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文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我就说我有仔细听呀,是你不相信我的。”
依斐还有些不服地说:“那你重新解释一下我镜子上的那题。”
“没问题。”翔文走到镜子前,依斐镜子上举的那个例题其实根本还没写完,但翔文将水性笔拿了起来,一面写着后续解答,一面说明:“在这个推移矩阵A中,每个元Pij都是大于等于O的数目,而且每一行中各元的和都等于1,……这是因为这个马可夫链在某一观察期中呈现状态Si时,在下一个观察期中必定呈现Si…… Sn中之一,所以对应的机率P1j,P2j……的和为1。而若马可夫矩阵中的一个方阵各元都大于或等于O,而且每一行中各元的和都等于l,此时就可以称为马可夫矩阵或随机矩阵。如果一马可夫链可达到稳定状态而其(n阶)推移矩阵为A,则其稳定状态就是满足AX=X的n*1矩阵X……”
翔文解释完后放下了笔。“我解释得没错吧?”
依斐睁大眼睛,呆呆地点了点头。
翔文走回依斐身旁坐了下来。“不过,这个题目对我们学校的程度太难了,这是大二程度的题目,你应该选简单一点的,才比较适合班上同学。”
依斐回过神,看向翔文。“尹翔文,你为什么会?!你们明明还没上到这个进度。而且你说这是大学程度。你老实说,你在美国念的是什么系?”
翔文笑而不语。
“笑什么笑,快说!”
翔文耸了耸肩说:“我是拿普林斯顿数学系奖学金的。”
依斐惊吓得合不上嘴。“普林斯顿?爱因斯坦曾经教过书的普林斯顿?”
翔文点点头。
“申请到这么好的学校为什么不继续读?”
翔文脸色有些阴暗,轻描淡写地笑着说:“因为我休学了。”
“我当然知道你休学了,我是问你为什么休学?”
翔文楞了楞,耸耸肩。“这你就不用管了。”
“尹翔文,有能力读书却不读书,会遭天谴的!”依斐正经八百地训起话来。
翔文闻言笑了出来。“有那么严重吗?”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放弃大好前途?小舅妈的事吗?”
翔文身子僵了下,许久才说:“我说过,我不想提这件事,不想和你吵架。”
依斐看到他严肃的样子,扁了扁嘴。“好吧,你不想讲就算了,我今天也没力气跟你吵架。不过,”她双手使劲地抓住了翔文的领子。“我告诉你,你既然程度这么好,你可得给我考上台大数学系,否则小舅妈会怪我没把你带好。本来念普林斯顿的,回台湾后居然连台大都没考上,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翔文抗议地说:“喂,台湾不比美国好不好!我的英数虽然不错,可我的国文是个问题呀,还有那个社会科,我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民国初年的那些条约是干什么的!”
依斐放下翔文的领子,拍了拍他的胸膛说:“你放心,基本学力测验的题目都不会太难,你只要英数给我考好,指定考科你至少得考到高于高标十分,知不知道?”
翔文看到依斐认真的样子,突然低头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依斐有些火大。
“笑你呀,明天的教学实习都还不一定顺利呢,现在就像个老师来催我念书。”
依斐这才想起。“啊,对了,我还没把题目解完呢!”她看向镜子上的题目,又叫了起来:“尹翔文,你看你把答案都写完了……”
“雷依斐,我看你别练了,已经快十二点了,你先去睡吧,明天才有精神应付。”
依斐惊讶地看向时钟。“什么,快十二点了?”她赶快地把桌上的书与笔收了收,冲进房间去。但像想到什么事似的,又开了门探头出来
“尹翔文。”
翔文抬眼看向她。“什么事。”
“你明天可别拆我的台!”
翔文笑了出来,举起右手三只指头说:“我以童子军名义发誓,我明天绝对当一个乖学生。”
“你要记得喔!”依斐关上了房门。
翔文看着那道关上的门,心中突然起了一阵痛。
明天等依斐站在台上,他们的关系又从表姊弟变成了师生。
他与依斐间的阻拦又多了一道。
翔文笑了笑,自己在想些什么呢?
他能做的,只是待在她的身边吧!
如果依斐真能爱他,他可以什么都不顾的。
但依斐……也许现在她一心一意想的,就是如何当一个好老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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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斐脑中的确是全心全意想当一个好老师的。
第二天的教学实习进行得十分顺利后,依斐对自己教学能力信心倍增。但毕竟是新手,她对备课还是不敢轻忽,因此总是背着大包小包的各式参考书,就怕接下来的课程出什么错。虽然尹翔文不会来拆她的台,但这学校,数学程度好的学生还是不少的。
于是依斐更积极地在准备着教材。
这一天,依斐依然大包小包的准备走出校门。校园内的洋紫荆开得正盛,一阵凉风吹乱了她的发,她放下了书,将额前的发拂开。
在一仰头间,她看到了开得正盛的洋紫荆。
她突然有些疑惑了起来,花不是应该春天开的吗?
