此,在这靠近北方外患的卫所几由展家训练、指挥,每每在战场上攻无不克,由于身着黑衣,旗帜上猛龙飞腾,因此大漠南北皆称呼这一只劲旅为“黑龙阵”,而这一次,皇上就是希望能藉助这一支军队屏障长城以南。

  男人们忙着练兵,女人们就闲在家里没事做吗?

  当然不,女人要忙的事可多着呢!

  在玉楼和展翎的协助下,铁柔着实了解一个北方女人实在不好当,由于物资缺乏,冬天气候恶劣,每每在入冬之前,就要做好所有过冬的准备工作。

  而倔强的她,又认为做一个当家主母,应以德服人,所以要求自己样样事必躬亲。

  于是,一开始,她卷起袖子,和大家一起把所有的食物加以腌制,做为整个冬天的食用。

  “食”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是“衣”了。不管是城里的,还是堡里的女人都围在一起缝制冬衣,缝完了自己家里的,就缝给那些天天在外吹冷风的兵士们。

  这样的经验对铁柔来说是很特别的,尤其当她在柳玉楼巧手的指导下,成功地替展翊寒缝制了一件厚厚的冬衣时,便迫不及待地拿去献宝了。

  只不过她晚了一步!展翊寒正试穿着一件崭新的冬衣,一旁的玉楼正笑咪咪地看着他。

  “玉楼,这是给我的吗?好合身呀!你的手艺真是不错!”翊寒高兴地赞美着,一眼看见了铁柔。

  “柔柔!你来得正好,你看,是不是很合身啊?”他向她展示着。

  “是啊!”铁柔抓紧手中的衣服,强迫自己抑下心中的不痛快,挤出一抹微笑。“玉楼的手本来就很巧!”

  “柔姊姊也不赖呀!”玉楼甜甜一笑,走过来取走铁柔手中的衣服:“寒哥,这可是柔姊姊亲手为你缝制的喔!”她把它拿到他身上比一比。

  “真的吗?”展翊寒大乐,“真是你为我做的?”

  “嗯!”铁柔含笑地点点头,为自己刚才嫉妒玉楼的思绪,感到汗颜。

  这时,忽然玉楼发出一声惊呼:“唉呀!这里缝不牢,不小心裂掉了!”指着袖子的接缝部分。

  “真的吗?”铁柔赶过去,一看,不由得懊恼,“大概是我太粗心了,我再拿回去缝好了!”她伸过去,想拿回来。

  “不用了,柔姊姊,我帮你改好了,还有好些个地方,也危险得很,我一起处理,很快的。”她很好心地说道。

  “可是……”铁柔不想假他人之手啊!

  “好了,就让她去用吧,等你用好,恐怕冬天都过去了。”展翊寒打趣地对她说道。

  “反正今年冬天你已经有得穿了,也不差我这一件,我就拿回去改到明年冬天吧!”她接过玉楼手中的衣服,“再不然,送给别人穿也行。”

  “送什么东西啊!”一个爽朗的男声由远而近,“有我的份吗?”是范振强,展翊寒少数的好朋友以及左右手。他一眼就看中了铁柔手中的新衣,满怀希望地问道:“那是送我的吗?夫人。”

  未待铁柔回答,展翊寒先是恶狠狠地瞪了范振强一眼,再霸道地对铁柔说:“不准把我的东西送人。”

  奇怪的是,这样的霸道让铁柔笑了。

  “范护卫,你听到了,不是我不送你,是展大人不许喔!”她颇熟稔地对他说道。来堡一个多月,和丈夫这位朋友兼属下,她倒是处得极好的。

  “叫玉楼帮你做一件吧!”展翊寒随口说道,没注意到他的一句话引起了三种不同心思。

  ****

  “玉楼!”范振强在离开大厅后,快步地跟上明显要避开他的柳玉楼。

  “有事吗?”她很勉强地停下脚步。

  范振强细细地审视这个在他眼前由一根飘寒的小草,蜕变为一朵含苞待放的女人,内心有着无以言喻的情感。一直以来,他都在等她长大,但是,这次展翊寒的回来,却让他看穿了这丫头的痴心妄想,他还要等吗?

  “玉楼,别尽做些傻事了,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你还想怎样?”他开门见山地说道,眼底有一抹怜惜。

  “你别管我,我的事我自有分寸!”她说完又往前走去。

  范振强伸手挡住了她:“你真以为在有了夫人那样的绝色美女后,他还有兴趣看别的女人!”

  他的话很伤人,但却很真。

  “我不是别的女人!”玉楼的表情变了,的确,铁柔的美貌是她意料之外的,她的确不及,但是,她不是别的女人!从展翊寒将她自老鸨处救出来以后,她就认定,自己是他的女人了!

  “我不是别的女人!”她再次强调:“自从他赋予我新生命之后,我就是他的女人了!”

  他实在很想敲醒她那顽固的脑袋,告诉她,展翊寒根本不把她当女人看,充其量,她不过是一个小妹妹罢了,但他很怀疑她是否听得进去?

  “玉楼,翊寒救你,并不是要占有你,他希望的是,你要成为自己的主人,更何况他已经娶妻了!”他苦口婆心地劝着。

  “那我就当他的妾,我不在意!”她说得极理所当然。

  “你不在意?那你也要看夫人她在不在意,像她那样的女人,是不会让翊寒纳妾的,你没听说过吗?南方名妓云眉在她手上可是吃了个大亏,你真以为你能说服她?”他千方百计地想打消她的念头。

  柳玉楼不是不懂范振强对自己的好,但她却无法接受,不管如何,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要和展翊寒在一起。

  她要展翊寒用看铁柔的目光同样地看着她!

  她不会允许有任何东西挡在她面前!

  “你别说了,也别管我!要新的冬衣,找展翎帮你缝去!你听,她在叫你了!”她说完,幽幽地一笑,快步地离开。

  范振强还想再跟上去,但展翎却叫住了他。

  “范大哥,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老半天了耶!你看,这是我帮你缝的衣裳,你来穿看看合不合适?”展翎微带着少女的娇羞,站在他面前。

  心不在焉的范振强随口应付着,心思早巳飘得老远。

  ****

  是夜,铁柔躺在丈夫的怀里,一颗心直绕着白天的事打转。

  这玉楼对翊寒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感情?是如同翊寒对她的纯兄妹之情,还是有着更深的涵意?

  也许只是单纯的感恩,是自己把人家的心意给扭曲了!要不然她干嘛对她这么好?没错,是自己太多心了,她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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