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的室内设计屋”这是他四年前创业的工作室,但真正闯出名号,却是在三年前遐迩由新加坡来台定居之后。
遐迩虽自谦是他的伙计,但他可始终将这个堪称设计界翘楚的好友慎重的当合伙人看,可惜他说什么就是不答应挪借他的名字为工作室命名。
“当老板要负责一切,我何必自讨苦吃。”权遐迩毫不在乎的回答。
没错,他就是老用这句话回堵他。“你真是个怪胎,世上多得是想将名利往身上背的人,就只有你什么都不要。”
他撇撇嘴角,“有什么好要的,若是要,我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
身为新加坡富豪权沿淮的儿子,随随便便负责一间权氏底下的机构,还怕拢不到名利?
“别人要是知道恐怕连下辈子都轮不到他们当的权家人中,有人硬是不屑的放弃——”
“你今天话很多。”权遐迩冷冷地截话。
费恩凯马上识相的陪上有点驴的笑,自己又误触“权遐迩禁忌”,踩到“不能提到权家”的地雷了。
“那位王董说他另外雇请了庭园设计师,负责庭园造景,希望我们双方能共同协调出想要的设计感觉。”转到工作上头,他应该就能安全无恙了。
蕴含慑人气势的如鹰瞳眸,果然瞥回他桌面的纸张。“接洽事宜是你负责的范围。”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希望你能亲自去看看场地,到时若你不愿出面跟对方谈你的构想,转述给我听时也比较不会有偏差。”尽管遐迩的庭园设计功力也是一流的,但客户既已另找专人负责,他也不想独揽生意。
一双黑眸又朝他望来,所幸已敛去迫人的寒芒。“把地址抄给我,我会抽空去看。”
像完成一件艰难的任务,费思凯轻吁口气,执笔抄写地址,心里的嘀咕犯得可溜了——
是谁刚才说他是大老板的?怎么这个伙计比老板还要气势逼人?
那个叫佑佑的小娃儿,竟敢喊这个冷面罗刹爹地!改天他得到托儿所探探,他是不是发烧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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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伟气派的成排山间别墅,巍峨的矗立在辽阔的天地间,周遭的空地还未加以规划的闲置着,夏敏觉得,这才是最亲近自然的模样,不过既然毓绮接下了这里的庭园造景设计,因此她还是得来实地勘察一番。
拿起相机,她开始对这里的环境作必要的摄影,这样她能巨细靡遗的考量设计容易忽略的死角,也能让毓绮提出她的观点。
聚精会神的捕捉镜头,她没发现自己正逐渐往一旁的崖边退,更没察觉有人早已在与她有点距离的另一头,连叫两次“小心你后面”。
权遐迩几乎是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向眼前的女子。
“该死的你没听见我在喊你吗?”
“呀啊——”
随着仓皇尖叫,夏敏整个人跌入一堵厚实的胸膛。
“你想摔得粉身碎骨?!”顾不得起身,权遐迩便冲声吼问教他抱跌在地的纤细身子。
他只消再慢个半秒,这个不要命的女子肯定跌入她身后的山崖下!
“你、你是谁?在说什么?”教突来状况吓住的夏敏,慌乱的从他身上退开,惊骇的往一旁挪去。前半刻她正专心取景,岂知会被一道猛力扯过,然后就趴在这名陌生男子身上。
“该死的!”坐起身的权遐迩恼怒的又一把用力拉过她,在她又再次惊叫的扑入他怀里时,忍不住气得大吼,“那里是悬崖,你存心找死啊?!”
耳朵里嗡嗡作响,惊骇未定的夏敏努力接收划入耳际的字句——那里是……悬崖,
她往旁边瞥了一眼,瞧见崖边,被吓傻的心神慢慢跟着归位。
“原来你是要救我。”视线转回眼前的陌生男子,她大概弄懂是怎么回事。
“不然你以为我要谋杀你?”他气得连自己还掐着她的腰都没察觉。
他来看王董委托设计的别墅风格,岂料人才到,就见个女子只顾摄影地直往崖边退,他出声喊她她理都不理,这会儿还怀疑他救她的动机。
“对不起,我没听见你在喊我。”她可以猜到他应该有喊过她。
什么话!“我喊那么大声要你小心后面,你没听见?你耳聋啊!”
身子微颤了下,她下意识抚上耳朵,低垂眼睫道:“我……没注意听。”
她实在又回答了有点诡异的话,那样大声的叫唤,就算再专心摄影,也该听得到。不过这回他没反驳,静视着她坐到一旁,轻拍沾染上长裤的尘土。
春阳肆意洒照的今天,冷吗?怎么他觉得她刚才似乎在发抖?
仔细一看,她很年轻,一头水亮长发柔顺的披泄着,遮住她的双耳,那白皙瓜子脸上的眉、眼、鼻、唇,无一不细致典雅,就连她此刻轻垂的眼睫,都弯翘得相当迷人。
说她是个美人不为过,但可没人说美人就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喂。”
夏敏没听见他的低唤。
“喂!”