怎么这种艳红的洋紫荆居然是在晚秋和冬天才开花呢?
对了,还有操场东南角的十棵桃花心木,据袁姐说,它们是春天落叶的植物,去年那里是袁姐班上的外扫区,天天都可以扫出好几大袋的落叶。
冬天开花,春天落叶,四季变化和正常程序相反,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校园。
她在这样惊叹中,拿了两袋重重的书,步出了校园。
离第一次的教学实习已经过了两个多星期了。
今天难得都没写错运算方程式,实习班的学生也难得的什么错都没犯,乖得跟群绵羊一样。尤其今天上的不是翔文的班,少了他在场,依斐不知为何,反而觉得比较好上课。
可能因为知道翔文的数学程度比她好,她站在台上很难不心虚吧!
或者,还有别的原因?
翔文上课其实很专心的,但不知为何,依斐总觉得他专注的眼神不是为了听课。
高中课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但他上课时总是非常专注的看着她。
只看着她……
依斐甩了甩头,自己在乱想什么?
一定是因为知道翔文数学程度太好,所以心里有些不自在吧!
她突然有些同情教翔文班上英文的章家雯老师。大家都知道尹翔文从美国回来。教一个比自己英文更好的学生,想必压力很大吧!
所以依斐开始下教翔文的班级之后,心情反而好了很多。
她高兴地哼起了歌。然而,才走没多少步,头顶就被一本书不重不轻地敲了一下。
可恶!会做这种事的,只有那个不拿她当老师也不拿她当表姊看的尹翔文!
她立刻转向左边怒视,但一回头背后却无人在。
她楞了楞,有些疑惑的转回头,就看到尹翔文的大脸出现在眼前。
她吓了一大跳,惊呼了一下。
她最讨厌人家这样无预警的出现在她眼前,而且那个故意吓人的王八蛋还笑脸盈盈地看着她。
依斐定了定神,立刻骂了起来:“尹翔文,你欠打呀,去死吧……”话还没讲完,嘴就被翔文用大手给捂住了。
“你讲话小心一点,你现在离学校没有很远,如果被其他学生听到,对你的教师形象可不太好!”翔文还故意凑上去小声的说。
依斐气极了,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可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心念一动,立刻张嘴咬了翔文的手掌心。
翔文吃痛,将手拿了下来。“拜托你别这么粗鲁好不好?亏你还是半个老师耶!”
依斐吐了吐舌头,理直气壮地说:“有仇不报非君子,君子是当一个老师必要的条件吧!”
翔文笑了出来,不再逗她,看着她手上提着二大包书,就顺手拿了过去。“要回去了吗?”
依斐也十分自然地让他拿了过去。
“废话,谁像你,身为高三生还敢悠哉游哉的,身为社会人士、半个老师的我,得回家备课,明天要上三年辛班的数学课。”
翔文笑了笑。“那好,我也要回去,我们一起走吧。”
她蹙起眉想了想,疑惑地问:“你不用上辅导课吗?”
翔文摇摇头。“今天是英文,不想上。”
依斐啧了一声。“算了,你这种小留学生,待在那里,也是英文老师的压力。”
翔文点点头。“所以,我就算成人之美罗,当时我一说,章家雯立刻就点头同意了。”
“喂,什么章家雯,你现在是学生,好歹尊称人家一声章老师好不好!”
“现在出校门了,我和她是平等的吧!”
“真受不了你们美国教育,一点尊师重道都不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听过没?小学没学过,看连续剧总看过吧?”
“哇,雷依斐,难不成你想让我叫你雷父,还是雷母吗?”
依斐又啧了一声:“去,不想理你。”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尹翔文,你那台哈雷机车呢?”
翔文看了看她:“袁紫轩叫我不准骑它来上学招摇,所以我早早送保养厂了。”
依斐扁了扁嘴,小声地说:“真是的,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平常拉风地在炫耀,此时我们两个都拿着大包小包的书,去挤公车是很累的,竟然在这种时候送保养厂,真是没用的车子。”
翔文听到,不禁失笑地说:“那我们叫计程车不就好了?”
他讲完,伸手就想招车,但依斐立刻制止他。“不可以!我一个月才八千块而已,穷得半死,现在还多你这个食客,我才不要花钱坐计程车。”
“但你不是说不想挤公车?”
“可是……”话还没说完,一辆红色的帅气跑车突然紧急煞车,停在两人的面前。
依斐楞住,轻打了一下翔文。“都是你啦,乱招手,害人家莫名其妙停了下来。”
但翔文看到车子,脸沉了下来。
依斐看翔文脸一沉,突然心生恐惧。“不会吧,你这个死小子,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仇家了?”
就在此时,红色跑车的黑色车窗摇了下来,一名打扮时髦,戴着香奈儿墨镜的红衣女子探出头来。
“翔文?”声音十分娇媚。
依斐楞了一下。“大美女耶!怎么,你们认识呀?”
那女子转头看了眼依斐,但似乎不把她放在眼里。“翔文,你怎么回台湾念起高中了,我找你好一段时间了。”
翔文语气十分冷淡地说:“我今天没空理你,你走吧!”
“可是,我想和你谈谈,上车吧。”红衣女郎态度有些强硬。
翔文皱起眉头,不耐地说:“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可以了!”
“这里不适合,你上车吧。”
“不。”
“尹翔文,你在美国的时候,不是告诉我,只要你回台湾就会和我连络吗?”女子似乎有些急了。
“那是客套话,你多大了,听不出来吗?”翔文十分不客气地回她。
女子急了起来。“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跟你讲清楚。”
翔文已经不想理她,揽着依斐的肩就想离去。“别理她,我们走。”
但是,依斐扯住了翔文。“她究竟是谁呀?”
“你不需要认识的人。”翔文有些强制地揽着她,但依斐不肯动。“喂,你好歹和她把话讲清楚好不好!”
翔文不快地看着依斐,但看她态度十分坚持,他只好走回去,对着那个女人说:“我再说一次‘我要回家,没空!’够清楚了吧!”
“为什么,因为你要送她回家吗?”
“不,我要跟她一起回家,所以你什么话都不用说了。”
“她是谁?”那女人瞪向依斐。
“我是他……”依斐想说什么,却被翔文抢白。
“她是谁跟你无关。”
女子怒火更炽了。“尹翔文,我今天一定要把话讲清楚,你给我上车!”
依斐看情况似乎有点不可收拾,立刻一把将翔文推开,跳出来打圆场。“小姐,你先不要生气,我是不知道尹翔文跟你有什么恩怨,我会叫他跟你讲清楚的。你等一下哦!”
依斐一把将翔文拉到旁边,口气十分严厉地对他说:“喂,尹翔文我警告你,那女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你之前在美国胡搞瞎搞的事,不准给我带回家来。你现在一定要把事情解决清楚,知道吗?”
依斐话一说完,也不给他争辩的机会,立刻又一把抓着他到女子面前来。“我已经说服他了,你就跟他慢慢谈,反正他满十八岁了,多晚回来都没关系。”
“你们慢慢谈,我先走罗!”依斐立刻想逃离现场。
但事情却不如她所想,她的背包被一把抓住,她整个人又倒回翔文的身边。
“你不用先走,我们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反正你不是想叫计程车吗?现在有人可以免费送我们回家去了。”
依斐有些慌乱地看着翔文,反倒是翔文一派气定神闲,也没给她机会拒绝,一把就将她的背包给拿了下来,打开车门往后座一丢。然后也没征求那女人的同意,就把右前座的椅背前弯,示意依斐坐进去。
依斐瞪着翔文,那女人也瞪着翔文。
怎么这样,她的悠游卡和钱包都在小背包里耶!
“进去吧!”翔文的声音温柔却带着强制。
依斐实在没辙,只好坐了进去。
一进去就感受到那女子从后照镜射来的敌视眼光。
翔文终于坐了进来。
“你调查过我,应该知道我住在哪儿,开车吧!”翔文下了命令。
女子似乎敢怒不敢言,只好放下手煞车,使劲踩了油门,将跑车开得飞快。
依斐坐在后座胆颤心惊,但翔文在前座却像没事人一样,一副无所谓地看着前方。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可以说了。”翔文冷冷地开口。
但那女子不语,从后照镜中瞪向依斐。
依斐立刻摇手陪笑。“你不用顾忌我,真的,当我透明、不存在在这个时空里,我是这个狂妄自大的笨蛋的表姊,等于是他姊,虽然如此,我也不会袒护他的,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说!”
女子一听到依斐是翔文的表姊,表情立刻松懈了下来,但翔文的表情却更暗沉。
“翔文,原来她是你的表姊,你早说,我就不会误会了。”女子娇嗲的笑说着。
“别说那么多废话,有话快说。”
“我和我男朋友分手了。”听见他的冷言冷语,那女人脸色有些僵硬。
“恭喜,然后呢?”
女子看了看翔文,又迟疑地看向后照镜。
“尹翔文,当初是你鼓励我跟我男朋友分手的耶!”
“我可没跟你说这么多,我只说他是个没用的男人。”
“尹翔文,你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女子有些生气委屈地吼着。