“啊?!”她教眼前突然出现的大手吓得惊叫。
权遐迩很难不皱起眉,是她只顾拍灰尘不理他的叫喊,他也不过不高兴的伸手到她面前挥摇,她是在乱叫个什么劲?
“我……你突然伸手,所以……对不起。”望见他明显嵌着不悦的脸庞,她微慌的解释全停在唇边,尽数化成一声无奈的歉语。
他眉心的皱褶不禁又深一层。这女人没事干么道歉得这般楚楚可怜,害他心里没道理的闪过不忍。
“我是要问你跑来这里做什么?”站起身,他胡乱的拍拍衣裤,忍不住又加一句,“没事别乱道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将她欺负得多惨。
“嘎?”她却教他最后的话惹得一怔。
“我说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你怎么回事?一句话要我问几遍?!”他怏然的看着也站起身的她,这个人的反应和知觉怎老慢好几拍?
夏敏赶紧回道!“我来这里拍几张照片……啊,对了,我的相机……”
发现她的相机掉落在悬崖边,她欣喜的就要过去捡。
“不许动!”沉浑的低喝制止住她的动作。
她纳闷的瞟向他,就见他伟岸挺拔的身子朝崖边走去,捡起她的相机,而后踅回她跟前。
“喏。”他将相机递向她。
她的视线定在他脸上,很意外这个看来剽悍、霸道,浑身却又隐隐透着优雅贵族气息的男子会帮她捡相机。
“不要?那就扔了。”话落,他作势就要将相机往山崖丢,他都已经好心的怕她跌入崖底,帮她拾回相机,她是在发什么呆?
“等一下,别丢。”她忙不迭的拉下他的手臂,抢回相机。
还好,相机没摔坏,底片也没曝光。
“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她错愕的抬头。她有听错吗?他在命令她回家?
“怎么,你非得等到掉落崖下才甘心?!”双手抱胸,他板着脸。
“我会很小心。”虽然取景的照片已经拍得差不多,但她想再看看。
刀凿剑眉挑高半边,“小心再不要命的往崖边退?”
带着反讽、不敢恭维的语气里,全是要她即刻离开的寓意,夏敏怀疑她争得过这个半点通融都不给她的男人。
“刚刚谢谢你。”轻声道过谢,她转身往远处的座车走去,免得等会儿被他强架着离开。
望见她终于离去,权遐迩总算松口气往别墅迈步。以她方才那教人胆战心惊的表现,在这里多留一时半刻,她可能真会失足摔入崖下。真弄不仅搞摄影的人的思考逻辑,还没全部规划完成的住宅区,有啥好照的。
自己这两天也不晓得走什么“好运”,先是碰到硬要喊他爹地的小鬼,再来是撞见让他意外失控、发了一顿大火的女人。
去,他是招谁惹谁了他,
第二章
同仁医院耳鼻喉科诊疗室里,医生刚为夏敏看完诊。
“OK,一切正常,助听器也没有瑕疵。”医师冯安亲切笑说。
“谢谢,麻烦冯医师了。”将鬓边长发抚顺,重新遮住双耳,夏敏轻声道谢。看来不是她的耳朵又出状况,早上她没听见那位陌生人的喊声,应该只是距离远,加上她不能一心二用的老习惯所致。
“你还是这么客气。记得,现在的助听器虽然轻巧,不过长时间戴着难免不舒服,如果真感觉不适,就取下来搁着。”
“嗯。”她微微点头,打从一场高烧间接夺去她部分听力,她必须配戴高科技产物帮助听力开始,这则叮咛她已耳熟能详。
幸运的是,戴上助听器,大半时候,她能听得很清楚,也能正常开口说话。
“还要记得别让自己太累、别让自己生病,以免再影响听力。”
“我明白。”这也是简妈和毓绮一直要她注意身体的原因。
“有空吧?能赏脸请我喝杯咖啡吗?”
“嘎?”这转得太突兀的话题,让夏敏愣住。
冯安低笑,“我今天的班恰巧就排到这儿,算我厚脸皮,跟你讨杯咖啡喝,可以吧?”其实是他想请她喝咖啡,不过根据以往他有意无意的邀约试探,她总是柔笑的当他在开玩笑,今天索性说要让她请,她该不会拒绝才是。
他都这么说了,她若拒绝,倒显得她不近人情。“如果不耽搁你的时间,我很乐意请冯医师,感谢你妙手仁心的医治。”
唉,这话还说得真实际的见外,但难得有与她约会的机会,他可不想放过。“那么要让你破费了,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咖啡馆,这就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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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店里的生意似乎也很好。”
坐在妹妹开设的咖啡馆角落一隅,权遐迩淡淡地瞥向热络的人潮。
“托我这个帅哥哥的福,店里每天都能小赚一笔。”权依莲甜甜地笑道。
他淡睨她,“都是一个孩子的妈了,说话还没个正经。”
“本来就是,你这个大帅哥要是能天天来店里站台,保证每天上门喝咖啡的人潮都能排到对街去。”
“敢情你是把我当拉皮条的?”见她不怕死的点头,他低啐一声,“没大没小。”伸指指向那在他妹夫戴志晖身边跟前跟后的小身影,道:“小美女这样不会妨碍志晖做生意?”
她眼里闪现慈母柔光。“不会,她有时还会帮志晖问客人要喝什么呢,要是跟累了,她会到吧台内或休息室玩玩具。”
“这里出入的人多,你们夫妻可别忙着做生意,把雯雯顾丢了。”
“放心,雯雯他老爸可是每隔几秒就会喊她宝贝女儿,好确定她是不是在他身边。”
权依莲才说着,就听见他丈夫传来的低喊——
“雯雯。”
“有!在这里。”
“你看吧。”她笑睇兄长,这幕有趣的亲子画面,保证别家店看不到。
性格的唇边扬起浅浅的纹路。有就有,还举手,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轻啜口咖啡,他想到一件事,“雯雯有男朋友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平静?”权遐迩不觉提高声音,“雯雯才三岁呐。”
她依然一副没什么的悠闲表情,“哥,别紧张,你要是多接触小孩,就会发现什么男、女朋友,老公、老婆的,他们常学大人挂在嘴边,没啥大不了。”
“那你能不能叫你女儿别那么心软,见人哭她也哭,逼我被人喊爹地。”
她双眼大睁,“原来这是真的!我和志晖还当是雯雯童言童语胡扯呢!”她难得对外人展露笑脸的哥哥会任人喊爹地?简直是天下奇闻。
“你以为我愿意。”淡应着,他无意识瞄溜的视线忽停在咖啡馆内一角,此时映入他眼中的纤柔身影,不正是那名险些掉落山崖下的女子?
只见与她同行的斯文男子,正体贴的替她的饮料添加奶油球。
“佑佑我也见过,很讨人喜爱的孩子……”突然发现兄长定在别处的目光,权依莲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瞧见靠窗的角落那头,一位面貌姣好的清丽女子。
她狐疑轻问:“哥认识那女孩?”
“不认识。”姓和名皆不知,是谈不上认识。瞧那名男子俯近她耳畔说话的样子,他们是情人?
“不认识哥干么盯着人家看?”
微蹙眉心,权遐迩不禁微恼自己这般直盯着人家瞧的举动,可那名女子对着那男人轻轻弯扬的浅柔笑纹,不知为何,就是让他感觉刺眼。
“没什么,刚好看见而已。”丢个蹩脚的藉口,他将目光收回来。
她若有所思的凝视他,“哥,什么时候你才要替我找个嫂子?”
微顿,他举杯灌口咖啡,“我不缺女人。”
“我当然知道你不缺逢场作戏的女人,我指的是能让你的心定下来、愿意娶她为妻……”
“我不需要妻子。”没让她将话说完,他硬生生拦话。
“因为你曾有个闹笑话的婚礼,让你耿耿于怀的不想再有另一场婚礼?”
三年前,爸因为商业利益,逼哥与一名未曾谋面的女子结婚,却在婚礼当天,惊传新娘早已不知逃到何处,哥一夕之间成为众人的笑柄。
“依莲!”他不想谈以前。
她却兀自说道:“哥,我们已经离开权家,离开新加坡,这里是我们重新开始的地方,既是在这儿定居,找个扶持偕老的另一半很正常。”
“只要能见你和志晖相守到老,我就很欣慰了。”
“就是因为当初有你的挺护,我和志晖才能结成连理,相同的,做妹妹的我,当然也希望你能有个好人生伴侣,你怎能说你要抱独身主义?”
当初要不是哥毅然决然带她离开新加坡,身为豪门之后的她,肯定沦为下一个政商联姻或商界缔盟的牺牲品,而她与到新加坡洽公的志晖相识、相爱后所怀有的爱情结晶,也肯定会被爸逼着拿掉。
“没什么不可以,现在不结婚的大有人在。不想惹我生气,就别再谈这些无聊话题。”他挑明的要妹妹安静。
她偏又一迳的说:“月老注定的缘,躲都躲不掉,如果这几年你在男女情事上够积极,刚才那位美女说不定本来是属于你的。”
多荒唐的比喻,然而权遐迩的眸光却不由自主的瞟向角落那头,双眼微眯的瞥见那名男子为她挑弄滑落眉边的一绺发丝,那张出色容颜上惊问的腼腆羞赧,煞是迷人。
“要卿卿我我有必要选在大庭广众下吗?”批判的低声咕哝,他霍地瞥见直往那名女子走去的小身子。“喂,你女儿‘脱队’跑到人家跟前做啥?”
看见女儿奇怪的往客人靠近的同时,权依莲听见她稚嫩脆亮的童音——
“阿姨,你好漂亮喔!”除了妈妈,这个阿姨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